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四）1為什麽喜歡2

會考前，元旦來臨，我對這個節日沒有什麽特別的興趣。于雅利倒是興奮不已。大概是因為今年我們可以觀看幹部迎新年晚會。

晚會在市體育場舉行，上次來這兒是開“動物賽跑大會”，這次來這兒是看幹部表演，真是神奇的體育場。我們班坐在最後一排，于雅利坐在我旁邊。

我的視線随着燈光移動，停下的地方坐着我想見卻又不敢見的人——柯方傑。他一個人坐在那兒，看上去很孤單。

我想起蔣明明那番話，很想走過去坐在他旁邊默默看完這場晚會，只要看着他，就像高一同桌那樣。不料一個身影擋住我的視線，擡頭一看是金三豐。

我問：“你怎麽在這兒？”

于雅利笑着對我說：“你的追求者來了。”随即又對金三豐說：“我的座位讓給你坐。”

我瞪了瞪她：“小于！”

金三豐忙搖手：“不用，我只是看見你們在這兒，過來打個招呼。”

于雅利笑着問金三豐：“你真的只是來打招呼的？你就不想坐在這兒？”

我拍拍于雅利：“小于，讓讓。”

于雅利忙問：“靜雪你去哪？”

我沒好氣地說：“廁所！”

于雅利眨眨眼：“你剛去過。”

我說：“我尿頻尿急尿不盡不行嗎?”

于雅利說：“別，我錯了不說了，你回來吧，晚會馬上要開始了。”

金三豐拿出一堆吃的：“我買了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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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雅利随手拿起一袋零食：“小子，你還說不是有心來找靜雪的？哈哈，不過你挺讨人歡心的。”

金三豐一臉無辜：“我真不是刻意來找學姐的，只是無意中看見你們在這兒。這些吃的本來是買給班上同學的。”

我推推于雅利：“你能不開玩笑嗎？”

于雅利一本正經地回答：“能。”

金三豐正要離開，我說：“這兒人挺多，你走回你們班也不太方便，就坐這兒吧。”

金三豐腼腆地笑笑坐在于雅利旁邊。他拿出一包泡芙遞給我：“學姐，給你。”

我手裏拿着泡芙，眼睛望着柯方傑，我們隔着人群。我們之間總是隔着東西，一瞬間我很想抛下于雅利和金三豐去找柯方傑。

幸好慢了一步，那個女孩出現了，她手裏拿着兩瓶水坐在柯方傑身邊。那女孩一臉笑容很美很甜。如果坐在他旁邊的人是我，我的視線不得不轉移。

露天體育場最大的好處就是通風效果極佳，冷風能直接通到骨頭裏，但讓我冷的不是風，而是那兩個人，金三豐脫下外衣給我披上。

于雅利嘟着嘴，恨着金三豐：“你就待你韓學姐好，我也是你學姐怎麽不脫衣服給我，我也冷。”

我把衣服遞給于雅利，她甩甩手裏的衣服笑笑：“不用了，你的金學弟笨到又脫了件衣服。”

我對金三豐說：“你這樣會感冒的。”說完把手裏的衣服披回金三豐身上。

他又把衣服披回我身上：“不會，我身體很好。看節目吧，從來都是我們給領導表演，沒看過領導給我們表演。”

于雅利笑笑：“最重要的是你有機會坐在韓學姐旁邊，可惜中間隔着個于學姐，你是不是這麽想的？”

我說：“小于，吃的東西還有很多。”我随手塞了個泡芙把于雅利的嘴堵住。我想以她的性格，肯定還會說個不停，便又拿了個泡芙，誰知節目一開始，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完全沉浸其中。

臺上的表演精彩紛呈，幹部個個多才多藝，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吹多了容易累，幹部的表演全換成跳舞，關鍵是能抵禦嚴寒，迎新年晚會瞬間變身成舞動奇跡。

畜牧局局長跳得最熱烈，但誰都沒想到他會因公殉職倒在這舞臺上。這麽瘦小的幹部像國家瀕臨滅亡的稀有物種，跳了幾下便忽然倒地。

體育場的燈瞬間全打開，他的孩子和妻子沖上舞臺抱着他失聲痛哭。醫院的急救車瞬間趕來，像事先就知道會有人倒下。

領導的生命也是脆弱的，閻王讓他三更走，絕不留他到五更，更不會管他是不是在臺上作秀。人群先是一陣慌亂，再是匆匆離開，沒了秩序，不過本來就沒秩序。

我們三個人跌跌撞撞地走出體育場，金三豐對我說：“學姐剛才吓着了吧？”他站在寒風中冷地瑟瑟發抖。

我搖搖頭，把衣服披回他身上。

于雅利對金三豐說：“你韓學姐住校，從這回宿舍要半個多小時，這麽晚了你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對吧。”

我挽着于雅利的胳膊：“不是一個人還有你。”

于雅利指着自己：“我？”

我說：“對，就是你。”

于雅利急忙撇清：“我又不住校。”

我說：“你住的地方和學校宿舍就十分鐘路程，到時我把你送回去，再回宿舍。”

于雅利眨眨眼：“直接讓小金送你更好。”

我看着金三豐說：“小金，你送于學姐回家，沒問題吧？”

金三豐看着我問：“那你？”

我指指人群：“随大流，回宿舍的人很多。”

于雅利見狀說：“算了，我們一起走，行吧。”說完立刻挽着我，走在我右邊。金三豐走于雅利旁邊。

于雅利嘆了口氣問：“靜雪，你說這人怎麽說倒下就倒下了？”

我想了想：“也許這是他的命數。”

剛說完，轉眼一看，誰知在人群中看見柯方傑。我和他不過二三十米的距離。親眼看着領導就這樣倒在大家面前，怕自己哪天也突然倒下，如果不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以後一定會後悔。

如果現在下雨我就去告訴他自己喜歡他，可雨一直沒下，我總把賭注押在自己明知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上。

于雅利也看見柯方傑，她扯扯我的衣角湊在我耳邊小聲說：“你看，你老同桌在那兒。”

我輕輕點頭。

于雅利用比剛才還小的聲音說道：“你老同桌都有女朋友了，你怎麽還那麽死心眼？我覺得小金不錯，你考慮考慮。”

我用手指點點于雅利的額頭：“你又來了，你就是言情小說，言情漫畫看多了才這樣。他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于雅利摸摸額頭：“我們也是孩子啊，我們只比他大兩歲。”

我說：“可我們已經成年了，應該分清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于雅利撇着嘴：“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放着喜歡你的人不要，獨自傷心。你玩自虐呢？你不心痛自己，我可心痛。”

我笑笑：“看看，你又在說從言情小說裏學來的詞。”

于雅利急忙解釋：“這不是從言情小說裏學來的，這是我的真心話。”

我和于雅利你一句我一句，金三豐一直默默地在旁邊走着。

于雅利突然想到她旁邊還有一個人，笑眯眯地對金三豐說：“姐姐們剛才在讨論一道數學題。”

金三豐問：“數學題？是不是很難？。”

于雅利豪爽地笑了笑：“不難，我們在讨論為什麽1喜歡2，2身邊卻常常出現3，不過好在4喜歡1，但狗血的是，1不喜歡4，它還是傻傻地喜歡2。你說為什麽1就那麽喜歡2？難道因為2離它最近？”

金三豐一臉迷茫：“于學姐，你确定這是道數學題？”

于雅利說：“這是道如假包換的代數題，不過解題方向要朝立體幾何靠攏。”

金三豐搖頭：“這種數學題聞所未聞，太難了。”

于雅利得意地揮揮右手：“這題真不難，因為1傻，它才那麽喜歡2。因為它想和2一起2，其實2一點都不2，1才2呢。”

我打了個冷顫，對着于雅利說：“最2的是你。”

于雅利睜大眼睛問：“我哪2了？”

我抿着嘴笑了笑：“你哪兒哪兒都2。”

于雅利雙手做V，略帶委屈地說：“好吧，我2，我2。”

人群中已找不到柯方傑的身影，猜想他已走遠，遠到我無法觸及，其實最2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