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死因只有一個
唐琦口中的藥,夏冬青猜測該是新聞裏提過的,張樂聰用來自殺的安眠藥。警|察也正是通過放置在床頭的空藥瓶,才判斷張樂聰為自殺。
張樂聰自殺的新聞本就簡單,對那瓶安眠藥更是一筆帶過,現在聽唐琦這麽說,夏冬青又隐隐覺得似乎有什麽內情。他看向張樂聰,以口型問他:“你吞安眠藥自殺?”
夏冬青連着問了兩遍,張樂聰才明白,緩緩搖頭:“不可能,那藥我每天都會吃兩顆,昨天晚上剛好吃完而已,我的死,和那藥應該沒有關系。”
既然不是服藥自殺的,那張樂聰又是怎麽死的呢?
夏冬青的眉頭不自覺地皺緊,這事情,似乎有些不簡單。
唐琦哭了一通,情緒有所緩解,進洗手間洗了把臉才出來,對着夏冬青讪然而笑:“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夏冬青不以為然搖搖頭。
重新坐回來的唐琦變得沉默,夏冬青第一次見到他,本就沒有什麽話題,唐琦又因為張樂聰的死,情緒低落,不願開口。
兩人安靜地坐了片刻,夏冬青猶豫再三,還是把心底的疑惑問出了口:“其實……張樂聰死之前,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唐琦皺眉看他,不解他的疑問。
“我是說……張樂聰不像是會自殺的人,怎麽會突然就想不開了……”夏冬青說得其實沒什麽底氣,一來他和張樂聰其實不怎麽熟悉,二來他的懷疑也只是自己片面的猜測。
唐琦皺緊的眉頭舒展開來,但随即眼眶卻又有了濕意:“上個月,樂樂公司接了個大項目,老板讓他負責,做好了,前途無量。樂樂這人,好勝心強,想把項目做好了,自己給自己太大壓力了,白天在公司幹得拼命,晚上還把工作帶回家,太辛苦了,就失眠睡不着覺。我心疼他,從朋友那兒弄了瓶進口的安眠藥,讓他每天晚上睡覺前吃上兩顆,他吃了兩天,晚上終于能好好睡覺了,後來我工作出差,走了大半個月,對他關心也少了,沒想到,他竟然……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給他弄什麽藥來,他也就不會……”
說到後來,唐琦又陷入了自責當中,雖不再嚎啕大哭,但眼淚也止不住的往外流。
趁着唐琦沒有注意自己,夏冬青悄悄問坐在身邊的張樂聰:“你工作不順利,所以一時想不開了?”
張樂聰一臉的不敢茍同,用力搖頭:“我像那麽沒用的人嗎?再說了,那個項目,上個星期就已經完成了,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而已,我根本不可能為了那麽點兒工作要死要活的!”他這個時候也猜到了,夏冬青跟唐琦打聽自己生前的事情,多半是為了找出自己的死因。
“你沒有忘記你生前的事情,可怎麽就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死的呢?”夏冬青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鬼都這樣,接受不了自己死亡的事實,所以不願記得自己死亡的原因,又或者……張樂聰确實連自己怎麽死的也不知道?
“我不可能自殺。”正在夏冬青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張樂聰注視着唐琦,斬釘截鐵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不可能在他生日前兩天自殺,這是我們在一起之後,我陪他一起度過的第七個生日了,整整七年,我們說好的,只要對方不松手,就一直一直走下去!”
張樂聰的表情堅定,眼眸深情,夏冬青看得不禁動容,他從沒有想過,愛情,可以這樣深刻且強大,即使兩人的性別相同,這樣的情感依然可以存在。
“唐琦。”夏冬青拍拍唐琦的手臂,張樂聰既然沒有自殺的理由,那麽他的死就有蹊跷,他想告訴唐琦,他不忍唐琦将張樂聰的死,全都怪責到自己身上,最後變成一輩子的枷鎖,“如果我說,張樂聰不是吃安眠藥自殺的,你信嗎?”
唐琦看着夏冬青,眼睛亮了一下,可是很快又黯淡下去:“如果不是自殺,樂樂他又是怎麽死的?房子沒有被撬過的痕跡,也沒有煤氣味,樂樂身上也沒有什麽傷口,如果不是自殺,那又是誰……殺了……他呢?”
唐琦越說越覺得離譜,張樂聰的死亡時間是淩晨,他一個人獨居,房子沒有撬竊的跡象,說明他死的時候沒有外人進屋;發現他屍體的同事對警方說過,進屋的時候沒有聞到煤氣等怪異的氣味,說明張樂聰的死不是意外;而張樂聰本人一向開朗樂觀,喜愛結交朋友,與人結怨,招來仇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排除了所有他殺的可能性,警|方通過床頭櫃的安眠藥瓶得出自殺的結論,實在順理成章,如果不是因為夏冬青的與衆不同,張樂聰的死,也就是那麽簡單粗暴的一件事。
是啊,如果不是自殺,那麽又是誰殺了張樂聰呢?夏冬青沉默了,默默扭頭看張樂聰,張樂聰也是一臉茫然地沉默着。
正當屋內一片沉寂之時,趙吏推開虛掩的屋門,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夏冬青,老板接你回去了,時間到了。”
趙吏雖然叫的是夏冬青的名字,可最後那一句話,卻是看着張樂聰說的。
張樂聰一凜,馬上望向唐琦,眼中溢滿不舍。
夏冬青知道把張樂聰帶去地府,是趙吏職責所在,可現在他正一心要找出張樂聰的死因,如果張樂聰現在被帶走了,那他真正的死因豈不是要石沉大海了?
夏冬青一邊在心底默默埋怨趙吏來得真不是時候,一邊起身把人拽到門邊,湊到他耳邊悄聲說出自己對張樂聰死因的懷疑。
趙吏聽完他的猜想,無奈地嘆氣:“你知道每天死掉的人裏,有多少人是不知道死因的嗎?張樂聰不會是第一個,更不可能是最後一個,他怎麽死的,與我無關,我要做的,是帶他去該去的地方,這是規矩,三界六道的規矩,古來有之,沒人可以破壞。他的時間到了,不管還有沒有牽挂,他都必須上路。”
“我知道。”夏冬青急了,“但是你就不能稍微寬容幾天,不,不用幾天,一天也好,如果實在查不出,那也沒辦法,但如果你連查都不讓他查,你這是要他死不瞑目!”
“夏冬青。”趙吏抿緊了唇,手指不住地在夏冬青眼前晃點,最後還是沒忍住,一巴掌,不輕不重地拍向了他的後腦勺,“你是不是又想多管閑事了?是不是又要不聽話了?”
“這不是閑事!”夏冬青壓低聲音反駁趙吏,“張樂聰是我的朋友,我在幫我的朋友!”他側身去看坐在沙發上的一人一鬼,一個情深不壽,一個至死不渝,卻偏偏陰陽兩隔,人鬼殊途。
他想……很想為他們,做些什麽。
“冬青。”趙吏也看到了沙發上的一人一鬼,他不是鐵石心腸,只是經歷過太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幫就一定有結果的。”
“我知道。”夏冬青看着趙吏,悵然若失,“但如果什麽都不做,我一定會後悔。”
趙吏失笑,這樣的回答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他認識的夏冬青不就是這樣的嗎?堅持、執着、倔強,就像平原上的野草,是渺小也是強大。
他伸出食指放在夏冬青眼前,強調道:“一天,我只給你一天,明晚的現在,不管結果如何,他都必須走。”
夏冬青倏然一笑,他總是知道,趙吏會為他妥協。
作者有話要說: 邏輯死得早,BUG什麽,大家放過我吧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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