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雖然帝江十分期待繼續享受目前的惬意時光,但是他也非常明白,如今的形勢相當緊迫,容不得他這般窩在天山內清閑下去。

一曲結束,帝江與佚名在天山之中稍微停留了小會兒,他們又一次啓程去了欣山。這一次,帝江将更加的小心,留意周圍的一切。他深深的覺得,自己身邊的人估計會面臨更多的危險,他不能過分的輕敵,認為所有事都無所謂。

如倘若他再不把手邊的人照顧好,或許下一刻當真會出事。幸好此次一切還算順利,帝江能夠尋回佚名,使得他安心了不少。

見他倆平安歸來,身處欣山的老山神祖孫倆與小玉頭懸着的心總算落地了。假如帝江外出找不到佚名,天知道帝江該有多麽的焦慮煩躁。

佚名這會兒的狀态較為穩定,只是在斷魂崖底,佚名出人意料的出事,不禁讓衆人擔憂,他們不約而同的意識到,興許他們的對手着實不容易對付。

要不然,對方也不敢在帝江的眼皮底下動手。

談及欣山的形勢,老山神倍感內疚,說是要商議應對之策,偏偏他此刻也做不了什麽。老山神年紀大了,重傷之後更是驟然蒼老了幾分,他嘆息自己已是自身難保,拯救欣山都辦不到,更別提拯救別的山頭。

老山神心有餘而力不足。

衆人皆知這兒所有的重擔轉了個圈,最終依舊全都壓在帝江的肩頭。好在佚名能夠陪在帝江左右,與帝江說說話,緩解帝江的煩悶情緒。

老山神并未多問佚名出事的詳情,他清楚帝江不願多說。但,當老山神得知昔日在梧山出沒的作惡怪物,極有可能是早已死在斷魂崖底的鸩鳥運日,老山神除了驚愕還是驚愕。

若是鸩鳥的傳說是真,運日與陰諧的确和欣山相關。運日或許曾經在斷魂崖底下尋得了出路,在梧山被道士降伏。那麽,此時此刻的鸩鳥陰諧身在何處,是否仍在雲山之下。

帝江對鸩鳥的去向并不太在意,他坐在一旁開始慢慢整理迄今為止遭遇的大事小事,以起初的嵩王府畫像作為開端。

蠻蠻兄弟有意放出許多噬心鬼,這些噬心鬼替蠻蠻兄弟前往世間捕捉那些已有婚約的女子,奪取了她們的心智甚至生命。

之後帝江和佚名遇見了蠻蠻的其中之一,且重傷了蠻大哥。

要不是衛峰擔憂玄謀的情況而求助帝江,帝江不會考慮前往欣山。要不是山貓請佚名至欣山畫像,帝江也不會與佚名一道抵達欣山。

帝江在斷魂崖底,碰巧救了山神祖孫倆。後來他觀察玄謀,又發覺了鸱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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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引魂力量的鸱鳥在欣山設了陣法,意圖将雲山到欣山的一路形成祭臺。鸱鳥興許意圖複活陰諧和運日,使得他們再度相聚,當然,實情也有可能完全不是這樣。

按照三青鳥提供的消息,帝江和佚名嘗試到斷魂崖底找尋有無珍貴的毒草。若不是他們這一趟,佚名不會出事,可是,如果他們沒有走這一趟,又怎能發現梧山的妖怪可能與鸩鳥運日息息相關。

不管這些妖怪的本意是什麽,如今都已與最初的計劃有了偏差。由于帝江的介入,他重傷了蠻大哥,緊接着又救出了老山神,以至于毒鳥欽原不得不現身,替她的主人傳話。

可惜,欽原主人的身份未知。帝江千算萬算沒算到,欽原會在半路偶遇天界的鹑鳥,因此影響了帝江跟蹤欽原。

天山內,鹑鳥終為帝俊傳來了話,勸帝江不要管得太多。

眼下,帝江特別在乎兩個人的想法,一是欽原的主人有何詭計,二是帝俊對此有何打算。

這兩個人的心思将直接關乎附近生靈的生死存亡。

帝江深知,其它的事哪怕會略微棘手,但絕對算不上是大事,僅有欽原的神秘主人和帝俊的處事态度,才是決定大局的重要力量。

奈何,帝江沒有與帝俊當面詳談的機會,帝俊既然讓鹑鳥傳話,意味着帝俊不想親自見帝江一面。不過根據帝俊向來的辦事方式,帝江明白,對于犧牲生靈們的數量,帝俊的介懷程度并不高。

且不說帝俊提出了凡事皆有因果輪回,同時帝俊也認為,辦大事,必定伴随着必要的犧牲。有些存在,它們生來就為了這一刻的死去。

漠然圍觀生靈們的生死,帝江辦不到。他不是天帝,他不需要顧忌繁瑣的種種,也不用口口聲聲的大道理。帝江只求一切安好,希望自己不會成為一個被世間嫌棄的兇獸,而是成為一個被人們津津樂道的瑞獸。

有些事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簡單。

此次出天山,說實話,帝江心裏偶爾也會沒底,懷疑自己出門的決定是否正确。他是不是留在天山比較好,避免自己禍害世間。

可是同時,帝江又忍不住問自己,他把自己悶在天山,永遠不出來,難道就是對世間最好的方式。難道他不能做一些事來改變自己的處境?

和老山神他們見面那會兒,帝江的話明顯很少。帝江不肯說,其他人自然也不會輕易開口詢問帝江的煩心事。

随後,帝江和佚名去了一趟玄謀的山洞,衛峰已然清醒,恢複了神智。帝江也不知鸱鳥給衛峰說了些什麽,使得衛峰顯得格外沉默。當前,鸱鳥并未控制玄謀的思緒,玄謀化為人形,摟着衛峰入睡。

奈何衛峰睡不着。

察覺懷中的人有心事,玄謀輕輕地蹭了蹭衛峰耳側:“出了什麽事?自從我到欣山之後,你始終悶悶不樂。”

“沒什麽,我只是忽然有點懷念家裏的床,家裏的氣息。”衛峰應道。

聞言,玄謀吻了一下衛峰的唇,攬緊對方:“待欣山的慶宴結束,确保大家平安無事,我們就回家。離開這個地方,繼續過只有我們兩個人的生活。”

衛峰應了一聲好,他垂下眼簾,并未正對玄謀的視線,他不想讓隐藏在玄謀魂魄深處的鸱鳥看透自己的心事。衛峰擔心,這一場慶宴将是一場災難,小玉頭替代佚名被山中的妖怪抓走,形勢不容樂觀。

偏偏這個關鍵的時候,衛峰卻不懂自己能夠做些什麽,解救自己的戀人,解救其餘的生靈。

他怎會不知,自己的力量異常微小,可他不願就此等待,漫無目的的等着別人幫助自己脫離困境,這般被動絕非衛峰所期待。他必須有所作為。

衛峰朝玄謀的臂彎內縮了縮,倚在戀人的懷抱合上了眼。

确定衛峰安然無恙,帝江與佚名轉身奔至蠻蠻兄弟的住處。帝江對蠻蠻的談話消息格外怨念,這兩人明明是可以提供給帝江諸多有用信息。

豈料,兄弟倆說話特別警惕,好像生怕洩露了秘密。

這會兒,蠻二弟剛為哥哥療了傷。蠻大哥并未卧床休息,他擺擺手,将弟弟喚至跟前。他牽過弟弟的手,要看對方的傷情,偏偏蠻二弟握着拳頭死活不松手。

見狀,蠻大哥嘆道:“這兒沒別人,別硬撐了。”

聽聞此話,蠻二弟默默地松開拳頭,露出了傷痕。天雷驟降,他根本避不及:“哥,我沒事,這點小傷不痛。”

“都說了別硬撐,”蠻大哥心疼地連看了好幾眼,“我替你換藥。”

蠻二弟收起平日的鋒芒,靜靜地坐在哥哥的身邊,一副罕有的聽話模樣。藥草敷在傷口引得一陣劇痛,蠻二弟下意識地往回縮手,偏偏蠻大哥拽得緊,不給他開溜。

“堅持一下,多換幾次藥,恢複快些。”蠻大哥勸說。

哥哥發了話,蠻二弟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兒不再亂動。

帝江好奇不已,想不到那個呲牙咧嘴的蠻二弟竟有這般安分的時候,倘若他在帝江他們面前也能表現得這麽規規矩矩,事情可就好辦了。

堅信蠻二弟聽從哥哥的吩咐,帝江思索着有個主意興許可行,他偏頭看着佚名:“你說,如果我們綁了他們其中一個進行威逼利誘,另一個會不會乖乖的說實話?”

聞言,佚名的想法與帝江不一致:“實話會不會說,我不知道,但另一個找你拼命是肯定的,打草驚蛇也有肯定的。”

帝江霎時一臉血,他原本以為佚名會雙手贊成他的意見。

為蠻二弟換了藥,蠻大哥輕輕地拍了拍二弟的肩膀:“怎麽,還在介意欽原的話?”

“我見不得那個女人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她自己能有多少本事,狐假虎威罷了。”蠻二弟對此憤憤不平。

“我們不需要敬畏她,也不需要敬畏任何人,只要等待一個結果就夠了。”蠻大哥平靜道。

蠻二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哥,這次真的會有我們想要的結果嗎?我覺得祭祀恐怕有大麻煩。那個身穿紅袍的小子到底是誰,難不成是……”

他的話并未說完,他別過頭往外望,凝視天空。冷不丁的丢下極具威力的天雷,沒有多少人會這麽做。

聽明懂了弟弟的意思,蠻大哥否定了對方的猜測:“不是他。”

“但兩道雷……”蠻二弟疑惑不解。

“那人力量強大是真,但絕對不是他。”蠻大哥略微頓了頓,“假如是他,下手斷然不會這麽輕,他怎麽可能對我們手下留情。”

聽到這些話,帝江不由低頭打量自己的手,自我反省,他的仁慈居然被蠻蠻發現了。

帝江确實沒有除掉對方的想法,蠻蠻死了,安排必定打亂,與其讓欣山平添更多的變故,不如按照對方的計劃往下走。這樣反而利于帝江控制局面。

此外,帝江有點小得意,看來他比帝俊稍微善良那麽丁點。

蠻大哥不知屋外有帝江,可他相信自己此刻面對的對手并非帝俊。回顧往昔天火焚燒的痛楚,以及至今殘留體內的無盡折磨,蠻大哥堅信不移,帝俊的心,遠比紅衣青年狠得多。

“哥,有句話,我不知該問不該問。”蠻二弟顯出些許遲疑。

蠻大哥直視對方,沒有躲避:“想問什麽,就問吧。”

“帝俊他如此待你,時至今日,你是否依然對他心有愛戀?”蠻二弟的話問得十分直接。

蠻大哥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帝江瞬間滿頭黑線,佚名則表示除卻畫像,他也不介意記錄六界的情感故事。

許久,蠻大哥徐徐道:“愛與不愛有何區別。”

他的手染盡了鮮血,他的心裝滿了恨意,他早已回不到從前。無論欣山得到的結果是怎樣,欣山均是他最終的墳墓,他走不出這兒,也不想走出這兒。

他累了,也倦了,死亡或許才能讓他獲得安寧。蠻大哥此生最大的心結是他拖累了自己的弟弟,與他一道堕落。

倘若有來生,他不會再做錯誤的決定,喜歡錯誤的人。倘若有來生,他還想和蠻二弟成為親兄弟。

他會竭盡全力守護自己的家人,讓弟弟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兒孫滿堂,他會展開自己的翅膀,為他們撐起一片天。

至于今生,他只能止步于此了。

帝江偏着腦袋看了又看,無比糾結望向屋內,他盼得脖子都伸長了,但蠻蠻兄弟始終閉口不提,他們究竟與哪個壞人合作,即将做怎樣的大壞事。

兩兄弟守口如瓶的高超技能,簡直令帝江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打擾大哥靜養,蠻二弟沒多久就出了房間。帝江緊跟其後,他本以為蠻二弟要沉默到底,誰知道蠻二弟忽然停下腳步。

“哥,我不會讓你死的。”蠻二弟眉頭緊鎖,他惡狠狠地瞪天,咬牙切齒地擠出了兩個字,“帝俊。”

見狀,帝江抹了一把冷汗,帝俊這會兒理應在天界打噴嚏,這麽多人心心念念的記挂他。

天使蛋:孽緣啊孽緣~

帝俊,打噴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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