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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挂電話的時候被艾娃叫住了，“凱恩，我會讓你相信我的。我知道你在讓人找我背着艾德伍斯和其它幾個毒幫的交往記錄，什麽時候有機會見面，我會親自把賬本交給你，如果這樣能讓你相信我的話。”

如果艾娃真的能做到這個地步，或許凱恩也能做到再相信她一點點，僅僅是一點點，天知道這對他而言有多難——他的信任從不輕易交付，尤其是對艾娃這樣唯利是圖的掮客。

凱恩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心情遠不如他的表情那麽平靜。如果他只是萊爾的“保镖”，那他會毫不猶豫地瞞着萊爾，一來這就是雇主的指示，二來這樣也确實更能保證萊爾的安全；但現在，他跟萊爾的關系不再是雇傭關系，他要考慮的不僅僅是萊爾的安全，還包括他的想法他的心情，雖然……他的決定還是不會變。

只能希望賈斯帕先生自己能盡快想辦法脫身吧，賈斯帕先生神通廣大、手眼通天，應該不會一直被困在牢獄之中。

凱恩走到床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撥開鮮豔的保險`套包裝盒，手指探到最裏面取出一件東西，随即走出房間。

***

凱恩下樓的時候艾斯已經把飯菜熱好了，正跟萊爾兩人狼吞虎咽吃得歡快，萊爾一邊嘲笑艾斯強盜一樣的吃相，一邊不甘落後地吃得滿嘴流油。

看到凱恩下來，萊爾費勁兒地吞咽掉口中的食物，又喝了一大口湯，喘了口氣才說：“甜心，我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凱恩彎腰從桌上抽了張紙巾擦掉萊爾嘴角的油漬之後，才從口袋裏掏出“生日禮物”：一枚子彈，閃着金屬色澤的子彈。

艾斯湊過來，看到子彈立刻起哄起來：“凱恩，送子彈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跟美人分手了，你想讓美人飲彈自殺？不像啊，明明前天才幹得熱火朝天，翻臉的速度沒那麽快吧。”

“閉嘴。”艾斯的想象力實在讓凱恩無法消受。

艾斯撇撇嘴，一轉頭卻像發現小熊貓突然瘦了一樣不可思議地叫出來：“美人，你竟然臉紅了！難道凱恩送你的不是子彈而是玫瑰嗎？還是說這是你們倆之間的情趣，別人無法理解的情趣？可是一枚子彈能用來幹嘛呢……”

“閉嘴！”這次是萊爾。

萊爾臉漲得通紅，原本白皙的耳朵尖像兩顆小辣椒，紅彤彤的，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純情的不像話。

凱恩沒想到他反應那麽大，原本的淡然也被些微的尴尬取代，他掩飾性地摸了摸鼻子，對坐在旁邊看好戲的艾斯說：“不回避一下？你跟梅琳達随時随地接吻調`情的時候我可沒有這麽不識趣。”

艾斯端起盤子站了起來，沾着醬汁的右手想去拍凱恩的肩，被萊爾一臉嫌惡地拍開了，他遺憾地聳聳肩，說：“既然這樣，老兄，我就還你這個人情，地方讓給你們，你們想說什麽情話就說什麽情話，想怎麽搞就怎麽搞，我一整天都會呆在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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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暧昧地眨眨眼睛，回房間去了。

氣氛變得尴尬而甜蜜。

凱恩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一點也不，然而，萊爾不比他好多少。

“甜心，你是在哪裏撿到這顆子彈的？”萊爾紅着一張臉，假裝“我一點也不害羞”地問凱恩。

凱恩低聲回答：“來那勒的路上，在小貨船上，那時候你中了賞金獵人的麻醉彈，我扛着你上岸的時候，這顆子彈從你的口袋裏滑出來了，後來我幾次想還給你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萊爾頂着一張大紅臉，“鎮定”地問：“甜心，你知不知道這顆子彈哪裏來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我在普斯特灣那晚中槍之後處理下來的。”

萊爾雖然臉紅，同時還覺得自己蠢爆了蠢到家了蠢出了星際新高度，依然還是“鎮定”地表達着自己的想法：“當時我看到你用手指摳出子彈，我就想那顆子彈是為我挨的，那血是為我流的，像着了魔一樣，後來還像個少女一樣偷偷把那顆子彈藏起來了……噢，我大概是瘋了，天知道為我挨過子彈的保镖，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凱恩煙灰色的雙眸漾出那麽點兒笑意，瞬間顯得無限溫柔，他撫摸着萊爾透紅的臉頰，耳語一樣輕聲說：“沒有，我覺得很可愛。你信不信，要不是撿到了這顆子彈，我們之間不會有發展出愛情的可能。”

頭頂突然傳來“呵”的一聲嗤笑。

凱恩和萊爾一起擡頭，看到艾斯站在二樓樓梯拐角，正看戲看得百無聊賴。

“凱恩，這時候美人需要的不是你的可能性，而是一個*的舌吻！兩個蠢貨，看你們互相表白真能急死人，白白浪費我的時間和感情！”

萊爾轉過視線看向凱恩，很認真地問：“甜心，我們真的不能把這家夥趕出去嗎？”

chapter 27

接近晚上七點的時候，凱恩在健身房健身，萊爾和賽斯窩在客廳看無聊的星際綜藝，腦袋方得像塊磚的主持人說着些自以為有趣的無聊話，看得萊爾昏昏欲睡。

小別墅的門鈴響了，萊爾打了個呵切，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就當沒聽到。

艾斯條件反射地就要去開門，剛打算起身，看萊爾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屁股重新黏回沙發上，竟然起了孩子般幼稚的心思：憑什麽就一定要我去開門？

“叮咚”“叮咚”門鈴一直在響，并且保持着穩定的頻率，不難猜出來訪者具有良好的修養，但一聲接一聲突兀的門鈴還是讓室內的人心浮氣躁。

萊爾翹着一條腿，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視屏幕，仿佛腦袋方得像塊磚的醜男突然變成了身穿三點`式的大`波美女。

艾斯看看門鈴，又看看萊爾，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但那門鈴聲仿佛響在他胸腔裏，讓他心跳都變快了。

又過了一會兒，艾斯還是忍不住咬着牙向門口走去，邊走邊對自己剛才的幼稚行為唾棄不已，又更幼稚地覺得不太爽，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老子三十五了不和十八歲的小鬼計較，開門的時候才勉強擠出個笑臉：

“真是意外的拜訪者。”

“你看起來不太歡迎我，艾斯。”身穿黑色性感小禮服的艾娃挑挑眉。

艾斯看看被艾娃挽着手臂的年輕男人，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停在門外的星際飛行器，笑着說：“美女永遠是受歡迎的。”

艾娃的視線下移，下巴點了點艾斯拿在左手正對着她腰側的槍，“你的槍可不是這麽說的，或者我還不夠美。”

艾斯若無其事地舉起槍示意，又收起來，沒什麽誠意地道歉：“不好意思，職業習慣。”

“不請我們進去坐嗎？我有很久沒來過這裏了，很想念這裏的風景。”

這是在變相提醒這是她自己的地方了，艾斯會心一笑，拉開門讓艾娃和年輕男人走進來，等艾娃走進來，艾斯才發現她右手拎着瓶紅酒，年輕男人左手拎着一盒不大不小的蛋糕。

艾娃走進客廳的時候，凱恩正從健身房裏出來，白色背心被汗水濕透，胸肌腹肌清清楚楚地顯出輪廓，他肩上搭了條毛巾，正準備去樓上沖澡。

“凱恩等等，先給你們介紹個人。”艾娃叫住凱恩。

凱恩拿毛巾擦了下臉上的汗，靜靜地等着艾娃的介紹。

艾娃扯着身邊年輕男人的手臂，确定每個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才說：“他是艾德伍斯，我想你們都聽說過他的名字。”

戴着眼鏡一臉斯文的年輕男人推了推眼鏡，微笑着說：“很高興見到各位。”

年輕男人皮膚白皙光滑，一雙無機質的玻璃珠般的眼球被擋在鏡片後面，看上去不過三十上下，不像一個販毒的大佬，倒像哪所高等院校的教授。

艾斯低聲嘀咕：“噢，這一定是開玩笑。”

坐在他旁邊的萊爾湊到他耳邊說：“你曾經說艾德伍斯沒興趣睡`你，我覺得你可以努力一把，睡`他。”

艾斯想起曾經的戲談，嘴角僵了僵，“噢，美人，你可真看得起我。”

艾娃不滿地看着咬耳朵的艾斯、萊爾和站在樓梯口的凱恩，“你們就沒有一點待客的禮儀嗎？”

話音剛落，凱恩就緩緩走到艾德伍斯面前，伸出右手，做了個握手的姿勢，他剛剛運動完，渾身都是蒸騰的汗水，荷爾蒙爆棚，但那蒸騰的荷爾蒙裏同時蘊含着若有若無的侵略氣息。

艾德伍斯身材修長，然而還是比凱恩矮五公分以上，斯文的眼鏡架在鼻梁上讓他顯得極富學者氣質，他緩緩握住凱恩的手掌，微笑着說：“坎貝爾特工，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凱恩收回手，至少暫時确定眼前的人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無害——他的食指指肚有厚厚的老繭，那是常年扣動扳機留下的痕跡。

“我很确定我是第一次見到你。”

“你确實是第一次見到我，但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你，坎貝爾特工。諒解一下，你來那勒幾次就殺過幾個人，我得确保我自己的人頭不會不知不覺被你摘了。”

“看起來你不是那麽好解決的對手。”

“感謝你的賞識，坎貝爾特工。”

“特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目前，我換了一份……更舒适的工作，你可以叫我凱恩。”

“好的，凱恩。”

萊爾突然拖長了語調懶洋洋地喊：“甜心，你再這麽認真地看別人，我要嫉妒了。”

艾德伍斯轉頭，“萊爾賈斯帕？”

萊爾還記得他讓凱恩吃了大虧，不冷不忍地嗯了一聲。

“生日快樂。”

“謝謝，如果你能離我家甜心遠一點，我會更謝謝你。”

艾德伍斯忍不住笑出來，表明立場般後退了幾步，雙手舉起，說：“我保證，我對你家甜心只是欣賞而已，沒有任何暧昧的意思。”

萊爾湊到艾斯耳邊說：“你看他沒說只喜歡女人，你還是有機會睡了他。”

萊爾這話說得聲音不高，但還是讓離他較近的艾娃聽到了，艾娃不滿地說：“萊爾，不要像個小男孩兒。”

這種跟晚輩說話的語氣讓萊爾抖了一下，然而還沒等他說出什麽抗議的話，艾娃就拿着蛋糕熟門熟路地進了廚房，看起來對這裏非常熟悉。

不一會兒，艾娃拿着切好的蛋糕跟洗好的玻璃杯出來了。

萊爾懶洋洋地表達不滿：“我以為至少會有吹蠟燭的環節。”

艾娃将沾到奶油的手指放到嘴裏吮吸了一下，含糊地說：“抱歉，我跟艾德伍斯是臨時決定來給你慶祝生日，準備得不夠充分。”

萊爾不冷不熱地說：“真是相當‘臨時’啊。”

艾娃本想立刻去樓上找凱恩的，看到萊爾這樣的态度，一時拿不準他是不是在懷疑什麽，于是幹脆呆在樓下幫他們分蛋糕，将蛋糕遞給萊爾的時候，她笑着說：“萊爾，生日快樂，祝你這一生平安快樂。”

萊爾意外地挑了挑眉：“我以為你會祝我擁有光明的前程。”

“那不重要，不是嗎？更何況，你已經擁有了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未來。”

艾德伍斯剛把幾個杯子分別斟上紅酒，在他的示意下，幾個人端起酒杯簡單地碰了一下，艾德伍斯再次說：“生日快樂，萊爾。”

“生日快樂。”艾斯說。

萊爾的情緒被這幾聲稀稀拉拉的“生日快樂”勾起一些，痛快地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chapter 28

等蛋糕只剩下一半的時候，凱恩才洗好澡從樓上下來，穿了件休閑的白襯衫，袖子卷到肘部，頭發上還帶着濕氣，竟也平添了些斯文氣質。

萊爾用勺子挖了勺蛋糕正要送進嘴裏，見凱恩走過來，手腕轉了個彎，凱恩彎下腰将蛋糕吃進嘴裏。

“還不錯。”凱恩說。

“不好意思啊，凱恩，沒有等你。”艾斯笑着說，“我想你不會介意，晚上你可以單獨跟萊爾說生日快樂。”

萊爾把手中的碟子遞給凱恩，整個人沒骨頭似的靠着他，懶洋洋地說：“甜心當然不會介意。”

凱恩發覺萊爾有些心不在焉，但萊爾不說，他也不會主動問，尤其在場有這麽多人。

艾娃提議玩兒游戲，艾斯附議，艾德伍斯和凱恩沒說話，但也沒提出反對意見，反倒是萊爾，按着太陽穴說頭疼，想要休息休息。

“喲，美人好嬌弱。”艾斯調侃。

“從不動腦的人想必沒有這樣的煩惱。”萊爾利索地反駁。

“美人，你這是赤`裸裸的诋毀，要知道我可是聞名整個特別行動部隊的天才。”

“因為嘴賤很有天分？”

凱恩忍住笑，打斷這段無營養的對話，“要是實在覺得頭疼，就去卧室躺一會兒。”

萊爾嗯了一聲，轉身就往樓梯走去，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轉過身，面向兩個客人，“很抱歉不能陪你們，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哦不，本來就是你們的地方。”

萊爾回到二樓主卧，不過沒有立刻躺到床上休息，而是順着浴室窗戶旁邊的水管往下滑，因為業務不熟練，手臂被水管上用來固定的鐵絲劃開很長的一條口子，他咬了咬牙，硬是在下滑過程中扣住一樓窗戶的上緣，最終抱着快脫臼的胳膊輕輕落地。

萊爾知道房子裏的人除了艾娃各個是好手，怕被他們察覺，索性脫了鞋，輕手輕腳地繞到小別墅正面。

艾娃和艾德伍斯開過來的飛行器就停在小別墅門前，萊爾走過去，熟練地開啓應急備用系統，避開指紋識別，成功打開了艙門——因為對機械的興趣，他拆過好幾架星際飛行器，并完整拼裝起來，動手能力不亞于工程師。

這是四人坐的小型飛行器，駕駛室和客艙之間用一道透明的玻璃幕牆隔開，手動控制室在飛行器的最後方，只占整個空間的五分之一不到，但卻是飛行器出故障之後的全部倚仗。

客艙收拾得很幹淨，只在最右邊的座椅邊放了一疊報紙，萊爾沒動那疊報紙，把頂上的置物架，坐墊底下翻了個遍，還是一無所獲。

萊爾煩躁地嘆了口氣，他知道艾娃和凱恩暗中有聯系，艾娃今晚和艾德伍斯突然拜訪，說是幫他慶生，卻只帶了個蛋糕和一瓶紅酒，艾德伍斯甚至連禮物都沒有帶，一看就知道是臨時決定。不是來找他，不可能找艾斯，剩下的只有凱恩。

艾娃到底有什麽事不能和他說，卻要繞過他告訴他身邊的人？

萊爾不知道，但他會找到答案。

萊爾走向玻璃幕牆，右手平推碰觸玻璃幕牆，透明的牆壁立刻像流水一般向兩邊散去，駕駛室毫無遮掩地顯現在眼前。

萊爾走進駕駛室，果然如他所料，駕駛室除了一副塑膠手套和一個書本大小的終端機外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東西，萊爾拿起終端機，熟練地開啓，沒管飛行器的情況，直接查看外部拷貝的資料，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萊爾打開艙門，離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不甘心一無所獲，然而在他視線範圍內的只有那疊報紙，鬼使神差般地，萊爾重新走進客艙，拿起那疊報紙，潦草地翻了翻，這是阿瓦納日報，最上面一份是昨天的，底下一份是今天的。萊爾漫不經心地翻着報紙，直到他看到那個熟悉至極的面孔，不斷滑動的瘦長手指終于僵硬一般地頓住。

他總算知道艾娃瞞着他什麽，也知道艾娃為什麽要瞞着他了。

***

艾娃精通各種游戲，艾德伍斯更是個中好手，艾斯和凱恩從開頭輸到結尾，輸得昏昏欲睡，艾斯剛開始還抱怨兩句，後來就連連打呵切，凱恩一直面無表情地輸得幹脆，誰也沒辦法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來他輸了。

艾娃贏得毫無成就感，一刻鐘以後終于叫了停。

艾德伍斯主動坐到艾斯身邊，側過頭看向艾斯，艾斯離艾德伍斯近了，才看到他眼角隐藏在鏡片後的些微細紋。

“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

艾德伍斯率先反應過來，溫和地笑了笑，“你先問。”

艾斯輕佻地問：“無意冒犯，請問大佬你幾歲？”

“叫我艾德伍斯，或者艾德，我的年齡沒什麽好隐瞞的，事實上，我比你大三歲。”

艾斯看着艾德伍斯那張斯文年輕的臉，怎麽也沒法相信對方已經三十八歲了，他的臉看上去已經夠顯小的了，沒想到艾德伍斯更勝一籌——他毫不懷疑十年後，艾德伍斯還會是這幅面孔。

“你知道我幾歲？”艾德伍斯很容易獲得一個人的信息，但沒必要記住年齡這種無關痛癢的事，艾斯覺得自己有理由驚訝。

“當然，我知道你很多事，知道弗裏曼是你母親的姓氏，知道你十歲以前跟一個叫達什的洛爾難民小男孩玩兒得很好，知道你為什麽學醫。”

話題談到這麽私人的層面，艾斯輕佻的笑容漸漸收斂，下意識地戒備起來，原本分散的精力全部集中到他眼前那張斯文的面孔上。

“既然你對我無所不知，那還有什麽疑問？”艾斯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緩緩問道。他極度厭惡這種時刻，以前在特別行動部隊的時候就是，自己的一切信息都被對方掌握，但他除了對方的姓名一無所知，已經是這種不公平的局面，偏偏還要為了所謂的“心理健康”被迫吐露更私密的信息，被迫挖掘自己種種醜陋的心态，再得到所謂的“救贖”。他寧願出外勤，跟最危險的任務目标周旋，也不願意坐在那些所謂的心理咨詢師面前。眼前的艾德伍斯讓他仿佛又回到了特別行動部隊。

“你曾經有過一次選擇，從阿瓦納醫學院畢業的那一年，你可以選擇進入奧瑪醫院或者特別行動部隊，你一開始想進奧瑪醫院的，後來是什麽使你改變了決定？”艾德伍斯推了推眼鏡，就好像他的這個問題像“今天天氣怎麽樣”一樣無害。

chapter 29

艾德伍斯不經意地擡頭看了艾娃一眼，艾娃拎着包輕手輕腳地往陽臺走，示意凱恩跟上她。

“你讓艾德伍斯吸引艾斯的注意力？”把陽臺的玻璃門拉上後，凱恩問。

“被你看出來了。”

“我得說這一招一點都不高明，艾斯很快就會反應過來。”

“我也不需要多長時間。”艾娃說着遞過來一根細長的香煙，撇過臉看凱恩，眼角的魚尾紋在黑暗中隐去，更襯得她妩媚動人，“要抽嗎？”

“不用，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艾娃收回那根香煙夾在指間，鮮紅的指甲油在夜色中暗得發黑，她點了煙，吸了一口又吐出一連串煙圈，看着那些白色的霧氣在夜色中缭繞上升，才緩緩說：“你真無趣。”

“如果高效率等同于無趣，那麽是的，我是個無趣的人。”

艾娃夾着煙笑出聲來：“真難想象你跟萊爾相處的場景。”看出凱恩沒興趣跟她多說什麽，識趣地從包裏找出一疊紙，遞給凱恩，說：“這是你讓人在找的東西，老實說，要是我不想拿出來，你那個線人就算找到死都找不到這麽全的記錄。”

凱恩毫不客氣地接過來，發現這是一本人工抄錄的賬本，內容不多，但每一筆交易的時間、地點、交易雙方、交易金額貨物等等都記得清清楚楚。

艾娃随着煙圈吐出幾個字：“我的把柄，或者說我的弱點，希望能換取你的一點信任。”

凱恩拿着那疊紙一邊翻看一邊問：“我怎麽知道這是真的？”

“你可以任挑兩筆賬目調查一下，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能夠做到這一點。”

凱恩沉默了一會兒，才問：“為什麽做到這一步？我信不信任你對你而言并不重要。”

艾娃突然轉過頭來直視凱恩，認真地說：“不，這對我而言很重要。以後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和你處于同一陣營，我需要你毫不猶豫地相信我給你提供的信息。”

這話說得模模糊糊，凱恩追問：“未來會發生什麽？跟萊爾有關？”除了萊爾，凱恩找不到任何跟艾娃“同一陣營”的理由。

“我們會看到的。”

這句話讓凱恩猜測艾娃對她口中所謂的“未來”其實也不甚了解。

“我得到一個消息，賈斯帕先生被抓表面上是因為走私，其實是因為一張照片，十一年前被偷拍的一張照片。”

“什麽樣的照片會讓政`府不惜代價扳倒賈斯帕先生？”凱恩覺得很費解，賈斯帕先生不是個小人物，無論是他的制藥企業還是以他為精神核心的螢石，對奧瑪而言，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目前還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如果有，我會通知你。”

“為什麽特地告訴我？”

“将來可能會需要你幫忙——在賞金獵人搞不定的情況下。”

***

凱恩和艾娃走進客廳的時候，艾斯和艾德伍斯都沒有說話，艾德伍斯正拿紙巾擦着破裂的嘴角，紙巾上沾着明顯的血跡。

“你們動手了？”艾娃驚訝地問。

艾斯的娃娃臉上一點也看不出憤怒的痕跡，嬉皮笑臉地說：“我們只是交流感情，男人嘛，交流感情的方式難免粗暴。”

說罷站起身對艾德伍斯勾勾手指，“健身房，來不來？”

艾德伍斯推推眼鏡，同樣看不出憤怒的痕跡，“為什麽不？”

凱恩看着他們往健身房走去的背影，眼中竟然有些擔憂，“艾斯很多年沒有……”

艾娃問：“怎麽了？”

“沒什麽。”凱恩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

***

萊爾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飛檐走壁的天賦，竟然真的順着原路的水管爬上了二樓浴室——當然主要原因是別墅簡單的結構和袖珍的體積，盡管如此，萊爾翻過窗戶的瞬間還是覺得自己快挂了，衣服髒得不像樣，多處被刮壞，手臂上也多了不少傷口。

萊爾一邊思索着不被凱恩發現的可能性，一邊迅速處理浴室窗臺上的腳印。

***

凱恩送走艾娃和艾德伍斯之後回到卧室，發現萊爾不在床上，又到浴室看了看，也沒人，最後才在陽臺找到吹冷風的萊爾。

凱恩走過去從背後環住萊爾的腰，嘴唇貼在萊爾的頸側感受了一下溫度，萊爾冰涼的皮膚被他溫熱的嘴唇燙得一抖，下意識地往另一側偏頭。

“回房間？”凱恩貼着萊爾的耳朵低聲問，略帶沙啞的聲音和獨特的尾音上揚的腔調讓萊爾的耳朵發癢發燙。

萊爾在凱恩懷裏轉過身，懶洋洋地說：“不想回房間。”

“冷不冷？”

“冷，甜心，所以你給我捂手。”萊爾說着說着就從凱恩腰間探入他的襯衫，一雙冰涼的手在他腰腹部滑來滑去。

凱恩倒吸一口涼氣，嗓音愈加沙啞：“寶貝，捂手可以，別動來動去，我要是硬了可不會放過你。”

萊爾就怕他不硬，雙手沿着凱恩的背部逐漸往上爬，笑嘻嘻地說：“那就在這裏搞。”

凱恩把他在自己背部又畫圈又撓的雙手拽出來握在手裏，湊到嘴邊對着萊爾的手心哈了兩口氣，又搓了搓，重新握到手心裏。

“甜心，你這麽溫柔我可真不習慣。”萊爾裝模作樣地嘆口氣，擡頭看凱恩，亮晶晶的雙眼仿佛兩粒閃耀的寶石。

凱恩緩緩撫摸萊爾的側臉，帶着薄繭的修長手指在萊爾眼睛旁摩挲，他曾見過這雙眼睛流露出最迷亂的表情，讓他的血液甚至骨髓都為之沸騰，他以為那樣的距離已經夠近，卻沒想過自己會越來越貪婪，占有這具鮮美的身體之後還想掌控隐藏其中的鮮活靈魂。

萊爾對他的影響比他以為的大很多。晚上萊爾不過表現出些許心不在焉，後來凱恩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即便是在跟艾娃交談的時候，萊爾那雙仿佛困頓又仿佛找不到焦距的藍眼睛也一直浮現在他的腦海。

凱恩習慣保持距離的相處，這是他自我保護，同時也是保護他人的方式。他從不過問他人的私事，哪怕以前跟情`人間也是如此，他給足了對方自我空間。內心深處，凱恩知道自己沒有對過往情`人的私事産生任何的探究*，體貼和放縱有時候是冷漠最完美的掩飾。

但現在跟萊爾之間……恐怕不太妙。他以為自己從不存在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竟争先恐後地冒了頭。

“甜心，我們回房間吧。”萊爾雙手攬住凱恩的脖子，吐字輕得仿佛嘆息，湛藍的眼瞳中逐漸浮現暧昧的色彩。

“好。”凱恩定定地看着萊爾，突然用力握住萊爾的臀部往上一提，。

萊爾只是驚呼了一聲，就雙腿熟練地纏住凱恩的腰，一邊笑一邊低頭跟凱恩接吻，笑聲從鼻腔裏哼出來顯得黏膩而孩子氣，“甜心，愛死你的臂力了。”

“只有臂力？”凱恩含住萊爾的舌尖，大手在萊爾臀部重重揉捏幾下，用抱小孩的姿勢抱着萊爾往房間走去。

“噢，甜心，那得看你今晚的表現了。”萊爾含糊地說，努力不讓自己因為舌根發麻而流下口水。

chapter 30

凱恩始終沒發現萊爾手臂上的劃傷。

做`愛過程中，萊爾不肯脫了睡衣，擡起屁股讓凱恩把他的睡褲扯下來就直接搞了起來，凱恩去解他的睡衣扣子，被他拽住手指含入口中舔舐起來，溫熱濕軟的舌尖很快讓凱恩放棄了那點兒堅持。

後來換姿勢的時候，凱恩捏着萊爾的手臂讓他背過身，正正好好捏在萊爾的傷口上，萊爾的呻`吟聲陡然變了調，臉埋在枕頭裏劇烈喘息，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個字：“操！”

凱恩只當他爽的，伏下身舔了舔萊爾的耳垂，性感的嗓音哼笑着說：“寶貝，說得對，正操`你呢。”

第二天，萊爾起床的時候，凱恩正在浴室裏刮胡子，下巴上塗滿白色的泡沫，光着上半身，下`身只圍了條浴巾，看樣子是剛洗完澡。

“甜心，早安。”

“早安。”

等萊爾也洗完澡，和凱恩一起下樓，他們驚訝地發現艾斯竟然在擺弄烤箱，圍了條卡通圍裙，側臉和頭發上沾了不少面粉。

“早安。”艾斯一邊打招呼一邊擡手擦眼睛，結果眼睫毛上糊了更多面粉，簡直慘不忍睹。

“你在幹什麽？”萊爾問。

“就像你看到的。”艾斯攤了攤手，“我正在烤餅幹，讓你們用來泡牛奶。凱恩從超市買了面粉、雞蛋、牛奶，我們完全可以自制餅幹。”

萊爾嫌棄地說：“第一，你沒有帶手套，數不清的細菌揉進了面粉中；第二，我從來不吃牛奶泡餅幹；第三一看你就是個新手，我和甜心不是你的小白鼠；第四，廚房等會兒自己收拾好。”

艾斯一副“噢，你不要傲嬌啦”的表情，還試圖用沾着面粉的手掌去拍萊爾的肩膀，被萊爾迅速地躲開了，他寬容地說：“美人，雖然你的話傷害了我，美味的餅幹依然會和你分享。”

幸虧有模具，艾斯做出來的餅幹形狀沒有太怪異，但他仍然手工捏了幾個餅幹，聲稱展現他的藝術才華，結果烘焙出來的成品讓萊爾一看就要吐了。

“你的老二？”萊爾指着一個長條狀的餅幹問。

“……如果我說這是能量棒你信不信？”艾斯試圖增加自己的說服力，“我還在裏面加了一塊融化的巧克力。”

萊爾想象了一下，做了個想吐的表情，連忙說：“停！別再說了！”

不管怎麽說，早餐至少是在餅幹和熱牛奶的香氣中度過的，吃完早餐後，萊爾捧了杯廉價的速溶咖啡，眯着眼睛站在小別墅門外曬太陽，覺得幸福生活不過如此。

凱恩雙手插在口袋裏，一步一步地走向萊爾，準備陪萊爾一起曬曬太陽，就在離萊爾還有兩步距離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凱恩掏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萊爾看着他的表情由輕松轉為凝重，并且下意識地看向他，心裏立刻有了股不妙的預感，他急切地問：“怎麽了？甜心，發生什麽事了？”

“賈斯帕先生……死了。”

萊爾的急切凝固在臉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根本不能相信凱恩的話，賈斯帕先生手眼通天，賈斯帕先生無所不能，賈斯帕先生怎麽……會死？

然而噩耗總是突如其來，讓剛剛還覺得生活平淡幸福的萊爾驚覺自己的天真可笑。

“萊爾？”凱恩試探着喊道。

“嗯？”

“你……”

“我沒事。”萊爾擠出一個笑，勉強說，“甜心，我有點累，想休息一會兒。”

說着擦過凱恩的肩膀走進小別墅。

凱恩看了一眼他路過的地方灑下的咖啡滴，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才轉過身看向明媚的景色。陽光明亮到刺眼，灼得人瞳孔生疼。

***

凱恩并不确定這時候該不該讓萊爾一個人呆着，在小別墅門口站了一個小時之後，他還是決定去找萊爾，萊爾并不在卧室，凱恩從二樓下來正好看到叼着個面包片從廚房走出來的艾斯，什麽都不知道的艾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