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同居

林柏昇半夜沒有再做噩夢醒來，而是一覺到大天亮。鬧鐘響的時候，小鄭同學還窩在他懷裏睡，有那麽一刻，他想就這樣睡一天好了，壓根不想起床。

把小鄭同學從床上撈起來，推着她走到洗手間後，小林同學才回客房洗漱。

他的自行車已經裝上後座了，不過現在天太冷了，舍不得鄭卓嘉吹風，所以還是選擇搭公交車去上學。

今天出門得比較早，上了車才發現李麗和林靈也在同一輛車上。

林靈眼看着林柏昇牽着鄭卓嘉上了車，由于是上學高峰期，車廂內有些擠，他自己沒背書包，但把鄭卓嘉的書包背在左肩，左手拉着吊環，右手抓着旁邊座椅的把手，護住了在他懷裏的人。

林柏昇在別人面前仍舊是一臉面無表情，鄭卓嘉只跟李麗打了聲招呼，對林靈那沒有絲毫想要移開的目光直接忽略了。

李麗也知道鄭卓嘉和林柏昇在一起了，只是沒想到他們會一起上學。林靈說過林柏昇的家裏不在這附近，聯想到之前學校論壇裏的照片，她心裏對鄭卓嘉突然升起了一絲怪異的感覺。

元旦前的最後一天，能感覺到同學們的隐隐興奮。張青在上午第三節課下課後把鄭卓嘉拉到了頂樓的樓梯間，明明四周無人，但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壓低音量，“有人在傳你和林同學真的同居了，怎麽回事啊嘉嘉。”

雖然已經有很多人知道鄭卓嘉和林柏昇在一起了，對于情窦初開的青少年來說也見怪不怪，但扯上同居這件事，對于還在就讀高中的他們還說，還是挺難讓人接受。

“我們暫時是住在一起。”鄭卓嘉點點頭承認。

“可是，我聽別人講得很難聽。”張青聽到幾個別班的女生在講，具體講的那些話，她都不敢跟鄭卓嘉複述。

“沒事，說就說吧，影響不了我。”鄭卓嘉伸手拍了拍張青的肩膀以示安慰。

“那你……要不，還是讓林同學回家住，要是讓老師知道了會不會影響你保送的事？”

“不用擔心，如果老師有找到我，我再解釋，放心吧。”

“那好吧，诶，這林同學也真是的。”張青心裏又對林同學抱怨了幾分。

“走，回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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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年段長和班主任還真的找上了鄭卓嘉。

“卓嘉，聽說你和柏昇走得有點近，老師想向你了解一下情況。”年段長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語重心長的說道。

鄭卓嘉還未回答，她又接着說：“老師也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經歷過和你們一樣的事情。只不過還是想跟你談談，現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應該以學習為主。

卓嘉，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學習成績一向不用老師們擔心。如果在生活上或者家庭裏遇到了什麽困難，也可以跟老師說，我們都會盡全力幫助你的。”年段長把話說得很委婉。

一旁的班主任也接口道：“卓嘉，老師知道你和柏昇關系比較好，但你們年紀還小，有些事情千萬不能走錯知道嗎？老師也不希望你受到他人影響。”

鄭卓嘉知道老師們的好意和關心，只不過她心裏很清楚林柏昇并不會給她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

今天有這一出，估計是張青說的那件事被好事人告到了老師這。

住在一起是事實，她壓根不怕別人說什麽難聽話，只是不想別人用有色眼鏡看林柏昇，認為是林柏昇影響了她。

鄭卓嘉微微提了一口氣之後才說：“老師，我跟林柏昇的關系是比較好，他現在也住在我家，不過這是因為……”

鄭卓嘉再虎也不可能在老師面前說，老師，沒錯，我跟林柏昇在交往，我們還同居了。于是在來到年段室前就跟林柏昇征求了意見，把那晚的車禍事件告訴老師，林柏昇沒有理由不同意。

她也早就想好，要是這件事影響了她保送也無所謂，她自己考照樣有信心能考上闵大。

聽完事情的原委之後，老師們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唉，原來是這樣，柏昇同學也是不容易。”年段長對林柏昇的家庭情況一直都有了解。那場車禍新聞有報道，沒想到自己的學生竟然親眼目睹了那樣慘烈的現場，還是在送外賣的路上。

她自己也有小孩，想到這些，心中不免有些動容和心疼。

實屬也是這兩位學生的情況比較特殊，林柏昇家裏就不用說了。鄭卓嘉之前被燙傷那次，班主任打了她父親好幾通電話都打不通，後來在她的轉學資料上找到了她母親的聯系電話，沒想到打過去後對方說了一句：她現在不歸我管了，有事找她爸去。然後就拉黑了班主任的電話。

鄭卓嘉回到班級第一件事就是對林柏昇揚了揚眉表示沒事，林柏昇這才放下心來。

當初論壇上的那個傳言，就讓他擔心同居這種事情對鄭卓嘉造成影響。可卻也是他自己提出想要去她家住幾天的，這才又有了新一輪的流言蜚語，對此他自責不已。

“對不起。”林柏昇說，老師叫鄭卓嘉過去的時候他就也想過去一起。不過鄭卓嘉不讓，說是她一個人去解釋就行了，低調點。

“傻，又沒事。我跟老師解釋清楚了，事實嘛。”鄭卓嘉有些心虛的摸摸鼻子。

林柏昇捏了一下她的手指。

“我搬回去吧。”他說。

鄭卓嘉看他這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很是想笑，“都行，看你自己。”

林柏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下午放學後才又說，“元旦後我再搬回去吧，這幾天我們就不出門了。”

鄭卓嘉擡起手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依你。”

林柏昇覺得他跟鄭卓嘉像是男女朋友對調一般，怎麽鄭卓嘉老是這麽哄他縱容着他，可這樣的感覺又好好，讓他非常受用。于是他一邊懷疑着自己的男子氣概，一邊又放任自己越陷越深。

也不知道他這位女朋友會不會嫌棄他。

元旦三天，兩個人還真的都沒出門。甜品生意也沒有接，主要是連着上了半個月的課想好好放松一下。

呆在家裏并不無聊，鄭學霸都在刷題。林同學把學霸家收拾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還去交了物業水電燃氣費。鄭卓嘉拗不過他，只好讓他去交。

“我覺得我就像一小媳婦。”林柏昇把沙發上的抱枕擺整齊後對着刷題的鄭學霸說，“以後我們是不是就這樣，這樣也挺好的。”

“怎麽，你想當家庭煮夫？”鄭學霸一心二用，筆都沒放下。

“我肯定是優先考慮你的，我可以一邊當家庭煮夫，一邊賺錢養你。小孩以後就我帶着，你肯定得學術研究啊，做實驗啊什麽的，哪有那麽多精力。”林柏昇越說越多。

“喂，什麽小孩啊！”鄭卓嘉羞得頭皮發麻，連忙打斷這個口不擇言的大膽狂徒。

“你不想要小孩啊？那也可以，我依你，就我們兩個也好。我一定努力讓自己健健康康的，這樣老了好照顧你。”林柏昇一點都沒有想要終止話題的意思。

鄭學霸終于刷不下去題，她捂住了通紅的臉，“不要說啦，太害羞了。”

林柏昇看過去剛好看見她紅彤彤的耳朵，終于笑着不再說話，沒幾秒鐘後開始自顧自的哼起了歌，去熱了杯牛奶給她喝。

到了元旦最後一天，林柏昇慢吞吞的在客房收拾着自己的行李，鄭卓嘉在準備晚飯，打算吃完再去上晚自習。

飯剛端上桌，就看到林柏昇拎着行李袋從客房走出來，“那我等等就搬回去了。”

“真搬啊？”鄭卓嘉不知道他剛才在收拾行李，對他之前說要搬這件事也沒當真。

林柏昇點了一下頭，“嗯。”

“要不，你要是，要是不想搬也可以不搬，我不在意別人說什麽的。”鄭卓嘉越說越低，她總不能開口說你就住這吧，有些害羞。

林柏昇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我在意，這樣對你影響不好，怪我之前沒考慮周到。我不想別人說你不好，等我們畢業了，我可就要來賴着不走了。”

“好吧，那先吃飯吧。”鄭卓嘉已經開始舍不得了，雖說都是林柏昇粘着她，可她也很喜歡跟他呆在一起。

兩個人先到林柏昇家裏放他的行李，再去學校上晚自習。

晚自習下課後化學老師臨時找鄭卓嘉有事，林柏昇在教學樓下等着她，打算等等送她回家後再回自己家。

鄭卓嘉還沒等來，卻等來了另外一個同學，林靈。

高三晚自習下課是最遲的，小操場已經幾乎沒什麽人了。

“林柏昇。”

林柏昇聽到有人叫他，下意識的回過頭。一看不是他等的人，眼神又撇過了。

“林柏昇。”林靈心裏壓着氣，一股腦沖到林柏昇面前站定。

林柏昇皺了皺眉，想離開這個位置。

林靈堵着不讓他走。

“滾。”林柏昇一下子火也上來了，他雖然在鄭卓嘉面前是小媳婦樣，但在別人面前他還是那個林柏昇。

林靈渾身震了一下，但還是咬咬牙不讓他走。

“林柏昇，你別以為你多了不起。”

林柏昇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帶怒意。

“也是，鄭卓嘉要是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還會跟你在一起嗎？她家住晟明小區肯定也有些錢吧。你呢，你不過是個沒人要的，小時候撿破爛，長大後四處打零工的人。你考得上大學嗎？她可是要被保送的。你覺得等畢業了她還會跟你在一起？林柏昇，別到時候空歡喜一場。”林靈此刻盡顯出尖酸刻薄來。

林柏昇厭惡的看着眼前這個人，難以想象同樣的年齡，人和人的差別會這麽大。

林靈看林柏昇沒說話，以為被她唬住了，想到之前被冷落被無視，心中的火焰更甚，“她為什麽會跟你在一起，我看也不過是瞧中了你這張臉而已，你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麽，要家世沒家世，要成績沒成績。”

“你他媽給我滾。”林柏昇雙眼通紅的吼道。

林靈這時候才感到後怕，她後退了兩步，可突然沖出來一個人，“操，說的什麽傻逼話。”話剛落音，她就被那人用力推了一下，若不是她原本就一腳在後，想必已經摔倒在地上了。

看清來人，是鄭卓嘉。

林靈一時忘記了跑，只見鄭卓嘉又要沖上來，被林柏昇死死的抱住了腰，她還絲毫沒有要放過自己的樣子。手握着拳往自己眼前揮着，長腿也朝前踹着，感覺林柏昇都要抓不住她了。

“你算什麽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你說三道四。管好你自己，八婆。臭三八，老子錄音了，你就等着出名吧，滾。”鄭卓嘉絲毫沒有洩勁的意思，林靈趕緊轉身就跑。

沒想到鄭卓嘉是這麽兇的人，罵人還罵得那麽難聽，而且她還說錄音了，林靈顧不得肩膀痛，頭也不敢回，深怕鄭卓嘉追上來打她一頓。

不得不說，發了狠的鄭卓嘉力氣是真的很大，不過林柏昇還是能牢牢抱住她，但感覺比跟人打架還累。

等看不到林靈的背影之後，鄭卓嘉才平緩了下來。

她也沒回過身來，就站在背對林柏昇，不一會兒林柏昇看到她低下了頭擡起手擦了擦眼角。

“怎麽啦。”林柏昇一慌趕緊把她掰過身來，面對着自己。

這才發現鄭卓嘉哭了，雙眼紅得不像話。

“不哭不哭。”林柏昇一時手足無措，用手幫她擦着眼淚。

這一動作讓鄭卓嘉又哭得更兇了，她抽泣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怎麽就讓她那麽說你，你不會打她啊，不好扇她臉，你推她一下也行啊，林柏昇！她算什麽東西啊，憑什麽那麽說你。”

林柏昇心裏的憤怒和驚慌聽到鄭卓嘉這麽一說早就化成了一灘水，哄着她，“沒事了沒事了，你這不是幫我出手了嘛，乖，不哭了啊。很晚了，咱們先回去。”

鄭卓嘉抽抽噎噎的，任由他牽着自己離開學校。

離開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林柏昇打了一輛車先送鄭卓嘉回去。在車上又幫她擦眼淚又幫她擤鼻涕，慢慢的才終于止住了眼淚。

下了車看到她眼角鼻尖都紅紅的，一副又可憐又可愛的樣子。

林柏昇心軟得不像話，捏了捏她的耳垂，這才把她逗笑。

“乖，快上樓，我怕我跟你上去了就不想下來了。好好洗把臉，早點睡覺，明天見。”林柏昇不顧門口的保安，捧着鄭卓嘉的臉啄了她一口。

鄭卓嘉此刻像只順毛的小貓咪一樣，點了點頭，目送林柏昇上車離開。

回美食街的路上，林柏昇在昏暗的車廂裏嘆了口氣，陷入沉思。

林靈說的，撇開她說鄭卓嘉的之外，說他的那些确實是事實。他自己都明白，也自我剖析過，但當從第三人口中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車只能停在路口，林柏昇下車後在路燈下站了一會兒才擡起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

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裏的路燈都被修好了，像是他的心一樣，可那個堆滿雜物的房子還是堆滿雜物，像他的人一樣。

林柏昇聽到到後面有腳步聲一直跟着自己，他沒在意，直到走到門口時，才聽到後面有人叫他。

“林柏昇。”

他驚訝的回頭，兩秒之後快步向前，一把摟過來人，把她緊緊圈在自己懷裏，心軟道：“你怎麽跟來了，不是讓你早點回去睡覺嗎？”

“我忘了跟你說，”鄭卓嘉想到林靈那些話又覺得難受了，“她說的不是真的，你別信她，你信我。林柏昇，我了解你，喜歡你的全部，過去、未來，所有一切。”

半晌之後，鄭卓嘉才聽到耳邊哽咽又隐忍的聲音，“鄭卓嘉，要是有一天你要我的命，我也會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