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該跨年了

在重重壓力之下，以西海岸國家聯盟精銳部隊為核心的聯軍終于取得了突破。這一次，他們推進到距離近地聯首都地區20公裏的山地，然後就停在那裏。

戰果是有的，比戰果更要緊的，是慘重的傷亡。有相關人士預料，聯軍無法再向前推進一步了。

這是永生362年的最後一天。

國滿代表理事會發表新年賀詞，說了些維護世界秩序的話，提了些內政上的問題，重點放在開年之後的幾次重要選舉。

按照慣例，徐守烨以最高執政的身份發表了另一份新年賀詞。相比國滿的賀詞，這一份來得不痛不癢，毫無新意。

正是多事之秋，平日不關注政治的人們也開始轉移注意力，于是對新年賀詞的對比結果就出來了。

說什麽話的都有，不過，由于國滿的身份具有強烈的象征意義和現實意義，沒有人敢攻擊她。于是，徐守烨的賀詞就成了群嘲的對象。

顯然，對于一個有可能參加下任最高執政選舉的人而言，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徐守烨倒也識趣，沒有與民衆發生沖突，很好地引導了輿論的方向。

表面上還是歡歡樂樂的。

從獲閑來無事，有仔細對比過兩份新年賀詞，甚至還去找了其他聯盟國家的新年賀詞，其實賀詞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因為基本上都是美好的方向，不會提太多苦難。

除了近地聯。

近地聯當然也會照顧這個習俗，不過他們的新年賀詞別具一格。軍政府的領導人當日進了首都警衛部隊的軍營，就在軍營裏即興發表。

慷慨激昂，頗有演說家的氣質。不過，賀詞卻是簡單易懂的，主要表達了軍政府維護近地聯完整統一的決心，抨擊了敵人的險惡用心，順便稱贊軍人們的勇氣。

如果喜歡這類的內容，肯定會感動得淚流滿面。反之，該是罵罵咧咧，有多難聽說多難聽了。

從獲可能是個特例，因為她覺得有點尴尬，說不上是什麽理由，就是尴尬。

“你的感覺真是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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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滿拿了一碟零食放在從獲面前，喵喵眼尖，立刻小跑過來，在主人身邊變得異常讨人喜歡。

從獲賞了喵喵一顆糖，然後嘆道：“可能我比較奇怪。”

如果不是個奇怪的人，早該做點正經事了。

舊年去，新年來，國滿沒有回“家”，而是一直陪着從獲，除了中間開了個會。據她說，這種節日早就淡了，跟周末雙休也沒什麽兩樣。随後又強調了一句，她已經按照慣例跟父母通了電話，互相問候，除此之外并無特別的。

國滿是輕描淡寫，架不住從獲內心好奇。只要是個正常人，就難免将國滿與家人的态度聯系到一起，而偏偏在從獲這個處境裏，不好多說多問。

國滿個人的事，從獲要是明白的話，最好不要插手。雖然國滿沒有明說，從獲自己也該明白些。

想起上次何昃的态度，從獲忍不住環顧四周，回憶這對母子倆當時的座位。國注在游戲裏從來不說別的，他的态度實在難以猜測。而國滿當初帶着從獲搬出去，就是為了表達憤怒，如今搬了回來，也不知是否有些灰溜溜的意思。

不去想這個了。從獲決定打住，國滿的家人是什麽态度，她本可以不在乎的（她确實沒有很在意這件事）。一個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人，想那麽多做什麽？

不去想這件事，從獲思緒萬千，不由想起了童年的事。

國滿将從獲面上的變化看在眼裏，然而她并未就此發表意見，只是說：“總算是跨年，不如早點睡，也是個好兆頭。”

看着誠意滿滿的國滿，從獲只好從命了。

喵喵依舊不準進房，這死胖子習慣以後，就會送主人到房門外邊，然後像小狗一樣搖搖尾巴，一臉讨好。主人通常都是狠心地關上房門，喵喵也不鬧，第二天早上她依舊在房門外邊，也不知是待了一夜，還是算準了時刻過來。

關上房門前，從獲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門一關，再見到喵喵可就是明年的事了。于是，她特意回頭看了看喵喵。

“喵嗚——”

喵喵挺起胸膛，一臉驕傲地對上從獲的目光。

從獲愣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關上門，将人與貓隔絕在兩個世界。

躺下之後，從獲表現得有些抑郁，國滿安慰了幾句，就準備熄燈睡覺。而從獲在習慣了黑暗之後，眼睛仍舊睜得大大的。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說的，人與動物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人有自己的思想，能夠思考。從獲思考人生的時候，通常會進入失眠狀态。

從前一個人躺在單人床上，不管你怎麽思考人生，怎麽輾轉反側，都不會有人在意。問題是，現在是躺在雙人床上，只要有稍微大一點的動靜，不要說另一個會不會有反應，自己就先心虛了。

國滿是個很警覺的人，從獲不睡覺，當然瞞不住她。

“睡不着？”國滿從後面抱住了從獲，她動作緩慢，給人足夠的反應時間，不至于造成驚吓。

“嗯。”從獲應了一聲，雖然國滿的手很老實，她還是縮了縮脖子。

“那麽，聊天？”

國滿給出了一個解決方案，從獲不得已同意了。

沒有反駁的理由。

也不想反駁。

“想什麽呢？”很直接的問題，然後國滿自己給出了答案，“五聲島的事？”

“小時候的事。”從獲輕聲回應。

從獲告訴國滿，小時候的她也是十分平庸的一員，在家族中地位一般，在學校裏成績一般，在同齡人裏活躍度一般，總之非常一般，是待在人群裏，你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

“是嗎？我了解到的可不是這樣的。”國滿擁着從獲，像是在戳破小孩子的謊言。

從獲精神一振，轉過身，面對着國滿，“你調查的結果是什麽？”

用的是“調查的結果”，而不是“了解到的結果”，從獲對這件事還定了性的。黑暗當中，伸手不見五指，聽覺、觸覺都變得異常發達。

“首先，你的智力發展正常，不是個癡兒。”

國滿開口第一句，讓從獲愣了好幾秒。國滿也是有意停頓在這裏，黑暗中笑着，大約是在想象從獲的反應。

“其次，你動手能力很強，某些方面，很有天賦。”

國滿說了第二句，同樣頓了幾秒，然後來了句：“你很好動。”

從獲不明所以，也不知該怎麽想下去，只好沉默以對。

“最後一點，你是個老實人。”

這就不知道是在誇人還是罵人了，畢竟是國滿口中說出的話，從獲一時不好妄加評論，只好等着下一句。

“你當我在罵人？”

國滿顯然是故意這麽問的，從獲趕緊說：“沒有。”

強調一遍：“絕對沒有。”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放眼五聲島，你是最老實的一個。”

“那現在呢？”從獲一時興起，故意這麽問。

“壞透了。”

……

從永生362年進入永生363年，總算是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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