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更

第二次紮針完畢已經晚上十二點了, 晏莓累的渾身一點兒勁都提不起來了,她草草的收了東西,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把人領去了客房就回主卧睡覺了。

裴賀站在客房還有些懵,她帶自己回來真的就是為了給她施針?還不談所求?他這是遇上救死扶傷的活菩薩了?

裴賀和衣而卧, 躺在床上的時候以為自己會睡不着, 因為其實平時就是如此, 常年的病痛讓他很少有好的睡眠,在家裏就經常失眠,何況換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可是沒有想到, 他竟然很快睡着了,而且這一覺睡得還非常好。

裴賀早上醒來的時候,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早上9點了。

在別人家睡到這麽晚,這實在是有些失禮,裴賀連忙起身洗漱走下樓去。

晏莓沒有在客廳,難道晏莓已經離開了?把一個陌生人放在家裏?

不太可能。

正想着裴賀就聽到了右側傳來的一陣聲響。

裴賀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發現晏莓竟在廚房,看樣子應該是在做早餐。

或許是昨天太累了, 晏莓今天早上起得有些晚,醒來肚子有些餓, 沒在別墅裏找到零食,就跑到樓下去, 剛去翻了一下冰箱, 裏面有阿姨買來的新鮮蔬菜和雞蛋和一袋子米。

晏莓就想給自己簡單弄一點兒早餐,可惜她的廚藝真的不怎麽樣,等了好久才熬出的一鍋粥還是半生不熟的, 味道也很奇怪。

裴賀下來的時候,晏莓正皺着眉頭,把剛熬好的一鍋粥倒掉。

晏莓聽到動靜,轉身看過去,見是裴賀,“醒了?”

裴賀點了點頭。

“正好,”晏莓問道:“你會不會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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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不會的,但裴賀覺得弄早餐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于是裴賀就點了一下頭。

晏莓把廚房的地方讓出來,“你來?”

裴賀走進廚房,晏莓打開冰箱給他看,“裏面有一些蔬菜,還有雞蛋,還有米,你看着弄吧。”

裴賀想了想,複雜的他不會,簡單的難道還不能依葫蘆畫瓢弄個大概嗎?

裴賀見冰箱裏有雞蛋,心想做兩個煎蛋總還是綽綽有餘的吧。

于是晏莓就見裴賀沒有一絲遲疑地從冰箱裏拿出了兩個雞蛋,晏莓見他動作如此熟練幹脆,以為他一定是一個做飯的老手,心裏一起喜,看來早餐是有着落了。

晏莓也沒有離開,就站在旁邊看着裴賀做飯,心想跟着學一學也是好的。

晏莓見裴賀要做煎蛋,給他找出了平底鍋,還幫他開了火,然後裴賀就把雞蛋打了進去。

晏莓見他沒有往鍋裏放油,就直接把蛋打進去,先是皺了下眉,随後又想這是不粘鍋,而且不放油的是比較健康,晏莓知道他身體不好,原來還以為他及時行樂派,不怎麽重視病情的,可看他煎蛋不放油,想來平時也很注重飲食習慣,其實心裏應當也是惜命的。

裴賀手裏拿着晏莓給他準備的鍋鏟,準備給雞蛋翻個面兒,誰知一鏟子下去,還沒有成型的雞蛋就裂開了,蛋黃淌了出來,跟蛋白攪在了一起,再也不是一個完整漂亮的煎蛋了。

晏莓皺起眉頭,覺得事情可能有點不對勁,但是她就見裴賀很穩得住,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地繼續翻動雞蛋,晏莓就以為或許是她這個外行看不出一個廚房老手要做什麽菜,或許他并不是要做煎蛋呢。

不過炒雞蛋好像也不是這麽做吧,好像應該提前把雞蛋攪勻。

晏莓帶着疑惑繼續看下去,想看看這個老廚師下一步要做什麽。

晏莓等了五分鐘,雞蛋都要糊成一團了,也沒見到裴賀什麽下一步動作,倒是看明白了一件事情,就看裴賀手忙腳亂地關火樣子,這家夥壓根兒就不會做飯。

兩分鐘後,裴賀端着一盤炒糊了的、黑漆漆的雞蛋與晏莓兩個人相顧無言。

裴賀:......大意了。

晏莓嫌棄道:“不會做飯你就說呀。”

晏莓把他扒拉到一邊兒,“起開,我來。”

裴賀:......

冰箱裏一共四個雞蛋,裴賀浪費了兩個,晏莓用僅剩的兩個雞蛋煎了兩個半生不熟的煎蛋,一人一個就算是兩人早上的早餐。雖然說晏莓做得也不見得有多好,但起碼沒糊,而且溏心的更好吃,晏莓心想。

早餐後,晏莓給裴賀把了把脈,然後拿了張紙,在紙上寫寫畫畫,裴賀看了眼,紙上全是一些中藥材的名字,他大概猜出來晏莓是在幹什麽了。

等晏莓寫完手上的東西,就對裴賀招招手,嘴角有一抹讓人寒毛倒豎的弧度,“紮針。”

裴賀:“......”

短短的不到24個小時內,他被晏莓紮了三次。

一個半小時之後,裴賀坐起身,穿好自己的衣服。

晏莓邊收拾桌上的器具,邊囑咐道:“這套針我給你紮完了,最近應該不會再出現休克的風險了,但還是要注意休息,養好身體,最好今天就去醫院看看,你患得不是絕症,昨天晚上雖然是有些兇險,但是我三套針給你紮下去,生命危險是沒有了,只要日後好好修養還是會養回來的。”

晏莓說了一頓,沒聽見裴賀反應,以為裴賀沒聽,不由皺眉看過去,他要是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一心求死她也不會攔着。

轉頭卻見裴賀正盯着自己,晏莓皺眉,“我說的你聽到了沒有?”

裴賀:“知道了。”

“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或者是想辦的事情?”

裴賀頓了頓,“你救了我,我該怎樣報答你?”

晏莓:“沒有。”

眼下晏莓想辦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盡快完成任務,獲得自由,開始退休養老生活,但是很明顯,這件事情不是別人能夠替她做的。

而且,她既然把裴賀當成實驗體,那她們這樣的關系就是各取所需,談不上什麽報答不報答的,她更不會因此挾恩圖報。

可是裴賀聽了晏莓的這話之後,臉上并不見喜色,反而有些不太好看。

晏莓就想,可能是裴賀防備心太重 ,或許像這樣不求回報的恩情,對他來說反而是一種更為沉重的負擔,那既然這樣,晏莓也沒有堅持,想了想,道:“要不,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吧。”

裴賀當然痛快的答應,“什麽要求?”

晏莓沉吟片刻,想想,“嗯,我還沒有想好,你先欠着吧。”

“或者你有什麽想要報恩的方式,可以自己報,”晏莓道:“我都可以的。

裴賀黑沉沉的眸子看了晏莓一眼,片刻,才說:“那就先欠着吧。”

晏莓收拾好工具,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那就這樣辦吧,你早點去醫院看看。我就不送你了。”

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裴賀抿了抿唇:“我能留一個聯系方式嗎...”

頓了頓,裴賀補充到:“日後你要是想到了什麽要求,就告訴我。”

晏莓想了想,點了點頭。

和青年交換了手機號後,又在裴賀的要求下添加了微信。

晏莓把裴賀送到門口,想了想,“你等一下。”

晏莓折返回屋子裏拿了張紙遞出來遞給裴賀。

裴賀接過看了眼,這是正是她之前給他把脈的時候,寫寫畫畫的那一張紙,上面是寫的是中藥藥材和劑量。

晏莓只說:“你要是願意,就可以按這個方子吃一個周,你要是不願意,找醫生好好看看也是可以的。”

“還有,”晏莓補充道:“我救你的事情,你要給我保密。絕對不要向第三個人透露。”

這期間的蹊跷,裴賀不是沒有察覺,但人都有秘密,他沒有多問,只點頭答應了,“我不會告訴別人。”

晏莓點了點頭:“如果你按照這個方子吃了一個周,那一個周之後來找我,我幫你看一下;如果你沒有按這個方子吃,就不用了。”

裴賀修長的手指捏了捏那張随意撕下來的紙,“好。”

裴賀從晏莓家裏出來時,就打了個電話,在晏莓家的小區門口,被一輛黑色豪車接走。

裴賀的家裴氏公館是建在a市郊外的一片景色秀麗,綠化非常好的山上,那偌大的一片山林都是裴家的地盤。

管家在車子駛進家裏最外面的一個大門的時候,就得到了消息,親自帶着人出來迎接。

管家姜叔也是裴家內外的第一大總管,一五十多歲中年人,模樣儒雅,身上穿着合體的燕尾服,帶着一群人等在門外,一臉焦急。

車子在公館門口停下,管家姜叔上前親自打開車門,把裴賀迎接出來,他面上一派關切,心裏也是着急,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少爺,您昨天晚上又去哪兒了?也沒有帶藥,有沒有犯病?身體還好嗎?少爺昨天晚上睡在哪裏?吃早飯了嗎?”

一個儒雅的中年男人一瞬間變成操碎心的管家婆。

裴賀只搖搖頭說:“姜叔,我沒事兒。”

姜叔還是擔心,“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其實往常裴賀對于叫醫生這事是有些反感的。

他最煩看醫生,也最煩吃藥,他病得太久了,也太痛苦了,每次興師動衆地請醫生,換來一次次無奈嘆息和不斷增多的藥量,就仿佛一次次的死亡審判。

可是這一次,裴賀面上竟然沒有露出厭煩的神情,垂眸默認了。

管家心裏大為吃驚,不明白少爺出去的這一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少爺的态度突然就變了。

姜叔沒來得及多想,生怕裴賀會反悔似的,連忙讓人去找了醫生過來。

這時走在前方的裴賀回頭,說了句,“讓那個中醫也來。”

因為裴賀的身體一直不好,裴家确實養了不少厲害的醫生,管家聽裴賀這麽說,也是覺得有些意外,但還是照吩咐做了。

裴賀回房間洗了澡,換了一身衣裳。等他弄好之後,管家就帶着三個醫生進來了。

為首的一位醫生姓曾,他年紀已經很大了,比管家還要大一些,曾醫生上前給裴賀做了仔細的檢查,而後面上露出不可思議和疑惑的表情。

曾醫生問裴賀,“少爺昨天晚上發病了?”

管家聞言就是一驚,心裏後怕的厲害。昨晚上少爺不在家,也不肯讓人在身邊照顧,甚至都沒有帶藥,在那樣的情況下發病...管家想想都覺得心驚膽戰,這偌大的裴家課就只剩下了這一個小主人,可萬萬不能出意外啊!

裴賀聞言點了點頭。

管家吓得當時臉就白了,眼眶也是一紅,後怕得厲害,見青年好端端的站在眼前,這才稍稍壓下心中的害怕,不由問醫生,“曾醫生,少爺的身體情況到底怎樣?”

誰知曾醫生臉上竟然露出放松的表情,他示意管家不要害怕,說:“少爺這病原本一直拖着,非常的傷身體。昨晚應該是突然發了急症,當時應該非常兇險,好在少爺挺過來了。反而因禍得福,将之前埋藏在深處的暗疾也給消除了個幹淨。所以說雖然現在少爺的身體很虛弱。但病情卻出現了重大的轉折,我有信心在這樣的基礎上把少爺的身體調理好。”

曾醫生忍不住去問裴賀,“少爺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裴賀不肯說,只是看樣擡眼看向中醫,“陳醫生。”

那位被叫做陳醫生的老中醫上前一步,“少爺,我給你把把脈。”

陳醫生這一摸脈搏,臉上也露出了與曾醫生一樣的表情。

這個時候,裴賀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來一張紙,遞給陳醫生看。

陳醫生顫巍巍地戴上老花鏡,先是沒到回事兒,畢竟這張草稿紙真的是太潦草了,他皺着眉頭逐一的看過那些字。他的眉頭先是越擰越緊,越擰越緊,看上去似乎是非常的不贊同的表現,甚至有些生氣。到了後面,陳醫生擰着眉頭越近,最後陳醫生看着這章方子沉思了好長的時間,突然,他像是想明白什麽,愕然地睜大雙眼,吃驚道:“少爺你從哪裏弄到的方子?”

裴賀沒有回答,只問,“怎麽?”

陳醫生顫顫舉着那張方子,“少爺,這是遇上高人了。這簡直是天才,天才!”

老頭很激動,對着那張方子,愛不釋手,“少爺只要按着這上面調理身體,絕對對身體大有好處!”

裴賀伸手拿回方子,垂着眸子看着方子,有些出神。

陳醫生視線還粘在方子上,模樣有些不舍的,他簡直對那個方子饞的厲害。

管家聞言也是十分的驚喜,“少爺在外面碰見了高人?”

少年低垂着眸子,重複了一遍,“高人?”

而後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低低道:“算是吧。”

管家驚喜:“這高人是誰?他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我這就準備一份厚禮給他送過去?”

裴賀喃喃:“救命恩情這麽大,怎麽報...”

管家:“我們家的産業這麽大,只要他想要的,想做的,還有什麽我們辦不到的?”

裴賀搖了搖頭,“恐怕不行,我問過了,她無所求。”

管家聞言也有些為難這:“......”

竟然也有他們裴家報答不了的恩情嗎?

管家為難的皺眉想了一會兒,“這的确不太好辦...恐怕只有...”

裴賀:“以身相許了。”

管家:“等他提要求了。”

管家: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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