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他的貓喊他叔叔

史密斯太太來拿萊克特先生家需要清洗的衣服時是上午八點, 身為UBC連鎖洗衣店長達十年工齡的工作人員, 自萊克特先生搬來起, 史密斯太太便一直接手萊克特先生的衣服。

只最初史密斯太太同漢尼拔接觸并不頻繁, 日常出診參加宴會出差的心理醫生，他的公寓少有人氣, 偶爾回來幾次，清理他的衣服, 也從不讓史密斯太太上門取衣。

UBC洗衣店距離漢尼拔的房子約莫三公裏的路程, 不遠不近，中間隔了兩條街道，乘坐地鐵過兩站便到了。

漢尼拔·萊克特總會在傍晚時分将他的西服送至洗衣店，手工高定的西服事實上并沒有什麽髒污，甚至衣服上還沾着動人的紅酒香味, 或是哪個名媛無意間留下的昂貴香水香氣。

僅僅憑衣服, 史密斯太太就能想象得出漢尼拔·萊克特是如何優雅矜貴的一個人。

直至三年前的某日, 漢尼拔送來了一批沾滿了貓毛的高定西服。

心理醫生從進洗衣店的門至離開洗衣店，眉頭緊鎖, 他詢問了史密斯太太能否祛除衣服上小貓的氣味。

漢尼拔的鼻子很敏銳, 哪怕史密斯太太已經聞不出屬于貓的味道，可漢尼拔依舊扔掉了他看似很幹淨的西服。

直至漢尼拔第二次送來了一批沾滿了貓毛的西服。

漢尼拔總不能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扔掉。

他穿什麽？

于是勉勉強強的留下了, 這一留就成了習慣。

後來的後來，漢尼拔留下了自己的地址，史密斯太太每隔兩日便會來取衣服。

三年間，史密斯太太清理了多少沾滿了小貓體味的高定西服, 一邊清理一邊嘆着也就萊克特先生這樣富有底蘊的人能舍得将昂貴的西服給一只任性的小貓糟蹋。

可史密斯太太也習慣了清理西服上的貓毛，直至不久前漢尼拔的衣服上不再有貓毛，屬于萊克特先生的洗衣單子裏，多了好幾件屬于女孩的衣裳。

那是個叫莎莉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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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太太按響門鈴後，為她開門的便是這個叫莎莉的，戴着毛茸茸的小帽子，穿着長袖高領的白色襯衫，下身是現下女孩流行的灰色小短裙，踩着白色的貓咪拖鞋，開了條門縫，小腦袋在狹窄的門縫間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史密斯太太。

“你好，我是來取萊克特先生需要清理的衣服的。”

史密斯太太是第一次見莎莉，然而莎莉見過她很多次。

這個笑容禮貌的女人經常清理鏟屎的衣服上的毛毛。

“他在為莎莉做早飯，沒時間拿衣服給你。”

莎莉打開了門，迎史密斯太太進門。

清晨的陽光明媚，房子的氣息也趨向平和。

男人在廚房準備早餐，高大的身影穩健又成熟，天真幼稚的小女孩蹦跶着跑去了浴室，抱着一大堆的衣服跑出來，跑一路，衣服掉一路。

抱着一堆衣服出來，到史密斯太太跟前時，手上的衣服就只剩下兩三件了。

“莎莉的衣服呢！”

莎莉又跑回去一件一件的撿起來。

亂糟糟的一團，漢尼拔的西裝和小女孩粉嫩嫩的小裙子夾在一起，甚至還有小姑娘的貼身衣物，略有些羞恥的挂在西服的扣子上。

史密斯太太：“……”

“萊克特先生的衣服向來是有專用的收納袋的……”

莎莉茫然的望着史密斯太太，搖搖頭，半晌，她看向在廚房似乎毫無察覺她兩對話的漢尼拔。

“收納袋呢？”

女孩軟軟的童音大抵是這清晨裏最甜美的早餐了。

漆黑的料理臺上，一雙手淡定的準備一盤藝術品，烏克蘭肉凍，熬好的羊骨湯，過濾去雜質，加入金針菇，莎莉愛吃的小魚及花花綠綠的蔬菜，冷藏過後，漢尼拔将容器倒扣，晶瑩剔透宛若果凍裏凝固着一個世界，一塊三維的畫布。

在小姑娘風風火火的撲過來之前，漢尼拔利落的扣上了容器，攔住莎莉的小腰，免得她蹭到料理臺上的食物渣滓弄髒了衣服。

漢尼拔解下挽起的袖子，淡淡道：“科斯頓老師教過你什麽，你忘記了？莎莉。”

“鏟屎的……”

漢尼拔看了眼莎莉。

小姑娘不高興的撇撇嘴，對莎莉來說，稱呼只是稱呼，叔叔和爸爸都一樣對莎莉來說沒什麽差別，莎莉更喜歡鏟屎的這個稱呼，這很能體現出在這個家裏，莎莉才是位于主導地位。

但顯然漢尼拔并不喜歡小貓對他的稱呼。

小貓下意識看了眼在客廳中笑的奇怪的史密斯太太。

漢尼拔總不喜歡莎莉在外人面前露出小貓的本性。

當然，私底下，莎莉喊漢尼拔十遍鏟屎的，也沒見他有什麽教訓。

切，人類虛僞的禮儀。

小貓壓根不理會漢尼拔的教導，她猛地扔下懷裏的衣服，氣鼓鼓着小臉，不求助漢尼拔，自己開始找收納袋。

小貓找東西非常簡單粗暴，她完全不懂的如何整理，像強盜洗劫了漢尼拔的房間，白色小貓咪的拖鞋東一只西一只，脆生生的小腳丫踩在漢尼拔的衣服上，踮起腳尖打開上面的櫃子，把東西全都扔出來，然後仔仔細細的找收納袋。

這是找東西？

莎莉在參加什麽“如何将房間糟蹋的更亂”的比賽嗎？

廚房的漢尼拔：……

教育還是妥協，這是個絕望的問題。

然而漢尼拔是個原則性很強的鏟屎官。

漢尼拔繼續處理他的早餐，煮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羊奶。

莎莉鬧了好些天，漢尼拔終于把熱可可換成了羊奶。

羊奶。

漢尼拔想起早晨小姑娘把他的床當橡皮糖蹦跶的情景。

漢尼拔捏了捏眉心，沉默。

貓的世界裏可能沒有乖巧兩個字。

客廳的史密斯太太終于看不過去了，“萊克特先生，養孩子總是頭疼的，你會發現你這輩子的壞脾氣和爆點都在孩子身上。”

這句話斯圖爾特太太也說過。

“可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任性的時候，苦中作樂吧，萊克特先生，等孩子大了，他們各自勞飛，我們想頭疼都沒處去頭疼了。”

史密斯太太嘆了口氣，顯然是過來人。

然而漢尼拔并未有史密斯太太的顧慮。

甚至漢尼拔聽了史密斯太太的話，低垂的眼裏隐隐有幾分輕嘲，清晨暖色的光線下，美化了心理醫生不太友好的神色。

“孩子是上帝的使者，而上帝在尋找劊子手。”

史密斯太太目露茫然，漢尼拔也沒有興趣再繼續說下去。

莎莉在糟蹋了漢尼拔的第三個櫃子後，終于找到了西服的收納袋。

而漢尼拔也準備好了早餐，他送走了心情複雜還對他投以同情視線的史密斯太太，漢尼拔關上門，他站在光影交織處俯視着嬌小的莎莉。

神色不明。

“因為我早上吵醒了你，所以你還在生氣嗎？”

小貓睜着無辜的大眼睛，她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裏，朝氣十足：“但是小貓在餓肚子，鏟屎的怎麽能只顧着自己睡覺！”

漢尼拔抿緊唇角，他的視線自小貓微微炸起的耳朵毛上掠過，沉吟良久，揪起小貓的後頸。

“你該學習禮儀，莎莉。”

漢尼拔輕輕松松提起了小貓，小貓雙腳離地，像只黏在筷子上的湯圓，暴躁的胡亂撲騰。

“放莎莉下來！”

漢尼拔将莎莉按在椅子上，她的面前有一條魚。

漢尼拔迅速的蓋上了盤子，冷淡的視線落在小貓隐約要露出攻擊意味的藍眼睛上，“你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暴露你的獸行，莎莉。”

“你是個可愛的孩子。”

漢尼拔的滲人的視線伴随着他沙啞的嗓音緊貼着莎莉的感官。

“一個可愛的孩子不會不懂得人類的禮儀，莎莉，你該喊我叔叔。”

事實上，按照輩分，莎莉名義上身為嬸嬸的孩子，應該喊漢尼拔哥哥。

小貓委屈的癟着小嘴，大眼睛從下而上可憐兮兮的瞅着冷漠的漢尼拔，“莎莉餓了。”

漢尼拔：“你應該聽話，莎莉。”

小貓委屈的快哭了，小手揉了揉小肚子，哼唧着哭腔：“你壞！你不給莎莉吃的！莎莉要找彼得！！”

彼得，那個少年？

在莎莉的身上沾了難聞的蜘蛛氣息的少年？

漢尼拔似笑非笑的捏了捏莎莉堅強似乎毫不為強權所動的小臉，端起盤子去了廚房。

莎莉或許不是最聰明的小貓，可莎莉也許是最了解漢尼拔的小貓。

漢尼拔要扔掉莎莉的小魚魚！！！

可惡的鏟屎的！！

莎莉目露兇光恨不得咬死他！

然而心裏頭如此兇狠，小姑娘依舊哭哭啼啼的撲上去，一抱二哭三撒嬌。

“叔叔！給莎莉魚！”

小孩子甜膩的小奶音一聲接着一聲，小爪子扒拉着漢尼拔手上的盤子，踮起腳尖去夠她壓根夠不着的盤子。

“叔叔，莎莉超乖的QAQ”

熊孩子總有乖巧的時候。

主要還得看家長有沒有手段。

史密斯太太看到的平和都是假象。

漢尼拔的早晨總是如此有趣的循環。

雖然他深知他的貓想咬他，不僅想咬他，還想撓他。

這一點直接體現在，小貓如願嘗到了美味的小魚後，直接撓破了漢尼拔的手背。

乖巧都是虛僞的。

人類是虛僞的。

現在連貓也學會虛僞了。

而九點過後，科斯頓老師也如約而至，教導莎莉四年級的課程。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的不滿意，總覺得拔叔哪裏怪怪的，好像崩了？托腮，我腦子好像有點糊塗。

hhhhh關于封面，我看到了審美的兩極分化_(:з」∠)_有的小天使覺得超可愛，有的小天使大半夜的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恐怖類小說？hhhhhh

沒錯，這就是作者的險惡目的，被你們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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