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神明的鴉羽

凱森拔劍：“先對付狼群，再來料理那只暗精靈。”

騎士們聽從騎士長的安排，随之拔劍。

狼群見到鋒利的劍刃，愈加狂暴。

暗之森少有人類經過，它們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鮮嫩肥美的人肉了。

盯着騎士們的十幾雙獸眸裏都是垂涎的欲望。

狼群是有狼王的。

高大威猛、四肢矯健、狼毛順滑，相比其他狼，獸眸裏的情緒也更加類人，可以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不同。

騎士們不敢輕舉妄動，他們舉着劍，本來在人類中算強壯的身體在狼群鋒利的爪牙下看起來不堪一擊。

兩方僵持對峙，随着時間的推移，氣氛逐漸焦灼，狼群已經要等不及了。

他們實在是太餓了。

面對人類血肉的芬芳即使是狼王也難以把控。

而艾克爾心內着急，不斷揮動着雙翼，快速俯沖飛近。

因為狼群已經蓄勢待發，只要穆圖的一聲吼叫，這些人類的命就無論如何也救不回來了。

“穆圖！等等！”艾克爾在狼群出擊之前，正好飛到了兩方交界的上空。

這一聲吸引了在場所有生物的注意。

包括，路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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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靜坐的男人停下了冥想。

他仍舊閉着眸，饒有興趣的聽着。

狼首領低吼：艾克爾，好久不見。

精靈生來就具有可以跟生物溝通的天賦，艾克爾可以聽懂它吼聲裏的含義。

“好久不見，穆圖，我想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艾克爾飛近到穆圖的身前。

狼王眸子裏閃過迷惑，但是現在人類的吸引力比這許久未見面的暗精靈大得多。

他再次發出吼聲拒絕：交易可以稍後再談，艾克爾。

盡管艾克爾是穆圖唯一的暗精靈朋友。

因為艾克爾是唯一一個可以跟他溝通無障礙的暗精靈，其餘的暗精靈只能進行淺顯的交流。

這就是光明精靈與暗精靈的區別，如果是光明精靈，他們完全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艾克爾，是特殊的。

此時，已經有騎士蠢蠢欲動的想用手中劍刺向空中毫無防備的暗精靈了。

那只暗精靈看上去還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凱森把這一切收入眼底，他因私心而比了一個手勢，讓揚起劍的騎士們靜觀其變。

他不想這個看上去一無所知，并且還想拯救在狼口下的他們的暗精靈受傷，甚至……死亡。

凱森身為騎士，有自己的原則。

這個暗精靈并沒有做錯什麽。

艾克爾繼續道：“狼族一直尋找的聖物，我有它的一些消息。”

這個聖物的重要足以讓狼族忍下餓欲。

穆圖獸眸裏兇狠稍稍收斂：代價？

“這些人類的性命。”

馬車裏無可無不可聽着精靈對狼說得話的路易斯勾起唇，雖然他聽不懂那頭狼在嚎些什麽，但是精靈口中說得東西卻讓他起了興趣。

狼族的聖物？神明的鴉羽嗎？

他的記憶裏，鴉羽已經遺失有上百年了，它被光明教廷藏在一個世人都不知曉的地方。

被禁锢在暗之森的暗精靈怎麽會知曉它的具體下落？

狼王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收回了爪牙：可以，太陽落下的那一刻，老地方見。

艾克爾松了一口氣：“好。”

他曾經聽穆圖說過這個聖物，向他的朋友打聽了一下，才得知鴉羽的下落。

艾克爾也沒想到，會陰差陽錯在今日能幫到他，真是太幸運了。

他想他應該去謝謝那位朋友。

等等。穆圖說。

艾克爾眨了眨眼，有些迷惑：“穆圖，交易已經完成，你不能反悔了。”

穆圖低吼：狼還是信守承諾的，不過艾克爾，令我意外的是，你還是這麽固執。

艾克爾知道穆圖說的是，他對人類抱有善意，并且還是不放棄想離開暗之森的執念。

“穆圖……”艾克爾嘆氣：“你很久之前就已經否定過我了，不用再來一次。”

狼眸裏出現了一絲笑意，又快速變回肅殺：艾克爾，面對比讨厭的狐貍還要奸詐狡猾的人類，永遠也不要卸下防備。

穆圖說：比如現在，拿你的後背去對着人類，我剛剛可是看見，有一個人對你揚起了劍。

艾克爾一驚，他迅速轉頭，入目的就是十幾雙緊緊盯着他看的眼睛。

帶着令他讨厭的莫名欲望，含着殺意，冷漠的像是在看死物。

這些人類的眼神，比之前兇了不少。

為什麽……這麽看我？

艾克爾從一開始的想救人的急切慢慢冷了下來，神經也從救下人之後的放松逐漸開始緊繃。

他明明救了他們，可現在他們卻轉而想圍攻他。

艾克爾有些難過，人類不該是這樣的。

穆圖此時卻領着狼群防備地漸漸後退，隐去的最後一刻，他回頭看了眼正在與人類對峙的艾克爾。

沒有回頭看他的艾克爾。

狼眸中含着很輕的擔憂，普通人類是傷不到艾克爾的，穆圖并不是擔心艾克爾的安全問題。

而是艾克爾一定會很難受。

狼王與狼群重新回到森林深處，穆圖最後邊退邊問：艾克爾，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們很久沒敘過舊了。

艾克爾後退了幾步，離人類更遠了一點，他回過頭去看穆圖：“穆圖，我們今晚再敘吧。”

狼王的擔憂，艾克爾一清二楚，但是這是他選擇要做的事，就應該由自己來承擔後果。

穆圖只好領着狼群徹底隐入森林之中。

艾克爾說完，就回過頭看向了那些人類。

那些人類卻未放下劍，他們依舊戒備，眼神貪婪的看着暗精靈。

只要殺了它，就能得到光明騎士的最高榮譽，被人民稱贊，被教廷嘉獎，被國王賦予爵位。

艾克爾對此一無所知。

他并沒有因為他們眼中的殺意而戒備不已，因為普通人類對暗精靈一點威脅都沒有。

狼王的警告也只是讓艾克爾稍微小心了一點。

可說實話，他救了他們，人類卻半點都不懂的領情，艾克爾還是很失望的。

人類果然不會喜歡暗精靈嗎？

永遠也不會有人像當年那個金發少年一樣對他嗎……

一名紅了眼的騎士卻在此時突然出擊，他高揚起劍，想沖向暗精靈，刺殺下去。

暗精靈明明毫無防備，此時不下手，還等什麽時候下手？！

功勳，他夢寐以求的功勳，他一定要親手殺了這只暗精靈！

突然，他整個人停在了半空，所有的騎士也變得眼含驚恐，震駭不已。

不知何時出現的粗大藤蔓緊緊纏繞住了那個騎士。

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或者營救。

藤蔓是馬車裏那位主教的标志。

而那個人出手，沒有任何一個騎士膽敢反抗。

艾克爾瞳孔緊縮，終于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普通人類怎麽可以掌控藤蔓？

他倒退幾步，雙翼欲要揚起攜帶他起飛。

他眼睜睜看着藤蔓越纏越緊，被勒住的騎士來不來大出一點聲音，就迅速被拖向暗處。

艾克爾現在完全沒有之前想要救人的心了，他對這個藤蔓，莫名其妙的有些……畏懼。

還是快逃吧，艾克爾飛了起來。

而凱森深吸了一口氣，他收起了劍：“等等！”

其餘騎士四目相對間，也只好不甘心的收劍。

“你好？謝謝你救了我們。”凱森上前兩步問道。

想要立刻離開的艾克爾試探地停了下來：“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凱森不明。

艾克爾眼神有點冷：“你們是僞裝成商人的不明人類，還想殺我，為什麽又要對我道謝？”

路易斯笑了笑，這個暗精靈還是有點腦子的。

他輕輕叩了下馬車壁。

身為精靈的敏銳聽力讓艾克爾捕抓到了這一動靜，他轉眸看向馬車廂，裏面……還有人？

凱森卻精神一振，主教已經不耐煩了，要加快速度了。

凱森道完謝又開始道歉：“失禮了，我很抱歉沒有管教好手下，讓他冒然對救了我們命的恩人出手。”

“同時，十分感謝你救了我們。”

艾克爾還是不高興，有眼睛就能看出來這個騎士在敷衍他。

穆圖說的沒錯，人類确實比狐貍還要虛僞。

艾克爾笑了下，半點不給面子：“我很介意。”

他鼓了鼓臉，微抿緊了唇，很像人類才幾歲的小孩子鬧脾氣的樣子。

攥緊雙手的暗精靈，秀氣的指節都像在透着粉。

凱森被他嗆聲了一句，卻沒感覺到尴尬，反而覺得鬧脾氣的暗精靈有些可愛。

他很想跟暗精靈多說幾句，卻生生忍了下來，他不能被其他騎士看出端倪。

所有騎士都應該厭惡黑暗生物。

而且……主教應該也在聽着。

“那很遺憾。”凱森表現的很是冷淡：“我們得繼續上路了。”

“就此道別。”

艾克爾有些氣，但又不能直接找他們報複回來。

語氣很不好地說：“不見。”

他逐漸起飛，慢慢飛到樹上。

在他起飛的一瞬間，騎士們也立刻騎上馬，再次出發。

馬車徐徐發動，正巧駛過艾克爾的腳下。

艾克爾垂眸看了眼馬車頂，沒看出分毫特別之處。

而路易斯從始至終保持着阖眼的姿勢。

艾克爾降到樹枝上，他看着馬車逐漸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就在離開艾克爾視線的一瞬間，路易斯終于開口了：“停。”

一行人聽從地停下。

路易斯低聲道：“我記得教廷并不是這麽教誨你們的。”

騎士們垂下頭，不發一言。

他們畏懼于這位在教廷裏有名的殘暴主教，這些天這位主教已經殺了不止一個騎士了。

用那個令人恐懼的藤蔓。

“恩将仇報？”路易斯并不在乎有沒有回答他，他只是低笑：“這可不是光明騎士該幹的事。”

他所操控的藤蔓将之前動手的騎士拖了出來。

有些騎士的身體已經怕的開始了顫抖，他們嘴唇顫抖，卻仿若失聲，說不出一個音節。

而是恐懼又不敢閉上眼睛地繼續看着。

路易斯低喃：“這是懲罰。”

那名騎士瞬間被藤蔓四分五裂，鮮血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