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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先生，你剛才在說什麽？”

可惜了，夏元淩沒聽清他喉嚨裏滾出的簡短告白。

尚川自然沒有興趣再說一遍，他現在腦子很亂，覺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的。

夏元淩帶他回了家。

給他倒了一杯水讓他喝下去，不管能不能解酒總歸是舒服一點，說起來這個做法還是夏元淩跟尚川學的。

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帶着光暈刻印在尚川模糊不清的視線範圍裏。

尚川緊靠在沙發上，他伸手讓食指緊貼着視線裏模糊的幻影。

真好啊。

夏元淩。

你還有歲月可以拼搏。

你還有意志可以堅持。

你還有青春可以浪費。

而我——

還有三年的時間，見證你的璀璨。

可是——

為什麽只有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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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為什麽不把婚約的時間定的長一點，五年或者十年，長到你會習慣我在你身邊，長到你離不開我。

“尚先生，起來喝點水，”夏元淩端着水送到他面前。

尚川起身，接過水杯，猛灌了一口涼白開，身體稍微舒服了一點，喉嚨裏也沒有灼燒的痛感了。

他摁揉了下太陽穴，然後默不作聲地拿了換洗的衣服去洗澡。

故意将水溫調的冷了些，讓自己清醒一點。

等水流帶走熾熱的體溫，尚川的意識也逐漸清醒，他開始責備自己不該對夏元淩說那樣的話，還好對方沒聽清，不然兩個人的關系只會變得更加尴尬。他向來自信高傲，但這次，他卻害怕夏元淩不喜歡自己。

也是，自己這種動不動就擺出一副封建家長架子的男人，只會讓夏元淩覺得束手束腳，談何喜歡？

他洗完澡，夏元淩站在浴室門口等着他，就像他們第二次相遇那樣，只是這次他們的角色對調。

“尚先生，你暈不暈？我給你吹頭發。”

夏元淩像個小大人一樣圍繞在他身邊，照顧着他。拿着吹風機，幫他吹幹頭發。

暖暖的風熏出了睡意。

尚川靠在夏元淩的肩膀上，逐漸陷入夢鄉。

夏元淩關掉吹風機，慢慢地讓尚川躺平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然後把吹風機收進床頭櫃裏。

他回到自己房間的浴室裏洗漱，然後換上睡衣，再次折返到尚川的卧室。

關上門，關上燈。

月色勾勒他的輪廓，眼眸裏蕩漾的是純潔的欲望。

明天就告訴尚先生，是他把自己拽得太緊，是自己擔心他的身體。将責任推給喝醉的人和微小可能的意外，掩蓋自己真實的意圖。

這樣你就不會發現——

夏元淩鑽進了被子裏，靠在尚川的身邊，抱緊緊他的手臂，貼着他的身體呼吸。

像是雲朵和風的纏綿。

晚安呀。

我偷偷喜歡的人。

第二天夏元淩要比尚川早醒，或許是待在尚川身邊太過興奮了，他幾乎沒什麽深度睡眠，只想早點醒過來看着尚川的臉。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一覺醒來，尚川的手臂墊在夏元淩的腰下。

夏元淩沒在乎這些小細節，偷偷地往尚川懷裏移動了一下，想趁着尚先生沒醒，偷偷親一口他。

但他到底笨手笨腳，行動還沒達成，就驚擾到了尚川。

尚川無意識地伸手，拍了下他的屁股：“別鬧。”

不疼，但侮辱感極強。

夏元淩一下羞紅了臉，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尚先生這個人怎麽可以這樣——

但是，夏元淩還想再來一次。

就在他興奮的時候，尚川被他鬧醒了，一睜眼就看到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在自己懷裏。

他下意識地覺得是夏元淩，就喊了句：“小夏？”

“嗯嗯，尚先生你醒啦！”夏元淩往後退了一點，“你昨晚醉得太厲害我怕你出事就睡在你身邊。”

解釋的吞吞吐吐，簡直是欲蓋彌彰。

但尚川這會兒頭疼沒反應過來，夏元淩說什麽就是什麽，他抽回墊在夏元淩腰下的手，起床準備洗漱。

夏元淩目送他進了浴室，然後立馬鑽進被子裏，回味着尚先生掌心的溫度，心裏美滋滋的。

尚先生摸了自己屁股。

嘿嘿嘿。

他一整天就在傻樂呵。

“你專心一點！”安潛沒忍住拽了下夏元淩，提醒他專心一點。

他們這會兒在讨論劇本，夏元淩這個狀态哪裏能行。都說好了要好好對待蘇慎言這個角色，結果讨論劇本第一天就開始發癫。

夏元淩搖了搖腦袋，把那些龌龊的想法趕走，然後繼續跟大家讨論起劇本。

尚川後來也忘了這件事，這段公司的事情似乎格外地多，一連好幾天都忙到了深夜，他連吃飯睡覺都顧及不上，更不要說自己那一團亂麻的感情生活了。

“那個項目你再盯一下，”尚川跟營銷部的交代了一下事情，下午他還要去下工廠，跟那邊的負責人談新一季高級定制的珠寶，剛出公司門，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就沖了上來。

男人超乎常理的舉動吓得保安趕緊過來擋在尚川身前，生怕是什麽緊急事件。尚川定睛一看，就認出了那個男人正是自己的大學同學，他們前幾天還在一起吃飯來着的。

“洪哥？你怎麽在這兒？”

尚川跟保安解釋，自己認識這個人，沒有危險。

保安趕緊讓開，讓尚川跟洪哥交談。

洪哥一臉不好意思，說找尚川有點事。

營銷部的經理聽了這話趕緊提醒：“但是尚總，等會兒您——”

“你先過去，我這兒有點事，”尚川看洪哥那個樣子像是找自己有點急事，就讓營銷部的人先走。

他帶着洪哥進了公司的食堂，食堂這個點沒什麽人，尚川去自動飲水機倒了杯水給他，問他找自己什麽事。

“尚總，”洪哥看到尚川，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尚川安慰他：“你和我之間這麽生分幹嘛？喊我尚川就行了。”

洪哥捏緊拳頭，似乎提起了很大的勇氣，捶在桌面上：“我不是畢業後回老家任教了嘛？我們老家有個小孩得了白血病，我這次來城裏就是來看她的，她爸媽都是工人，我們老師學生湊足了錢也沒辦法給他交完醫藥費，尚總，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她爸媽不在身邊，是她爺爺奶奶給拉扯大的，我看她從那麽小一個孩子長到現在，我求求你能不能借我點錢，讓我給她治病。”

尚川沒想到他是為了這件事來找自己的。

洪哥拉開了包裏的拉鏈，裏面塞滿了醫院開的病例和做的檢查。

“這些都是她的病例，我實在是沒人可以借錢了，前幾天喝完酒之後就想到了你，你看看這個——”

三十多歲的男人，坐在尚川面前，病例上全是打濕的痕跡。

他看着長大的小姑娘，就跟個女兒一樣，現在插滿管子躺在醫院裏。

尚川記憶中的洪哥一直都是個硬漢，當年吃了不少苦考上他們大學，家裏可憐，他就鹹菜就饅頭和免費湯吃了一個月也不問家裏要生活費。人生第一部 手機，還是尚川他們其他三個室友給他買的生日禮物。

洪哥是家裏的獨子，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沒哭過。

現在，卻在尚川面前，哭得跟個淚人一樣。

尚川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你要多少，現金還是轉賬，你賬號給我。”

洪哥沒想到尚川能這麽痛快答應借錢：“還差五萬，我給你寫個借條，等過段時間我想辦法——”

“不用，”尚川果斷拒絕，“就當我捐給這個小孩的。”

“不行，這麽大一筆錢，”洪哥從包裏掏出筆來就要寫字，“借”字還沒寫出來，就被尚川奪走了筆。

“這借條寫了你就是在打我的臉，”尚川把紙捏成一團，給扔到了一邊，他看向洪哥，臉色變得溫柔，“把你的銀行帳號給我吧。”

洪哥不再堅持，說等病治好了，自己就會帶着小姑娘過來好好感謝尚川。

他把帳號給了尚川，尚川現場轉錢。

可看到轉賬金額，洪哥愣了一下：“你怎麽轉了十萬？”

“剩下的錢，就當我捐給學校的物資和錢。”

洪哥并不想占尚川的便宜，他趕緊質問：“不是，尚川你這麽做——”

“給孩子買點好的桌椅板凳，多買點書，後續如果還要治療費用，我會幫你宣傳，引起社會上愛心人士的關注，”尚川握住了他的手腕，讓他冷靜一點，“你就當我在彌補這些年我沒實現的夢想吧。”

洪哥擡頭看向尚川。

意在不言中。

他緩緩地收回手，接受了這筆捐助。尚川的話說到了這裏，洪哥也就沒忍住，默默地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我聽說你妹妹——”

一聽這話，尚川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最後變成一絲無奈的笑：“別聊這個好嗎？算我求你。”

相處幾年，洪哥自然知道，他向來高傲，從不肯求人，也從不會低頭。

可唯獨這次，洪哥卻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了躲閃和害怕。

洪哥趕緊換了個話題，裝作自己從未提起過這件事。

但留疤的傷口已經撕開了。

時間未曾撫平一切。

傷口腐爛生蛆，被時光的灰塵遮住了血肉淋漓的模樣。

但那裏從來沒有好過。

作者有話說：

尚川有個妹妹，尚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