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對峙

艾克爾本來在手忙腳亂地往凱森的傷口上倒藥，突然感覺到凱森胸口的起伏度變大了。

他動作一頓，就看見凱森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而此時夜空中的烏雲終于撤離，露出了皎潔的彎月，月光透過大開的窗戶照射進來。

一片漆黑的屋子終于有了光亮。

艾克爾開心地說：“你醒了！”

因為傷勢，凱森遲鈍地轉了下眼眸，他就這麽不聲不響的看了艾克爾很久，最後緩緩道：“艾克爾。”

嗓音已經沙啞的不成樣子了。

艾克爾難過的問：“是血族傷害你的嗎？”

凱森點了下頭。

艾克爾垂下眸，他捏着藥罐，有些手足無措：“我進城的時候看見士兵們把你帶走了，我以為他們會給你治療，就沒有立刻去找你……對不起。”

蘊含了光明元素的藥液立刻吞噬血族殘留的黑暗元素，開始迅速治愈凱森的傷口。

凱森有了些力氣，忍着疼痛半撐起了身，拒絕了艾克爾的幫助，他皺眉喘了口氣：“艾克爾，這不是你的錯。”

他看向艾克爾，無奈道：“你應該對我道歉的是，你欺騙了我，你偷偷跟了過來對嗎？”

艾克爾垂下了頭：“對不起。”

凱森嘆了口氣：“沒關系，你沒被路易斯抓到就好。”

艾克爾擡頭：“可是，他已經發現我在這了，不過他不知道我是暗精靈…”

Advertisement

凱森一怔：“那就好。”

艾克爾笑了下：“我繼續幫你治療傷口吧。”

這話提醒了凱森，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散發着樹木清香的透明汁液、不太好聞的綠色藥液跟他自己的鮮血混在一起，這些黏膩液體在到處流淌。

艾克爾眨了下眼，不動聲色将拿着藥罐的手背到了身後。

凱森看着艾克爾心虛的動作，忍不住笑了下。

艾克爾洩氣：“我不會弄這個……”

凱森笑着說：“你是暗精靈，當然不會，能幫我上藥就很好了。”

凱森往後靠在床上，忍痛又吸了口氣：“可以幫我把桌上的藥全都拿過來嗎？”

艾克爾點點頭，轉身就走到桌邊，将所有藥都捧到懷裏，一轉身就看見凱森在脫着自己身上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騎士裝。

因為疼痛，動作很是困難，但也因為衣服的褪下，露出更多血肉模糊的抓傷。

騎士的身體異常強壯，厚實的肌肉被皮層包裹住，力量仿佛要從內薄發而出。

穿着騎士裝的時候只是覺得人勁瘦，露出大塊小麥色的肌膚時，才讓人覺出健壯。

本該是非常具有力量美的身軀，現在卻以為胸肌直至腹肌上，都遍布傷痕，舊傷與新傷交替，更有一種撕裂性的強勁沖擊。

這讓艾克爾深刻意識到，他一直未曾見到過的吸血鬼一族——這類黑暗生物的攻擊力是如此強大。

他看着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有些難受，如果他早一點來找凱森就好了。

面對着艾克爾的直接注視，凱森動作一頓，他後知後覺對在艾克爾面前赤/裸身體有些不太好。

強忍着想重新把衣服穿上的沖動，凱森繼續脫下去。

脫衣服便于上藥。

艾克爾走到床前，将那一堆藥放了下來。

他看向凱森，對方此時正在拿褪下來的柔軟布料擦拭傷口周圍的液體，眉頭因為疼痛緊皺，緊抿着唇忍着痛苦。

小精靈試探地問：“我幫你吧？”

雖然他上藥的技術确實很差。

凱森動作一怔，緩慢應下：“好。”

疼痛讓他的動作遲緩，反應變得遲鈍，他已經數不清多少次用布料直接摁到傷口上了。

艾克爾接過那布料，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細麻的疼痛一刻不停，凱森看着艾克爾低着頭露出的發頂，突然覺得也不是那麽疼了。

這是自從他跟随路易斯之後，除了他自己外唯一一個會給他上藥的人。

每次受傷，無論是輕傷還是重傷，路易斯根本不會分給他一個眼神，凱森清楚路易斯不在乎任何一個騎士的死活。

而騎士之間也在路易斯的□□下人人自危，表面上是同伴，但私底下也不會在乎對方的生死。

凱森被士兵們丢在這張床上時，奄奄一息的他看着士兵們将藥随手放在桌上，而後無情離開，那時他就覺得他要死在這間小屋子裏了。

國王不會派人來給他醫治，路易斯或許已經忘記他的存在，而他自己甚至都爬不起來。

只能躺在床上，無力地看着桌上的藥，即使心急如焚，即使如何絕望，都只能靜靜等死。

意識在疼痛中逐漸模糊，凱森憑借意志力艱難地保持清醒，他知道，自己一旦合眼就可能再也不會醒來。

但他無論如何努力，也無法支撐起無力的身體去給自己上藥。

終于，在黃昏落幕時，他陷入了黑暗中。

他以為自己要在此死去，卻沒想到還有再次睜開眼的一天，而眼前就是他昏迷前一刻想到的艾克爾，遺憾自己再也見不到的小精靈。

凱森緩緩閉了下眸，他的運氣好像變好了。

“我弄好了！接下來要怎麽做？”艾克爾擦拭完畢後，問着凱森。

他的聲音打斷了凱森的思緒，他說：“透明圓瓶子裏的是藥液是喝下去的，有棱角的則是倒在傷口上的，不用倒太多。”

說完，凱森又補了句：“謝謝。”

艾克爾已經挑出圓瓶子，拔開瓶塞，一個接一個的遞給凱森。

而凱森忍着舌尖上的怪味，迅速咽下。

清涼的藥液沖淡了口腔裏的血腥味，也滋潤了幹澀的喉嗆，凱森輕咳幾聲，嗓音沒有之前那麽沙啞了。

而艾克爾已經一點一點的倒着藥了，他放輕呼吸，非常小心地控制倒下去的藥量。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敲響。

重重的“叩叩”兩聲，吓得專注的艾克爾手一抖，藥液一下去倒了大半。

藥液觸碰到傷口的“滋滋”聲響起，凱森也忍痛悶哼一聲。

艾克爾愧疚地說：“對不起。”

都怪亂敲門的人！

艾克爾生氣地轉頭去看是誰敲得門，而門邊站着金發藍眸的國王。

國王的眼眸現在是濃郁的深藍色，他冷着臉，皺着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塞西爾看都沒看床上的凱森一眼，他盯着那個生氣的少年：“你在幹什麽？”

艾克爾氣呼呼地說：“我在上藥啊，你能不能不要打擾我？”

塞西爾不知怎麽，攥緊了指尖：“上藥？”

“他自己沒手嗎？”

艾克爾有些莫名其妙：“凱森受傷了。”

塞西爾終于施舍般地看了眼凱森，嘲諷道：“都能爬起來了，還沒力氣給自己上藥嗎？”

而凱森也正戒備地看着面前這位國王，他聽說這位國王厭惡極了教廷。

凱森眼神深處藏着兇厲：“國王。”

塞西爾卻向前朝艾克爾走去：“滞留的時間太久了，我們應該離開這裏了。”

他說：“否則，路易斯有可能聽到消息。”

“他要是親自找過來，我會很苦惱要不要為了你跟教廷撕破臉。”國王平靜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