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神婆
瀚染卻倏地長長吐出一口氣,為了僞裝冷靜費了他不少功夫,他緩緩起身,步步穩妥地走到牢欄前,慈愛地凝視着爾舜,眼眸濕潤,卻不曾滴下一滴眼淚,他靜靜地對爾舜說道,“爾舜莫怕,爹爹就來陪你。”
爾舜臉上笑意不曾褪去,聞言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諾山察覺到怪異,飛身過去欲将人敲暈卻仍舊晚了一步,爾舜的口中已然溢出黑紅的血,他一動不動地看着自己的父親,咽下最後一口氣,竟是不願瞑目。
諾山盯着那雙純然的金眸,不覺煞氣難擋,癫狂地擡手挖去了爾舜的雙目,狠狠丢到了瀚染面前。
瀚染極為疲憊地深嘆一聲,靜靜地取出巾帕将爾舜的眼眸仔細包起來收入懷中,方擡眼悲憫地看着諾山,淡淡說道,“始尊天君當初建長老閣時便是因為發覺自身的戾氣會不受控制,倒不是說長老閣有那份力去壓制天君,只是若天君失控,長老閣便能暫時穩住天界,而不至于內部癱瘓,教他族觊了破綻去。”
諾山雙目通紅,急欲撲進去将瀚染撕爛,然而那人沉靜的雙眸竟讓他生出一絲畏懼,令他不由站定,與之對峙。
瀚染似是沒有察覺到天君的憤怒,仍舊淡淡接道,“此番無論我說與不說,我和我的族人都不能避免一死,這般計較下來,我又如何能便宜了你去?諾山,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将我的族人送到我的面前。”
諾山一驚,奈何玄天石打造的牢門竟是堅不可破,倒是作繭自縛了!急急命人打開牢門,瀚染凄厲一笑,一口黑血便嘔了出來,随後整個人癱了下去。
諾山随手扯開瀚染的衣襟,赫然映入眼簾的便是他心口突兀詭異的兩顆眼球。
他竟是生生将心口紮出兩個血窟窿将爾舜的眼睛填了進去!
諾山失神地退了兩步,愕然得不能言語。
早在押入無極獄時,諾山便命人卸了瀚染牙裏的毒,豈料最終竟是他自己親手将毒藥奉送到了他面前!
瀚染的眼前已經開始模糊,這種毒沾之即斃,不難解,卻絲毫沒有時間去解,他斷斷續續地說道,“天君骨子裏的狠絕……是褪不掉的……諾山,悲天憫人……未嘗不是好事……天罰……你躲不過的……天罰……你躲不過的……”
諾山被瀚染垂死眸光中的狠厲逼得步步後退,不期然撞到牢欄,竟是一陣大駭,後心直泛冷汗,低沉地喘着粗氣。
整個無極獄彌漫着令人窒息的壓抑,牢役早被駭得大氣不敢出,戰戰兢兢地立在一邊,許久方得到命令,“拖出去喂狼!快!”
牢役這才抖着腿将兩具屍體拖出了無極獄,諾山平了平自己的呼吸,甩甩衣袖憤然離去。
翌日,天君便下诏,原星長老瀚染謀逆造反,結黨營私,已俯首認罪,處滿門抄斬,不得姑息,有膽敢伸冤者,同罪處置。
軍長老府閉門謝客,偃橋更是稱病三日不曾上朝,三日後便跪在天鸾殿前,一折辭呈,訴年事已高,望天君準許他辭去軍長老一職。天君自天後薨後便不曾踏入天鸾殿,如今的早朝已交由風俙暫代主持。然而聖意自是早就傳達了的,因此偃橋的折子批得極為迅速。
當即,顯赫兩朝的軍長老府瞬間衰敗,偃橋離開時甚至不能帶走自己的女兒和外孫,而他在瀚染死後更是清楚地知道,只要他敢有一絲一毫的妄動,下一個滿門抄斬便是他。
在澪涵堅定不移地抗拒中,決明不得不撐起護靈咒,将瀾汐一并打包帶上,嘴上仍繼續勸說這般搬動對二殿下的身子只壞不好,澪涵卻是抿着嘴一言不發,暗暗想着,當然得帶上,要死才能死一塊兒。
澪涵此時趕鴨子上架,早将腸子悔青了,瞧兩眼瀾汐越發急促的呼吸,覺得手腕上的傷口又疼了三分,不由皺緊眉頭。
決明在前頭匆匆領着路,不經意回頭便愣住了,澪涵的左手不知何時落了傷口,血沿着指尖似是已滴了一路。顧不得其他,決明連忙将澪涵的衣袖撩起,便看到了那可怖的傷口,整個手掌都染成了鮮紅色。
澪涵自己不曾察覺,一眼看去着實把自己駭了一跳,随即便見決明伸手處理起來,不消片刻便止了血,疼痛亦減輕不少,澪涵擡眸看着決明略帶嚴厲的眉目,不知為何竟有幾分心虛,摸摸鼻子幹笑了兩聲,說道,“還是有靈力方便些,呵,呵呵。”
決明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多話,前跨了兩步一聲不響地繼續領路。
澪涵心想着若是這人要他倆的命,又怎會這般心細地替他們療傷,這麽一想,澪涵更覺得這人不會對他們不利,心裏的忐忑便也就放下了,此時方有閑情欣賞這詭異地燈火輝煌的荒宅。
只一眼望去,澪涵便發現屋裏屋外那些忙碌的身影竟全是游靈,然而他們卻并不像澪涵想象中的那般猙獰粗魯,反倒是行動間像極了訓練有素的大家族裏的丫頭小厮,而他們在看到決明時,都會停下手裏的活計,微微行禮,等他們過去,複又繼續手上的活。
澪涵仍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腹诽着這地方也太他娘地驚悚了。
彎彎繞繞,兜兜轉轉,終于在一口古井前,決明停住了腳步。
便是澪涵白日裏取水的那口井。
澪涵尚在迷惑中,便見決明毫無征兆地将瀾汐扔了下去,『他』愣了片刻,想都未想便跟着跳入井中。
預料中的窒息感并不曾降臨,竟是連水的質感都覺不出,澪涵覺得自己不像在水中,硬要說,更像是漂浮在空中,展翅,迎着清風,自由,翺翔。
澪涵陡然睜開雙眸,入眼的是一塊積滿青苔的巨石板,身子的下沉已經停止,瀾汐就在『他』身邊,『他』仰起頭便看到随後跟來的決明。
決明順着巨石板的紋理謹慎地敲了幾個點,複又念了一串咒語,澪涵的耳邊便響起隐隐的磨動聲,巨石板緩緩露出一道細縫。
巨石板上似是布了結界,另一頭并未淹水,澪涵穿過結界,雙腳踏上實地,身上的衣服竟不曾沾濕絲毫,心中又是一番訝異。
裏頭自是別有洞天,濕氣并不重,然而畢竟不見天日,随處可見修飾精致的燈臺,往前又走了一段,便有些豁然開朗,倒也不見什麽地底宮殿之類的,就是一間樸素的木質屋子,地基上刻着繁
複的咒文,澪涵盯了片刻,亦看不出這是何咒語。
決明将瀾汐安置在屋前的空地上,垂首恭敬說道,“神婆,屬下此次帶來的大人當是您想見的人。”
裏頭沒有回音,然而木屋的門無風自開,随即響起一串銀鈴碰撞的叮鈴聲,澪涵緊緊盯着那漆黑的門洞,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只覺陰風陣陣,極是瘆人。
銀鈴聲正在慢慢逼近,澪涵覺得那一步步都似踏在『他』心尖兒上一般,一步一顫,詭異地令『他』錯不開眼,下一瞬間,那神婆便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眼前,澪涵不自覺倒抽一口氣,驚愕地連連退步。
竟是靜萱聖姑!
眼前的靜萱聖姑與澪涵認識的靜萱聖姑有着微妙的差異,她們長着完全相同的一張臉,只是眼前這一個似是要更為年輕一些,而且,不若記憶中那般孤高漠然,盡管眼前這個渾身都散發着亡靈的氣息。
澪涵困惑地攏着眉頭,那神婆将澪涵渾身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随即溫和地笑了出來,說道,“說來,你剛從降生池裏出生的時候,還是我親手将你抱起來的呢。”
澪涵怔怔地看着冷面聖姑臉上不可思議的溫暖笑容,神婆卻繼續說道,“你後腰上可有一塊紅色的胎記?當時你還小,我也看不清,之後我便成了現在這般模樣,倒是一直不曾知道那塊紅斑是何狀。”
澪涵摸摸自己的後腰,愣愣說道,“是一朵紅蓮。”
神婆一聽,沉思了片刻,擡頭見澪涵仍傻愣着,便笑道,“如何?仍不信我是聖天池的聖姑?”
“不,不,只是今日剛剛得知聖姑不是聖姑,聖姑是聖子,現下便見到您,有些不真實。”
“你知道那個聖姑不是聖姑?可是天宮出了何事?”
“我也不清楚最後如何,我追瀾汐出來的時候,聖姑正和天後鬥起來。”
談話間,便見一嬌小的身影瞬間閃到神婆眼前,将今日的信報呈到她眼前,神婆接過手,速速通覽一番,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徹底沉下去。
決明有些緊張地問道,“可是有大事?”
神婆疲憊地閉上眼,将手中的信報遞給決明,決明一看,臉色也是微變。
天後薨,聖姑和星長老勾結謀逆,圍兵聖天池,件件都是擲地有聲的大事件,而隐于這表象之下的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陰謀血腥。
澪涵顯然教突然凝重的氣氛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不安地望着神婆,神婆一睜眼便擋不住眸裏蓄滿的淚水,她輕輕地告訴澪涵那些駭人的消息。
澪涵這一日所受的驚吓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再更甚了,『他』腿軟地跌到瀾汐身側,心裏不斷盤旋着,聖姑被押入無極獄?青黛他們又如何?天君該不會殺了整個聖天池吧?天後薨……天後薨……天後沒了,那,瀾汐怎麽辦?
垂眸看着熟睡中的瀾汐,想象着他醒後得知娘親已不在世,該是有多傷心,又想,他的娘親不在了,怕是更加不會原諒『他』了吧,可是『他』真的不是存心欺騙他,『他』更是不曉得姑姑竟是有着那樣一個駭人的身份和驚悚的計劃。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顆稻草,在一整日的朝夕瞬變,一整日的委屈誤解,一整日的擔心緊張後,澪涵終于崩潰了,『他』抱緊自己,将臉埋入膝蓋,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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