97 死裏逃生

在這一場墨兮自己親手點燃的火光中,她把自己困在了牢籠裏。看着那邊幾個因為太過莽撞而被倒下的木架砸死的士兵後,墨兮不敢再亂動,只小心翼翼挪着步子一點點往外掙紮。

每往外走出去一些,又會被撲面而來的火Lang襲卷倒退。那些火光吞吐着嚣張的火舌,似乎張牙舞爪地嘲笑着墨兮的愚蠢,又像是在逗弄着一個玩物,看着最後墨兮是如何死在這場火災中。

她看得見外面略顯得虛幻的人影,他們似乎在大聲呼喊,還有人在一桶桶潑水,但于這場兇猛的火勢而言,這根本于事無補。而此時的墨兮着實分不清她是希望這場火被熄滅,還是寧可與這場火一同焚化,也要幫百裏牧雲一把。

火舌tian舐在她四周,連頭發也被燒焦,發出糊臭的味道來,墨兮知道這樣下去,她一定死定了。外面的人救不了她,況且就算能救,也不會有誰會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一個毫無幹系的女人。

就算外面的甘德甘将軍,也只是久久的皺眉,下令盡力滅火之後,便又帶着人卻驅趕前方的來犯者。

那只好自救了。

旁邊是兩個已經死去多時的士兵,墨兮手指有些發顫,但由不得她害怕,将他們的衣服脫下來,北清國天寒,士兵們的衣服多厚實多棉。墨兮努力了半天也才解下一個人的外衫,正要去解開另一個人的上衣時,那個她原本早已死去的士兵一把抓住了墨兮的手臂!

“啊——”突然其來地被一具原本應是死屍的人抓住,墨兮吓得大叫一聲,只是她叫聲剛落,那士兵的手又直挺挺地掉下去!

大概是最後一口氣吧,但是這一個插曲,卻吓得墨兮不輕,再不敢動手脫下那人身上的衣服。只把手中的這件大衣,在地上狠狠擦了幾下,沾上了些還不算十分幹燥的泥土。最後,最後她拿起了旁邊的一把刀,對着那個士兵的手臂割了下去……

這樣瘋狂燃燒的大火卻未能烘幹她臉上的淚痕,印着閃亮的火光,她臉上的鮮血分外顯眼,閉着眼拿着那只被她割開了皮肉的手臂,在大衣上一下下抹着,直到那件原來是灰色的衣服變成暗沉的褐色,被鮮血浸染……

“唔……唔唔……”墨兮咬着下唇,放肆地哭着。她這一生,到底還要做多少孽?雙手還要沾染多少鮮血?她上一世到底做錯了什麽,這一生要這樣對她?

許久過後,墨兮有些虛弱地站起身子,将那把不算精致的長刀握在手上,又把沾滿死人血的大衣裹住頭和身體。最後,她自腰間拿出一塊玉制的腰牌,做工華麗,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鷹身,那是北清國世子陶赫專屬的家徽,她扔進火光裏。

這原本是林木樨給她的,囑咐她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遺落”在北清國的軍營中,好将一切嫁禍給陶赫。

加上她前面對甘德的那番話,她有把握,這足夠令人相信了。只要那領兵的二世子陶澤與陶赫不和,必定會自亂陣腳,況且沒有糧草補給,一切都會按照自己設想中的那樣進行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看了看四周,挑了一個沒有人的方向,匍匐在地,一點點向往爬出去……

大火中被困住的人,大多不是被燒死的,而是被嗆死的。墨兮用一方沾滿死人鮮血的手帕捂住口鼻,仍那腥臭的味道惡心得她要作嘔,也不肯放開,是她唯一活下來的機會。

耳邊是呼嘯而過熱Lang,她聽得見自己火舌tian在大衣上時發出的“嘶嘶”聲,還有腥臭的血液滴在她被大火烘得發燙的臉上,帶着溫熱,就像是活人的血液一般。

感謝上天,至少在死裏逃生的路上,未設置太多的阻礙。帶着這滿身用罪惡的手段得來的鮮血,墨兮終于沖出了火光的包圍,外面的空氣帶着凜冽的冷意,但在她聞來,如此的清新,這是重獲新生的呼吸。

墨兮沒有時間感概,如果讓北清國的士兵發現她,只怕再也走不了了。在地上稍稍坐了一下,平複了下呼吸,便撐着身子往遠處的茫茫雪原裏蹒跚而去。

依稀還記得林木樨帶帶她走來的路,按着記憶裏已有些模糊的方向,她很小心地不留下太多痕跡。大火已将她身上的原本是可以流動的他人的鮮血烘幹,黏乎乎地粘在她的皮膚上,極不舒服。只随手一抹,便是成片的紅色。

像是個沐血而出的血人一般,她自修羅地獄裏走過。

沒有回頭看一眼那裏仍自沖天的火光,雖然那代表着北清國的糧草已經被燒。

“将軍,糧草……糧草……”在這寒氣襲人的地方,抱拳回話的士兵卻滿頭大汗,支唔着不敢說話。

“糧草沒了是吧?”甘德沮喪地坐在地上,身上布滿狼血,筋疲力盡對手下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甘德早就知道這一路押運糧草不會太平,但帶來的這一萬精軍都是北清國的翹楚之師,本以為無人敢膽大到自尋死路。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有人用這麽卑鄙的手段!

那些成百的野狼,一定是他們引來的!這裏地處偏僻,野獸冬尋食極為不易,那些人竟然利用餓狼的貪婪,用血腥味引來了狼群!

冬季多日未進食的野狼一旦聞到血肉的味道,那便是真正的眼中冒起綠光。而且這些人膽子極大,看上去不過十來個人,竟活生生引了那樣龐大的一只狼群來,他們一路扔着兔子和野雞等剛死之物,連它們的血都是溫熱的,一直扔到自己駐營的門口!

那一場人與狼的殊死搏鬥,讓他現在回想也會膽寒。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是餓急了的狼群?野狼極有智慧,懂得包抄,懂得截堵,他應接不暇,一開始竟亂了陣腳,一旁又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在攪局。甘德在這一場人獸之戰中,并未讨得好。

雖然他最後驅走了狼群,但上了敵人的當,後院真正的失火了。

而他連失火的原因都不知道,僅有的線索只有手中一塊屬于陶赫世子的玉牌,和一個在大火中失蹤的神秘女子。

于是他連忙派人先騎了快馬将這裏的情形去禀告給陶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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