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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江風掃過程星臨的臉頰,他閉上眼睛也能感受到自己面前亮起的一簇光。

程星臨緩緩睜開眼睛。

只見在江對岸璀璨成一片的燈光背景下，捧着一只小蛋糕的簡行，在蠟燭背後溫和地看着他。

“恭喜晉級。”簡行捧着蛋糕,“闖關快樂。”

程星臨：“……”

就很奇怪,他是個千杯不倒的人，喝多少和喝水差不多。

但是這一刻,程星臨卻感覺酒氣蒸騰上來了。

一種令人感覺頭暈目眩的醉意襲擊程星臨。

“謝謝學長……”程星臨珍惜地看着小蛋糕，“學長,你什麽時候買的啊？”

“剛才出去買胃藥的時候。”簡行笑着說。

程星臨：“哦……”

簡行捧着小蛋糕：“吹個蠟燭吧，許願下一階段順利？”

他剛才跑了幾家店才買到小蠟燭，就是為了讓程星臨能許這個願。

程星臨點頭，他閉上眼睛,許了願望,然後吹熄蠟燭。

蠟燭吹熄的瞬間,程星臨擡頭看簡行。

江風溫柔，江邊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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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适合說一點什麽。

程星臨剛準備說話,江邊的安靜,就被一陣尖銳的電話鈴聲給打破了。

·

誰啊！

這麽看不懂時機打電話過來。

程星臨掏出手機想挂斷，但是看見來電顯示,還是頓住了。

來電顯示——是游淮。

此人八百年不給程星臨打一次電話，上一次電話過來還是問程星臨能不能帶他上分。

不知道氛圍這麽好的時候打電話過來幹什麽。

但是……

程星臨也幹不出拒接老師電話的事情。

程星臨接起電話,問：“游老師,怎麽了？”

游淮：“小臨臨,老師要瘋了！”

程星臨吓了一跳：“怎麽了？”

游淮：“烏烏,你們丢下我去逍遙快活了,老師卻只能陪校長參加成年人的酒肉飯局,喝得頭疼死了,你說我可不可憐？”

程星臨：“……”

碰上一個特別會撒嬌的班主任怎麽辦？

那也只有寵着呗。

畢竟游淮會這麽晚被拉去喝酒，也是因為幫他的舞臺找了教/委的朋友們過來看。

程星臨安慰道：“辛苦老師了，下次有機會我幫你擋酒。”

游淮：“……”

這也太耿直了吧。

耿直得游淮酒都清醒了。

游淮傻笑了兩聲，說：“小臨臨，你這麽認真耿直，會被別人騙得褲子都不剩的。”

程星臨：“？”

程星臨：“應該不會，我下載了反詐騙APP。”

上次在微博看見警/察叔叔和西廠太監直播PK錄屏下載的。

游淮那邊又是一陣爆笑，程星臨都能聽見他拍大腿的啪/啪聲。

游淮笑夠了，才正色說：“好了好了，我打電話來不是跟學生撒嬌的，是給你報喜。”

“……報喜？”

游淮：“就在剛才，經過飯局上面的友好協商，我們準備把你的節目打造成本次文化節晚會的壓軸節目了！”

程星臨：“……”

游淮：“你知道什麽叫壓軸麽！”

程星臨：“我知……”

游淮不管他知不知道，不由分說地開始簡介起來：“壓軸就是最牛X那個節目！”

“等于——給市長他們的邀請函上，你的節目會作為重點推薦！”

“等于在企鵝和我們合作的宣傳中，不管是前期，中期，還是後期，你的節目都會被重點推。”

“等于，小臨臨你帥這個事情，全國人都要知道了啊！！”

程星臨：“……”

游淮：“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有沒有一種被幸福沖昏頭腦的感覺。”

程星臨哭笑不得，只能說：“驚喜，意外。”

游淮：“那就好！作為壓軸節目，周末加練，明天早上八點鐘，藝術樓音樂教室，我們不見不散！”

說罷，游淮帶着他今天簡直有點不符合邏輯的激動，挂斷了電話。

也不知道是去繼續喝了，還是終于睡了。

簡行一直站在旁邊，看見程星臨放下電話，才問：“什麽驚喜意外？”

程星臨冷靜道：“沒有，其實也就是學校那邊想把我們那個節目做成一個壓軸。”

簡行敏銳地捕捉到了“我們”兩個字。

但是，除了“我們”，他更是敏銳地捕捉到了程星臨深藏在冷靜之下的一絲緊張。

程星臨是有點緊張。

實在是誇張得有點過分了。

他一直覺得，自己能入圍，能夠順利完成這個舞臺就已經是很不錯了。

但是……突然被做成壓軸。

突然成為邀請了不起的大人物們的重點節目。

突然變成頂級社交媒體的主推。

機遇巨大，但是如果扛不住裏面的壓力的話。

巨大的機遇也會變成巨大的災難的。

程星臨都不用說話。

簡行只需要看他被燈火照亮的眼睛裏面一閃而過的躲閃，就明白他的緊張了。

其實簡行也有。

當他進入國家集訓隊的時候，參加集訓隊的遴選比賽的時候。

也有過這樣的緊張。

他其實也有……輸給這樣重壓的時刻。

簡行想了想，剛準備開口安慰。

卻看見程星臨深吸了口氣，低頭踢飛一顆鵝卵石——“去他的吧！”

簡行：“……”

程星臨扭頭看簡行，眼睛裏面是一往無前的勇敢。

“給我了，就是我的，你幫我那麽多，老師幫我那麽多，我絕對不會搞砸的。”

說罷，程星臨拿過簡行手中的小蛋糕。

直接埋頭，一咬四分之一。

甜味沖淡了他內心的擔憂。

程星臨吃着這無比美味的蛋糕，看着遠處還沒有歇業的燈火。

暗自決定——

這麽好看的風景，他一定要再看。

這麽美味的蛋糕，他一定要再吃。

怕什麽怕，沒有什麽可怕的。

程星臨還準備繼續“狂野派”啃蛋糕。

手腕卻被簡行一拽，簡行把程星臨連手帶蛋糕拖到自己面前，低頭，學程星臨一樣，把臉往蛋糕裏一埋。

直接啃了四分之一。

然後才擡頭。

簡行吃得鼻尖臉頰都是蛋糕，什麽清冷男神形象都沒有了。

不再清冷的簡行帶着傻乎乎的奶油鼻尖，笑着看程星臨：“行，去他的吧，給我們了，就是我們的。”

·

江風能夠吹走所有的不确定，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把蛋糕吃完。

然後才發現蛋糕奶油擦不幹淨，只能灰溜溜去最近的羅森買濕紙巾。

第二天早上八點還要到校練習。

簡行送程星臨回家後便沒有多停留。

按照上次搭建出來的慣例，程星臨先上樓，然後打開窗戶，目送簡行離開。

送走簡行，程星臨洗澡洗衣服，把被火鍋香浸透了的書包扔桌子上，拿出作業，開始寫。

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半，但是剩下兩天他都要排練，程星臨不确定周末能學多久。

所以現在有空他就多學一會兒。

一晚上的驚心動魄都在英語卷子面前戛然而止。

程星臨開始任勞任怨地寫英語卷子。

等到一張卷子寫完，程星臨終于舒了口氣。

拿起手機看一眼時間，卻發現，半個多小時前未來簡行給他發了條信息。

未來簡行：【今天是過得很開心的一天吧？】

程星臨：“……”

是他飄了，現在碰上好事情都不給未來的男朋友說了。

有了現在的男朋友，忘了未來男朋友了。

程星臨趕緊丢下手中的簽字筆，給未來的簡行回消息：【行書對不起！！剛剛在寫作業！！我通過審核了！！】

程星臨信息剛過去，未來簡行就發來了視頻邀請。

程星臨點開，卻見那邊的簡行今天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一件睡衣。

真絲面料，看上去慵懶又高貴，程星臨心跳瞬間又快了一倍數。

“行……行書。”程星臨盯着簡行支棱出來那個鎖骨看，“你今晚沒在實驗室嗎？”

“在啊，不在怎麽聯系你？”未來簡行低頭看了看自己睡衣，笑問，“哦，你說我衣服？”

程星臨點頭。

未來簡行：“這個是今晚要在實驗室等一個重要結果，所以就換了睡衣。”

程星臨：“……還可以這樣，不會影響實驗嗎？”

未來簡行：“衣服提前報備審核消毒過了，當然不會——別說我了，你今晚怎麽樣？”

程星臨表情立刻一亮：“那必須是，帥翻全場啊！”

未來簡行也陪他笑：“我就知道。”

程星臨又說：“行書，你知道嗎？今晚簡行也不知道怎麽做到的，然後把教/委領導，企鵝的媒體人都請過來了，結果他們還挺喜歡我節目，把我節目做成壓軸了。”

未來簡行：“緊張嗎？”

程星臨：“肯定啊，但是緊張也要上，這次帥翻全國。”

程星臨只是開玩笑。

但是未來簡行。

程星臨忽然發現未來簡行的黑眼圈又重了一分，看上去似乎又瘦了一些。

程星臨：“行書，最近太忙都沒經常和你聊天，你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

未來簡行一笑：“你也一樣。”

“不過行書，你知不知道一些讓舞臺變得更好的小技巧之類的啊？”程星臨期盼地問。

雖然未來簡行工作方向是高能物理。

但是比他多活了那麽多年，應該也會看過更多舞臺，或者直接接觸過搞這方面工作的人。

程星臨看見未來簡行低頭沉思，似乎是有想法。

果然，未來簡行思考了一會兒，認真對程星臨道：“技巧就是——多加練習？”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無法反駁。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天下難題，唯努力不破。

程星臨于是丢下作業，起身上天臺，開始自己的練習。

未來簡行照慣例陪他。

只是在程星臨沒看他的時候，拿着手機，低頭思索——似乎是在編輯什麽信息。

不久後，一條非常非常長的消息逆時空發射，向簡行的手機。

簡行也沒有立刻看到這條消息。

簡行回到家，和程星臨一樣，他洗完澡，也沒有立刻睡覺，而是坐下來打開了微積分。

醉雖然是裝的，但是做微積分的想法是真的。

雖然他已經不會再參加一次IMO了，也沒有想好大學專業讀什麽。

但是對于數學鑽研，卻是一天都不能停下來的。

數學和其他所有的技能一樣。

三天不練，天下都會知道。

簡行在數學上确實很有天賦，但是，任何的天賦不經過努力的打磨，都無非是昙花一現的美麗而已。

簡行也做了一個多小時的微積分，剛準備再看看幾何。

拿起手機看時間時，忽然發現上面有一條那個給他推過胃疼，推過歡樂谷的號發過來的短信。

緊貼實事。

這個號今天發的是——【一個大型舞臺的節目要出效果，除了節目本身外，還需要哪些準備。】

簡行：“……”

簡行把手機放下，遲疑了一會兒，他拆開書包，認真檢查了一下。

确認沒有監控。

但是……

所以……這個號其實不是什麽訂閱信息？

那這個號會是誰呢？

簡行很想調查這件事情，但是他思考了半秒，還是決定點進去看這篇文章。

畢竟現在，程星臨的舞臺才是頭等大事。

然後簡行就發現，這篇文章寫得特別好，把一個大型舞臺的方方面面都寫到了。

前半部分是科普性極強的內容，講述了如何從燈光、音效、背景視頻、妝造等多個方面将一個好的舞臺變得更完美。

後半部分則是介紹的實操，具體燈光怎麽調，音效怎麽打都有專門的介紹。

甚至把重慶妝造和全網制作舞臺背景視頻厲害的人都給列出來了。

專門附錄一個word提供選擇哪種。

簡行雖然是學神，但是術業有專攻，他從來沒有任何大型舞臺的經驗。

看完這篇文章，他才知道，原來在舞臺上，一個人的實力好壞當然很重要。

但是僅僅憑借一個最高不超過一米八的人，是絕對沒有可能塞滿這麽大的舞臺的。

畢竟舞臺，真的是太大了。

需要各種各樣的現代技術配合，才能完美一個舞臺。

而現在……程星臨的舞臺，恰好确實只有他自己。

要讓程星臨的舞臺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壓軸，光是一腔熱血不夠。

簡行站起來，走到窗邊思考——

妝造和視頻他可以自己想辦法解決。

但是音效和燈光卻很難改變。

因為就算他可以出這份錢讓人來，學校能不能讓這些人進來也是一個問題。

那應該怎麽做？

簡行思考了片刻。

回到電腦前，把這篇文章摘錄出來，删除化妝師和背景視頻部分，把剩下的內容打成一個PDF，然後，直接轉發給了校長。

接下來的晚會又要邀請市長又要面向全國。

那舞臺質量要不要提升，要不要花錢請人。

校長就自己去悟吧。

校長反正悟性應該很高。

因為他很快就回簡行消息了。

【簡行同學，你的這篇文章我們收到了，上面寫得非常詳盡，也給了我很大的啓發，我已經轉載到我們的晚會籌備工作群了。】

簡行只回了個校長一個微笑。

校長還在滔滔不絕：【簡行同學，校長感覺非常感動你這種愛校如家的情感！身在競賽班，即将離開校園，但你還是将學校的任務看做自己的任務，積極幫忙查找資料，實在是個優秀的學生！】

簡行：“……”

這彩虹屁吹得有點高，簡行不接這些不屬于他內心真實想法的榮譽。

所以簡行實話實說：【校長您好，感謝您的贊美，但是我沒有那麽高的覺悟，我轉發給您，主要是因為程星臨那個節目，對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