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程星臨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發簪,然後對簡行點了點頭，堅定地踏上了藝術樓。

不過，等他站到黑壓壓一片評委面前時,還是忍不住……有點緊張。

畢竟。

這還是他很久以來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面前表演。

程星臨深吸一口氣,偶然往門口一瞥,瞥見一只平靜的眼睛。

簡行站在門口，安靜地看着他。

程星臨心髒瞬間安定下來。

他感覺，他好像回到了他們在小房間裏面練習的時候。

回到了每一次在音樂教室踩臺的時候。

就拿出那個時候的狀态就可以了。

什麽教/委的領導，校長，都通通放在腦子後面，程星臨現在唯一的觀衆,只是站在門口看他的簡行。

放下了思想包袱。

程星臨便非常大膽地表演起來。

他在這個場地練習過好多次，對于這首串燒的詩歌更是成千上萬次的練習。

這些練習鑄成了他今天的完美，程星臨貢獻出了他所有練習中,最厲害的一場表演。

等到他表演結束時，由教/委領導帶頭,掌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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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臨向大家鞠躬,然後走出了音樂教室。

簡行在外面等他。

看程星臨出來，也不需要問,兩個人交換一個眼神，就知道——“沒問題了,妥妥的。”

兩個人準備一起去隔壁階梯狀的模拟音樂廳等結果。

剛剛轉身,雲若藍從裏面探出個腦袋。

雲若藍：“數學天才，進來幫個忙,利用你的數學能力,為我們統個分吧。”

雖然數學能力可能不是這麽用的。

但是簡行還是答應了,他跟程星臨交代了一句衣服拿過來了，放在這邊教學樓的204房間可以換之後，才推門進了音樂教室。

統計這麽簡單的數學，簡行都不用列算式，心算直接出答案。

然後雲若藍又給了他一堆珠光信封以及灑金信紙，讓他把成績分成一二三等獎，寫上信紙，封進信封。

簡行看了一眼這堆信封，發現多了一個信封，便把它挑出來，問雲若藍：“這個信封多了，能給我嗎？”

“你怎麽知道多了？”雲若藍疑惑，“不過多了你就用吧，你先抄着，我去個廁所。”

簡行點頭，将那個信封放到一邊。

抄寫完所有的結果之後，他才打開多餘的那個信封，把其中一個結果謄抄信紙上面。

封好信紙，裝進西裝校服。

簡行将等會兒校長要去發布的信封們整理成一摞。

然後趁着中場休息還沒結束，簡行退出了音樂教室，走向隔壁階梯教室。

階梯教室裏面，現在的氛圍堪稱沉重。

所有的選手都擠在一個教室裏面，等待自己的結果。

聽着外面那些老師起身上廁所的聲音喧喧嚷嚷的。

感覺是菜市場霍霍的刀。

這麽緊張的心理氛圍下，有人推門的剎那，所有人呼吸都快停滞了。

所有人以大禍臨頭的表情看門口，卻發現——進來的不是宣布結果的校長，而是簡行。

簡行沖大家點頭致意了一下，迅速鎖定坐在角落的程星臨。

徑直走到程星臨旁邊坐下。

好的。

雖然比賽不一定過，但至少能夠現場嗑到學神來陪校霸等一個錄取結果了。

那今晚也算是值回票價了吧。

“學長。”程星臨本來在聽音樂，簡行坐下來才發現他來了，“你怎麽來了？”

簡行在程星臨旁邊：“陪你等結果。”

“哦哦。”

“但也不光是這樣。”

程星臨：“？”

那還能是哪樣？

程星臨看見，簡行話音剛落，便從口袋裏面，掏出一只信封，在桌子下面，遞給自己。

“校長等會兒會把這個給你。”簡行說，“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成為第一個告訴你這件事情的人。”

……什麽事情啊？

程星臨低着頭，在桌子下面拆這個珠光信封。

随着他打開三角形的信封折角。

抽出裏面灑了金粉的信紙。

一個簡行親手，一筆一劃所寫的“第一名”，映入了程星臨的眼睛。

程星臨猛地擡頭——所以簡行說的，他要搶先，是這個意思？？？

簡行看着程星臨驚訝和驚喜交雜的眼眸，目光溫柔：“恭喜。”

·

不是……

簡行這個也太……

太讓人心動了吧？？？

程星臨還沒來得及心動完畢。

他們教室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這一次，真的是校長進來了。

校長身後還帶着一堆記者啊，領導啊之類的人。

大家相談甚歡，笑逐顏開，黑壓壓一片落在模拟音樂廳最下面。

然後，興高采烈的校長說：“同學們，大家晚上好啊！我們今晚很榮幸請到了一些領導還有媒體人和我們一起遴選文化節的節目，領導們百忙之中還抽空參與了我們後半程的節目遴選，讓我們一起掌聲感謝領導的莅臨與記者們的光臨哈。”

辛卓一臉錯愕：“什麽時候有這些人的？？？”

旁邊陪他的小弟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辛卓咬牙切齒：“你不知道我知道，肯定就是游淮弄進來的。”

知道了也沒用。

校長：“好，那接下來就進入今晚的頒獎環節——有請主持人。”

主持人？什麽時候有的主持人。

作為全場唯一真·仙女，芈清表示，主持人就是我，我就是主持人。

仙女笑吟吟站到衆人面前：“好的，剛才經過簡行同學的統計，我們的最後結果已經出來了，接下來，就請校長宣布今晚三等獎的獲得者。”

三等獎獲得者，說白了就是個安慰獎。

雖然沒有入圍最後的晚會，但是意思意思安慰一下。

校長拿起幾個信封，對照上面名字，說：“第一位三等獎獲得者，辛卓同學，請大家掌聲鼓勵！”

·

辛卓：“……”

這他媽的，找誰說理去。

今天晚上他一通折騰，又是嘲諷程星臨不認真準備。

又是和人合謀一起把評選老師暗箱操作成了一些不喜歡程星臨的老師。

然後，一頓操作猛如虎，最後他，成了第一個被淘汰的人？？？

辛卓非常難堪地坐在座位上，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三等獎名單出現程星臨的名字。

結果，他一直等到二等獎念完，都沒有等到程星臨。

二三等獎是校長公布的，而一等獎的公布權則是給了教/委的領導。

領導對學生姓名并不熟練，好幾個學生名字他都念得磕磕巴巴的。

但是拿到最後一個信封的時候，領導卻笑了笑。

“今天晚上，這個名字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領導說，“他的節目，也是今晚我最喜歡的。”

“總分第一的第一名節目——程星臨同學，你非常棒！”

·

在場所有的目光都刷地一下轉向了坐在最後面的程星臨。

面對大家的目光，面對領導的誇贊，程星臨表現得卻是——非常淡定。

程星臨倒也不是強裝的那種淡定。

而是……

他的驚喜，已經在剛剛簡行給他那個信封的時候體會過了。

“好了，接下來就請三等獎的同學先行回班上上晚自習吧。”芈清微笑着說，“參加晚會的同學留下來，我們要講一講晚會的新要求哈。”

聽到這句話，一直沒有回頭看程星臨的辛卓，不甘心地站起來。

他很想看看程星臨會用什麽表情看他。

高傲的麽？

不屑的麽？

但是程星臨也沒看他。

程星臨低頭在看不知道什麽東西，嘴角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怎麽覺得你不是很激動？”簡行問。

“嗯。”程星臨擡頭，“激動過了。”

“會覺得我剝奪了你，感受快樂的權利嗎？”

程星臨睜大眼睛：“不會啊？？？我更喜歡你親手給我這個！！真的！！”

這麽多榮譽加在身上，程星臨旁若無人和簡行講小話。

感覺全世界沒有另外一件事情比和簡行講小話更有意義了。

程星臨這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

讓辛卓整個人真的垮了下去。

辛卓忽然想起了課本上的一句話，叫“燕雀安知鴻鹄之志”。

原來，事已至此，程星臨已經不屑也沒有必要跟他比較了。

這一刻挫敗感比剛才看程星臨換裝的時候還強烈。

辛卓屈辱地低下了頭，剛準備灰溜溜地離開，卻聽校長喊他：“辛卓你留一下。”

校長說：“你代表學生會，聽一聽接下來的安排，雖然淘汰了，但還是要努力做好晚會的服務工作哈。”

辛卓：“……”

坐在辛卓前面，拿了一等獎的女生忍不住“哈”了一聲。

不用懷疑，完全就是陰陽怪氣辛卓的意思。

畢竟，女生也是剛才不顧自己節目，在走廊圍觀拍照發論壇的“路人”之一。

看到辛卓吃癟，她絕對高興。

至于為什麽說辛卓吃癟。

咳——

是個人都能get剛才教委領導的意猶未盡，等會兒安排工作，領導絕對會花大量的篇幅來贊美程星臨的舞臺。

讓辛卓留下來傾聽領導對程星臨的贊美。

“太損了。”女生嘀嘀咕咕，“真的太損了。”

不過，她喜歡。

辛卓不可能違抗校長要求，只能坐下來，還不得不打開筆記本，忍着屈辱開始記錄。

三等獎的學生撤場完畢，果然，一開始就是由教委領導——“先講億句”。

教委領導飽含感情地說：“今晚呢，看了同學們的表演，我還是很受感動。很難相信這是學生自主弄出來的節目！質量非常好，非常厲害，相信，這和校長的教育理念分不開……”

照慣例一通商業互吹後，領導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當然，這裏面我最喜歡的還是程星臨同學的那個節目——把課內的內容和舞臺結合起來，對李白的體悟很深，能夠大膽嘗試将傳統古詩詞搬上舞臺，且做得這麽好，我覺得值得表揚！”

“因為這個優秀的節目，讓我們堅定了給同學們晚會提檔升級的信心——接下來，我們會擴大晚會嘉賓邀請範圍，可以的話，會請市長、副市長，來參加晚會！”

卧槽？？？

這麽厲害嗎？？？

節目驚動了市長？？？

大家都震驚地又去看程星臨。

“當然，好消息還不止這個。”校長适時接話，把話頭遞給媒體，“各位媒體朋友們，接下來的好消息請你們來宣布吧。”

“大家好，我是企鵝的小編，看了同學們的優秀節目，我們也很感動，所以我們和校長達成了直播合作的意向，本次活動我們會啓動直播系統，全網推廣，希望你們的晚會能夠紅遍全國哈！”

市長雖然很厲害。

但是能夠被這樣級別的社交媒體認可，那就更厲害了。

“程星臨，你牛哇。”

“沒有。”程星臨冷靜地說，“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

·

因為晚會提檔升級了，所以對質量也提升了要求。

校長最後說了幾個方面，希望學生們提高重視程度，繼續把舞臺質量抓起來。

校長講了很久很久，等到他講完的時候，全校也早就下了晚自習了。

程星臨和簡行拿上漢服箱子最後才往外走，剛剛走到門口附近，就看見外面烏泱泱一片的二十七班學生。

所有二十七班的同學都過來了，特別着急地站在樓門口等消息。

程星臨看見站在最前面的杭亦通，一副産房老父親等消息的焦急樣子，忍不住惡上心頭。

“學長。”程星臨提議，“我有一種想欲揚先抑的想法。”

簡行：“……不怕被打的話，我确實可以。”

于是，兩個不知不覺皮起來的人，便同步做出一副哀痛表情，步伐沉重走向門口。

開始演大家。

二十七班的人特別會察言觀色，都不用程星臨說，看到這個表情，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大家紛紛失望了一秒鐘，然後開始安慰程星臨。

“別難過。”杭亦通說“第一次嘛。”

“臨哥，雖然本學期運動會過了，但是你明年還有機會在運動會上大放異彩。”洛悅閱說。

“你的放心，五千米這種項目我們可以都不要全部給你！”文娛文員說。

程星臨：“……謝謝忍痛割愛，但是我才不要跑五千米。”

然後程星臨忍不住笑起來，他拿出剛才簡行給他的珠光信封，展開信紙。

簡行手寫的第一名緩緩展開。

程星臨笑道：“不用可惜，因為你們臨哥，順利晉級了。”

·

不可惜。

就是有點可惡！

文娛委員直接捶了程星臨一拳：“我靠啊，你演我？？？說好的同學之間的友誼呢？？？”

洛悅閱：“程星臨這個人最近越來越飄了啊，兄弟萌，不打他是人？？？”

“別別別，君子動口不動手。”程星臨迅速說。

“呵呵。”洛悅閱捏了個蘭花指，“可是我是女人啊。”

程星臨：“……”

好家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估計只有今天能夠意識到自己是女吧？？？

程星臨剛要被洛悅閱揍，身後卻伸出一只手，把他撈了過去。

簡行箍住程星臨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将他護住。

然後笑着說：“好了好了，是我讓他演你們的——我請大家吃夜宵賠禮道歉，順便慶祝，可以嗎？”

·

為了拿出自己的誠意，簡行大方道：“下限海底撈上限不封頂，大家想吃什麽，随便選。”

杭亦通瞬間收了自己揍人的手，摩拳擦掌：“那必須狠狠宰簡行一頓了！”

程星臨剛剛被猝不及防箍住腰際，本來在心跳過速，聽到這句話，馬上垂死驚坐起，說：“那也不必吧？？？學神也不是非常有錢啊！！”

“是非常有錢。”簡行淡淡地說，“而且不是家裏的錢，數學機構講座，比賽獎金，還有某音的收入，吃一頓，不會吃窮我。”

程星臨：“……”

不是，他不是和簡行讨論他到底有沒有錢，而是……

而是替他節約。

程星臨恨簡行是快木頭。

但是甲之□□，乙之蜜糖。

得到了簡行這樣的保證，大家選擇店鋪就更加的放肆了。

很快，大家就直接找到了一家——藏在居民樓下面的火鍋店。

人均不超過五十那種。

倒也不只是為了給簡行省錢，而是——重慶這種風水寶地。

裝修甚是美好的地方不一定好吃，但是居民樓下長盛不衰的火鍋店一定有其自己的傲氣在。

他們抵達的時候，嬢嬢本來都準備收拾下班了。

結果看到簡行和程星臨的臉，忽然覺得好像加個班也很不錯。

阿姨送來沾着火鍋香味的菜單——薄薄一張打印紙，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裝飾或者印刷，就是土豆-3元，這麽簡單的幾行字。

菜單一上來，大家都轟然搶筆搶菜單，簡行和程星臨坐在一邊。

簡行在這樣簡陋地方依舊優雅如初。

顯得非常清冷，與世無争。

程星臨默默看着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阿姨圍觀了一下搶菜單大戰，終于想起自己的職責，問：“弟娃兒些，紅湯還是鴛鴦？”

“鴛鴦。”與世無争的簡行今晚第一次開口說話。

“他胃不好，我們要鴛鴦。”

·

程星臨：“……”

不是，抄手清湯可以忍，小面清湯可以忍，火鍋清湯，那還叫火鍋嗎？？？

程星臨拽住要走的阿姨，看着簡行，一臉懇求：“你知道嗎？科學研究證明，在重慶有胃病的人，吃火鍋吃紅湯沒事兒。”

簡行：“我的科學體系裏面沒有這個說法。”

程星臨：“……而且我這個胃病吧，一般都不疼的，就是餓狠了才疼的。”

簡行：“你說了不算。”

程星臨：“學神，求求你了，讓我吃個紅湯嘛，這樣，我保證我等會兒吃的每一口菜都拿開水洗洗，求求了！”

重慶人，總有自己堅持的原則。

比如說火鍋絕對不能吃鴛鴦，哪怕是辣死都不能。

按道理說，簡行是絕對不會接受的。

但是他看了一眼程星臨，發現委屈巴巴的程星臨看上去真的太可憐了。

簡行忽然就心軟了，他想了想，問：“那至少先吃點藥預防一下？”

程星臨重重點頭：“這個可以有。”

簡行妥協之後，便起身，去隔壁一個二十四小時的藥房，買了藥片回來。

回來的時候，簡行徑直走到老板那裏，準備先墊上一些錢結賬用。

老板正在用快手看趕海，聽見簡行要求頭也不擡：“你們不是給了嗎？喏，就是那個白白淨淨的男生。”

老板指的是杭亦通。

看見簡行在收銀臺，杭亦通向他走過來。

杭亦通走到簡行身邊，拿出支付寶的AA收款碼舉給簡行：“學神，你掃這個付錢就行了。”

簡行：“是說好了我請客才來的。”

“說好了嗎？”杭亦通撓撓頭，“誰跟你說好了哦。”

簡行：“剛才……”

杭亦通：“大家出來吃飯是慶祝臨哥晉級成功，不是找人當冤大頭哈，讓你包場請客，開什麽玩笑哦——是兄弟就掃我二維碼。”

“就是就是，小弟娃兒說得很對噻。”老板點點頭。“你們學生娃兒，就是要AA噻——哪個晉級了嘛？這樣，我給你們每桌送一盤豆芽。”

杭亦通：“那感情好！謝謝老板——學神你趕快掃。”

簡行感覺心裏很溫暖。

然後擡起自己的手機，掃了杭亦通的二維碼。

等到簡行付好錢，杭亦通才說：“不過簡神，告訴你，這個其實哈，是你們兩個人的菜錢。臨哥的我們就不A了！我們懂的！”

簡行了然，對杭亦通說了句謝謝。

沒什麽可謝的，杭亦通擺手，剛好老板從隔壁買的啤酒到了。

老板站起身來，問杭亦通：“你們要的是冰的還是常溫的？”

“冰的常溫的各來一半。”杭亦通說，“今晚開心，不醉不歸。”

這個不醉不歸裏面，估計帶了程星臨。

簡行一回到位置上，就看見程星臨用那種懇求的眼神，可憐地看着他。

簡行明白他什麽意思。

考慮了一下，把胃藥塞給他——“可以喝一點，不要喝醉，酒量好嗎？”

程星臨想了想，比劃了一個“1”。

一瓶？

這個量還算是合适。

簡行點頭：“好，你喝吧，別過量就好。”

然後簡行就看見程星臨拿酒當水下火鍋，一口就下去了半瓶的豪邁。

然後程星臨吃片毛肚再幹杯，另外半瓶也沒了。

程星臨毫無醉意，又打開了一瓶。

簡行：“……”

所以剛才比劃的那個數……難道是一斤？

不過啤酒有按斤數算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按斤算，反正程星臨不過喝了一會兒，手邊已經是一堆酒瓶子了。

簡行實在按捺不住，問正在燙鴨腸的程星臨：“所以你的酒量到底是多少啊？”

程星臨夾着鴨腸，回過頭，他喝多了臉色紅潤，但是眼睛倒是清新無比：“也沒算過。”

“那你剛剛比個1？”

程星臨：“哦，那個的意思是——一直喝。”

……一直喝。

很好，不愧是渝高一哥。

簡行只能默默吃了口菜壓壓驚。

看着程星臨繼續邊吃菜，邊舉杯。

程星臨喝得還挺盡興，忽然聽見杭亦通喊他：“臨哥，臨哥。”

程星臨：“怎麽了？”

杭亦通：“你看簡神，是不是醉了啊？”

程星臨趕緊轉頭。

簡行他頭倒在一側的牆上，似乎是昏昏欲睡的樣子。

他的臉色有點紅，沒有平時學霸的清醒。

“……學長？”

簡行睜開眼睛，然後目光有些迷茫：“嗯？”

程星臨：“你醉了嗎？”

簡行：“應該沒有，怎麽了？”

這麽說的人，一般都是醉了。

接下來簡行就問了問——“現在幾點了，是不是應該寫微積分了。”

說着，簡行直起身體，去找自己的書包。

杭亦通看到這一幕，驚恐萬分：“你們競賽班的學神喝醉的反應，都是該寫微積分了嗎？”

潘陽文正在和洛悅閱以吃毛肚的形式玩棒棒雞，聞言說：“卧槽，競賽班風評被害，不是的，我們都不是這樣的。”

“只是他這個變态是這樣的。”潘陽文說，“我喝醉了，都是很正常的希望和美女貼貼的。”

洛悅閱舉起自己的可樂和他碰了一杯：“巧了兄弟，我也是。”

那一邊，簡行還在找微積分。

不過或許是他喝醉了手沒力氣，拉書包的手指一直打滑。

程星臨一把按住簡行準備當場算微積分的手。

阻止了學神的微積分永久沾上重慶火鍋的辣椒香。

“行了，我先走了，我送學長他回家了。”程星臨把簡行書包背起來，和大家告辭。

然後，程星臨勾腰架起簡行，帶他走出火鍋店。

外面冷風一吹，簡行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把程星臨背着的書包搶過來，理直氣壯：“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幹嘛？”程星臨說，“不會是想回學校寫微積分吧。”

“想吹風。”簡行說，“江邊，陪我去吹風！”

喝醉了的學神。

怎麽有點可愛啊……

程星臨色令智昏，別說是江邊了，就算是簡行現在想去海邊……

算了，還是先想想江邊的事兒吧。

重慶到處都是江。

這點要求太好滿足了。

程星臨搭着簡行走了十分鐘，就找了一片江。

程星臨帶着人走斜坡下去江邊。

他們這裏的鵝卵石灘沒有被攔起來，兩個人走到鵝卵石灘下面，入夜微冷江風吹來，讓人倍感惬意。

程星臨吹得很舒服，不忘問旁邊簡行：“學長，你感覺好點沒。”

簡行松開程星臨的手，吹了吹江風，擡手，把自己的發型撥亂。

他側過頭，看身邊程星臨。

那一剎那，借着對岸燈火，程星臨看清楚簡行清醒的眼睛。

毫無醉意。

簡行沖程星臨笑了笑，呼出一口氣：“終于只剩我們兩個了。”

·

“你……你裝的？？”程星臨驚訝地看着簡行，“你沒醉啊？？？”

“嗯。”簡行點頭，豎起一根手指，“畢竟我的酒量也是這樣。”

一直喝。

程星臨：“……那你幹嘛裝醉啊？”

簡行一笑：“不裝醉，怎麽把你帶離那些人？”

“為什麽……要把我帶離那些人啊？”

“你猜？”簡行笑起來。

程星臨：“……”

撥亂了頭發，吃火鍋時太熱解開了襯衫最上面一顆。

簡行現在的樣子，比平時還帥一百倍。

程星臨心跳加速，卻聽簡行命令——“閉上眼睛，我讓你睜開的時候，再睜開。”

程星臨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去除了視覺，其他的感覺驟然放大，程星臨聽見簡行拉開書包，聽見塑料盒子被掀開蓋子，聽見打火機倏忽響起的咔噠聲。

溫柔江風一刻不停地吹來。

他聽見簡行說。

“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