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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醫院，醫院裏肯定會有警察局的人，萬一艾斯情緒失控幹出點什麽事，有麗芙和布萊恩在，至少脫身不是問題。

萊爾突然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問：“甜心，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像娃娃臉懷念梅琳達一樣接近固執地懷念我？”

凱恩在他的屁股上猛拍一下，“不要想這些不會發生的事情，萊爾，你就快變得跟個女人一樣了。”

萊爾臉皮越來越厚，舔着臉往抱住凱恩的腰黏在他身上，“甜心，我想知道。”

“我是你的保镖，一直在你身邊，要死也是我先死，倒是你，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像艾斯懷念梅琳達那樣懷念我？”

萊爾認真地想了一下才說：“甜心，我一定會為你複仇，要麽死在複仇中途，要麽複仇後自盡來找你，你不在的世界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地方。”

凱恩煙灰色的眼睛裏溢滿笑意，是感動也是愛，聲音帶着少見的愉悅腔調，“真是不可救藥的浪漫主義。”

***

艾斯到醫院之後，直接去前臺問艾德伍斯的情況，因為艾德伍斯的鼎鼎大名和鋪天蓋地式的報道，前臺小姐不用查電腦就直接回答了艾斯，“先生，就像新聞裏說的那樣，艾德伍斯已經中彈身亡，不少醫生親眼看着他斷氣，我可以跟您保證，他已經死了。”

艾斯對這個回答早有心理準備，然而還是下意識地握緊雙拳，心沉落谷底，冷得讓他無法呼吸，沉默片刻才問：“那他的屍體呢？”

前臺小姐看他的眼神越發詭異，像是在說“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想要怎麽樣”，然而良好的職業素養還是讓她回答道：“如果有家屬認領，那麽屍體會被領走，暫時無人認領的屍體會停在醫院停屍間。”

艾斯二話不說就往停屍間的方向跑，麗芙和布萊恩剛好趕到，眼看着一個便衣就要跟上艾斯，麗芙二話不說走上前去攔住便衣，對他妩媚地笑：“這位先生，你知不知道婦科怎麽走？我一直找不到，真的很困擾呢。”

便衣看着麗芙的笑臉，忍耐又急切地回答：“你是個女人都不知道，我一個男人更加不知道了，也許你該問問護士。”

等幾句話跟麗芙說完，哪裏還有艾斯的影子，便衣狠狠地嘆了口氣。

布萊恩戳戳身邊的麗芙，疑惑地問：“艾斯和艾德伍斯是什麽關系？我怎麽覺得艾斯的表現很奇怪。”

“他們是從炮`友開始的關系。”麗芙玩味地笑，“希望他們的也關系僅僅停留在炮`友階段，不然艾斯的日子可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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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麗芙又補充道：“無論艾德伍斯是真死還是假死。”

chapter 77

艾斯沒有在艾普拉第一醫院的停屍間看到艾德伍斯的屍體，問停屍間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只是公式化地說“沒找到的話就是被家屬認領了”,但他又查不到認領記錄。

意料之中。

以艾德伍斯的身份，就算真的死了，屍體也不可能被随意丢棄在停屍間，活着的他對警察而言有價值，死了之後警察卻不會浪費太多警力看守他的屍體，艾娃只需要小小地動些手腳，屍體就能被不知不覺地運走。

當然,艾斯更願意相信艾德伍斯還活着,大毒販子雖然看上去溫和斯文,卻是艾斯目前為止看到過的最可依賴最深不可測的人，艾斯不相信他那樣的人物會輕易地死在肮髒的黑警手中，也不想相信不敢相信。

***

先回酒店的是麗芙和布萊恩。

“艾斯呢？”凱恩問。

“他去了奈菲特港港灣。”麗芙說。

“嗯？”凱恩疑惑。

“一家酒吧。”麗芙言簡意赅。

凱恩表情有些無奈,他們還在酒店等艾斯，艾斯卻選在這個時候去酒吧喝酒，簡直跟萊爾一樣任性了。

“哦對了，我在醫院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兒的地方,警察的數量比媒體還少,我把醫院底樓逛了一遍，總共只看到了三個便衣，比我想象的少多了。如果艾德伍斯沒死，他的下屬會來救他，緝毒組應該在醫院布下天羅地網；就算艾德伍斯已經死了，他的黨羽同樣會來偷走他的屍體，雖然逮不到什麽重要人物，但按警察的風格，應該還是會本着抓一個是一個的原則，能抓到的一個都不放過。”

凱恩神色有些詭異：“你覺得這些警察在放水？”

“雖然很不可置信，但是……是的，我覺得緝毒組那些警探只是在走過場。”

凱恩沉思片刻，突然笑了，“艾德伍斯真是手眼通天。”

麗芙挂了一腦門的問號：“什麽意思？艾德伍斯真的沒死？”

緝毒組現任組長是彼得，前任的特別行動部隊隊長，麗芙不了解特別行動的行事風格，凱恩卻再了解不過，一旦有了所謂的“特殊情況”，特別行動部隊的原則全成了泡沫，就像此刻，八成有什麽地位更高的人給了彼得暗示，讓他放了艾德伍斯，彼得早就過了決不妥協的年紀，讓手下的人走個過場，流程和上級都算給出了交代。

先前艾德伍斯被強行扣押在警察局的時候，彼得應該就已經被施過壓，只是一直拖着，但艾德伍斯受傷入院這個絕佳的脫身機會，那個一直在窺伺的大人物又怎麽會放過，彼得的最終妥協也不算太讓人意外。

麗芙愣了一會兒才開口，表情十分複雜：“看，這就是我做不了良民的原因，我抑制不住殺掉這些官僚主義老家夥的沖動，阿瓦納遲早被這些老家夥毀掉。”

“所以你當賞金獵人只是為了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能夠成功跑路？”凱恩揚眉，煙灰色的眼睛戲谑地看着麗芙，就好像她講了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不是為了錢？”

麗芙翻了個白眼：“當然是為了錢，我也要養家糊口的，你當誰都是你家小美人，有錢到視金錢為糞土的地步嗎？如果我沒看錯，你身上的外套要十幾萬星際幣吧，凱恩，被小美人包養的感覺如何？”

凱恩從沒在意過萊爾給他準備的衣物什麽價位，但現在知道了也不過不在意地聳聳肩：“很……舒服。”

麗芙跟凱恩不一樣，身為賞金獵人，她很在意金錢，看到凱恩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忍不住磨牙：“但在金錢之外，我也是有別的追求的。”

“比如說神聖的s`m？”

“……比如說自由的生活，但我不認為官僚的政治體系能給我這樣的生活。”

凱恩在話題越跑越遠之前解釋道：“那勒比較特殊，雖然它目前正在小打小鬧地向艾普拉滲透，但艾普拉還是管不了它，也沒人試圖去吃力不讨好地管它，艾德伍斯是那勒的無冕之王，在他的管轄下，那勒至少是平衡、有序的，沒人會想要打破平衡的，尤其是你口中的老家夥們。”

麗芙若有所思：“你認為艾德伍斯沒死……要不要把你的猜測告訴艾斯？”

“不用。”艾斯只是關心則亂。

不告訴艾斯是因為一來，這還只是個猜測，二來，借助這個機會讓艾斯厘清他跟艾德伍斯的關系也不錯。

***

目測艾斯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萊爾在酒店呆得無聊，索性提議出去逛逛。

萊爾不是第一次來艾普拉，但是跟凱恩以情侶的身份來艾普拉絕對是第一次，他往常出入的地方就那麽幾個，除了高檔酒店高檔俱樂部之外就沒有別的地方了，現在像普通游客一樣游蕩在街道上，從下仰望這座城市，倒也覺得挺新鮮。

萊爾穿着件帶着寬大兜帽的奶油色衛衣，腳蹬一雙紅格子帆布鞋，看上去就像個不滿十八的美少年，凱恩在萊爾的強烈建議下穿了件黑色帶暗紋、騷包至極的時尚襯衫，健壯的體格包裹在襯衫裏，無言地昭示着男性力量。凱恩一只手被萊爾拉着，任由他拽着自己在人來人往的大街時而快樂地奔跑，時而好奇地停留。

路過一家名叫“凱莉小姐”的甜品店，萊爾一邊嘀咕“為什麽這些甜品店不是叫什麽先生就是叫什麽小姐真沒創意”，一邊拉着凱恩鑽進店裏。

“給我每樣來一份。”萊爾看着花樣繁多的品名，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收銀小姐很驚訝，露出征詢的表情，卻是看向他身後的凱恩，“呃，您确定？”

萊爾不滿地說：“幹嘛看我家甜心，是我包養的他可不是……嗷甜心，你又打我！”

萊爾瞪向凱恩，凱恩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向前走了兩步緊貼萊爾的背部，看上去就像從身後環住萊爾，姿态及其親密，他微笑着說：“那就每樣來一份吧。”

“……”收銀小姐無語，“您稍等。”

萊爾獎勵般地在凱恩嘴角吻了一下，像只偷腥的貓一樣竊笑：“甜心，人家一定把我們當成沒品位的暴發戶，秀恩愛的死基佬。”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凱恩無奈，其實這一點也不符合他的做事風格，但看到萊爾這麽快樂，他的原則他的方式自動退居二線，幾乎毫不猶豫地縱容了萊爾。

等服務員一樣一樣地把飲品、餅幹、巧克力等等端上來的時候，萊爾才知道自己到底點了多少東西，在服務員把第六個布丁拿過來的時候，萊爾苦着臉叫了停。

“甜心，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辦？”

“我認為你應該吃掉它們。”

“甜心，你是不是想我被撐死，然後你好順利地尋找下一春？”

凱恩正在喝一杯芒果汁，吸管叼在嘴裏，思考裏一下，認真地說：“這個建議聽上去還不錯。”

萊爾撲上來吻他，兇狠地說：“甜心，你就死心吧，就算我死了你也是我的！”

甜品店裏不少情侶都在聊天、*、接吻，他們不過是其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對，兩人仿佛都被這種氣氛感染，最後他們甚至還甜膩膩地分食了一塊小小的香草味餅幹。

他們在甜品店呆了一個小時，離開甜品店之前，萊爾讓服務員把還沒上的甜品分給店裏的顧客，就當是他請客，最後，他們還剩了一盒沒有動過的草莓巧克力，萊爾拿着它們走向了一對栗色頭發的女性情侶，得到了一句謝謝和一句來自陌生人的由衷祝福。

出了甜品店之後，萊爾繼續拽着凱恩的手逛街，當走到一個拐角的時候，萊爾看到兩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在地面畫了個長方形方框，接着在方框裏扭動起了身體，大秀舞技，他們身前的大盒子裏已經放了不少錢。

“甜心，等我。”萊爾丢下一句話就快步走到兩個男孩身邊，在紙盒子裏扔下一疊錢，跟兩個男孩交涉起來。

兩個男孩點點頭，忙不疊地說“歡迎歡迎”，接着退開來，把場地讓給萊爾，其中一個男孩還遞給萊爾一頂滿是鉚釘的鴨舌帽，萊爾接過來歪戴在腦袋上，又往下壓了壓帽檐，帽檐下的藍眼睛望向凱恩，滿是少年人的朝氣和不羁，又混雜着一絲刻意的勾引和妩媚意味，讓凱恩口幹舌燥。

在動感音樂的節奏下，随着兩個男孩拍手踩地的節拍，萊爾放肆地扭動起了身體，手臂仿佛變成了水紋，一波一波地蕩漾起來，纖細柔韌的腰在大幅度的扭動中時不時地露出一截，筆直修長的腿不停騰挪，無一不在展現着軀體和身姿的美。老實說，萊爾的舞難度并不大，但他身體柔軟，動作沒有一絲棱角，更有一種随性之美。

音樂結束的時候，兩個男孩率先鼓掌，圍觀的群衆也稀稀落落地鼓掌叫好，還有幾個往盒子裏扔零錢。

萊爾脫下鴨舌帽還給男孩，快步走向凱恩，還沒餓來得及問凱恩覺得怎麽樣，就被凱恩拖進懷裏接了個及其*的吻，凱恩的舌頭探進他的嘴裏，舔`舐他的牙齒、上颚、口腔黏膜，又徐徐引誘着他的舌頭，緩緩把他的舌頭勾進自己口腔裏吮吸。萊爾的臉上還殘留着運動過後的潮紅，現在仰着臉陷進凱恩懷抱裏肆意接吻，凱恩單手攬着他，另一只手霸道地按在他的後頸，濕潤黏膩的聲音從兩人相貼的唇間傳來，*誘人，吹口哨叫好的聲音比萊爾剛才跳舞的時候更大。

凱恩咬着萊爾的嘴唇退開，低笑着說：“很完美。”

要不是在公共場合，萊爾鐵定當場摸凱恩下面，檢驗是不是真的足夠“完美”，但現在，他只是眼睛亮晶晶地說：“甜心，我喜歡你這麽熱情。”

凱恩也笑：“我一定是瘋了。”

他們現在身在艾普拉市，雖然特別行動部隊會以為萊爾呆在家，但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察覺到不對勁兒？現在他們出門在外并不安全，依凱恩的作風，他們應該越低調越好，能多瞞一天是一天，但現在，萊爾卻在街頭藝人的地盤上大跳街舞，而他還在街舞結束之後熱吻萊爾，這一切都引來衆多圍觀，怎麽想都不是他會做的事，但他卻這麽做了。

暴露來得比想象中早，又跟想象中不一樣。

看完電影之後天已經黑了，萊爾自告奮勇去買冰激淩，凱恩在他身後不遠處看着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享受着微涼夜風的吹拂。

突然，萊爾旁邊仿佛憑空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手裏的匕首閃着森寒的光，凱恩的身體在大腦之前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像那只拿着匕首的手上開了一槍，槍聲讓周圍的人驚恐地四散而逃，那人受傷之後轉身就跑，凱恩也迅速跑到萊爾身邊，問他：“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沒有。”萊爾茫然地搖搖頭，都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凱恩既想去追那個男人，又不放心萊爾一個人，嘆了口氣，終究不甘心地放棄追那個已經融入人群的男人。

“甜心，剛剛那人想殺我？”萊爾疑惑地問。

“嗯，你有沒有看到他什麽時候靠近你的？”凱恩問。

萊爾仔細回想了一下，搖搖頭：“我買冰激淩的時候旁邊沒有人，那個人應該是後來靠過來的。”

凱恩回憶了一下，也确實是這樣，就好像他眨了個眼，男人就憑空出現了。

萊爾對這種狀況習以為常，驚險過後甚至有餘力調侃那個男人：“想殺我的人那麽多，拿着匕首就敢來的倒是第一個。”

凱恩若有所思：“他不是殺手，也不是特別行動部隊的政府特工。”

萊爾随口問：“那他是什麽？”

“我也不清楚。”

萊爾把右手的芒果冰激淩遞給凱恩：“甜心，快吃，不然該化了。”

明明剛剛經歷了一場刺殺——一次不痛不癢的刺殺也是刺殺，但萊爾迅速就變得若無其事，凱恩低頭看着他那張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臉，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洩憤般地揉了揉他柔軟的黑發，凱恩接過芒果冰激淩粗暴地舔了幾下，大口吃掉，拉着萊爾回酒店。

短暫的放縱到此為止，萊爾能對他自己滿不在乎，凱恩卻把他視若珍寶，所有能為他考慮的必定為他考慮，身為一個年長的情人，他大部分時候扮演的角色卻不只是情人而已。

更何況，他有預感，今天的刺殺只是個開端，盡管這刺殺蹩腳得像一個笑話。

chapter 78

深夜的奈菲特港灣，昏暗的燈光模糊了一幹買醉人的臉，男男女女都一樣放縱，在對方眼裏，他們全身上下只剩下皮相和性`器官，借助着黑夜和燈光的掩映，他們釋放出埋藏于心的空虛和*，試圖通過陌生人之間的身體交纏度過漫漫長夜。

各人有各人的煩惱，誰也不比誰輕松，艾斯這樣告訴自己。

艾斯也曾經沉迷于這樣的生活，跟陌生女人*一度，互相撫摸探索對方溫熱的軀體，交換唾液和體溫，達到令人眩暈的高`潮，天亮之後再各奔東西。這種一夜`情有幾分是因為寂寞，幾分因為*，艾斯從來說不清。

自從梅琳達死後，艾斯再也沒有跟別人經營一段感情的打算，他走不住梅琳達囚住他的那座城，無數次閉上雙眼，腦海裏浮現的都是梅琳達跟他隔着一堵玻璃牆淚流滿面的臉，下一秒，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就變得血肉模糊，那是他的噩夢，是他的劫難，也是他無法放手的愛情。

艾德伍斯想要什麽，艾斯不是不知道，他只是認為自己給不起。

但現在艾德伍斯生死不明，他卻重溫了梅琳達死時的那種痛苦。對艾德伍斯到底什麽感覺，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又有人緊貼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艾斯灌了一大口酒，頭也不擡地說：“別煩我，不開房不做`愛，找別人。”

話音剛落，抵在腰間的堅硬力度就讓他的懶散酒意和不耐煩消失得一幹二淨。

“剛巧，我不需要開房和做`愛，能找你嗎？”

艾斯左手慢慢地插`進外衣口袋裏，緩緩回頭，果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組長，好久不見。”

彼得康拉德收起頂在艾斯腰間的槍，哼了一聲，對酒保說：“一杯朗姆酒。”

艾斯不動聲色地松開口袋裏握槍的手。

“你以為我會在這裏殺了你？”彼得接過酒保推過來的酒，喝了一口，“那你可不夠了解我。”

艾斯笑了笑，沒有說話，很快也想明白了彼得為什麽這麽說，如果是以彼得從前的身份，在任何地方殺人都會得到政府最大程度的掩飾，但現在不同，現在他只是個分局緝毒組的小組長，超出法律和程序一樣會被制裁。

“你從醫院就開始跟蹤我？”

“你沒發現不是嗎？我本來打算等你出酒吧再半路攔截你，沒想到你根本打算醉死在這裏，我只好進來找你。”

“不愧是特別行動部隊的隊長。”艾斯根本沒發現自己被人跟蹤。

“前隊長。”彼得平強調，“上次的催眠，你從我這裏得到了多少機密信息？”

艾斯失笑：“你還真是忠于特別行動部隊，他們都一腳把你踹出去了，你還管他們的秘密？從來不知道你這麽甜。”

“我是阿瓦納公民，有責任維護星球安全，這一點無論身處什麽職位我都堅持。”彼得平靜地說，“如果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即便我現在不方便動手，相信我，我依然會殺了你。”

艾斯知道彼得是認真的，但是他一點不畏懼，反而嘲諷地笑了出來：“真不知道如果你經歷了我所經歷過的一切，你會不會仍然這麽說。”不等彼得回答，艾斯又說：“就算我告訴你，我對你口中的國家安全早就沒有興趣，更沒有窺視它的閑情逸致，你會相信我？”

彼得端起酒杯湊到嘴邊，淡淡說：“別忘了，對于測謊，我的準确度比測謊儀更高。”

這其實是一句變相的“我相信”，艾斯聽出來了，過了一會兒才說：“自從那個惡毒可笑的清理任務之後，阿瓦納的星球安全就與我無關，特別行動部隊摧毀了我的人生，原諒我對它殘留的只有恨。”

彼得喝着酒沒有說話，特別行動部隊摧毀了艾斯的人生，他比誰都清楚，因為那個清理任務的命令出自他手，準确地說，是戴米安申請，然後最終經過了他的批準。梅琳達私自放走任務對象，事後還試圖隐瞞，這在任務考核中被視為大忌，按照特別行動部隊一向苛刻的內部慣例，他們整個小隊都會被清理，所以戴米安申請清理任務的時候，彼得沒有過多猶豫就同意了。當年的他認為自己沒錯。

但十多年過去了，彼得對特別行動部隊的懷疑已經壓過了信任，什麽是隐患？判斷的标準是什麽？多少無辜的人因為一句隐患就被他們這些劊子手悄無聲息地取走了性命？

現在回過頭去看那次清理任務，彼得做不到堅定地對艾斯說，我沒錯。

也許梅琳達只是比他更早對特別行動部隊産生懷疑，也許梅琳達只是不忍心不問緣由地殺掉一個無辜的女人，他記得梅琳達的忠誠度測評裏，對星球的熱愛度這一項測驗沒有任何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愧疚，知道艾斯的身份後，他并沒打算為難艾斯，所要求的也不過是一次開誠布公的談話而已，只要艾斯沒有反星球反社會的念頭，他不會對任何人透露艾斯的存在。

“不過話又說回來，特別行動部隊同樣毀了你的人生吧。”艾斯扭頭看彼得，眼中閃爍着明顯的惡意。

确實，特別行動部隊同樣毀了彼得的人生，刺殺賈斯帕先生的種種都是政府授意，但出了問題政府第一個撇開自己，彼得成為最大的替罪羊，從特別行動部隊隊長一夕之間變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分局警探，前程盡毀，而這已經是政府寬容的結果。等什麽時候，他們覺得，彼得掌握的那些信息讓他們覺得危險了，彼得曾經的下屬和隊友會被派來暗殺他，彼得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如果那一天到來，彼得一點也不會驚訝，早在梅琳達執行的那次任務中，他就已經看到了政府的殘忍。

短短的一場談話，艾斯已經喝第三杯酒，身上的酒味濃郁得像是從酒缸裏撈出來的，他眯了眯眼，繼續說：“我不關心特別行動部隊，我關心的只有梅琳達的死因，她失敗的那次任務對象到底什麽身份，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梅琳達才會放過她。”說到“我關心的只有梅琳達的死因”時，艾斯的眼神不易察覺地閃爍了一下，腦海裏下意識地浮現出艾德伍斯的那張臉。

“恕我無可奉告。”彼得淡淡說，把酒杯裏的最後一口朗姆酒大口喝掉之後，彼得站起身打算離開。

艾斯懶洋洋地轉着手裏色澤豔麗的混合酒，沒有轉過頭去看彼得，正當他以為彼得就會像他來時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時，硬邦邦的槍管再次抵住他的腰，“再有下次，我一槍崩了你的腦袋，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艾斯當然知道，只是催眠彼得這樣意志堅定的人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一次得手之後再難進行第二次，艾斯本來也沒打算第二次對彼得進行催眠。

“我只有一個問題，希望你認真回答我。”艾斯轉過頭，認真地問，“艾德伍斯到底死了還是活着？”

彼得沒有回頭：“我當初留他在分局就是為了引誘你見個面，沒想殺了他，我也知道自己殺不了他。結果現在我成功見到了你，還意外地收獲了毒販子的命，我得說我運氣真不錯。”

艾斯用力握緊了外套裏面的槍，耗盡全部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向彼得開槍，他垂着頭呼吸幾乎靜止，不斷地告訴自己冷靜，殺掉艾德伍斯的是某個肮髒該死的黑警，而不是眼前的彼得。

***

凱恩再三确認沒有人跟蹤，才帶着萊爾回到酒店，不管怎麽說，他們人在艾普拉的事情恐怕已經不是秘密，特別行動部隊找到并且追殺他們只是時間問題。

他們回去的時候艾斯還沒有回到酒店，麗芙主動說要出去看看，被凱恩阻止了。艾斯不是特別行動部隊的目标，緝毒組也沒有非要捉拿他的理由，他比萊爾安全很多，更何況，他目前最需要的恐怕是獨處和發洩。

“再等等，我們還有時間。”凱恩如是說。

事實上，情況不如凱恩說的那麽樂觀，他們在艾普拉多留一秒，就多了一分行蹤被掌握的危險。但艾斯和凱恩的關系擺在那兒，他說要等等，誰都沒有異議。

艾斯是淩晨回的酒店，他這兩天一直呆在凱恩和萊爾的套間裏，為了方便晚上直接睡客廳沙發，他回來的時候房間靜悄悄的，不一會兒，凱恩從卧室推門出來。

“你一直沒睡？”

凱恩做了個“小聲”的手勢，關了卧室門之後才出來跟艾斯說話。

艾斯撇撇嘴，“凱恩，你已經被美人馴服了，兇狠的孤狼變成了家養的大狼狗，我真同情你。”

凱恩懶得理他亂七八糟的調侃，皺着眉毫不客氣地說：“坐遠點，你身上的酒味難聞得很。”

艾斯往沙發那頭蹭了蹭，外套鞋子都沒脫，直接躺到了沙發上，雙眼放空，眼圈青黑，頹廢得像個愛情事業兩不順的倒黴蛋。

“我們很快離開艾普拉，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艾斯愣愣地瞪着天花板，沉默了很久才說：“我要回那勒，暫時就不跟你們一起了，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知道怎麽聯系我。”

凱恩陪着艾斯在昏暗的客廳坐了很久，沒有再問他任何問題，最後拍了拍他的肩，默默地回了卧室。

艾斯一個人在沙發上躺了更久，天蒙蒙亮的時候才起身離開客廳。

他始終不相信艾德伍斯已經死了，艾德伍斯沒死的話一定會回那勒，他一定要去一趟那勒。

chapter 79（謝謝蝸牛幫忙捉蟲麽麽噠）

就算梅琳達真的放了坎蒂絲，沒有人在其中周旋推動，坎蒂絲同樣逃不過被暗殺的命運，如果坎蒂絲真的活下來了，除了梅琳達之外，一定還有人暗中幫了她一把。

在加入凱恩和艾斯的小隊之前，梅琳達曾有個搭檔叫伊格納茨·李，後來梅琳達死後不久，伊格納茨在一次任務中斷了右腿，差點被爆破引發的大火燒死，撿回一條命後再也沒了做特工的能力，後來拿了特別行動部隊給的新身份離開了奧瑪，去了貝爾德倫一個叫維伯納的彈丸小鎮。

政府特工都是些毫無牽挂的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梅琳達也是一樣，要說真的有誰願意幫她，除了凱恩和艾斯之外，就只剩她的那位老搭檔。

酒店裏，凱恩正收拾武器和帶過來的簡單衣物，萊爾像條黏人的大蟲子一樣趴在凱恩背上，雙手摟着凱恩的腰，随着凱恩的動作晃來晃去，時不時地騷擾凱恩，行為幼稚得令人發指，凱恩懶得搭理他，專心地把兩人的貼身衣物往背包裏塞。

“甜心，扔掉就好了，到了維伯納我們再買新的。”

“第一，維伯納那種地方不可能有高檔酒店，你要買什麽說一聲就有人給你送到，第二，你要有被人追殺的自覺，從今往後，凡是有監控的地方我們能少涉及就要少涉及，萊爾，這大概會是你短期內最後一次住這麽舒服的酒店，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以後的日子會很艱難。”

萊爾拖長了語調喊：“甜心知道啦——”

凱恩聽着他滿不在乎的語氣，無奈地扭過頭捏了捏他的臉。萊爾實在是個矛盾的人，他能因為一條可有可無的折痕而扔掉一件天價衣服，也能穿着髒亂差忍受無休止的逃亡，他太随心所欲，好像一句“我高興我願意”就足夠解釋一切，他做出任何舉動都不會讓人太驚訝。

門鈴聲響，凱恩用手肘捅捅萊爾的腰，“去開門，麗芙來了。”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一聲痛叫和槍聲，凱恩扔下手裏的東西就跑出去，只看到萊爾捂着受傷流血的手臂站在門口，向着走廊的方向觀望。

“怎麽了？”凱恩着急地問。

“剛剛按門鈴的不是麗芙，而是一個拿匕首的男人，我一開門，他就舉着匕首刺過來，對面的麗芙正好開門看見了，打了他一槍，他手一偏正好刺中我的手臂。”

“又是那個拿匕首的男人？”凱恩皺眉，“麗芙追他去了？”

“嗯。”

凱恩抓着萊爾受傷的手臂拉他進屋，“先進來，我幫你處理一下。”

萊爾的傷口不深，但很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重要血管，血流得很恐怖，凱恩皺着眉頭給萊爾上止血藥，動作極其輕柔，與他對待自己的毛糙粗暴大大不同。

開門前理應确定訪客的身份，他們現在更應該注意這一點，但他卻毫不猶豫地開了門，萊爾知道是自己的缺乏常識導致了這場小小的災難，不想讓凱恩太擔心，他笑着動動手臂，“甜心，你忘了我不是貝塔星人嗎？這種程度的傷，我很快就會自動止血的。”

“這種話以後不要說，誰面前、任何場合都不行，知道嗎？”

“我說了也沒人相信我的。”

凱恩認真地替萊爾包紮着，還沒包紮好，麗芙就回來了。

“怎麽樣？人追到了嗎？”凱恩問。

當然，他問出口的同時就已經知道了答案，麗芙追人相當有毅力，遇上旗鼓相當的對手哪怕追上十幾二十個街區也在所不惜，但她現在很迅速地就回來了，獨自一人，很顯然是跟丢了人。

她語氣很差地回答：“廢話，人追到了我還會一個人回來？”

萊爾不爽地說：“誰說得準你這個變态女人會不會半路上看上殺手先跟他來一炮？”

麗芙翻了個白眼：“允許你因為我罵了你家甜心而不爽，就不允許我第一次跟丢了人而不爽？”

凱恩安撫地按了按萊爾的肩膀，問麗芙：“怎麽說？”

“那個拿着匕首的家夥身手不錯，但不如我，我從他用匕首的動作就能看出來，但我從走廊追到樓梯轉角就跟丢了他，前後不超過一秒，他就不見了。”

凱恩回想着酒店的樓梯，皺着眉說：“他不可能那麽快，樓梯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