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掉眼淚

那血族又趾高氣昂地斜了眼凱森:“你身為一個暗精靈,卻去保護一個光明騎士。”

“暗精靈王如果知道一定會感到很失望。”

艾克爾從悵然的情緒中脫離開,他聽到這裏,生氣地反駁:“凱森雖然是光明騎士,但他并不會濫殺無辜的黑暗生物,他知道我是暗精靈之後,他并沒有傷害我,而是幫助我。”

“他保護了我,我為什麽不可以保護他?”

艾克爾繼續說:“老師教過我人類之中也分好人跟壞人,黑暗生物也是可以跟善良的人類做朋友的。”

“我保護了我的朋友,老師才不會對我感到失望,他反而會誇獎我。”

血族聳聳肩,他眼中閃過惡意:“我們血族最喜歡吸食善良人類的血了,那個味道甜美得讓伯爵也深深沉浸其中。”

“如果按照你這麽說,暗精靈王為什麽要跟伯爵合作?要知道黑霧之中可是埋葬着不少人類的屍體。”

艾克爾一怔,他臉色一白。

老師從沒有向他提起過血族的伯爵。

在艾克爾的印象中,老師很少出門,他更多的是待在房間裏,安靜地注視着暗之森。

老師默默守護了暗之森很多很多年。

老師在給他講授知識,傳授元素的使用方法時,也會跟他說暗之森外面的事情。

清冷的嗓音裏是老師獨特的溫柔。

艾克爾才不相信老師會跟濫殺無辜的血族伯爵合作,他攥緊十指:“老師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血族冷笑幾聲:“随你怎麽想,有伯爵的吩咐,我們不會對你出手,但那個騎士,你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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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就是他們一定要殺了凱森。

艾克爾抿住唇,他的指尖被自己掐得發白,他深呼吸一口氣,将難受的情緒都壓下去,冷着臉說:“你可以試試,看看是你們的蝙蝠厲害,還是我操控生命元素的能力更強。”

艾克爾強行調動了更多的生命元素,他操控着樹木拔根移位,無數的枝條從樹枝上延伸而出,它們圍繞着中間的血族,掉落下的每一枚葉片猶如刀鋒一樣鋒利。

蝙蝠霎時四散開來,卻又不得不回飛至血族的頭頂上,密密麻麻壓了一片的黑。

血族神色開始變得猶疑,他們要打過這只暗精靈似乎要廢不少精力,為了一個快要死去的騎士,真的值得嗎?

誰也不知道,艾克爾的脊骨已經開始隐隐作痛,那時違背神明契約的懲罰。

他現在所營造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血族開始攻擊,就會發現橫在他們周圍的枝條軟弱無力。

血族們卻生出了退意,為首的血族不甘心道:“如果不是伯爵的吩咐,我們絕不會就這麽輕易離開。”

“這件事,伯爵會向你的老師讨回來的。”

說完,這幾名血族瞬間變成無數蝙蝠向上空沖去,嘩然飛散,沒過多久蝙蝠拍翅膀的聲音就再也聽不見了。

艾克爾松了空氣,他一下脫力,周圍的綠樹立刻恢複成原來的模樣,但艾克爾的脊背卻愈發疼痛。

他緩了一會兒,才向凱森走去。

凱森還在粗喘着起,他頭昏腦脹,疼痛讓他的眼前發黑,兩耳作鳴,試圖将他整個人拖進黑暗之中。

他苦苦忍耐着,雙手始終緊緊握着劍柄。

這時,一只柔軟的手卻觸碰到他持着劍柄、滿是血液與泥的手,握着的力度很輕,指尖也微微顫抖着。

對方在害怕。

凱森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睜着眼卻看不到任何東西,失血過多讓他失去了視物能力。

但他還能聽見。

他聽到了艾克爾仿佛快要哭出來的嗓音:“凱森?你再撐一會兒,我帶你找藥。”

艾克爾抱住凱森,白袍上沾到了從黑甲裏透出來的血液,染得大片大片都是紅。

他吸了口氣,一手從凱森的腋下穿過去,環住人的背後,想将凱森扶起來。

然而小精靈使出全身的力都沒有什麽用處,凱森依舊動都沒動一下。

艾克爾急得要掉眼淚。

凱森嘆了口氣,他摸索着按住艾克爾的手,一點點往上觸碰到艾克爾的側臉。

他憑着直覺,将身體向前傾了一下。

艾克爾跟凱森額頭碰住額頭,他眨了下眼,看着面前凱森的臉。

冷硬的線條,無神的雙眼,炙熱的呼吸。

凱森深呼吸了口氣:“艾克爾,冷靜一點,我的傷并不是很嚴重。”

騙精靈的,他只是想讓艾克爾不那麽慌張。

凱森一錯不錯地看着前方,即使什麽都看不見。

艾克爾睜大了雙眼跟凱森對視着,他努力不讓自己那麽慌張:“好,我、我冷靜了。”

凱森勾了下唇,他的嗓音很輕:“好,現在聽我說。”

“你自己一個人走,原路返回,找到塞西爾,讓他帶人來救我,只要來得及,我不會有事的。”

艾克爾點點頭:“好,我去塞西爾。”

凱森笑了下,他松開艾克爾:“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凱森掩飾的很好,艾克爾并沒有發覺凱森現在已經看不清東西了,他聽話得向之前走來的路跑過去。

臨走之前還對剛剛躲在一旁,沒有被血族發現的穆圖說:“穆圖,你在這裏守着凱森。”

穆圖點了點狼頭:“他估計要撐不住了,你快點回來。”

艾克爾點點頭。

艾克爾快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凱森仍舊靜靜跪在那裏,也沒有松開那柄光明之劍。

凱森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他才壓抑般地溢出一聲悶哼,而後重重倒了下去。

意識迅速黑暗侵蝕。

塞西爾被那些繁複的政務弄得頭疼,他停下筆,看了下周圍,少年還沒有回來。

他怎麽去了這麽久?

塞西爾莫名有些煩躁,他喝了口水,又平靜下來。

坐了一會兒,塞西爾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他得去看看。

塞西爾剛走到門前,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艾克爾一頭撲在了塞西爾的懷裏,撞得整只精靈都往後仰,又被拉了回來。

塞西爾緊皺起眉,少年一身的血:“怎麽了?哪裏受傷了?”

艾克爾搖搖頭,他一把握住塞西爾的手就将人往外拉:“不是我!我沒有受傷,是凱森的血!”

“他流了好多血,受了很嚴重的傷,他讓我來找你。”

艾克爾停住腳步:“對了,要拿上藥!”

“塞西爾,藥在哪裏?”

聽見少年沒有受傷時,塞西爾松了口氣,又知道其實是凱森受傷時,塞西爾面色就變回沉穩了。

他将人摁住:“別着急,我會去救他,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艾克爾眼角紅的厲害,他鼻尖也紅了,聽見塞西爾的問話,帶着哭腔地飛速回答:“我們遇見了血族,是血族将凱森打傷的,塞西爾,先找藥好不好?”

“救到了凱森,我就會跟你解釋清楚的。”

但塞西爾卻沒松手,他面色變得凝重,只關注到了“血族”兩個字,沒去在乎艾克爾的後半句話。

他問:“血族?先說清楚,再找藥。”

艾克爾卻明白了什麽:“你是不是不想救他?!”

“你本來就讨厭教廷,也讨厭、光明騎士……”艾克爾眼中淚意漫上來,緊接着一顆又一顆的淚珠滴落下來,他抽着鼻子:“你不救他,我就不跟你說,說了!”

塞西爾不知為什麽,他看着那些淚珠,突然有些慌,最後無奈地說:“我并不是不想救他,只是相對于一名光明騎士的性命,我更關注血族的到來會不會危害我整座城邦的子民。”

“每一位國王都會這麽選擇。”

艾克爾眨了下眼:“血族已經離開了,你的子民暫時不會受到傷害。”

“可以去找藥了嗎?”

塞西爾點了下頭,他沒有幫少年擦眼淚,對方應該也不想浪費這點時間。

國王牽起因為掉眼淚變成只小花貓的艾克爾的手,他吩咐士兵去找醫生過來。

艾克爾揉了揉眼角,拿着塞西爾剛剛給的白帕子抹眼淚:“凱森在那個小樹林裏。”

塞西爾點了下頭,就牽着小花貓走了。

他們走得很快,沒過多久就到了。

而幾名醫生是跑過來的,晚他們幾步到的。

塞西爾站在一旁,示意醫生們去救凱森。

艾克爾看見倒在地上的凱森,着急地想跑過去看看,還沒等他松開塞西爾的手,就被塞西爾扯了回來。

塞西爾皺了下眉,說:“不能過去。”

艾克爾不滿地問:“為什麽?”

塞西爾的理由很正當:“會打擾到他們給那個騎士療傷。”

艾克爾不甘心地又問:“走近一點點也不可以嗎?”

塞西爾在掩蓋自己的私心:“不行,醫生們會感到很困擾。”

艾克爾洩下氣:“好吧。”

“那現在,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吧。”塞西爾看着不遠處的淩亂空地。

幾只死去的蝙蝠、滿地的樹葉子以及衆多淩亂的腳印。

艾克爾組織着語言:“我拿着藥去找凱森,但走到一半就碰到他了。”

塞西爾應下:“嗯,因為路易斯讓他領着士兵搜查你的蹤跡。”

艾克爾恍然:“原來是這樣。”

“然後我就跟他一起走回去,走到這個小樹林裏,血族就出現了。”

塞西爾沉吟問道:“然後?”

艾克爾接着說:“然後凱森就被他們打傷了。

艾克爾停住是因為他想到了一件事,他發現自己解釋不清血族是為什麽沒有殺了凱森,而是凱森死之前就離開了。

他不可能說是自己吓跑了血族們,那這樣暗精靈的身份就會被國王知道。

國王很讨厭會傷害自己子民的黑暗生物們。

艾克爾垂下了眸,他不想被塞西爾讨厭。

塞西爾卻發問道:“之後呢?血族應該是特地來殺凱森這個光明騎士的。”

“為什麽凱森沒有死,血族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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