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喊完他的名字。

下一刻,簡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越過狹窄轎廂，簡行走到程星臨面前，勾腰,湊近他的臉。

程星臨緊抓自己的褲子,仰着頭，但是根本不敢看簡行。

他們之間……幾乎只有咫尺之距。

他的餘光能夠看見,夕陽搭在簡行的睫毛上,泛起漂亮的光。

程星臨緊張地吐出一口氣,卻感覺到……那口氣，被自己戴着的口罩攔截下來。

程星臨剛才還跳動得非常快的心髒好像瞬間被什麽揪住了。

他整個背脊都冷了下來。

他和簡行之間隔着的這層口罩。

明明輕薄得不過毫米,但是卻好像成了他和簡行之間的巨大鴻溝。

摩天輪過了頂峰暫停的一分鐘，開始緩慢地往下啓動。

仿佛是看明白了他的猶豫,簡行也緩慢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坐在安全的距離上,簡行問：“程星臨，你為什麽一直戴着口罩？”

簡行耐心道：“你如果想說的話,我願意聽你說。”

程星臨：“……”

他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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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臨說白了堅強到有點剛愎自用的程度。

自己的問題，再難也只會咬碎了牙齒往下咽。

所以關于簡行問他的這些問題。

目前。程星臨沒辦法宣之于口。

他該怎麽給簡行敘述——

他初三的時候，爸爸被媽媽抓到有私生子，不僅沒有歉意,還大言不慚地将私生子帶回家裏。

然後媽媽為了報複爸爸，也做出了一模一樣的事情。

從小生活在一個很幸福環境裏面的程星臨方寸大亂，幹出了毀掉自己成績,想讓爸爸媽媽回頭的錯事。

但結果是,他的爸爸引另一個私生子為傲,丢下了句“你白費了我這麽多年的培養”,然後徹底不要他了。

而他的媽媽,則因為懷上另一個寶寶，開啓新的生活，也帶着“愧疚”，退出他的人生。

大家都有好的結局，他成了沒有人要的小孩。

曾經的學霸和校草有關家庭的傳聞在學校鬧得滿城風雨，他走到那裏都會被其他同學議論，指指點點。

程星臨沒辦法逃避這些事情，只能戴上口罩，在班上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初三下學期，他到處參加考試，終于考到了現在的學校裏面來。

跨了區域，丢掉從前。

難道程星臨不是沖着重新開始，當一個好學生來的嗎？

但是剛剛一來學校，他就被黃毛堵了——接下來程星臨就過上了某種堪稱“血雨腥風”的生活。

他又要打工，又要提防混混來找他，最後終于忍無可忍把這群人揍了一頓，成了稱霸一方的“校霸”，剛準備喘口氣回到學校生活的時候。

卻發現……已經回不去了。

學校已經把他标記成了一個不聽話的壞學生。

二十七班就是對他成績的否定。

他要徹底堕落下去也就是松一松手的事情，但是那天。

他恰好碰見簡行國旗下講話。

學神穿着他永遠整齊的校服站在晨光裏面。

他沒有說什麽假大空的套話，而是給大家分享了他最近去親自觀摩過的一個實驗。

“延遲選擇實驗。”

這個1979年由惠勒提出的實驗推導出一種假設——我們所在的宇宙之所以成為了如今這個樣子，是基于每一個人的觀測和選擇。

簡行當時平靜地說：“我們每一個人的每一次選擇，一點一點修正了宇宙，迫使它按我們的期待，變成了如今的樣子。大如宇宙都為我們而改變，那麽，我們的未來為什麽不會變成我們期盼的未來？”

“在有且只有一次的人生裏，未來掌握且只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

對于很多人而言，這可能就是一次泛泛而談的講話。

但是對于當時的程星臨而言，他卻是被簡行這句話從深淵裏面拽了出來。

于是程星臨做得很好，在絕境也不放棄希望。

有一點點的可能性他都會盡最大的努力。

他的成績始終保持中游，校外認識朋友們的生活也逐漸走上正軌。

但是，這不代表他心裏真的一點痛苦都沒有。

口罩把他保護起來，在這個保護的範圍裏，他竭盡全力。

但是打開口罩，再一次走到聚光燈下，再接受別人目光的審視，程星臨其實……

有一點點害怕。

不是害怕自己再也無法飛起來。

而是怕……飛起來了，也會摔得更狠。

“一句話……”最終，程星臨只是勉強笑了笑，對簡行道，“很難解釋清楚吧。”

簡行沉思了一會兒，這才說：“其實……”

其實你口罩打開也很好看，程星臨知道簡行可能要說這個。

有可能會很好看，但是總有一天，褒義詞會變成貶義詞。好看會變得不好看。

他不是害怕自己會飛起來。

只是害怕，飛得越高，總有一天，就會摔得越狠。

“其實你也把口罩摘下來過不是嗎。”簡行的說法出乎程星臨意料。

“……有嗎？”

簡行：“救小貓那次。”

程星臨微微一愣。

那次……他主要是怕不尊重的态度激怒那個女店主，所以才會取下口罩。

其實當時根本沒想那麽多。

他沒想那麽多，但是簡行想了。

簡行：“你能為了小貓，為了別人的生命勇敢地往前走，那你是不是也應該為了自己，勇敢地往前走一下？”

“有的人，是本來就應該活在聚光燈下的。”簡行認真地說，“我覺得那個有的人，就應該是你。”

被贊美的聲音包圍，被很多的其他人喜歡。

程星臨本來就是可以。

只要他不封閉自己。

“還有一件事情就是。”簡行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神色，認真看着程星臨，“你要不要取下口罩，在我心裏，都是一樣的。”

這是一個保證。

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都會在心裏面平等地對待你。

所以取下口罩之後的世界并不可怕。

當然不取，也不是罪大惡極。

只要……

“只要你像這個帽子上的小笑臉一樣。”簡行伸出自己的手，把程星臨頭頂的帽子拿下來。

然後，他也取下自己頭頂的鴨舌帽，兩個帽子對着程星臨搖晃，“一樣開心就好。”

·

随着摩天輪往下，夕陽漸漸從簡行的身邊一路延伸。

已經緩慢爬上了程星臨的小腿。

程星臨坐在簡行面前，卻只是沉默。

過了很久很久，程星臨才忽然開口，低聲問：“真的會是一樣的嗎？”

“在我心中，會是一樣的吧。”

夕陽已經完全把程星臨包裹了進去。

摩天輪轉動一圈，即将到達最低點。

上一個車廂已經路過起始點裝載客人往上滑走。

就在他們的包廂越來越靠近下客平臺的時候，程星臨緩緩地伸出手，觸碰到自己的口罩，然後，把它摘了下來。

“我……不一定做得好。”程星臨低聲對簡行說。

“沒關系。”

“我……”

“如果有一天，你覺得還是戴上口罩比較開心。那我也會……親手幫你戴回去。”

“好。”程星臨鄭重點頭。

下一刻，他們的轎廂門被打開。

在摩天輪打開的瞬間，簡行笑着站起來，他把帽子重新放到程星臨腦袋上，一把扣住程星臨手腕，帶着他直接跳了下去。

“走了——”

“去哪裏啊！”程星臨被簡行拽着往前跑。

“去獎勵一下勇氣！”

因為天空逐漸暗淡下來，所以整個游樂園裏面亮起了燈光。

不僅有路燈，設備的燈光，在道路上，還有男男女女抓着飄飛起來，發着光的氣球。

簡行帶着程星臨在大小的光裏面穿梭，往前跑去。

最後，兩個人跑到了園區內那個最大，最貴的那個設備下面。

兩個人剛剛跑到被欄杆圈得九曲十八彎的排隊線裏面時，就有個穿着工作服的小姐姐舉着牌子過來。

小姐姐在他們背後拉了一根警戒線——天已經黑了，晚上這種設備運營不安全且費錢，所以正好是最後一波。

程星臨擡頭，看見小姐姐牌子上的“排隊中止”的四個字，對簡行笑起來。

“我們運氣挺好的。”程星臨說。

“都說了是獎勵勇氣。”簡行說，“獎勵，怎麽會運氣不好呢？”

程星臨垂下眼睫。

兩個人排了一會兒隊，很快就被請到了大擺錘上面。

扣好安全帶，很快，大擺錘開始擺動起來。

然後，程星臨就知道了，什麽是貴，有貴的道理。

這個項目也太，太，太過于刺激了！！！！

過山車的離心力是一次性的，跳樓機也最多兩次，但是大擺錘，卻是無時無刻不處在一種可怕的失重感裏面。

程星臨剛才坐過山車還敢睜開一點眼睛稍微看看風景，但是坐上大擺錘，他眼睛直接被吹得緊閉起來。

程星臨感覺自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這是什麽自殺反複套餐。

他的手指緊緊扣住他的安全設備，整個人緊繃着。

這種狀态下，耳邊一點點小小的聲音，也能夠放大成數倍的呼嘯。

然後，程星臨就聽見簡行一聲溫柔的命令：“睜開眼睛。”

“我睜——”

程星臨的反駁沒有說完，因為他感覺到簡行的五指從他指縫穿過，緊緊地将他握住了。

不像剛才過山車他根本沒有感覺到，現在，程星臨清楚地感受到了簡行的緊握。

“睜開眼睛。”簡行再次命令。

程星臨：“……”

程星臨咬咬牙，勉強地把眼睛睜開了。

睜開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大擺錘已經快要往制高點上面蕩過去。

借由大擺錘的旋轉，整個游樂園，乃至于更遠處的城市燈光好像變成了一副梵高繪制的璀璨油畫。

旋轉着，變成了一種目眩神迷的美景。

大擺錘還在旋轉，還在蕩高，但是這一瞬間，程星臨卻沒有覺得很害怕。

只是覺得。

他好像一只被抛飛出去的鳥。

飛在天空時，很自由，但是因為有人握住他的手，他也覺得非常安全。

程星臨往旁邊看了一眼。

即使是在這麽高速旋轉帶起的風的襲擊下，簡行還是帥得非常沉穩。

程星臨看他的時候，簡行對他笑了笑。

簡行捏捏他的手，把兩個人的手舉起來，大聲喊：“敬勇氣。”

·

後面半程，程星臨都是睜着眼睛玩的。

也許是因為人被甩來甩去甩适應了，也有可能是取了口罩感覺沒有那麽悶了。

反正最後下來的時候，程星臨并沒有感覺到像剛剛在過山車上那麽暈。

兩個人只是稍微在旁邊坐了一下，然後準備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能玩的。

晚上開放的項目比較少，适合大人玩的基本上都不開，最多就是一個碰碰車還能玩。

不過人多得排了幾折，兩個人看了一眼，就決定放棄了。

兩個人去買水，結果那個店員聽說過他們今天“貿易游戲”的戰績。

追星成功，激動得幹脆直接送了兩杯飲料給他們兩個人。

他們在旋轉木馬這個項目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簡行喝了口自己的蘋果味的，問程星臨想不想也來嘗嘗。

程星臨便将自己的吸管拿出來，剛剛放進簡行的飲料裏喝了一口，就看見有個剛從旋轉木馬項目上下來的小姐姐，站在路邊看他們。

這個小姐姐非常面熟，她單手握拳，做了個我要堅強的手勢。

程星臨看了一眼這個手勢，忽然就想起來是誰了——今天過山車那個吧。

“小姐姐。”程星臨忽然說，“你想拍我們嗎？”

“我不想！我不是！我沒有！”小姐姐立刻否認三連，“我就看看。”

程星臨：“沒事兒，你拍吧，我可以的。”

小姐姐：“！”

小姐姐大喜過望，看向程星臨旁邊的簡行，簡行也點點頭：“他說可以了，就是真的可以了。”

“我拿拍立得給你們拍！”

小姐姐這下是真的相信他們讓她拍了，趕緊低頭翻包，找出一部拍立得。

程星臨和簡行站起來。

小姐姐拿出拍立得，給兩個人拍了一張。

舉起吐出來的紙扇扇風，小姐姐将第一張拍立得拿過去給兩個人。

小姐姐：“這個送你們！我再拍一張自留！”

程星臨禮貌道：“請讓我我先看一下。”

說完，他才低下頭去看小姐姐遞過來的照片。

拍立得顯影成功，照片上面，旋轉木馬在他們身後，流轉出一圈炫光，看上去竟然有些夢幻的味道。

他們兩個穿着都很簡單，不過反而是簡單，更讓他們看上去有種少年感的帥氣。

簡行站在程星臨左邊，拍照的剎那，他悄悄把手從程星臨的肩後穿過，在他左肩頭舉起來，比了個V。

就……很美好。

程星臨低頭看了很大一會兒，終于反應過來小姐姐還在等他們，擡起頭示意抱歉，但是小姐姐卻說沒關系，她已經拍完了。

最後，兩個人還是拍了張站姿給小姐姐，然後才拿着自己的拍立得離開。

兩個人走之後不久，小姐姐的兩個上廁所的同伴回來了，其中一個短發妹子，一邊甩手上的水，一邊卧槽。

“什麽情況，我們上個廁所的功夫，你就多了這麽多張拍立得嗎？？”

小姐姐：“嗯哼，今天園內最火的那兩個小哥哥讓我拍的。”

“什麽什麽？？？？”兩個同伴聽到這件事情，根本按捺不住了，伸手過來搶小姐姐手上的拍立得。

兩個人把小姐姐手上的拍立得瓜分而空，先看見程星臨和簡行頭挨着頭的照片卧槽了一聲好甜，然後看見程星臨露臉的照片又卧槽了一聲。

“這尼瑪的，口罩小哥哥有點子帥啊？？”短發小姐姐震驚了，“所以誰說他只是氛圍男的？？”

“絕了，我本來打賭只是身材好，取下口罩不好看的，還是我對帥哥的認知太淺薄了！”

拍照的小姐姐也說：“這麽好看的臉為什麽要遮起來，真的是太把我們當外人了！”

某位帥哥并不知道他的臉引發了某種讨論，他和簡行已經到了園區門口。

兩個人上地鐵，然後坐車回家，公交車先到程星臨家附近。

他下來之後，簡行也跟着下來了。

“今天的事情謝謝你。”程星臨說。

“不客氣。”簡行說，“早點休息。”

“還有。”

簡行說着，從程星臨的褲子口袋裏面将那一團口罩拽了出來。

簡行将口罩捏在自己掌心之中，對程星臨揮揮手：“這個我就留作紀念了——”

“诶，但是。”

程星臨還想把它要回來。

但是簡行卻擡手一揚，笑着說：“和以前的程星臨說再見吧。”

·

簡行說得程星臨也沒辦法反駁，便任由他将自己的口罩拿走了。

不過簡行剛要走，正好手機進了條短信——菜鳥驿站的通知。

“學長，我送你去公交站吧，正好我去給咪咪八拿個貓飼料。”程星臨看了短信，對簡行說。

菜鳥驿站就在公交站旁邊，送完簡行，程星臨直接向隔壁老板報了個號碼，領到了一大袋貓糧。

程星臨将這一袋貓糧扛回房間的時候，咪咪八還沒回來。

畢竟現在才剛剛晚上八點多，正是小貓出去“社交”的時候。

程星臨便找了個盤子裝上點貓糧，然後拿上睡衣，去浴室洗澡。

他洗澡的時候順手将自己衣服洗了，所以時間用得有點久。

三十多分鐘後才出來。

程星臨肩膀上搭着一根毛巾，擡手擦掉自己耳朵裏面的水，他看見屋內有一只小貓，圍着他剛才放下去的貓糧轉來轉去。

“喵。”看見他出來，小貓也不管那個貓糧了，快速地跑到程星臨的旁邊，先蹭蹭他的腳。

程星臨手上有衣服，去陽臺晾，小貓便也跟在他旁邊，一直到程星臨把衣服晾完，才回到室內，小心地靠近那一盤貓糧。

咪咪八擡起頭，玻璃一樣的眼珠盯着程星臨，似乎是詢問他的意見。

“這房間裏面除了你，還有別的貓嗎？”程星臨無奈道，“給你買的，吃吧。”

“喵！”咪咪八聽明白了他的話，終于低頭開吃。

挺便宜的貓糧，小貓卻吃得津津有味，可能是舍不得，吃兩口之後盤子空了一塊，它就把空出來的那塊舔幹淨才繼續吃。

程星臨看着心疼。

程星臨走過去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多吃點——你趕緊吃完，我們就趕緊買進口貓糧吃，哥今天賺錢了，明白嗎？”

咪咪八過來舔程星臨的掌心，但是回去繼續吃東西的時候，還是小口小口的。

程星臨哎了一聲，摸摸自己的肚子，發現自己也餓了。

樓下就是小面攤，程星臨拿上鑰匙，準備出去吃碗小面，剛走到門口，門卻被敲響了。

“誰啊。”

“美團外賣，您的外賣到了麻煩拿一下。”

程星臨：“……？”

他有點外賣嗎？

程星臨打開門，從外賣員手裏接過那個口袋，确認了一下收貨人和電話确實是自己的，才把外賣拿了進來。

他一進來，桌子上的電話就亮了一下。

拿起手機，程星臨發現是簡行發過來的信息：【外賣到了嗎？】

程星臨：【學長給我點的？】

簡行：【看外包裝了嗎？】

外包裝，有什麽東西嗎？

程星臨趕緊回去看那個外賣的訂單紙，他忽然發現，那上面備注了兩個字——【貓糧。】

·

簡行這意思很清楚了，程星臨喂咪咪八，他喂程星臨。

但是……

程星臨揉揉自己忽然發燙的耳朵，把寫了貓糧的小票扯下來，疊進桌上一本五三裏面，小聲嘀咕：“誰是貓啊……”

簡行信息又過來了【快吃飯吧，吃太晚對身體不好。】

程星臨回了謝謝學長，然後才打開外賣的包裝。

簡行給他點的是粵菜，山藥排骨粥加上一份蝦餃。

說起來，上次簡行給他買粥，他也忘記拍個照留念什麽的。

這一次程星臨倒是認真地拍了兩張照，然後才低頭品嘗。

今晚不像那天早上那麽慌，程星臨小口小口吃山藥排骨粥，仔細品嘗簡行送他的粥的味道。

他旁邊的小貓也小口小口舔盤子。

一人一貓某種意義上，好像也還是挺像的。

程星臨粥喝到一半，忽然企鵝電話響了。

他趕緊點開——果然是未來的簡行，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提前了一點給他打電話。

“晚上好，小朋友，今天過得怎麽樣？”

“行書！！我跟你說！！！我今天賺了好多錢，感覺這學期都不用打工了。”

“你是簽了提成合同？”

“我猜到你會簽那個的。”未來簡行微笑起來。

“但是沒想到那個老板是個坑貨，其實就是想不花一分錢實驗新品，還好後面學長來了……”程星臨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诶行書，你是不是給簡行安排的讓他來游樂園找我？”

未來簡行：“怎麽說呢——算是，但也不是。”

程星臨：“這是什麽說法啊……？”

未來簡行：“我就是給他發了一個游樂園的廣告，他去了，做了什麽，都要看他自己。”

程星臨感覺，未來簡行安排這些事情都還挺高級的。

比如說給他找工作裏面就有各種挑戰性，比如說讓簡行去游樂場卻沒有其他的指向。

但是隐約又把這些事情撮合在一起了。

程星臨夾了個蝦餃咬了口，嚼了兩下，對未來簡行認真道：“行書，你好像一個運籌帷幄的幕後黑手。”

未來簡行：“……”

一句行書，一句運籌帷幄的幕後黑手。

老了二十歲的未來簡行感覺非常紮心。

“我畢竟是你未來的男朋友。”未來簡行哭笑不得，“不用把我形容成柯南裏面的黑衣組織吧？！”

“嘿嘿。”程星臨又咬了口蝦餃，然後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不過，你明明知道那個工作可能有坑，你為什麽沒提醒我呢？按你說的，簡行其實也不一定能來，來了也不一定能和我撞上……”

無論是哪個時間段的簡行，會任由他可能被別人坑這種事情發生嗎？

哪怕只是零點零一的可能性。

程星臨感覺吧，可能就是這個蝦餃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讓他居然升騰出了一種——他對簡行很重要，簡行肯定不會坑他的自信來。

“嗯，這是因為我相信就算憑你單人，也應該不會有問題。”未來簡行說。

“那也不一定吧。”程星臨把蝦餃丢嘴裏，嚼嚼嚼。

“怎麽不一定？”未來簡行笑了笑，“我說過，有的人注定就是要站在聚光燈下，走到哪裏都順順利利的。”

這是今天的簡行在游樂場對他說過的話。

聽到這句，程星臨的筷子緩慢地放了下來。

他知道未來簡行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未來簡行在手機那邊對他笑了笑：“今天沒有着急戴口罩，所以，是準備好了麽？”

程星臨：“……嗯。”

未來簡行：“那萬事俱備，接下來，就請我們小臨，去承擔校草這個名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