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男朋友
夏冬青跟着張樂聰慢慢走回他的家,張樂聰說,他本來約了朋友今晚在他家見面,為朋友慶生,可惜他要成為失約的那個人了。所以張樂聰請求夏冬青代替他,把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他的朋友。
張樂聰的老家在北方的農村,他高考那一年,是他們村裏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學生,而且還是首都的名牌大學,一時風光無限。張樂聰畢業以後又留在市裏找了個好工作,奮鬥數年,當上了項目經理,在農村老家,張樂聰也算是個名人。
張樂聰一路絮絮叨叨和夏冬青說着自己的事情,就像在為英年早逝的自己憑吊。
夏冬青一路安安靜靜地聽着,雖然兩人身世不同,但同樣都是在這個城市裏努力生活的人,對張樂聰的奮鬥,他也挺感同身受的。
張樂聰的家在三樓,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是去年他升上項目經理之後租的,住到現在,一年還沒滿。
公寓的大門虛掩着,透出裏面白色的燈光。張樂聰站在門口止住了腳步,突然生出了近鄉情怯的感覺。
夏冬青大約也能夠明白張樂聰的心情,他在心底嘆息一聲,推開了公寓的大門。
正對着大門的客廳裏擺着簡易的靈堂,張樂聰的黑白張片被放在餐桌的正中,前面擺着幾盤貢品。
張樂聰走到自己的照片前,木愣愣地看着,捶桌腿邊的手不停握拳放松,再緊握成拳。
夏冬青環顧了一下四周,靈堂雖然簡易,該有的倒是一點都不缺,應該是張樂聰的朋友為他置辦的。只是朋友畢竟不是親人,入夜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家,留下了冷冷清清的靈堂。
“你是誰?”
正當夏冬青看着花圈上的挽聯時,卧室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高壯的青年。青年一身黑衣,眼睛有些紅腫,顯是剛剛哭過。
“我……”夏冬青的眼睛瞟向張樂聰,見他一臉泫然欲泣,猜測黑衣青年大概是他的親人。
黑衣青年見到夏冬青看向張樂聰的遺照,勉強一笑:“你是樂樂的朋友吧,謝謝你這麽晚還過來看他。”
夏冬青聽青年叫張樂聰的昵稱,更加肯定了自己心裏的猜測,而對于青年誤會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好多做解釋,只點點頭,道:“你是張樂聰的家人吧?請節哀順變。”
夏冬青給張樂聰上過香之後,青年招呼他到沙發上坐下,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自己則在對角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其實我是樂樂的大學同學,他的家人……還不知道他的事情。”
夏冬青愣了一下,生死是人生大事,人若死了,旁的人第一時間總是會想到通知家屬,張樂聰今晚已經是死掉的第二天,怎麽會沒人想到通知他的家人呢?
“是沒有他家人的聯系方式嗎?”這是夏冬青唯一想到的原因。現在外出打工的年輕人太多了,周圍的朋友不知道對方家裏的情況或者聯系方式,實屬平常,如果是這樣,夏冬青剛好可以讓張樂聰留下聯系方式給他的朋友。
黑衣青年搖了搖頭,十指交叉,手肘抵在腿上,尴尬道:“不是,只是樂樂這幾年和家裏關系不大好,現在他又說走就走,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家裏交代。”
青年微垂着頭,說着說着,聲音裏居然帶上了哽咽。
而在青年做到沙發上之後就站到他身邊的張樂聰,見到青年這幅模樣,伸手撫上他的後背想要安慰他,虛無的靈體卻只讓他的手臂毫無障礙地穿過青年的身體,再也感受不到這具身體的溫度。
張樂聰臉上的痛苦更加濃烈,而他眼裏的不舍和眷戀也愈加直接。
夏冬青有一種錯覺,張樂聰看黑衣青年的眼神,好像他看的不是他的大學同學,而是與他生離死別的……愛人。
被自己的想法驚訝到的夏冬青趕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卻沒想到,對着自己摸空的手掌發呆的張樂聰,突然苦笑着道:“其實他是我男朋友。”
剛剛喝到嘴裏的水立馬又被噴回了杯子裏,夏冬青嗆得連聲咳嗽,兀自沉浸在悲傷裏的青年仿佛才意識到屋裏還有客人,微微扭過頭去,抹掉臉上淚水。
“怎麽樣?沒事吧?”青年起身取來紙巾給夏冬青擦水。
夏冬青抽出紙巾抹着嘴角、胸前的水漬,眼神卻忍不住在張樂聰和青年之間來回打量。
現在的社會,同|性|戀這個詞已經不再陌生,夏冬青對這類人雖然沒什麽所謂,但也從沒想過自己會真的碰上一個同|性|戀,尤其還是張樂聰這種特殊情況。
“你真是張樂聰的男朋友?”突然看到新世界大門的夏天然同學無意識之間就把問題問出了口。
青年一愣,臉上悲傷淡去,眉頭微微凝起,盯着夏冬青看了片刻,驀然又嘆息一聲:“你跟樂樂的關系很好吧,他把這樣的事情都告訴你了。”
“呃……”夏冬青尴尬,“算吧。”
“我叫唐琦。”青年伸手到夏冬青面前,“以前沒聽樂樂提過你啊。”
“我叫夏冬青。”夏冬青與唐琦微微一握,繼續不打草稿吹牛皮,“我和張樂聰認識沒多久。”
“謝謝你今晚來看樂樂,你有心了。”話說開了,唐琦也不再拘束,表現得更像張樂聰的家屬,盡責地招呼來客,“樂樂很愛交朋友,但是你知道的,我們這樣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所以他交心的朋友,反倒沒幾個。他能把這件事告訴你,一定是拿你當真朋友了。”
夏冬青尴尬笑笑,總覺得在張樂聰的注視下和對方的男朋友說這樣的話題有些別扭。他趁着唐琦不注意,眼睛又瞟向一直站在唐琦身邊注視着他的張樂聰,安慰的話在嘴裏轉了一圈,開口道:“張樂聰的事,你想開些,他知道你為他傷心難過,走也走的不安心。”
這樣的安慰,說起來也算千篇一律,被安慰的人,大多也只安靜聽着。可唐琦聽到這話之後,居然又開始淚流滿面。
夏冬青手忙腳亂地抽紙巾塞到對方手裏,唐琦把紙巾捏在手裏,越捏越緊,到最後竟然變成了嚎啕大哭:“是我害死了樂樂,是我啊,那瓶藥,是我給他的啊,是我殺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唐琦、張樂聰夫夫為夏童鞋開啓了新世界的大門&我的話痨病該腫麽破_(:з」∠)_劇情的進度條好像一點都沒走動的樣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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