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凱恩焦急的臉問道:“怎麽了?”

“萊爾呢?”

艾斯叼着面包片指了指健身房的方向:“美人鍛煉去了。”

凱恩快步走到健身房,看到萊爾正在拼命朝着沙袋揮拳,萊爾斜背對着他,纖瘦的肩胛骨突起,下巴垂得低低的,長長的劉海不斷淌下汗水,滴滴答答地從下巴滑落。

“萊爾。”

萊爾沒有回頭,弓着腰又揮出幾拳,肩胛骨像兩只蝴蝶翅膀,似乎随時都會戳破背心,展翅欲飛。

凱恩用力握住他的拳頭從身後抱住他,側臉摩挲着他的耳朵,又低低地叫了一聲:“萊爾。”

“萊爾。”

“萊爾。”

凱恩不擅長安慰別人,萊爾也不需要別人的安慰,然而凱恩一聲一聲地低低叫他的名字還是讓他眼眶發熱,他用力咬住嘴唇,仰着臉靠在凱恩懷裏,硬是沒有掉一滴眼淚。

他沒有資格掉眼淚。

賈斯帕這個象征無數財富的姓氏對于他而言,一直是空虛是束縛,直到一個小時前,得知賈斯帕先生的死訊,他才意識到這個姓氏還是庇護是牽挂,只是如今,他都失去了。在不久前,讓艾娃捎信給賈斯帕先生的時候,他就決定回奧瑪,等凱恩傷好了跟他一起回去,因為他對自由有了新的解讀,只是賈斯帕先生沒機會親耳聽到了。

從他兩三歲有能力搞破壞開始,賈斯帕先生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替他收拾殘局,他欠賈斯帕先生一句“對不起”和一句“謝謝你”,只是賈斯帕先生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不知道上帝會不會原諒遲到的人。

凱恩擁抱着萊爾,聽着他仍然粗重的喘息,嘴唇在他側臉上蹭了蹭,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凱恩才讓萊爾轉過身來,抓住萊爾的手,看他被磨得血淋淋的關節——剛剛萊爾沒有帶拳套,手指關節上的皮膚早就被粗糙的沙袋表面蹭掉了。

凱恩抓着他的手,湊到唇邊親了一下,才拉着他到一邊坐下,不一會兒找來紗布和碘酒,默不作聲地替萊爾包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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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恩包紮傷口很熟練,不一會兒就把紗布整齊地纏在萊爾的傷口上,萊爾握了握拳,似乎是想試試看凱恩包紮得怎麽樣,又似乎是想憑空握住更多的力量。

他粗啞着嗓子問:“甜心,艾娃有沒有說,我父親是怎麽死的?”

chapter 31

賈斯帕先生是在監獄哮喘突發猝死的,這個消息一早就上了新聞,記者大概很尊敬賈斯帕先生,在文稿末尾表達了真誠的哀悼之情。一個影響時代的人就這麽死于疾病之手,讓很多人唏噓不已。

小別墅的客廳裏,萊爾和凱恩對面而坐,萊爾雙腿岔開,兩手握成拳搗在腿間,滿臉的疲倦困頓。

“我父親沒有哮喘。”萊爾篤定地說。

“那你覺得……”

“他們殺了他。”

“他們?”

“太多人了。”萊爾笑了起來,“他們都想殺了正直的賈斯帕先生。”

“但不是誰都能在監獄中殺掉賈斯帕先生。”

凱恩這句話并不是表達對萊爾的否定,而是提出了另外一種可能性,或者說縮小了能殺害賈斯帕先生的名單範圍。

萊爾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甜心,我想回奧瑪。”

凱恩想起了曾經和艾娃說過的那些話,他知道為了萊爾的安全着想,他應該阻止萊爾,賈斯帕先生死了,萊爾回到奧瑪無疑兇多吉少,殺死賈斯帕先生的人同樣可以輕易地殺掉萊爾。

但看着萊爾那雙溢滿悲痛的藍眼睛,他只是模棱兩可地說:“等艾娃安排好一切。”

***

萊爾沒有等艾娃安排好一切,他甚至沒有等到天黑就開着小熊貓離開了小別墅,等凱恩和艾斯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坐上了開往奧瑪的飛行器——他偷了一個富商的飛行器。

萊爾在飛行器上給凱恩發了條短信:甜心,不要來找我。

收到短信的凱恩捏着手裏的一次性手機捏到快變形。

萊爾這麽說其實情有可原,像凱恩這樣的特工,他們是鋒利的刀,是利器,可以直接用來刺傷敵人,但萊爾面對的是更迂回更宏大的戰争,一把鋒利的刀并沒有太大的作用。

***

凱恩并沒有直接去找萊爾,而是先去找的艾娃,艾娃呆在艾德伍斯的老巢,凱恩身上揣了三把槍在小弟的帶領下,來到了他曾經遭受藥物刑囚的會議室。

長方形的會議桌挪回了會議室中間,整間會議室空曠而冰冷,甚至連盆栽植物都沒有,除了會議桌就只有三三兩兩的椅子,凱恩去的時候艾娃正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面前放着臺筆記本電腦。

腳步聲在空曠的會議室響起,艾娃沒有擡頭,仍然專心致志地盯着電腦屏幕。

“你來了。”她說,“過來,給你看個東西。”

凱恩走過去,俯下`身看亮着的電腦屏幕,幾秒鐘之後側過頭看艾娃,眼神中帶着那麽點兒驚訝和欣賞,“你能黑進特別行動部隊的系統?”

艾娃聳聳肩:“不是我,是艾德伍斯,他的黑客技術比他的槍法更高超。”

竟然是艾德伍斯。

從前,凱恩只知道艾德伍斯是個神秘莫測的販毒大佬,見面之後意外于他本人的外表和氣質,現在又得知他是個技術高超的黑客。

“真該建議特別行動部隊的數據庫更新更新,記錄裏的艾德伍斯分明是個崇尚老式作風的老古董,而不是個玩弄網絡的黑客。”

艾娃嗤笑一聲:“那個資料是艾德伍斯黑進你們的數據庫自己編輯的,無論特別行動部隊怎麽更新,他還是想怎麽改就怎麽改。”

凱恩停頓了一下,說:“停止這個越偏越遠的話題,你剛剛給我看的是什麽?”

“一個外勤特工的任務報告。”

這個任務報告簡略地記載了一個外勤特工獲得一張合照的大略過程,地點在螢石總部對面的咖啡廳,任務目标是咖啡廳的店長,該店店長是個同性戀,同時還是個攝影愛好者,十一年前,他曾偷拍過一張賈斯帕先生和一位英俊男士會面的照片,原因是他對該英俊男士一見鐘情,自那次偷拍後他再也沒有見過那位英俊男士,但照片一直被他小心地保存了起來。

這不是個困難的任務,該外勤特工很輕易地得到了照片,并當場銷毀了店長保留着的底片。

“這就是害賈斯帕先生入獄的照片?”

艾娃點點頭:“是的,從時間上猜測的确是這樣。”

“到哪裏能找到這張照片?”

“到哪裏都不一定能找得到這張照片,這張照片目前在特別行動部隊手裏,沒有掃描進數據庫,那就說明在某個特定的人手上,找起來難如登天。”

“那個店主還活着?”

“是的,特別行動部隊沒有傷害他,據我推測,對這張照片感興趣的只有特別行動部隊,所以咖啡廳的店主很安全。”

“不完全是,他還沒遇到我。”

***

離開那勒之前,凱恩約了艾斯一起去了屁股與胸。

“你決定去奧瑪?”艾斯靠在吧臺上,一邊喝酒一邊問凱恩。

“賈斯帕先生委托給我的任務還沒完成,我不喜歡把任務目标半途扔下。”

艾斯嗤笑:“不就是擔心美人嘛,偏偏不肯誠實地說出來,你真不可愛。”

凱恩沉默地将酒杯送至唇邊。

過了一會兒,艾斯又問:“你真的決定去奧瑪?”

“你剛剛問過這個問題。”

“你我都知道,奧瑪就像一盤很大的棋局,美人還算是個玩家——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們這種角色連棋子都算不上,你确定你真的要卷入那些亂七八糟的鬥争之中?”

“早就習慣了這種……職業風險。”

“為了什麽?”

凱恩再次沉默地将酒杯送至唇邊。

艾斯低頭晃着酒杯,漸漸地笑出聲:“凱恩,你完了,你真的愛上美人了。就不說他跟我們是不是同一個世界,就憑螢石和特別行動部隊的關系,你以為你們真的能在一起?從他回奧瑪的那一刻起,你們就完了,徹徹底底地完蛋了!”

凱恩仍然沉默着,或者說無動于衷,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就好像艾斯說的是無關緊要的人,而不是他自己。

艾斯心中惱火,面上笑容卻越加燦爛,他湊到凱恩耳邊,低聲說:“你猜猜看,你在奧瑪呆多久戴米安就會發現你,進而除掉你?是的,檔案上你已經死了,但你不會以為現在還有人真的相信你已經死了吧?”

凱恩仍然沉默,就在艾斯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緩緩說:“有一百個理由,我不能回奧瑪,但是有一個理由,我該回去,以你對我的了解,你覺得我會選哪個?”

chapter 32

萊爾回到奧瑪之後的一天之內做的事情比一年還多。

他先去見了賈斯帕先生的遺體,然後跟賈斯帕的助理敲定悼念會的細節,說是商量,其實只是助理說他聽而已,他跟助理唯一的分歧在于禮廳的選擇。助理建議低調,萊爾堅持體面。

“賈斯帕先生,這……”

“叫我萊爾,賈斯帕先生是我父親。”

“好,萊爾,現在局勢比較敏感,不比以前,悼念會太隆重會招來惡評。”

“什麽樣的惡評?說賈斯帕先生是個走私犯?不配一場體面的悼念會?”萊爾犀利地反問。

助理語塞,隔了一會兒才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相信賈斯帕先生是無辜的,但他的無辜并不需要悼念會的規模來體現,目前,螢石已經受到了來自各方面的壓力,我們實在沒必要讓它承受的壓力更大。”

“螢石不會因為這點壓力就垮,我父親也不該承受這樣的污蔑——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正直最體面的人,這一點你我心知肚明。”萊爾靠近助理,直直地凝視着助理的雙眼,助理比他個子還高很多,卻被他的眼神震懾得後退半步,萊爾一字一頓地說,“照着我說的去做,或者你再也不用做了,你的選擇是?”

助理愣了兩秒之後迅速回答:“我立刻去辦,先生。”

萊爾後退兩步,扯了扯讓他極不習慣的領帶,滿意地笑了,“叫我萊爾。”

***

回到螢石以後,萊爾第一個去見的是賈斯帕先生的至交好友,同時也是高級顧問的萊納德卡什,萊納德在螢石的地位極高,因為賈斯帕先生的器重,他幾乎算得上螢石的二把手。

萊爾在一個小秘書的帶領下來到螢石頂層一間寬闊的辦公室,萊納德正背對着萊爾看落地窗外的夕陽,整個人都仿佛被籠罩在血紅的夕照中。

“卡什叔叔。”

萊納德轉身,萊爾發現萊納德兩鬓已經霜白,這讓萊爾立刻想起了他的父親,老紳士一樣的賈斯帕先生。但萊納德比賈斯帕小接近十歲,萊爾上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頭短硬的黑發,精神硬朗,不像現在這樣,仿佛憑空老了十幾歲。

“這是你父親的辦公室。”

萊爾羞愧至極,臉上像被甩了個耳光一樣*辣的,“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正常,你父親不常呆在這兒,他總是很忙,忙到沒時間呆在螢石,更沒時間陪你,他說他虧欠你很多。”

萊爾低低地說:“別這麽說,這比扇我耳光還讓我難受。”

“賈斯帕曾說,他雖然愛你勝過他自己,他仍然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父親,不能給你正常的家庭,沒有能夠陪伴你成長,永遠不知道你想要什麽。”

萊爾帶着鼻音低低地笑了:“不,他給我的比我想象的多,我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兒子。”

萊納德悵惘地長長嘆了口氣,仿佛無奈般地說道:“你應該遵照你父親的意願,不要再回奧瑪,他讓你離開就是想讓你平平安安的。”

“但他也知道我肯定會回來,不是嗎?”

萊納德沒有回答,只是又嘆了口氣,“從前,這裏是你父親的辦公室;以後,這裏是你的辦公室。”

萊爾為萊納德話中的意思愣了愣,連忙說:“卡什叔叔,我沒有那個能力……”

“螢石從來不缺少能力出衆的人,你父親被推舉為領導人也不是因為他的能力——當然他的能力同樣不容置疑,對于螢石來說,精神力量比單純的能力更重要,你姓賈斯帕,目前沒有人比你更能夠凝聚人心。”萊納德頓了頓,“我對不起你的父親,等我死了之後,親自向他賠罪。”

對于萊納德後面那句話,萊爾似懂非懂,但他下意識地沒有問。

***

萊納德在最短的時間內為萊爾配備了最頂尖的安保系統,甚至比賈斯帕先生還在世的時候更加嚴密,同時,他在當天下午約見了螢石的幾個中堅力量,有他在場,幾人對萊爾還算尊敬,但萊爾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兩個三十出頭年輕人的輕視目光。

意料之中。他才十八歲,曾經劣跡累累,怎能讓這幾個精英信服,要不是他姓賈斯帕,現在又是非常時期,他相信這幾個人根本不會來見他。

但那又怎樣?他只需要他們的配合,不需要他們的尊敬。

***

螢石因為賈斯帕先生的走私案正在接受相關部門的調查,但調查力度不是太大,因為賈斯帕先生一直到死都只是嫌疑犯,阿瓦納法院始終沒有給他定罪。螢石高層态度強勢地和調查部門交涉,相關人員語焉不詳,拿不出強有力的證據和具有說服力的判詞,說來說去只有一句“職責所在奉命行事”,讓人冷笑不已。

另萊爾驚訝的是,整個螢石并沒有因為這次調查受到太大影響,所有工作人員各司其職,除了氣氛較往常顯得沉郁之外,沒有任何區別,完全沒有像萊爾想象中的那樣被沮喪、恐慌等負面情緒包裹。

這是一個堅韌的組織,萊爾心想。

萊爾只知道指控賈斯帕先生走私的憑據是一段錄音,如今,那段錄音被特別行動部隊保管起來,只有少數具有高權限的高級特工可以查看,普通特工連一個字都不能過問。萊爾在萊納德的指點下先後見了幾個議員——當然都是很隐蔽地見面,幾個議員都是賈斯帕先生的朋友,看在賈斯帕先生的份上才見的他,卻也沒能幫上什麽忙,除了讓萊爾要小心低調之外沒有任何忠告。

一連幾天像高速旋轉的陀螺那樣不停歇地工作,萊爾覺得疲憊的不僅是身體,他甚至懶得回家,直接在住習慣了的酒店安家落戶,這家酒店距離螢石也近,更方便他每天上班工作。

萊爾一回到酒店就脫掉西裝外套,扯開領帶,整個人攤到沙發上,太陽穴鼓鼓作痛,他一邊無力地揉着太陽穴,一邊回想着萊納德弄來的賈斯帕先生的屍檢報告,盤算着什麽時候去見一見賈斯帕先生的私人醫生……

萊爾迷迷糊糊地在沙發上睡着了,直到被凍醒才覺得難受,按着眉心頭重腳輕地站起身,萊爾一邊解襯衫扣子,一邊搖搖晃晃地走到浴室,由于視線模糊,他晃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左邊胸口有一個閃亮的紅色光點。

混沌的大腦裏跳出一線清明,讓他接近本能撲向一旁……

“砰——”

chapter 33

奧瑪醫院西棟六樓,這裏有最高端的醫療器械,有整個阿瓦納最先進的外科手術室,手術室的門上右上角有個倒扣的藍色半圓,下面是個小小的字母J,乍看像一把藍色的傘——這是賈斯帕制藥集團的标志,整棟樓都是賈斯帕制藥集團捐贈,用于精密手術的研究和進行。能進西棟的病患要麽非富即貴,要麽身患疑難雜症,沒有第三種情況。

現在,整個樓層的工作或非工作人員要在幾分鐘之內清空,很多醫生還不明就裏就被一幫保镖趕下了樓。

文森特要用一下六樓的實驗室,結果剛上六樓就看到值班醫生安妮急匆匆地往回走。

“安妮,發生了什麽?怎麽大家都那麽急?”

“樓層被緊急征用,一個大人物中了槍,馬上入院,院長讓我們一切聽對方安排,盡快讓出樓層。”

文森特嘀咕:“我恨有錢人……”

剛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叫住了他,“文森特醫生,請跟我來。”

文森特還以為自己剛才的抱怨被聽到了,戰戰兢兢地解釋:“我只是随口一說,并沒有……”

男人打斷他的解釋:“文森特醫生,我看過您的資料,從醫近八年,您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場手術中失過手,對嗎?像您這樣的人才,要不是副院長的打壓,至少也是主任醫師。現在有個機會,做完接下來的一場手術,您就是主任醫師,我保證。”

文森特咽了咽口水:“要是……要是手術失敗了呢?”

男人微微一笑:“只是取出一顆小小的子彈,我對您有信心,您也該對自己有信心。”

文森特天性謹慎,短暫的動心過後是更多的不安,“我能不能拒絕?”

男人笑意加深:“您說呢?”

文森特一臉蒼白,猶豫了一會兒,像是下了好大決心一樣地說:“那走吧。”

男人邊走邊說:“到時候手術室只會有您和另外一個老護士,請放心,她有豐富的手術協助經驗,一定會是個很好的助手。病人還有兩分鐘就到,請您先去做做準備。”

想了想,男人補充:“這一層的牆壁和窗戶都是采用的防彈材料,請您放心,絕對沒有安全問題。”

“……”做了這麽多年醫生,文森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職業還存在這種潛在危險,不過為什麽男人的保證讓他更加不安了呢?

“我能不能問一下,子彈打在病人哪個部位?”見男人沒有回答,文森特不安地補充:“為了更好地做術前準備。”

“離心髒很近。”

“有多近?”

男人又笑:“不會有任何危險的那種近,任何。”

文森特心想這一定是威脅,勉強擠出個笑容:“我去做術前準備。”

***

看到病人那張“尊貴”的臉的時候,文森特總算明白為什麽要這麽大費周章了,萊爾賈斯帕,近期媒體的寵兒,年僅十八歲,曾經的纨绔子弟,現任的螢石領導人,前天剛剛向阿瓦納最高法院提交了代替父親庭審的申請,引起軒然大波——阿瓦納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文森特一邊戴上手套,一邊任女護士幫自己戴上口罩,深吸一口氣,迅速調整狀态讓自己冷靜下來,眼前只是個中彈的病人而已,和任何病人一樣。

文森特一邊讓助理遞剪刀一邊彎腰查看傷口,冷靜地說:“病人傷口很深,大概有三公分,子彈沒有擦到心髒壁,但等會兒取出子彈可能引發大量失血,血袋再查看一下,至少要有200。”

“都準備好了,醫生。”老護士說着遞上剪刀。

文森特拿剪刀剪開染血的白襯衫,深吸一口氣,把剪刀遞給老護士,接過老護士遞過來的手術刀,将傷口朝遠離心髒的方向切開一點——子彈很深,為了不傷到心髒只能這麽做。

***

特別行動部隊,證物儲藏與鑒定科。

凱恩拿着艾德伍斯給他僞造的證件走進儲藏與鑒定科,儲藏與鑒定科雖是一個科室,但儲藏和鑒定實際是分開的,管儲藏的只有兩個後勤特工,輪班工作,因為工作內容的原因,基本跟所有特工都不熟,包括鑒定組的。

凱恩隔着透明玻璃窗跟裏面人說道:“我要查一個案子的證物,編號******。”

工作人員在系統搜索了一下,擡眼看凱恩:“我想這需要高等權限。”

凱恩扯起一邊嘴角:“真巧,恰好我就有這樣的權限。”

“你很面生,我沒見過你。”

凱恩若無其事地聳聳肩:“我的任務一般比較簡單,你知道的,一顆子彈就能解決的那種,從沒需要取用證物的時候。”這倒是實話,凱恩的特工生涯中,只到這裏來過一次,那時候窗口裏面坐着的不是現在這個工作人員。

工作人笑笑,表示理解:“就像清道夫。”邊說着,手上動作不停,“你的名字?”

“肖恩威利。”

工作人員對着系統中跳出來的證件頭像看了看,又看了看凱恩的臉,點點頭:“好的,我去取證物,但是你不能帶走,只能在這裏翻閱。”

“聽說過這個規矩。”凱恩輕松地說。

不一會兒,工作人員取來了證物,凱恩打開牛皮紙袋,倒出來了一支錄音筆,凱恩按了下播放鍵,賈斯帕先生和別人的一段對話從錄音筆中流瀉出來。

“我知道塔圖觊觎阿瓦納的鈾資源。”

“可不只是鈾資源而已。”

鈾曾被認為是自然界中最重的元素,帶有放射性,擁有非常長的半衰期,曾被用于瓷器着色,現在多用為核裂變的燃料,凱恩很清楚。

對話還在繼續:

“你是要原料還是成品?”這是賈斯帕先生的聲音。

“都要。”

“價格可不便宜。”

“你們到底是不是誠心想賣?”

“這跟你肯給的價格有關,你的出價有誠意,我們的‘貨物’一定更有誠意,我保證。”

“錢從來不是問題,只要有好東西。”

“那交易?”

“成交。”

錄音很短,凱恩不動聲色地聽完之後将錄音筆重新塞回牛皮紙袋,拿到窗口邊遞給工作人員,“謝謝你。”

“就是做這個工作的。”工作人員露出個笑。

凱恩一邊思索着剛才的錄音內容,一邊從證物儲藏與鑒定科往外走,這裏因為科室性質的原因,位置最偏,要走過一條很長的走廊才能到門口。

凱恩走到一半兒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走廊拐彎處傳來熟悉的聲音,他立刻轉身往回走,腳步飛快,工作人員看到他折返,一臉驚訝:“老兄,還有什麽事兒嗎?”

凱恩一臉尴尬地指了指小腹下方:“膀胱問題。”

“哈哈,衛生間在那邊。”

“謝謝。”凱恩急忙拐進衛生間。

凱恩剛拐進衛生間,兩個男人就走到查看證物的窗口,其中一個很熟練地說:“戴米安格雷森,案件編號******。”

工作人員咦了一聲:“剛剛還有人也來查這個案件。”

戴米安敏感地問:“誰?”

“忘了他的名字,不過他人還在衛生間,也許你們認識。”

戴米安讓身邊的人等着查看證物,自己狐疑地走進衛生間。

——衛生間裏空無一人,只是窗戶大開着。

chapter 34

手術後的第三天,在應付完媒體接近四十分鐘的苛刻提問之後,萊爾還沒有走到休息室就暈了,被保镖遮住頭臉迅速帶離了會場。

——目前,沒有任何媒體知道萊爾被狙擊手伏擊,也不能有。

螢石已經失去了一任領導人,萊爾剛上任,雖然很多人不看好他,更多人把他當成萊納德的傀儡,但他依然得站出來代表螢石,而他的受傷除了給媒體更多的報道材料之外,對于螢石的重新穩固有害而無利。

萊爾回家的時候,文森特早就等着了,看到昏迷的萊爾,他忍不住說:“早就說了現在還不能工作……”

“快看看先生有沒有事。”保镖低聲說。

“我知道,現在我只有萊爾一個病人。”

萊爾在昏迷期間,萊納德來看過他一次,鄭重叮囑保镖,不能讓萊爾再出門一步,如果萊爾的身體再出什麽事,就算保镖們的全體失職。

萊納德在萊爾的房間坐了至少有一個小時,臨走前摸了摸萊爾的頭發,又撥開他的劉海露出蒼白的額頭,像親吻兒子一樣在萊爾額頭上印了一下,喃喃道:“可憐的孩子。”

萊爾到傍晚才醒過來,醒過來的第一感覺就是餓。

他一醒過來,文森特就推門進來,萊爾緩緩起身靠坐到床頭,看了一眼窗外,才笑着打招呼:“晚上好,文森特醫生。”

“晚上好,萊爾。”文森特說,“你感覺怎麽樣?傷口還疼嗎?需不需要給你打一針鎮痛劑?”

“不需要那玩意兒。”

“有什麽能為你效勞的?”

“給我一些吃的,越快越好。”萊爾很長時間沒吃東西,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見文森特要走出房間,又叫他,“請幫我拉一下窗簾,謝謝。”

這是他的習慣,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總習慣拉着至少一半的窗簾,讓陽光或者夜色成為天然的背景——正是因為這個習慣,他才會那麽容易被狙擊。

當然,在家裏并不存在這個問題,他的窗戶采用了最先進的防彈玻璃,除非對方用導彈,不然他安全得很。

萊爾轉頭看窗外,夜色尚不是很濃,花園中的植物輪廓在黯淡的光線中隐約可見,可惜現在天氣太冷,不是花期,即使看不清楚,萊爾也能想象得到花園中的破敗景象。其實可以在花園中種上不同的品種,讓四季都有花開,賈斯帕先生卻偏愛玫瑰,偌大一個花園愣是變成了玫瑰園。

“萊爾,外面有人找你。”象征性地敲了門之後,文森特推開門問萊爾。

“進來之前請敲門,敲門請等我說請進之後再進來,文森特醫生。”萊爾說,“這裏是我家,不是醫院。”

“抱歉,總是忘了這件事,那拜訪的人?”

“不見。”

文森特出去打發拜訪者,沒一會兒又轉了回來,直接推開卧室門。

“再跟你說一遍,敲門後再進來……”萊爾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萊爾,很抱歉沒……”

文森特話音未落就被推開了,另一張英俊的臉出現在萊爾眼前,煙灰色的雙眸萊爾再熟悉不過。

“很久不見,萊爾,自從你上次溜走之後。”

萊爾半眯着眼,露出回到奧瑪以來第一個燦爛的笑:“甜心,你不會因此而抛棄我吧?”

“這取決于你的表現。”

“哪裏的表現?床上的?”

“如果我說是?”

“那你過來,甜心,我讓你操。”

文森特聽拜訪者和萊爾說的第一句話就悄悄地放了心,很明顯他們兩人是認識的,但越聽他們的對話表情越詭異,這種滿是硝煙和情`色味道的對話刺激得令他難以消化。

萊爾詫異地看着文森特:“你怎麽還在這兒?”

“……”神游的文森特立刻反應過來,“我這就走。”

“等等!”

文森特回頭看向萊爾,靜靜地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不要打擾我,至少今晚不要。”

文森特恍然明白了什麽,尴尬地摸摸後腦勺,但仍然猶猶豫豫地不肯走,過了好一會兒才壯着膽子開口:“萊爾,你……你半個月內不能有性`生活。”

“如果有了會怎麽樣?”萊爾誠懇地問,“會死嗎?”

文森特簡直有些後悔剛才給萊爾“醫囑”,“應該不會……但是——”

“不會死就好,你可以出去了。”

文森特又磨蹭了一會兒才憂心忡忡地出去了。

凱恩把卧室門輕輕地關上,“真是可愛的醫生。”

“他不喜歡敲門,就算敲門了也會直接推門進來,好吧……就算有這些缺點,文森特還是個可憐又可愛的男人。”

凱恩把外套扣子解開,走到萊爾床邊坐下,“什麽時候受的傷?槍傷?傷在哪裏?”剛剛文森特那句“半個月之內不能有性`生活”讓凱恩敏銳地嗅到了一些氣息。

“沒什麽,甜心,只是小傷而已。”萊爾懶洋洋地說。

凱恩沒管他的說法,自己隔着睡衣在萊爾身上摸來摸去,摸到胸前的時候聽到了萊爾的呻`吟聲。

“甜心,你指甲刮到了我的乳`頭。”

“你的乳`頭沒那麽大。”凱恩摸到的明明是塊成年人手心大小的紗布。

凱恩靈活地解開萊爾的襯衫,手指在那塊紗布上來回撫觸,萊爾眉毛皺在一起,手指下意識地揪緊身下的床單,費力地維持着笑容。

“算你命大,偏一點兒,只要偏一點兒,今天我就見不到你了。”

“所以,甜心,你是覺得遺憾嗎?”萊爾苦着臉,“你的手指快摳進去了。”

凱恩其實是有意的,有意在指尖加重力道,沒想到萊爾既不躲閃,也沒有痛呼——請原諒凱恩表達後怕的方式略粗暴。

凱恩收回手指,問:“狙擊手?”

萊爾一邊扣起睡衣扣子一邊點頭:“是的,我忘記拉上窗簾,被狙擊手從對面樓裏偷襲了。”

“請記住,在任何一個空間裏,都不要忘記拉上窗簾,并且永遠不要站在窗戶邊,明白了嗎,萊爾?”

萊爾打了個呵切,點點頭。

凱恩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直視着他的雙眼,重複道:“記住了沒有?”

萊爾抓住他的手指,拖長了語調:“知道了,甜心,我的命太值錢了嘛。”

chapter 35

“有沒有抓住那個狙擊手?知不知道是誰要殺你?”

“當然……”萊爾說,“沒有。”

萊爾繼續說:“酒店對面是一家小型貿易公司,員工專用通道直接通向另一條小路,狙擊手熟悉地形、身手利落,保镖去的時候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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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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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