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誰遺失了財産10 只是一直看着你還在……
“這兩家廠子...都是我們醫院合作過的。”
因為寒冷, 宋軒陌渾身微微顫抖,他上下牙齒輕輕磕碰了一下,反複檢查着那些輸血袋, 低聲喃喃道:“日期較近的這家廠子我現在不清楚...但日期靠前的那家廠子,我們醫院曾經跟它合作了很久,甚至後來它經濟不行瀕臨倒閉時,只剩下我們一家醫院了。”
宋軒陌微微有些怔松:“所以這麽多年,這些人一直在我的眼皮底下進行這些非法交易...”
“陌陌, 你先冷靜些。”
裴清炎看着宋軒陌身子一直在不停地顫抖,按住他沉聲說道:“這跟你沒關系,你并不知情。”
“我知道, 我只是...沒有想到。輸血科那個醫生是我帶出來的…相當于我的師弟。我就去問問,不會有事。”
宋軒陌捏了捏眉心,輕聲說道:“我沒事,我就是...回去一定要去确認下。”
“陌陌, 你別沖動。”裴清炎知道宋軒陌一時間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自己一向信賴的醫院和同事,私底下竟然在進行這種勾當。
“之前外面那個人跟我們打鬥的人, 很可能就是今天來這裏處理血袋的。”宋軒陌轉移了話題, 扭頭望向裴清炎:“也就是說——”
“他今天在某個地方使用了這些鮮|血。”裴清炎沉聲接道。
宋軒陌點點頭, 他似乎有些累了,一邊說一邊起身, 眼前卻倏然一黑,他撫了撫眉心,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便直接軟倒了下去。
“陌陌!”
裴清炎一驚,趕忙上前一步攬住軟倒的人。
宋軒陌臉色蒼白, 呼吸異常急促。他聽到裴清炎的呼喊眼皮微微顫抖了下,卻依舊沒有睜開眼。
“你怎麽…”
裴清炎感到手上有些濡濕,他垂眼看去,只見之前宋軒陌被劃傷的地方不知何時傷口已經裂開,獻血順着他的手臂滴落,瞬間染紅了裴清炎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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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軒陌呼吸都帶着灼熱,他兩頰有一抹不自然的薄紅,意識已經昏昏沉沉地墜入黑暗。
——冷熱交替加上心神激蕩,宋軒陌終于發起了高燒。
“說了讓你別着急,又不是你的錯,怎麽這麽多年還是這麽個性格。”
裴清炎揉了揉宋軒陌微皺的眉心,他脫下外套緊緊裹住臉色蒼白的人,一邊向外走一邊嘴裏嘟嘟囔囔地。
“但也挺好,至少這樣我還能名正言順地守着你。”
·
裴清予趕回警局時,指針已經晃晃悠悠指到了淩晨1點。
他按了按有些抽痛的胃部,來不及喘口氣繼續快步向內走去,終于趕在檢驗科關燈的前一刻攔住了即将下班的痕檢員。
今晚值班的痕檢員名叫陳寅,因為業務能力強做事又雷厲風行,在科內被人尊稱一句“陳姐”。
她大概四十歲上下,按資歷該算得上是裴清予的大師姐。自裴清予受傷後,一直對他頗為照顧,明裏暗裏地幫他擋下了不少陰陽他要退居幕後的暗諷。
裴清予一看今晚值班的是她,心中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他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下胃部持續不斷的疼痛,笑着沖陳寅歪了歪頭:“師姐晚上好。”
陳寅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撐住正要鎖上的大門,揚揚頭示意他繼續。
“師姐,今晚突然來了一個案子,我剛從現場收集了證物回來。”裴清予像小孩向自家大人獻寶一般拿出化驗袋,低聲央求道:“這個案子挺急的,師姐能不能麻煩您加個班,幫我把這個檢測一下。”
“每次案子你都說急,每次查案都跟不要命似的。”陳寅接過收集着血指紋和足印的袋子看了看,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的額頭,“行,師姐幫你,但結果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出來了。”
“沒事,我可以等,謝謝師姐。”
裴清予舒了一口氣,擡眼沖陳寅笑笑。
周揚父親死時他就在場,盡管當時并不知情,後來心中多少也是有些愧疚。
自昨天在酒店承諾了紅着眼的周揚,裴清予心中便一直壓着一塊大石頭,此時事情好不容易能取得一些進展,裴清予心中才放下了些許。
他不便再打擾陳寅,微微點頭便想去解剖室看看,轉身的一剎那卻突然聽到身後的陳寅叫住了他。
“小予...”
“嗯。怎麽了師姐?”
裴清予回身,胃部卻忽然間傳來劇烈的疼痛,他來不及伸手按住刺痛的胃部,眼前便倏然一黑。
陳寅看着臉色突然轉白的裴清予,還未來得及扶他,便見人一瞬彎下腰“砰”地一聲徑直半跪在地。
“天,你怎麽了?”
陳寅趕忙半蹲下身扶住渾身不自覺顫抖的裴清予,看了看他淡白的唇色:“低血糖犯了?你多久沒吃東西了?”
“可能是...有點頭暈,我緩一下就好。”裴清予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着,他眼前還是時不時地閃過一片昏黑,身子也止不住地發軟。
陳寅瞪了他一眼,扶着他靠坐在一旁的牆壁上,走進去拿了一支葡萄糖擰開喂給他:“讓你自己緩一會你就直接暈過去了,張嘴把這個喝了,閉眼休息會。”
“嗯,我自己喝吧師姐。”裴清予伸手想要自己接過瓶子,卻又被陳寅拍了下手背。
“乖一點,別老顯得我兇巴巴的。”陳寅作勢兇他他,故意沉下色聲道。
“哦。”
這次裴清予學乖了,他點點頭撐起身子,就着陳寅的手一口口喝完甜得發膩的葡萄糖。正閉目養神時,突然聽到旁邊的陳寅嘆了口氣。
“小予,我剛剛就想跟你說。”
陳寅站起身,緩緩道:“你不能總是這樣透支自己的身體,有時候停一停...”
“...可是師姐,我怕我停下來,就再也跟不上了。”
裴清予苦笑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我不能成為別人的累贅,我不能辜負他們。”
“如果你指的他們,是那些拼盡全力讓你留在這個位置上的人。”
陳寅看着裴清予的狀态,聲音不由自主地嚴肅起來:“他們這樣做的本意,并不是想讓你死在崗位上。”
“可能只是一直看着你還在這裏,就足夠了。”
裴清予沉默了半晌,他眼前莫名浮現了尋隐當初擋在自己身前的模樣,他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微微點了點頭。
等尋隐回到警局時,竟然驚奇地發現了主動蜷縮在法醫室吃東西的裴清予。
他狐疑地走上前,只見裴清予盤着腿坐在凳子上,一邊啃着面包一邊隔着玻璃望着蘇曉晨屍|檢。
“阿尋你來了?”裴清予聽見聲音回頭望去,他咬了一口面包,臉頰一鼓一鼓地嚼着。
“隊長...你為什麽要在這裏吃東西?”尋隐滿臉複雜地掃視了一圈周圍。
“...我本來想待在痕檢科吃東西的,但是師姐把我趕了出來,我沒地方去就只能待在這了。”
“陳師姐嗎?她為什麽要趕你啊?”
“我怎麽知道。”裴清予又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嘟囔道:“可能是我試圖把面包喂給實驗室裏的小白鼠被她發現了吧,但這個真的好大。”
“阿尋,你要不要也吃點?”
裴清予突然滿臉期冀地擡頭:“師姐說不吃完不給我檢驗結果,你幫幫我...”
“隊長,等我一會上去再吃行嗎...”
尋隐望着解剖室背景下遞過來的面包,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他又不想讓自家隊長傷心又沒想好怎麽措辭,平靜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慌亂。
正猶豫時,解剖室內的蘇曉晨突然走了過來。
“師父,樂樂脖頸處的白痕顏色變深轉為褐色,可以确認是死後被勒住的脖子。”蘇曉晨扒拉了一下照片又道:“我解|剖了他的屍|體,除去墜樓導致的損傷外,我還發現——”
裴清予起身,接過蘇曉晨遞過來的照片。
“顱骨內部及內髒出血量都很小,血塊也少,說明之前便存在了血液凝固。”裴清予輕聲道:“人活着時受傷出血,生命自我修複功能尚在,血小板會促使血液凝固,達成止血的效果。但死後則不能。也就是說,他在墜樓前就已經遭受了致命傷害而導致身亡了。”
“所以師父,最初造成血液凝固的傷口便是致命傷!”蘇曉晨恍然大悟道。
“對,所以是什麽?”
蘇曉晨又迅速跑回解剖臺前,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确認道:“頭部出血點血色最深,他的死|亡原因可能是頭部遭受重擊導致死亡。”
“這也就能解釋了為什麽那根繩子上會有那麽深的血跡,很可能就是頭部傷口血液滲出導致的。兇手想要借助墜樓顱骨破裂掩蓋這一事實,僞造成他自己墜樓而亡。”尋隐低聲道。
“但為什麽一定要把他挂在那裏呢。”
“胃內容物檢測結果出來了嗎?”裴清予思索了下搖搖頭,又擡頭看向蘇曉晨。
“胃內容物正常,沒有藥物殘留。”蘇曉晨遞過檢驗報告:“但死|者面色驚恐,不排除熟人作案可能。”
“嗯。曉晨,你先把大致的兇器确認一下,一會發給我。”
裴清予點點頭,他随手将面包塞進尋隐手裏,大步向外走去。
“阿尋,吊着樂樂的那根繩子呢?”
“我也放到痕檢科去了,怎麽了?”
尋隐将面包放進兜裏快步跟了上去,敏銳地意識到了不對。
“去檢查一下繩索上的割裂痕跡,如果真的是我想的那樣...”裴清予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可能足印和血指紋就沒有什麽價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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