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簡行把那個水瓶放在程星臨面前，自己也楞了一下。

“我還是去再給你買一杯。”

程星臨的動作卻比他更快，他的喉結滾動一下，已經把藥品吞下去了。

晨光照着，兩個人的臉都有點紅。

程星臨：“……咳咳，咳……”

程星臨：“沒事兒，學長你看，就，獨門絕技，幹吞藥片。”

看着程星臨咳紅的臉，簡行像是下了什麽決心。

他把自己那瓶水放到程星臨面前：“下次不要這麽吞了——容易劃傷食道。”

程星臨馬上保證：“下次我喝水。”

簡行：“現在就喝點吧——亡羊補牢。”

“可以擡起來喝。”簡行補充道。

程星臨：“！”這個可。

程星臨把那瓶礦泉水擡起來，仰着脖子，把水往嘴唇裏面澆。

他技藝非常高超，倒是一點都沒撒。

不過，喝了兩口，程星臨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其實瓶口簡行已經碰過了，那這個水流……流下來，算不算也是……

間接接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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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臨想到這裏，頓時被嗆了一下。

一口水咳出來，順着他的唇角流下去。

“怎麽了？”簡行蹙眉，想去拍他背，“你沒事吧？”

“沒沒沒！”程星臨手忙腳亂地把唇角擦了，然後将那瓶水還給簡行——“謝……謝謝學長。”

簡行看他沒什麽事，也沒說什麽，把那瓶水插進了自己的書包側袋，和程星臨一起走進學校。

門口人倒不多，只是清晨有辛卓在站崗，看見兩個人一起進來，臉色都綠了。

看見他綠了，程星臨心情就非常舒暢。

跟在簡行身邊，程星臨昂首闊步往裏面走，路過辛卓時，不忘對他說了聲：“早。”

辛卓的臉差點要成深綠色，但是簡行也和他打招呼，他又不得不笑起來。

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哭笑不得。

程星臨看着辛卓那個表情，忍笑到差點昏厥過去。

好不容易在二樓和簡行告了個別，程星臨也沒忍住，直接趴欄杆上笑了三分鐘。

程星臨笑完爬起來，剛準備回教室，偶然往外面一瞥，忽然發現圍牆處，有一群工人在施工。

工人們在給圍牆的頂部裝金屬的尖角。

裝了這個之後，除非腦袋有問題，應該都不會再有人翻牆了。

“那以後還怎麽翻牆出去啊。”程星臨登時有點擔憂。

但是下一秒，程星臨就反應過來了。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罵自己——怎麽思維方式跟個職業校霸似的。

學校有門，走門不就行了？？

程星臨把自己腦子裏面亂七八糟的想法拍出去。

端出一副好學生的風範走到教室，坐下，先把寫好的作業拿出來。

剛剛打開書包，程星臨就看到裏面那個“無名粥鋪”的瘦肉粥盒子。

程星臨把那個盒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

——也就和簡行分開了這麽一會兒兒。

他就好想找簡行說點什麽。

那跟他說一聲謝謝他的早餐……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程星臨想着，按捺不住地拿出了手機。

不過，他剛剛點擊企鵝界面，就看見未來的簡行給他留了條言。

未來簡行：【忍住，我們的目标是，簡行先給你發信息。】

程星臨：“……”

好嘛。

不讓發就不發嘛。

程星臨默默地掏出語文書，以背《阿房宮賦》這個行為來抵禦自己想給簡行發信息的沖動。

于是，程星臨便在學校度過了學習得最為認真的一天。

一天也沒有看手機，下午最後一節，程星臨抱着極大的希望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然後——

現在的簡行也好，未來的簡行也罷。

一條消息都沒給他發。

程星臨：“……”

程星臨看了一眼時間——都已經五點四十一了。

如果不是未來的簡行也是簡行，相信他不會說謊話騙人的話。程星臨都要覺得他是随便說說騙自己了。

程星臨正在郁悶。

手機卻忽然響了一下，一條新消息擠進來。

是葉都洛發的。

葉都洛：【臨哥，下午過來活動嗎，蛋炒飯還是紅湯小面。】

程星臨在輸入框：【紅湯小面加海……】

程星臨想了想，默默地把上面一行字給删掉了，最後說：【過來活動，蛋炒飯就行。】

葉都洛：【OK。】

打完這行字，程星臨便收拾了一下，拿上充電寶，去他們的據點帶小弟上分。

葉都洛已經買好蛋炒飯等他。

黃毛看見他過來，差點以痛哭流涕之姿給他跪下了：“臨哥！！我好想你！！”

黃毛：“你是多少天沒參加我們活動了，知道兄弟萌有多想你嗎，嗚嗚嗚！”

“你是想我的帶飛技術吧。”程星臨塞了口蛋炒飯，冷漠地把黃毛推開，“別廢話，先說說這兩天怎麽樣。”

“貓都還好，但是最近有些變态覺得小貓切了，做了防疫都不夠，想殺流浪貓，挨了老子一頓罵，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了。”花臂說。

“樂于助人義工項目已經延伸到什麽圖書館義工之類的了，感覺都不錯。”竹竿說。

葉都洛想了想，補充道：“還有兩個兄弟走了，去深圳打工。”

程星臨點點頭。

他剛剛高一過來的時候，這群人還散成一團，後來還是他順手收拾了這群人，大家才走上正軌，開始幹正事。

現在甚至能去打工之類的。

就這很贊。

覺得很贊的程星臨把吃了一半的蛋炒飯往旁邊一扔，長腿架空調上：“既然這麽努力，今天程哥就多開幾局——保證你們每個人都上分。”

“臨哥威武！！！”

大家迅速以道上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剪刀石頭布，黑白配，以及程星臨教他們玩的流星包袱錘等等游戲分配好了誰前誰後。

程星臨四十分鐘帶了三組，然後，手機鬧鈴響了。

六點二十三，是他上晚自習的時間。

“我回去上晚自習了。”程星臨說，“老葉幫我登下記，沒帶完的明天中午加帶一波。”

“啊——”沒有被帶到的人發出哀鳴，“為什麽不是今天晚上啊老大。”

程星臨臉微微一紅：“晚上我有事。”

“什麽事兒啊老大，我們能幫您。”黃毛說，“除了不能幫您親自上廁所，別的我們都能幹！”

程星臨：“……滾。”

程星臨懶得搭理智商欠費的這貨，他拿着自己的充電寶和手機走了。

他今天帶領小弟們狂上若幹分，大家都感激不盡。

小混混們見他走到巷口，齊聲說：“大哥再見！”

程星臨被這聲音喊得一個趔趄。

他本想來句“想挨打可以直說”，但是看見幾個路過的學生也紛紛向他側目。

實在是丢不起這人。

于是他只是舉起手揮了揮手，表明了一種無敵是多麽的寂寞。

趕緊溜了。

程星臨剛剛溜之大吉，從小巷旁邊的羅森，就伸出了一個腦袋。

陸思和手裏捏着夢龍，看了一眼，縮回去，對裏面的人說：“這校霸的排場是不一樣哈，上個晚自習都有送別儀式。”

簡行正在挑水，眼皮都懶得擡：“誰是校霸？”

“給你告白那個小學弟呀。”陸思和道，“等等，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簡行漠然道：“想說就說。”

“就程星臨嘛，傳說中的渝高一哥呢——外面的小混混都惹不起他，大哥中的大哥那種。”

陸思和似乎有點感慨，嘆了口氣：“其實我覺得，如果不是讀書的材料，也可以去打工，讀職高，但是混社會，打架，那就完全就是不學無術，浪費生命了……”

陸思和的話沒說下去，因為簡行已經走到他身邊。

簡行往外看，正好能看見程星臨匆匆往校園趕的背影。

簡行看見程星臨消失在拐角，才轉頭問陸思和：“不學無術？”

陸思和：“……是啊，有什麽不對嗎？”

“不學無術的人，為什麽會按時回去上晚自習？”簡行目光有點冷，“你不了解他，你就不要那麽說他。”

說罷，簡行也不搭理陸思和說了點什麽辯解。

他轉頭拿了瓶水，自己付了賬。

簡行付完賬，手機頂部忽然彈出了一條短信通知。

【學術講座通知：今晚7：30，将在渝城高中多功能廳召開微積分數學講座，想聽的學生需要在7：20前抵達多功能廳進行簽到，過時不候。】

七點半。

簡行看了看時間——感覺自己快一點辦完班主任交代的事情應該趕得及。

“走吧。”簡行對旁邊左手一根烤腸，右手一根□□腿的潘陽文說。

潘陽文：“……鎮魔沼（這麽早）？”

“七點半有個數學講座，我準備去聽，趕緊辦完事情回來吧。”

“有嗎？我怎麽不知道？”

“剛剛的通知——行了，快走。”

潘陽文雙手沾了油又沒法兒拿手機，只能任由簡行把他拽走了。

陸思和剛才被簡行怼了，沒上去，後面默默跟着他們。

于是六點半晚自習鈴聲響起，競賽班的三個人大搖大擺地往離校園的遠處走了。

與此同時，程星臨也回到教室裏面坐下了。

照慣例，他看了看手機——依舊是什麽都沒有。

程星臨嘆了口氣，只能認命地繼續自己的學習之旅。

平時程星臨都會從數學或者語文開始做，但是他今天卻破例拿了一套物理卷子。

——未來簡行會從事高能物理這個職業。

簡行現在明明是數學好，那為什麽會對這個物理感興趣了？

程星臨挺想在卷子裏面找找答案的。

程星臨轉動了一下手裏的筆，埋頭，投入了進去。

七點十分，下課鈴響起的時候，程星臨緩緩放下卷子，呼出一口氣。

經過一個晚自習的努力探索。

他認為，簡行之所以會選擇這個職業，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簡行可能比較喜歡找虐。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學科？？

哪怕是看懂題目都有點困難？？？

程星臨扔下筆，拿出手機，準備換換心情。

剛一拿出來。

程星臨就覺得有些不對頭了。

剛才的自習時間內，葉都洛給他打了二十幾個電話。

葉都洛知道他在學校是要正常上課的，一般不會給他打這麽多電話來打擾他。

程星臨蹙起眉頭，也顧不上自己是不是在教室，馬上撥回去。

電話剛剛通，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那頭葉都洛帶着哭腔，一通慌：“臨哥，臨哥怎麽辦，小貓，小貓它們出事了！！”

今天下午他的小弟才跟他說了有人在外面抓小貓要人道毀滅。

晚上這小貓就出事了。

怎麽想都很可怕！！

程星臨立刻站起來：“你別着急，我馬上出來，地址發我——”

程星臨關心則亂，沒發現外面起風了，穿着個短袖T就出去了，口罩也沒來得及拿。

他還是想按原來的方法翻牆出去，但是他剛剛沖下去，就知道完全沒有可能。

今天早上才加裝了尖刺，鐵質的銳角在路燈照射下發出森冷的光。

程星臨出了教學樓，直接往校門口跑過去。

七點多的校門口只有保安，他準備裝個肚子疼，讓保安放他出去。

程星臨跑到校門口，剛剛勾下腰，剛準備開始裝病大法。

卻聽背後一聲嚴厲的喊聲：“站住，你幹什麽？！”

很快，在鑰匙丁零當啷的聲響下，德育主任直接跑了過來。

“看背影就知道是你！昨天你進來游淮說是你請了假，那你今天又請假？！”德育主任，“你眼睛裏面還有沒有校規？有沒有王法？！”

程星臨沒争辯，他現在只擔心他的小貓，于是示弱道：“老師，我是肚子疼，想出去拿點藥。”

“肚子疼？”德育主任根本不理他，“學校沒有醫務室？！你給我回去，不然我給你記大過！！無法無天了還。”

要是平時，怎麽着程星臨都要走下程序向游淮請假。

但是今天——他能等，小貓能等嗎？那萬一他去晚了，等到的是小貓的屍體呢？！

程星臨看了一眼已經變成了“7:16”的電子鐘，深吸了一口氣。

記大過就記大過吧。

也只能這樣了。

就在這時，他聽見一道熟悉的清冷聲線響起：“怎麽了？”

程星臨下意識擡頭，看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出現在校門的簡行。

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程星臨眼神裏瞬間閃過一絲哀求。

看着他的眼神，簡行眉峰一蹙，聲音卻柔和下來：“怎麽了？沒事，你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