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遺詩
于雅利和老師之間的較量雖然以于雅利完敗而告終,但也許以後她還有翻盤的可能,但高三九班一名女生她和現實之間的戰争卻以她結束生命而完結,再無取勝的可能。
那名女生買了十朵玫瑰放在自己住的地方,點上蠟燭,放着音樂,服下毒藥,結束了自己年僅十八歲的生命。
學校領導斷定她是為情自殺,因為她死前寫了首遺詩:
《活着》
原諒我沒有告訴你
這次我即将要遠行
在沒有我的日子裏
你是否能面對空虛
原諒我沒有安慰你
這次将要永遠消逝
在沒有我的時空裏
你是否會獨自哭泣
我要去個很遠的地方
那兒我沒去過
那裏不再有我的倦怠、我的疲憊
我的心酸、我的委屈、我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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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淚水、我的壓力、我的無助
那裏也不再有讀不完的書
做不完的作業
考不完的試
永無休止地争吵的父母
男友的離別
那裏有我的夢想
我的心不再因悲傷而痛
我的淚不再因痛心而流
那裏的親情沒有壓力
那裏的友情沒有利用
那裏的愛情沒有分離
我即将去到那裏
再見了,親愛的
我仍然很愛你
再見了
讓我心酸、心痛、窒息、絕望的世界
活着
我會在另一個世界活出自我
大家沒有記住她的名字,卻記住了她寫的那首詩——《活着》。說以後要是自己也在這個星球混不下去了,就效仿那個女生寫詩、買花、點蠟、放歌、葬自己。
我不知道他們說這話出于什麽心理,但一個生命從此隕落,她再也看不到藍天白雲,再也呼吸不到地球的空氣,再也沒有機會擁抱愛自己而自己也愛的人。
莊慶珊不明白明明是尋死為什麽這首詩卻叫“活着”。她懷着一肚子疑問向副班長請教。
副班長答不上來,又不想讓莊慶珊覺得自己沒思想,想在她面前賣弄賣弄。
他摸了摸臉上的痘痘說:“這個,是這樣。你想,她是吃了藥去那邊的,是藥三分毒,況且她吃的還是毒藥。她肯定是先寫的詩,沒寫名字,當黑白無常來抓她的時候,她心裏一慌想到還沒寫名字,這怎麽辦,毒藥也吃了,肯定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她在慌亂中随手寫了這個名字。”
莊慶珊一臉崇拜地望着副班長,能讓此等美女崇拜的無非是真才子和真財子,副班長這塊和真才子挂不上鈎,但卻是當之無愧的真財子。
她靠着副班長的肩膀軟軟地說:“你把我心裏的疑問都解除了,不要那麽有智慧好不好,這樣我和你在一起會很有壓力,覺得自己笨死了。”
平時誇他的人不在少數,但莊慶珊這話卻讓他心如桃酥。他抓起她的手,抿抿嘴說:“我的智慧都是認識你之後才迸發出來的。”
于雅利聽了這話,連打了幾個冷顫,還是控制不住強大的寒氣,直呼冷死了,冷死了,今年怎麽這麽冷。
副班長和莊慶珊這才注意到他們以外的其他人,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們繼續上演他們自編自導的傾世絕戀。
于雅利見我沒說話便問:“你在想什麽?”
我轉過身說:“在想那首詩為什麽叫‘活着’。”
于雅利說:“有什麽想不開非得走上這條路,她走了她父母多傷心,多難過,她怎麽能抛下這一切結束生命?”
結束生命是需要勇氣的,但無論用哪種方法都是殘忍的。
一個人如果不是被逼上絕路是不會輕易想到死的。她殺了自己是殺人犯,殺人償命,但她已亡,不可能像數學裏那樣負負得正,死兩次反而活過來。她為自己的舉動背上了殺人犯的罪名。
自殺的女生成績一直穩步前進,班上同學和老師對她的評價都不錯,說她是個文靜乖巧,踏實肯學的學生,因為她的離去,班上的好友哭得眼睛發紅。
但聽她好友說那女生感覺學習壓力越來越大,時常覺得自己力不從心,高考越來越近,以現在的成績要考所好大學還差段距離。她父母感情失和,經常吵架。這次期中考考砸了,戀人又提出和她分手。
我看着于雅利說:“她邁不過自己遇到的那些事兒。但如果遇到這些事的人是我們呢?”
于雅利說:“我不知道如果遇到這些事的人是我,我會怎樣,可再難受也不能走極端啊,好死不如賴活。難道她是想知道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魂的存在?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同學,朋友,這個世界不是只有吵架的父母,分手的男友,越是難過越要好好地活着。”
“活着”一個真實的不能再真實的詞,每個人都有活着的權利,上天給我們活着的機會,我們該好好珍惜,無論遇到什麽事都要堅持下去。
生命就一次,結束就什麽都完了,不要拿自己僅有的一條命去證實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魂。
我猜想她寫活着的意思:“活着,也許她是想活着,所以詩的名字才叫‘活着’。她不想自己的離世給別人帶來負面影響。她想別人好好活着,不管将來怎樣活着就有希望。”
于雅利說:“也許你說的是她的本意,希望她在天堂能好好活着。”
因為想念、不舍、難過,所以人們善意地設想出天堂,因為害怕死後連個歸處都沒有。
墳墓是死後軀體的歸處,天堂則是死後靈魂的家園。
佛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但“地獄”往往是人們對生前作惡的人設想出的一個懲罰之所。因為人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這裏的“相信”往往是種虛念。“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卻是屢見不鮮。
她去了我們構想中的天堂,我們還在真實的世界裏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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