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帝江從悶熱的夢境中醒來,他發覺,原來現實遠比熱乎乎的夢可怕多了。之前,他在夢中,頂多是感到熱一點兒而已,可是如今他醒來,驟感溫暖春天的竟也讓他冷汗直冒。

不知為何,他此時居然出現在自己家裏。帝江記得,他與佚名離開三青鳥那兒之後,就朝欣山趕去。按理說,這個時間他理應在欣山的小屋床內醒來,為何他會在自己家,而且還蓋着三床被子。

好在帝江身強體壯,抗得住天寒地凍也熬得住烈日炎炎,不然的話,說不準鬧出多少毛病。

帝江起身之際,一張紙從他的被子上面飄了下來,他拾起來一看,是佚名的筆跡。

佚名在紙上寫了一句話,暫借金器數件,用完即刻歸還。

帝江看着紙條,不禁心生納悶,他環顧四周,尋找佚名在哪兒。既然佚名的紙條在這裏,沒理由人不在附近。若說佚名攜帶幾間金器獨自一人外出,帝江想不出,佚名帶着金器去做什麽。

帝江看了一眼床內的大紅被子,他也不怕冷,不可能突然為自己蓋如此多的錦被,此舉只有佚名。帝江對此不由感慨,佚名對他的情感表達未免也太熱了,熱了帝江汗水直流。

接下來的問題在于,給帝江蓋了被子又攜帶金器的佚名,人在何處?

意識到他們此時此刻身處天山,帝江再一次打了一個寒戰。不知有客來訪,帝江毫無準備,佚名有沒有在帝江家發現一些不該發現的東西。

可帝江轉念一想,他并未收藏特殊嗜好的奇珍,沒有什麽不能見人的物品,他的家平時就是這般模樣。

帝江倍感安心,将所謂的留在家裏沒帶出門的坐騎忘得幹幹淨淨。

帝江行至窗邊,這會兒,窗外呈現的是天山的靜谧夜景。他聞了聞,空氣裏飄着一股淺淡的香味,來自食物的味道。

思前想後,帝江覺得這個時間煮東西的人多半是佚名,在帝江家附近,貌似不會有那麽多誤入天山深處的路人。

帝江循着香味飄來的味道尋去,果不其然見到了佚名。

佚名正在帝江家側面的平地內籌備晚飯,他在山中拾了一些枯枝,生火煮菜。

此番負責火勢大小的是一只小火妖,它蹲在火堆旁邊,身上的火焰照亮的一方區域。小火妖一邊滿心期待的盼着熱騰騰的食物起鍋,一邊擺出一個指尖揚火的姿勢,讓佚名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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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江對作畫的場景不感到新鮮,反正佚名也偏愛畫畫,畫一只小火妖不算出人意料。這只小火妖平時會山裏玩耍,恰好遇見佚名拾柴,為佚名生火附帶被畫畫,交換條件是待到佚名煮好晚飯,小火妖也要吃。

只是佚名煮晚飯使用的器皿令帝江微微一愣,它們是佚名從帝江家裏借來的金器。

兩個金拐杖作為支撐,緊緊的戳入泥土中,一支拐杖盤旋一條龍,一支拐杖有一只展翅的鳳凰,合稱為龍躍鳳鳴,鑲嵌在眼睛的寶石映着火光閃閃發光。

兩支拐杖之間系有一根長長金色細鏈,刻有符文,是一條不折不扣的捆妖鎖。這一刻,捆妖鎖的用途在于固定中間的四方如意金樽。佚名原打算尋找一個金鼎,方便好用,偏偏不見鼎的蹤影,唯有對金樽下手。

金樽內盛了泉水,又放入了食物,咕嚕咕嚕的冒着泡,騰起陣陣熱氣,伴随着一股香味。

可惜,樽內僅有素菜,佚名沒有那麽寬裕的時間狩獵。

帝江走近時,佚名剛畫完。小火妖瞅見帝江,它猶豫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地退到石頭後方,探出腦袋小心的觀察帝江的表情,判斷帝江的心情好不好。

小火妖平常不怎麽靠近這些神,擔心一不留神被收妖了。

帝江瞄了眼小火妖,揮揮手:“別躲,我又不吃你。”

他沒吃火的喜好,他只關心金樽內的食物。

佚名收起畫紙,擡眼見帝江睡覺睡得臉紅通通的,心想此次斷然不會再感染風寒。

帝江的視線毫不掩飾的盯着金樽,佚名當然看得懂,他開口邀請帝江:“見你方才在睡覺,沒吵醒你。我随便煮了點吃的,你若不介意,要不要一起吃?”

“好。”帝江回答得異常利索。

這種有食物來到眼前的好事帝江從不反對,睡醒就有東西吃,對帝江而言,極其美妙。

佚名又在帝江的房間尋了一個金器盛菜湯。

之後,佚名一碗素菜,帝江一碗素菜,開始吃晚飯。小火妖則端着金碗,躲在石頭後面,吃得津津有味。

“你家竟然收集有如此多數量的金器。”佚名感嘆之際亦有疑惑。看帝江的樣子,似乎并不像擅長雕刻,所以佚名才覺得帝江收集金器,但金器并非出自帝江之手。

莫非佚名以貌取神,錯估了帝江的手藝高超。

帝江喝了一口湯,應道:“這些并非我收集,純屬蓐收的愛好。蓐收鐘愛金秋,亦愛金色,他時常到天山尋金,有事沒事雕刻飾物打發時間。他雕完自己又不要,全留在我這兒。”

僅以個人表示,帝江對蓐收的手工技能苦不堪言,導致他家中的金器堆積如山,送人都送不完。

天知道,每逢六界出現能說得出名的喜慶事,帝江均會送出諸多金器,他簡直恨不得扛着全部金器當作賀禮。

偏偏,他送的速度不及蓐收雕刻的速度快,他送出一些,蓐收又雕刻了一些。帝江家的金器無論如何也送不完,無窮無盡。

帝江也曾考慮,沒有喜慶事作為借口,同樣送禮。奈何別人不敢收,他們相信,無事不會送禮,送禮定是有事相求。

有時帝江由衷希望,蓐收倍感日子無聊時,可以采用帝江的老辦法睡長覺。一旦睡着了,就不會覺得時間過得慢。

然而,蓐收無法像帝江這般不計時日的大睡特睡,他每年秋天均得前往世間關心當年收成。倘若一覺睡個幾十年幾百年,他這秋神也別當了。

由此不難看出,帝江極度幸運,帝江不需要限于時間安排,忙碌瑣事,他的生活才能吃了睡,睡了吃。

帝江苦惱金器太多,殊不知他的郁悶令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上古之神憂愁長期與世人不一樣。

吃完了素菜,小火妖自告奮勇去洗碗,它會将這些所有物品收拾妥當,金器全部擦拭幹淨,保準閃閃亮,帝江大可放心。

其實,帝江只有一句話想問小火妖,小火妖需不需要金器。

曾經有一次,帝江遇見山中一只妖怪,他對那妖怪說:“我家的金器送你。”

這話吓得那只妖怪當場掉頭就跑,拼了命的逃,它一路奔出天山,再也沒有回來。

帝江百思不得其解,好心好意送個東西為何這麽難。

小火妖負責收拾,帝江與佚名準備返回欣山了。出發前,佚名四下看了看,問:“不帶坐騎嗎?”

帝江驚得一身瀑布汗,如此暖和的春季為何帝江接二連三的感到陣陣寒意。由此可見,說謊是一個危險的活兒,說了一個謊,就得說更多的慌來圓。

放眼望去,他家前前後後哪有坐騎的影子,帝江急需巧計解燃眉之急。

帝江咬咬牙,面向佚名,從容地問道:“你想看?”

聞言,佚名誠實地點點頭,上古神獸的坐騎,自然是值得佚名近距離圍觀。

帝江面戴笑意,卻心如擂鼓,這會兒他如果變出活物,反倒是顯得刻意了,硬拼不行,必須得智取。

穩了穩心情,帝江手輕輕一揚,平地內赫然顯現出一把金色大椅。大椅不僅有龍有鳳,還遍布百鳥百獸,神态各異,形态萬千,精美之餘亦顯豪邁氣派,彰顯帝江的尊貴。

帝江早就忘了這是蓐收哪一年悶得慌,雕刻了這般巨大的椅子來玩,此刻帝江牽它出來應急。

大椅下方雲彩缭繞,閃爍着柔和金光。佚名反複瞧了瞧,難怪帝江不怎麽帶它出門,果然是一個沉重的大家夥,好在無需喂養。

帝江指了指椅子:“走吧。”

佚名走向大椅,帝江坐在他的身旁,随後椅子與金雲一道騰空而起,消失了天山的夜空之中。

一路上,佚名仔細研究仿若鬼斧神工般的大椅,帝江暗自松了一口氣。不想家裏的金器也有派上用場的一天,如此一來,帝江不必解釋自己的坐騎養在何處,他的坐騎根本不需喂養。

他是帝江,與衆不同一點兒有什麽不可以。

迎着夜色,帝江與佚名急速返回欣山,進入欣山境內,他倆再度隐去身影。

他們來到小屋,驚覺佚名居住的房間竟一片黑暗。不僅化成佚名模樣的小玉頭不在屋內,守門的小妖也不知去向。帝江驟感情況不妙,他以為欣山會如同之前一般平靜,沒料到今晚的欣山不安寧。

帝江與佚名對視一眼,他倆想法相同,得去蠻蠻兄弟那兒看看這是怎麽一回事。

半夜的欣山,蠻蠻的住宅倒是分外熱鬧,宅院門口負責守護的妖怪數量不少,證明這兒确實有問題。

帝江走到窗邊,往裏一瞧,屋內果然不能直視,該出現以及不該出現的人全在場。

為佚名守門的小妖在這兒,山貓也在這兒,它們驚恐萬分地跪在蠻二弟面前不敢吭聲。

一旁的椅子,可見處于昏迷狀态的衛峰,他旁邊凳子坐着玄謀。玄謀眼底閃爍着古怪的神情,帝江一點兒也不懷疑,玄謀這會兒被鸱鳥控制中。

不幸被擒的老山神與小花妖,祖孫倆又遭遇了殘酷虐待,渾身傷痕累累。不能幸免于難的還有化為佚名樣子的小玉頭,他也被牢牢捆住,吃了不少苦。

小玉頭目前仍維持着佚名的相貌,帝江猜測,估計是衛峰得知小玉頭出了事,心急想來幫忙,卻也落到這般境地。

蠻大哥的身體十分虛弱,臉色蒼白,沒有說話。

蠻二弟心情惡劣的面對跟前的這些人,他揚了揚聲音,吼道:“說,那個穿紅衣服的混蛋究竟在哪兒?”

聞言,帝江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紅豔的錦袍。感情對方半夜鬧得這麽大的陣勢,是在不知死活的找他。

天使蛋:我不是混蛋,我是天使蛋(你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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