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濺一地,吓得梅氏跪下了。
“我且問你,後院出了什麽幺蛾子?”五皇子俯□捏着她的下巴。
梅氏驚懼半日,顫聲道:“後院……一切安好,妾身這幾日身子不爽,不曾出門。”
五皇子陰狠的盯着她:“別人呢?”
梅氏道:“唯有王氏昨日去了一回施家,施家二奶奶長女周歲……”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哎呀”了一聲。
“何事!”
梅氏思忖道:“聽下人說,王妹妹昨日曾失禮于榮國府女眷,我正打點禮物去賠罪呢。”
五皇子大驚:“怎麽不早說!”賈赦那是個睚疵必報的,只怕今日之事與他有關。
梅氏委屈道:“不過是女眷小事罷了,送份厚禮便是。王妹妹年輕些,殿下多擔待。”
五皇子哼道:“她那性子我還不知道麽?失禮?怕是得罪吧。她得罪榮國府的誰了?”他心道,但願是賈政的那女兒便罷。
誰知梅氏笑道:“不是榮府的正經主子,竟是寄住的一位表小姐,姓林的。”
五皇子愣了一愣,忽然狠狠一腳踢翻了一邊的茶幾子。
次日下午,忠誠王爺悄然去了一座別院,有位先生悠然坐與紅楓白石之下,石桌上擱着一把烏銀梅花自斟壺并兩個成窯的杯子,自斟自飲。見他進來笑道:“原五爺安好。”
司徒塬也笑道:“郝先生安好。”因細問在五皇子處的各色事務。
郝石一一回了,乃道:“今後我可不用這名字罷?傻的很。”
司徒塬笑道:“本是為了讓賈赦知道才用的這個。”又嘆道,“雖原是我們的計劃,竟早了這許多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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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石道:“王爺須小心應對榮國公。此人行事與衆不同,換了旁人如何肯為一件這般小事大動幹戈?”
司徒塬苦笑:“你不知道,他那個甥女兒是他眼珠子。本想着各處井水不犯河水,待他甥女兩年後嫁到姜家,再讓小五媳婦與她鬧一出什麽事,姜隽之再如何也不會太狠的報複小五,如此賈赦與難免對姜文心生不滿。他是個懶人,又莽直又狠厲,必會使最省力氣的法子。況若小五媳婦得罪了他甥女,他必不欲小五得太子之位。難免想起你與我來,賣了我順道給小五狠狠一下子。我那皇兄一旦知道小五那般得他的心乃是我教的,小五便再無前途了。咱們也可多些功夫布下暗局。”
郝石問道:“王爺何須繞這麽大圈子?擡五皇子又讓他落馬,只為驕兵之計?”
司徒塬嘆道:“小三不是好對付的,母家人才無數,皇後也不是省油的燈。若不使大力氣,他謹小慎微,老四全無機會。幸而他有幾分耳根子軟。原先預備讓小五與他相抗個二三年,再借賈赦之手忽然除掉小五,是個人皆難免自得,況他那般年紀?當年義忠親王如何不是人物?此時小四再出來跟在小三後頭,一副做賢王的樣子,方能使小三抛下戒備。與人争鬥慣了,一旦沒了對手,便會去尋對手。你說,一個不用奪嫡的太子,對手會是誰呢?”
郝石連連點頭。不用奪嫡的太子,對手自然是他老子了。
“當日我對賈恩侯言道,預備二十年後才動手,那是哄他的。我如何肯讓我那好皇兄活那麽久?至多十年。只要老三走上義忠親王那條老路,老四又有咱們幫着,那位置遲早是老四的。老四性子陰厲多疑,賈赦決計不肯奉這樣的皇帝。大不了讓老四上去坐兩日再下來、給他嘗嘗苦頭便是。萬般無奈之下,賈赦也只得同我一道扶持賈貴妃之子。”司徒塬不禁笑起來,“賈赦能過得這般舒坦,無非他一不是權臣二不是外戚。若他一日成了外戚,姜文成了權臣……權臣、外戚、少主。對老皇帝愚忠的權臣、不把小皇帝放在眼中的外戚、你家王爺我的人教大的少主,那可有樂子瞧了。中間還夾着他甥女兒,要挑事兒還不容易?”
郝石接口道:“到時候他們亂成一團,唯有王爺方能平定這天下。”
司徒塬笑着擺了擺手,因問何故忽然小五的側妃去得罪了林家姑娘。
郝石笑道:“當日五皇子向榮公求林小姐不成之事,我悄然露給他正妃梅氏了。那婦人記在心中,便趁五皇子醉酒去套話。誰知五皇子被駁了面子滿心不虞,也不知說了些什麽,梅氏竟以為五皇子惦記上了林姑娘,偏林姑娘很不識擡舉、狠狠落了五皇子的臉面。”
他抿了口茶,接着說:“昨日那位王氏側妃本是個棒槌,卻因愚笨美貌尤得五皇子寵愛。梅氏故意在她跟前露了口風,糊弄的王氏對林姑娘一腔不忿。又有施家二奶奶是個不俗的,設計使她丈夫在五皇子跟前露了臉,自己也設法見了梅氏一回,還說她與榮府有親。梅氏只做不信,道是未曾聽說她們往來。施家二奶奶原與榮府交往漸少的,聽了這話心下多少有幾分不痛快,她長女周歲才向榮府去的帖子。梅氏聽說了,特趕着那一日讓王氏往施家去,便是誠心算計她與榮府女眷起尴尬。如今榮國府風頭正勁,她男人拉攏還尋不着門路呢,遑論得罪。大約這會子正設法露口風給五皇子、好讓王氏吃排頭呢。”
司徒塬這才明白,嘆道:“放在誰家都是小事,左不過小五将王氏臭罵一頓,讓她上榮國府端茶賠罪就是了。偏遇上賈恩侯那個莽夫,半點不吃虧。”
郝石搖頭道:“王爺,仍是防着他些吧。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每回下的都不是槍,是錘子。”
作者有話要說:呼~~~好吧,我相信我自己做不到先碼字再打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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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五皇子忽遭聖人叱責,撸了差事命其閉門讀書,驚得朝堂上下一片嘩然。近日三皇子與五皇子鬥得勢均力敵,論起來還是五皇子更得聖心,如何風向轉的這般快的,三皇子一系更是不明所以,反倒互相詢問了兩三日。
衆人随即稍稍一查便知,五皇子受叱前日傍晚,有禮部編程司郎中賈琏急急的趕去宮門,先是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公公出來見的他,後來也是戴公公親将人宣了進去,再後來聖人急召忠誠王爺入宮,次日五皇子便一敗塗地了。立時各色猜測都冒了出來,朝中暗流洶湧,不少人暗中揣度榮國公是否投了三皇子。
三皇子聽說了不由得大笑,向皇妃道:“榮國公慣常不偏不倚,想是小五惹了他。怪道父皇常說他是福将。”皇妃笑着恭喜他有大福、不用出手、對手自己撿了堵牆撞去了。
他們能查着,五皇子自然也能查着了。再有郝先生留書所指,不用問,自己是遭了榮國府報複了。
他疑心側妃王氏壞了他的事當日便直将其關在佛堂跪着,水米不予。那王氏身子有些弱,時下又是深秋時節,次日便病倒了。五皇子正欲親帶她去榮國府賠罪,這下又去不了了。只得命人請大夫,吩咐“越快越好,只管用猛藥,旁的不相幹。”
卻說寶釵當日也沒料到有那麽一樁事兒,雖萬般無奈又有幾分無措。不曾想轉天便聽到她公公下朝時說,五皇子恐要失勢了,不知怎的立時想起黛玉那似笑非笑的話來,“我可急着回去告狀呢。”這幾日,因她丈夫得了五皇子眼青,二房在家中勢頭正勁;忽聽五皇子倒下,她那大嫂子便開始有些酸言冷語了。寶釵只作沒聽見,依然孝敬公婆服侍丈夫如故,她公婆心中反是暗贊其識大體。
次日寶釵便向婆婆禀道:“大姐兒周歲那日,因着五皇子側妃不知為何忽然發作,恐是有些誤會,倒讓我那林妹妹受了委屈。我想明日瞧瞧她去。”
施母笑道:“親戚間時常走動總是好的。”況是那麽一門貴戚。娶了這個媳婦還能攀扯上榮國府,這竟是想不到的好處。
寶釵笑應了,回去預備了厚禮往榮國府來。
誰知賈赦讓鳳姐兒領着一群姑娘外帶小葉子上大江胡同頑去了,只有李纨邢夫人在家。寶釵本欲打探些朝中之事,偏她二人萬事不知,頗有幾分失望,只得留下東西回去了。後來李纨倒是說與了鳳姐兒,鳳姐兒冷笑兩聲。
當日顯見是黛玉受了委屈,她又是東道,連個圓場都不曾打,只顧上趕着送那個也不知貓窩狗窩爬出來的側妃出去。雖說不與她相幹,竟連人之高低都不擇,可見不是個有眼色的。乃一笑置之,旁人自全然不知了。可憐施母還盼着他們府裏拉扯她兒子呢。
又過了幾日,那側妃王氏終是好了,五皇子預備下厚禮、親領着她往榮府來。
賈赦那日恰無事,自個兒在書房研究物理教材,聽了門吏來報冷笑兩聲:“來的好,我正愁無處探聽。”遂丢下東西往前頭去了。
五皇子見他們家下人只将他領到接待廳便不往裏進了,頗有幾分惱怒。
他身邊有個得用的小厮望着賈府的人怒道:“這裏可是榮國府待客之所!”
那下人笑道:“自然是的。前兩日忠誠王爺來時,我家老爺也是在此處相待。”
說得五皇子一驚,忙喝退了那小厮。
不多時賈赦出來了,向五皇子拱手道:“不知殿下光臨,有失遠迎。”
五皇子忙上前作揖道:“久仰榮國公大名。”
賈赦笑道:“我最不拘俗禮,請殿下坐下喝盞茶可好?”
五皇子笑應了。
本來賈赦是臣、人家是皇子,落座時應以五皇子居上的。偏古代這些規矩細節賈赦完全不知,穿來這麽久也沒接待過司徒塬以外的皇族,仍依着習慣坐了主位,五皇子心中暗怒。
賈赦慣于主動,乃先開口道:“殿下不來尋我,我也欲過些日子去見殿下。”
五皇子扯着笑問:“不知榮國公尋我何事?”
賈赦道:“凡事但與我家孩子有關的,我都要弄個明白。故此我想知道當日令側妃在施家的舉動究竟從何而起。”
五皇子大為尴尬,他只知道王氏得罪了林家小姐,并沒細問經過,只得道“不知”。
賈赦道:“我這麽一大把年紀,琏兒他哥哥若還在,都夠當令側妃祖父了。可否讓我見見令側妃?”說是見見,實乃審問之意。那日之事很是莫名,他總要搞清楚這裏頭有沒有人推了兩把。
王氏因是女眷,避在側室了。五皇子自然也想知道,忙令人将她喚過來。扭回頭見賈赦閑閑的飲茶,忽然覺得他此番做派過于淡然,反拿不準是不是他黑了自己一下子,面上露出狐疑來。
賈赦随口笑問:“殿下在琢磨什麽?”
五皇子咳嗽一聲,乃道:“有一事……不知如何開口相詢。”
賈赦道:“請但講當面無妨。”
五皇子憶起當日郝先生曾言這位榮國公乃是直莽性子,言行越直越得他眼青,遂說:“數日前令公子賈二爺曾日暮時分快馬奔去宮中見駕,不知所為何事。”
賈赦奇道:“殿下不知道?”
五皇子苦笑道:“孤王甚是莫名。”
賈赦愣了一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乃指他道:“莫非你讓他賣了至死還不知如何死的。”見五皇子面色有幾分不好看了,才說,“你是不是有個謀士叫什麽郝石?”
五皇子長嘆一聲:“孤王無能,郝先生日前已悄然離去。”
賈赦啧啧稱奇:“司徒塬真是個好上司的。眼見你這艘船要沉了,他倒是先把人弄走。”
五皇子立時肅然起來:“與五皇叔什麽相幹?”
賈赦搖頭道:“你真的不知道麽!郝石是你五叔司徒塬的人。原先我只是懷疑,不曾拿準了。偏那日你家側妃無故欺負我甥女兒,我一怒之下,也不管是真是假,先捅給聖人卻再計較。想來陛下後使人查了,我竟沒猜錯!”
五皇子大驚失色,半日回不過神來。忠誠王爺當年與他老子鬥得如何慘烈,他便不是聖人的兒子也知道的,可謂舊怨重重。許久方喃喃道:“怎會如此!”終是跌坐椅中。
過了一會子他忽然拍案:“枉我待他如上賓,言聽計從!”
賈赦搖頭:“你聽了他的主意可沒少得好處,人家挺對得起你的。”
五皇子憤然:“我與五皇叔毫無幹息,這是構陷于我!”
賈赦嗤笑:“當人家誠心要坑你的時候,你抱怨坑主是不對的。”想了想又說,“你倒應當謝我呢。司徒塬做事不周密,連我都疑心上了,你那府裏大約不少人盯着,旁人必也有不少疑心的,不過尚無證據罷了。若非我早早的将這個蓋子揭了,你倚仗那郝先生時日愈久、聽了他的話愈多,三年五載的再讓人鐵證如山的兜底掀翻,那會子你年歲也大了、在朝堂做事也多了、各色疏漏也有了。你自想想罷,又豈止今日這般閉門讀書便可了結的。”
五皇子一想,不由得透了一身冷汗。
可不是麽?榮國公這般渾人都疑心,自己那好三哥能不察覺麽?他母家是江南方家,原本勢大,族中人才濟濟。倒還真是多虧了榮國公誤打誤撞的,若讓他們得了證據數年後關鍵時日再揭出來,自己只怕有死無生了。
恰此時王氏來了,随着幾個嬷嬷走進廳來。
王氏早沒了往日氣焰,乖乖的上來向賈赦行禮。
賈赦擺擺手:“廢話我也不多說了,請問側妃,你與我甥女素昧平生,是從何處聽說有這麽個人的。”
王氏慌忙瞧了五皇子一眼,五皇子仍沉湎于方才賈赦所言,滿面頹然不曾看她。
賈赦冷道:“莫非側妃竟不記得在何處聽何人提起我甥女兒?”
王氏忙道:“妾身是聽姐姐說的。”
賈赦皺眉:“你姐姐?”這個王氏他查過,父親是個從四品京官,她姐姐卻不知道是誰。
忽聽五皇子在旁陰恻恻的問:“梅氏?”原來郝先生說的“前途絕于女人之手”,竟不止一個女人不成?
王氏連連點頭:“正是。”
賈赦早打聽到五皇子正妃姓梅,立時明白這王氏怕是遭了梅氏的什麽算計。然究其源頭只怕仍在這位五皇子身上,遂望着他笑得十分寒碜:“卻不知皇子妃又是如何知道我甥女此人的?她二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五皇子面色忽青忽白,一副尴尬模樣。
賈赦見了以為是他仍惦記黛玉的身份嫁妝,或是胡說了什麽引得家中妻妾莫名生妒,遂就此打住不再細問了,生生錯過與原五狐貍翻臉的大好時機。
忽然想起一事,乃向那王氏道:“三日前令尊遭禦史臺彈劾連降兩級有我一半功勞,我做的事我當,莫又猜怨他人。”
王氏驚呼:“我爹怎麽了?”
賈赦哼道:“他不冤枉,不過從前沒人查罷了。我向姜文遞了個口信兒,他使人去查的。這滿朝文武能有幾個幹淨的,只要想查,總能查出點什麽來。他若當真遺世獨立、兩袖清風的,我們倒也只能作罷了。”
王氏怔了一會兒,指着他尖叫:“你公報私仇!”
賈赦連連擺手:“非也非也,是姜文公報私仇。我甥女兒來日是他家長媳宗婦,你當随便誰都欺負得起的?”
五皇子驚道:“莫非林姑娘訂的是姜文大人之長子!”
賈赦點頭:“不錯,兩三年前便定下了。”只是他家自己定下的、我那會子可沒答應。“你這側妃只顧信口雌黃一番,雖說在場的全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家眷,總歸名聲不好。卻當我榮國府是好惹的?或姜隽之是好惹的?”
五皇子唏噓了好一陣子,想着自己當日所為,頗有幾分好笑。兩三年前曾有一陣子姜家四處相看長媳、京中盡人皆知,後忽然沒信兒了。原來那會子便定下了這林姑娘。想想他們兩家的交情,自己定下來不宣揚出去也是有的。早知道是姜家的人,他哪裏會去尋這個麻煩。聽說那會子……他轉眼看了看王氏,一個念頭在腦中浮了出來。
“赦公,此番委實是我們的不是。如今我有個法子,可消弭此事。”
賈赦忙問何法。
五皇子冷笑道:“這王氏當年也曾觊觎過姜氏長子。如今只說她一直嫉恨林姑娘數年,那日終于得見,憤而出言不遜宣洩妒意罷了。”
王氏驚呼“殿下”,滿面不可置信,花顏灰敗渾身顫抖,若非讓人攙着早都癱倒在地上了。
賈赦愕然!他心道,我已經夠無恥了,這厮竟比我還無恥!虧了他沒機會上臺,不然爺還真得去江南夥同李三造反了。
然橫豎是人家小老婆,他可管不了那許多,他們家出面替黛玉正名效果更好。揮手道:“随你用什麽法子,能消弭便好。”
五皇子大喜,反向賈赦致謝。
王氏尖聲喊道:“我哥哥是王然!”
賈赦望着五皇子問:“王然是誰?這名兒聽着跟王子騰他侄子差不多。”
五皇子扯了扯嘴角不知該說什麽好。榮國公果然不學無術,連大才子王然都不知道。當日若非為了拉攏王然,自己如何會納了這麽個喪門星!雖說較之王然、王子騰那侄子王仁不過一無能纨绔爾,沒幾個人看得上;然那是無事是時候。遇上事兒了總歸先看他們老子是誰的。想了一會子擡頭,見賈赦一雙老眼仍求知的望着他,只得笑道:“王先生是翰林院學士。”
賈赦奇道:“他與旁的翰林學士有何不同麽?”
五皇子道:“頗有才名。”
賈赦追問:“什麽才名?會寫話本兒麽?”
五皇子暗想,大約這榮國公自己只看話本兒的,果然粗魯。“王先生做得一筆好文章、好詩詞;四六骈文尤佳。”
賈赦大失所望:“那個啊……我侄兒寶玉也會啊。”
五皇子啼笑皆非。
見他毫無回轉之色,王氏絕望之下終于昏倒了。
賈赦暗嘆一聲,攤上這麽個男人,這王氏算倒黴到家了。
五皇子竟預備讓人将王氏弄醒,道是要她當面向黛玉賠罪。
賈赦連連擺手說不必,乃客客氣氣送了他們出去,轉頭吩咐人去查那個王然,又喊黛玉來。
黛玉這會子才下了學,正與探春等商議功課,聽了急忙過來。
賈赦乃将今日之事從頭到尾一一細說了。此事既然與她相幹,自然得讓她知道。
黛玉嘆道:“如此說來,我竟是遭了池魚之殃了。”
賈赦點頭:“皇族中兄弟叔侄彼此算計、妻妾鬥法,這可不算最亂的。”
黛玉又說,“雖說那王氏愚莽,倒也可憐。”
賈赦嘆道:“你可莫日日這般好心,我怕來日你可憐人家、人家還不記你的好。”
黛玉抿嘴兒一笑。想了一會子又說:“這五皇子分明是個付不起的阿鬥,那忠誠王爺若這般沒眼色,竟也能跟聖人鬥了二三十年的麽?”
賈赦“哎呀”一聲:“玉兒好孩子!快幫我想想,你舅舅琢磨了許久也不明白呢。若這個小五只是個聽話的小傻子也罷了,眼下瞧着分明是白眼狼!旁人看不出來,司徒塬何等人物,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你說他打的什麽算盤?”
黛玉笑道:“既然如此,想必他本來便不欲幫着這位五皇子,乃是借了他的手做點別的什麽呢。”
“做什麽?”
黛玉搖頭道:“我卻不會算卦,哪裏知道。舅舅可去問那個趙葫蘆。”
賈赦一撇腦袋,心說趙葫蘆是聖人的編內特務,我去問他算怎麽回事。
甥舅兩個正欲研究一會子物理,外頭有相公來回事兒。黛玉便要避出去,賈赦擺手道:“你在屋裏,我去外頭聽着。”
賈赦書房外頭有個小廳,黛玉聽了,又舍不得案上那道物理題,便應了。
原來是打聽王然消息的人回來了。
那王然果然是京中頗負盛名的才子,前科的進士,文才一等一,在士子中甚有名望。他舊年有一篇詠紅葉的骈文尤佳,乃是在京郊西山腳下一家酒樓即興而作,廣為世人傳誦。
只是前幾日,文淵閣大學生姜文長子姜昭也同七八個友人去游西山,也在那家酒樓即興做了一篇四六骈文,連字數都與王然那文章一般無二。偏王然之作只在賞楓玩水、吟風頌月;姜昭之作文采不輸與他,內有憂國憂民、激昂江山之意。其時無數學子都在,稱贊此文立意上遠勝王然,那場面好不熱鬧!如今京裏早四處傳抄開了。
賈赦聽了擊掌大笑,連贊“孺子可教!”
黛玉在書房內也聽見了,悄悄拿帕子掩口而笑。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快樂!2014的第一天,我是先碼字的嗷~~~~——
室友君冒泡,親們新年好\( ^▽^ )/萬事大吉馬上有錢馬上有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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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姜昭一篇《紅葉賦》引得京中文士争相傳抄,賈赦心中十分滿意,特讓人抄了來給黛玉品鑒。黛玉并不客氣,提筆替他改了兩處。把賈赦興得無可無不可,分明什麽也不懂卻滿口胡亂稱贊一番,黛玉只管抿嘴兒笑。他自個兒樂了一回,只覺不過瘾,立時換了衣服親送去姜家。
才到他們府門口,可巧見姜昭送客人出來,便悄然在一旁瞧着。看這孩子舉止禮貌、中規中矩、客客氣氣,便猜來者大約不受歡迎。那客人不過二十左右,穿着石青色長衫,看着像個尋常書生,偏藏不住通身的貴氣。
姜昭眼角早瞥見他了,在門口恭送客人上馬離去,乃向賈赦走來。
賈赦腦袋朝那人背影一偏:“誰啊?”
姜昭苦笑道:“四皇子。”
賈赦“噗哧”一聲樂了:“他不是裝作無意奪嫡麽?”
姜昭道:“他素以文人自居,近日我有一篇賦頗得士林贊賞,他特來訪我這個書生。”說着面露笑意。
賈赦笑道:“頗為禮賢下士吧。”
姜昭無奈道:“倒是沒說文章以外的話,很是謙遜。”
“瞎扯!你老子不叫姜文他準沒這麽謙遜。”賈赦嗤笑道,“不論打着什麽幌子,總歸想拉攏你沒錯。”
姜昭嘆道:“他只說以文會友,我也不好拒了他去。”
賈赦擺擺手:“罷了,我的小少爺,你直說要避嫌就是。若不直拒了,日後指不定多少借口侯着你。”
姜昭并不言語,賈赦便知道人家孩子拉不下臉面。沒法子,總不能點一個筆刷刷過去、把他的臉皮刷得同自己一般厚了。因換個話題,笑道:“那篇什麽《紅葉賦》,你覺得自己寫得不錯麽?”
姜昭笑道:“自然是不錯的。”一面攙了他進門去。
賈赦得意洋洋:“大體是不錯的。然也有瑕疵!”遂将嘴角咧上耳根子教訓到,“學無止境!知道不?年輕人吶,就是不肯謙虛。”
姜昭口中稱是,求伯父指教,心下納罕,莫非有什麽硬傷被他老人家抓住了?按說他并不通文墨才是。腦中速将那文章過了一遍,沒有啊……
賈赦也不吊着他,待二人進了姜文書房,姜昭吩咐人去請他爹過來,賈赦趁機将黛玉批改稿取出來拿給他。
姜昭早在江南便認得了黛玉的字,先是嘴角一勾,細細讀去,果然那兩處改的絕妙,不由得贊道:“林姑娘胸中有大丘壑,其靈透之處、我所不及也。”
賈赦早将姜文日常用的大案前那椅子轉了個圈兒坐下,晃了晃二郎腿:“那是!也不瞧瞧她舅舅是誰。”
說得姜昭啼笑皆非。
不一會兒姜文笑眯眯的來了,直望着賈赦道:“你給了五殿下什麽好處?他不要側妃不算,還親替自己戴了一頂綠帽子。”
賈赦忙問那事如何了。
原來五皇子果然依着前言在府中鬧了一出戲,又放出話去了,将側妃王氏重責了一番。因他竟不曾休棄王氏,反倒顯得可憐且癡情。
賈赦搖搖頭,乃将前日之事從頭至尾說了一回。末了嘆道:“他其實不必如此吧,應當有許多省些力氣的法子。”
姜文哼道:“帝王家哪有省油的燈。他已犯下大錯,一時半刻竟起不來了。偏這一兩年他們兄弟鬥的太兇,彼此結下不少仇怨。這會子若三皇子補上一刀,他還不定怎麽死呢。不如從無關痛癢之處将自己往慘了整,如此三皇子或旁人再落井下石反落了下乘。他與聖人終究是父子,沒準聖人又瞧他可憐呢。”
“果然,對他們姓司徒的而言,除了權力,旁的都無關痛癢。”賈赦皺眉道:“他大老婆既繞了個大彎子對付那個小老婆,想必平日挺受寵的。對喜歡的女人狠、對自己也狠,這樣的人如有一日讓他當權還不定如何呢。”
姜文笑道:“你又杞人憂天,太子是不論如何輪不到他了。”
賈赦嘆道:“借您吉言。”又說,“剛才那個老四呢?見老五瓜完了預備補上?”
姜文直搖頭:“我還當這是個安分的。”
賈赦冷笑道:“人家怎麽不安分了?不過學他老子罷了。他老子若無野心怎能坐上龍椅?”
姜文繞開不提,正色道:“那個王然我看着竟不是個省事的,當心他背後使花招。”
賈赦笑道:“他能使出什麽來?他是誰我是誰?”
遂就此揭過,三人說些旁的。又坐了一會子,賈赦正欲告辭回府,外頭有人來回道,方才那位客人使了人來說一句要緊話。三人皆是一怔,姜文乃命将人領進來。
只見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厮,恰是方才跟着四皇子的,眼眸亮的很,進來給諸位老爺叩頭。因拿眼睛溜了一溜賈赦。
姜文擺手道:“有什麽話你只管說。”
那小厮笑道:“我家主子有句話給姜家大爺。”因向着姜昭道,“我主子說,是他想窄了,這會子還是避諱些的好。來日塵埃落定,他再與大爺把盞吟詩、登高做賦。”
說得衆人都一愣。
姜昭忙客氣了幾句,見他無旁的事,讓人好生送他出去,因扭頭看他父親與賈伯父。
姜文問他:“你覺得呢?”
姜昭思忖了一會子:“眼下斷不出來。數年後恐也未必能斷出來。”
賈赦笑道:“你管他呢,橫豎他都搬了梯子了,你只管下去。我瞧着縱然日後太子落在誰頭上了,你也莫與他交往過密。先義忠親王也當了那麽許久的太子呢,誰知道轉回頭又挂了,另幾個兄弟鬥成一團。”
姜昭道:“若他真的只想與我詩文相交呢?”
賈赦道:“你爹不是姜文你可與他不計門第身份吟風頌月;你爹既是姜文,總有些事碰不得,也只能對不住他了。誰讓他生在皇帝家?生下來就得了那許多好處,有些旁的不如意也天經地義。”
姜文苦笑道:“哪有這麽便宜。今日之事換作旁人必對他頗生好感,日後如有峰回路轉……他真無心倒好;若是有心的,憑這份心計便勝出三皇子幾分。”
賈赦不明所以:“那又怎樣?”
姜文直言:“四皇子心思深沉。今番此舉若為一計,昭兒不上當;來日他得了勢,恐會記恨。”
賈赦嗤笑:“你家姜小昭也不是軟柿子。”
姜文知道他對帝王毫無敬畏,只搖頭不語。
賈赦一皺眉,拉了姜昭到角落裝作密語,聲音并不小:“君要臣死,臣不想死,你待如何。”
姜昭苦笑,回頭瞥了他老子一眼:“想來小侄不至于落到君要臣死那境地。”
“非也非也。”賈赦擺了擺手指頭,“其一,莫許讓你死的那一位上臺;其二,他真的上臺了,你溜之大吉;其三,若不便溜掉,就早留後路;其四,”他忽然壓低了聲音,“以後再說,我晃點你老子的。”言罷神秘兮兮告辭。
姜昭啼笑皆非,親送他出去。
不料到了府門口,賈赦接過何喜送來的馬鞭,忽然賊兮兮的一笑,向姜昭招手讓他靠近些,湊在他耳邊道:“其四,若後路都被堵死、逃不掉了,就反吧。”遂翻身上馬,施施然走了。
姜昭立在原地怔了半晌,身邊小幺兒喊了他三四回,方慢慢轉身回去。
才一進門就聽姜文哼道:“賈恩侯說的其四,恐是他也不知道、或是他還沒想到?”
姜昭一愣。
姜文道:“瞧他說完你臉上那神色便猜着了。”
姜昭苦笑道:“父親料事如神,賈伯父道,‘以後再說,我晃點你老子的’。”
姜文嗤道:“就他那兩下子還晃點我。”
姜昭賠笑幾聲,并不言語。
四皇子後來果然不再訪姜昭,每每詩會文宴之時也特繞開些權臣子弟,倒讓三皇子放下心來。此為後話。
話說姜昭此文傳入宮中,聖人一時興起也讓人抄來看了看,向戴權笑道:“聽聞西山紅葉如今恰是最妙時節,尋個日子咱們也去逛逛。”
戴權笑道:“老奴且跟着聖人逛逛,也看看風景兒。”
聖人果然起了興致,過兩日便白龍魚服的往西山游賞。他只帶着幾個侍衛并兩個太監,倒也輕便。因本無目的,只随意亂走,忽聽旁邊游人道,今日碧雲寺有人施粥做法事,便也過去瞧瞧熱鬧。
偏他到的時候法事已做完了,唯有外頭的粥棚依然排着長龍。聖人見僧人大桶中的粥都是好好的白米粥,頗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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