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夢一場

01

夜風呼嘯，如有鬼泣，一道銀色閃電劃破黑夜，緊接着一聲悶雷乍響。

陶知樂猛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依舊是一片能見度不超過3米的灰蒙霧氣。即便耳畔風聲依舊，也不見霧氣湧動，陶知樂也沒有體感到風的存在，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他又做夢了。

還是相同的景象。

陶知樂記得很清楚，他第一次夢到自己進入這裏是一個雷雨天。那晚他剛和李子明看完《複仇者聯盟》最終集的首映，自己因為最愛的鋼鐵俠死亡而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回家之後滿臉淚痕也因為雨水而遮掩過去，好歹沒讓他媽媽過度擔心。

等他洗漱完躺在床上平複情緒睡過去之後，就做了這麽個夢。

只能看到一望無際的灰霧，還有灰霧深處飄蕩着的許多顏色各異的小光球。或許是因為灰霧的阻隔，大部分光球的顏色都偏向于暗淡，甚至還有一些完全呈現暗灰色。

之後他正常醒過來，除了有些疲倦感以外并沒有什麽其他影響。

所以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陶知樂已經很從容了，并且還有了膽量想要伸出手去觸碰那些霧氣，然而他剛擡起手，突然間又是一道白光閃過，吓得他又倏地收回手。

轟隆隆的聲音再次響起，由遠及近，如萬馬奔。這一回，那始終不曾流動的灰霧竟然開始震顫起來。震得陶知樂忽然開始心慌，隐約間好像聽到了一兩聲嗚咽慘叫。

斟酌幾秒鐘，陶知樂抑制住好奇心，決定遠離叫聲來源。

他往相反的地方快步離開，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四周便開始變得寂靜，灰霧也恢複了最開始的巋然不動。

沒過一會兒，陶知樂忽然聽到了一聲很低的嗚咽聲，像是小貓的低聲吟叫，細聲細氣，柔弱無力。或許是因為這聲音很低弱，所以這一回他沒有再壓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循着聲音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走過一片濃稠灰霧，就見到前方出現一團瑩瑩橙光，其表面附着着一張銀色大網，銀網之下便是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只通體亮橙色的小獸，尖耳朵微微下垂，旁邊長了一對一指長的鹿角，有這一條長而細的尾巴，像貓又不像貓。

察覺到陶知樂的靠近，小獸扭過頭，滴溜溜的圓眼睛閃過一絲警惕，繃起的後背因為銀網的限制又被壓制回去。

很顯然這是一只誤入陷阱的獸類幼崽，它掙脫不開，便将視線投向陶知樂，眸中的情緒也從警惕變得可憐兮兮。

人類對于新奇的東西會有天然的好奇也會有天然的畏懼，很顯然，此刻的陶知樂被這只可愛的異獸俘虜了。

太可愛了，那雙濕漉漉的鹿眼看得陶知樂心都軟了。

小獸又喵嗚喵嗚地叫了兩聲，陶知樂便着迷似的走了過去。

“要我救你？”陶知樂蹲下身，然後就看到小獸聽懂他的話似的點了點頭。

對于這一幕，陶知樂已經不覺得驚訝了。

反正是夢。

夢裏有什麽都不足為奇。

銀色的網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并不像繩網那般柔軟，反而十分堅硬，陶知樂費了老大勁兒才解開一個巴掌大的口。

眼前劃過一道橙色流光，快得讓陶知樂幾乎以為自己産生了錯覺。但手上空空如也的銀網卻告訴他不是錯覺。

那只小獸已經一溜煙地消失無影蹤。

“……”陶知樂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正準備丢開銀網站起身。那張銀網突然活過來似的“咻”的一聲，飛起将陶知樂纏了個嚴實。

陶知樂：“……”

沒事，反正是夢，只要我醒了就沒事兒了。

想到這陶知樂就也放寬了心，就這麽躺在了原地，等待着夢醒。

然而這一次他反複睜眼都不是熟悉的卧室，而是忽然看到了兩個穿着奇裝異服的陌生男人。一紅一白，長發長袍，跟個紅白無常似的。

“這片區域倒是幹淨，連只三級魇獸都沒有，一個捕夢網就能搞定一只5級魇獸，咱們就留這只都在這幹活就……”紅衣男子在看到被網纏住的陶知樂時直接失語，他眉頭輕蹙，語氣驚訝：“你是個什麽鬼？！！！”

“你好。”陶知樂扭了扭身子，讓自己的臉可以正面對人，十分禮貌地開口：“我不是鬼。”

“……”紅袍男子無語了兩秒，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倒是鎮定，那張冷靜的白臉沒有絲毫變化，但看向陶知樂的視線卻十分冷銳。

看得陶知樂心裏一陣心虛。

“小鬼，你哪兒來了？”紅袍男子打量着陶知樂，又問了一句，“是活的死的？”

陶知樂：……

“活的。”白衣男子說。

紅衣男子眉梢一挑，他擡了擡手，被纏住的陶知樂就不受控地朝他飄了過去。

這他媽還能這樣？

饒是見過不少夢面的陶知樂也對這種近似于法術的能力而感到驚訝。他還沒來的及感受起飛是什麽感覺，就見紅袍男子伸出手虛虛地放在他頭頂，這時候陶知樂注意到他的袖口上繡着奇異地花紋，而在他的手腕內部還有個銀白色的類似于編號的數字——110。

“精神力挺強，難怪能進來這裏。”紅袍男子說完收回手，又轉頭對一旁的白衣男子說：“應該是你前兩天殺魇獸時用力過猛，導致夢境世界波動，這小鬼才不小心溜進來了。”

陶知樂聽到這個“殺”就是心頭一凜，還沒來得及好奇魇獸是什麽，就又準确地捕捉到了關鍵詞“夢境世界”。

所以夢境也是一個世界？

我不是在做夢？而是進了這個什麽夢境世界？

白衣男子依舊面無表情，也沒有絲毫歉意，而是揮手解了陶知樂身上的捕夢網。

陶知樂也在這一瞬間看到了白衣男子手腕上同樣的編號——120。

110從120手裏接回自己的捕夢網，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問陶知樂：“綁的是你？那我抓的魇獸呢？”

“啊？”陶知樂回想起他方才放走的那只異獸，“剛才那是魇獸？”

沒人回答他，陶知樂心虛地微微低下頭，“被我放了。”

“……”

110扶額，兩三秒後，忽然又看向陶知樂，上上下下地将人打量一番。然後他像是做了什麽決定，開口道：“既然是你放跑的，那只好讓你來贖罪了。”

“啊？贖罪？贖什麽罪？”110故技重施，陶知樂就又像個牽線風筝一樣被他放到了半空，後面一句都幾乎尖叫着問出來，然而110沒理會他。

“你讓他來做送夢使？”跟他們一起飄過來的120忽然問道。

送夢使？

這三個字字面意思并不難理解，但陶知樂依舊滿腦子問號。

“是啊。”110悠悠道：“難不成咱倆還真自己來幹這種活啊，本來抓魇獸就是為了幹活，現在魇獸沒了，只好拿這小子來湊數，我剛看了，這小鬼精神力挺強，不用白不用。”

精神力挺強的小鬼飄在半空雖然聽不太懂，但心裏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沒過一會兒110将陶知樂帶到了一處霧氣稀薄的地方，能見度也從3米提高到了10米。這裏的霧氣顏色更接近純白，甚至隐隐有流動光感。他循着光芒往前看去，看到一棵高達十米的巨大樹木，通體純銀，泛着銀光。

陶知樂仰頭望着這棵發光巨樹，微微張着嘴，眼裏都是驚豔。

這可太好看了。

“別看了，以後有你看的。”110打了個響指，陶知樂倏地回神。

只見他招了招手，一個拳頭大小的銀白色的光球從銀樹的某個枝桠上竄出，虛虛地飛向他的手心，到陶知樂面前是已經變得手掌大小。

“拿着。”

陶知樂見他将光球抛出，立刻伸手去接，“這是什麽？”

“夢。”110随口說。

“夢？”陶知樂又有些懵逼了，然而110可沒管他懵不懵逼，解釋都不解釋一句，直接又将他提起來，口中念叨了一句：“芳華裏1313號。”

陶知樂現在終于明白了送夢使是什麽意思，也大概清楚自己的贖罪內容是什麽了。

随着他們遠離那棵發光巨樹，眼前的灰霧也越來越濃稠，遮天蔽日，入目皆一片灰白。

“所以送夢使就是送夢的？”陶知樂嘀咕一句。

“對。”

陶知樂沒想到他會回答，剛想說這人也應該不是壞人，正準備問問他和這個白衣男子是什麽人，就又聽110道：“還不算傻，應該要比魇獸好用一點。”

“……”

大概過了一兩分鐘，三人停下時，眼前的景象霍然清晰。陶知樂瞪大了眼睛看着灰霧散盡，前方出現一條接近銀白色的河流，無數的斑斓光點流淌其中，徐徐蕩漾，堪比銀河璀璨，美不勝收。

“發什麽呆。”110拍了一把陶知樂，“去送吧，1313號。”

“嗯？”陶知樂低呼一聲，用力握緊了手裏的光球，忽然發現是有實感的，并且手感還不錯，涼涼的滑滑的，很是沁人，但就是有點太重了，他現在手非常酸。

“怎……怎麽送啊？”

“丢進去，”110說。

得了指令的陶知樂立刻将手裏的光球奮力丢了出去，光球脫手那一瞬間便如魚得水似的飛進了那條河流之中。

他回過頭正好對上了110十分無語的視線，還有120微微蹙着的眉頭。

陶知樂心道不好，好像方才110話還沒說完，他就給扔了。

正當他準備找補的時候就又聽110開口：“算了，錯了就錯了吧，反正契約簽了就算完了。”

說完他又斜了一眼陶知樂，大概是在後悔剛才說他還不算傻。

陶知樂：……

我怎麽覺得我給自己賣了呢？

“什麽……”問題剛一出口，110就不耐煩地對他揮了衣袖，打發道：“行了，回去吧。”

陶知樂只覺得一陣風撲了他滿面，黑暗将他完全侵蝕之前還聽到110沒有任何感情的一句叮囑。

“以後早點睡。”

接着就是一陣失重感朝他襲來，拉着他下墜。

“砰”的一聲響起，後背傳來的痛意讓陶知樂清醒過來，他皺着眉頭掀開了睡眼惺忪的眼皮。

視野明亮，天光璀璨，入目是他熟悉的天花板，牆角吊着的一絲蛛網還在随風搖曳。

陶知樂眨了眨眼睛，愣楞地看着那蛛網看了兩三秒，然後坐起身環顧四周。

床上是布滿睡痕的藍色床單，再是被風揚起的灰色窗簾，還有窗戶旁的書架上一整排的鋼鐵俠手辦。

是他的房間。

他醒了。

作者有話說：

我來啦~~存稿不多，努力日更，明天開始依舊中午12點。要來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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