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他的貓善解人意

莎莉醒來時, 已是淩晨, 身邊的床空了一半, 莎莉披了外套走出卧室, 漢尼拔在書房處理他那些文件，病人的病例, 筆記，側寫的資料, 人體構造, 以及和案件有關的痕跡。

一旁的空地架了個小小的火盆，裏頭燃燒了一堆冒着紅星的殘渣。

萬籁俱寂，只有紙張燃燒的聲響，在無盡的夜裏蔓延。

火光印着漢尼拔的臉，平靜, 深沉。

“威爾會和我們一起走嗎？”

漢尼拔：“可能會, 也可能不會。”

“你看起來已經對威爾失去了興趣。”

莎莉不太喜歡此刻漢尼拔那篤定又輕嘲的語氣, 仿佛莎莉的一切都由他掌握，他看透了莎莉, 她的任性, 她的壞脾氣，她的缺點, 包括她威爾的一些小情緒。

漢尼拔說的莎莉像個壞女孩。

小貓手腳微涼的蹭上漢尼拔的懷裏，将冰冷的指尖伸進漢尼拔的腰側，察覺鏟屎的肌肉下意識的緊繃，小姑娘笑的狡黠, 貼的更緊，“你的貓冷了。”

漢尼拔的思緒從深淵中抽離，将剩下的文件扔進火盆，任由它燒的旺盛，随即抱着每逢夜晚就格外粘人的小貓回屋。

心理醫生并沒有搭理他的小姑娘的惡作劇。

他的身上還留存着灼燒的暖意，鋒利的眉眼在燈光的修飾下也變得溫和，陰影下深邃暗沉的眼睛注視着似乎不高興的莎莉。

小貓總是十分敏感。

它們能察覺隐藏在平和之下的暗湧，察覺接近它的人是否有善意，它能提前一天知道明日的天氣，來自于小動物仿若大自然饋贈般的野性的直覺。

莎莉也許預感到了什麽，一向睡得死沉死沉的貓，也會在夜晚驚醒，然後來找他，不論漢尼拔在做什麽，莎莉總能攪得他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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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不安，也許她做了噩夢。

小貓總是不樂意主動承認自己的害怕，來源于一個虛幻破碎的夢境。

主要是。

曾經漢尼拔晚上九點出門，淩晨四點才回來，他的貓卷走了所有被子，而漢尼拔顯然不可能去沙發上睡，漢尼拔跟抖花卷似的把被子鋪平，小貓從床的中間滾到另一邊，也沒吵醒莎莉。

睡眠質量很好。

“你該睡覺，莎莉。”

漢尼拔試圖将莎莉放回床上去，但沒成功。

莎莉像只黏在筷子上的湯圓，晃來晃去就是不落進碗裏，莎莉被拽了兩下，惱了，鼓着腮幫子氣鼓鼓的：“你又想出門了是不是？！”

正如漢尼拔看透了莎莉，莎莉也看透了這個鏟屎的。

漢尼拔：……

也許漢尼拔并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宛若被妻子說中大晚上出去鬼混的丈夫。

他輕抿着唇，似乎在考慮如何哄他的主子。

莎莉一見漢尼拔的微表情，瞬間什麽都懂了，忽然松手讓自己摔進床鋪裏，迅速的卷起被子裹成一團，聲音悶悶沉沉的不高興。

“你總是把莎莉一個人丢在家裏。”

漢尼拔：“我以為你睡着了……”

“你不愛莎莉了……”

小貓沙啞着嗓子啜泣起來，一邊哭唧唧着，一邊還淚眼汪汪的擡起小腦袋，藍眼睛瞅着床邊的漢尼拔，十足十的小心機。

小貓折騰任性起來總是沒完沒了的，漢尼拔本可以不去理會，莎莉會自己停止哭泣，他只需要在莎莉停止哭泣時揉揉她的小腦袋。

這是漢尼拔養貓數年的經驗。

但規矩，總是用來被打破的。

莎莉打破的漢尼拔的規矩不知凡幾，還差這一個？

“你走吧走吧！讓莎莉一個人暖被窩！小貓變成人就沒有自己取暖那麽舒适了，也許等你回來，莎莉已經被凍成了小貓幹……反正你也不愛莎莉了，小貓幹你也不會在乎的！”

莎莉一撅屁股，将臉埋進枕頭裏，嚎啕大哭。

真的嚎啕大哭，不帶一點假的。

枕頭很快濕了一片。

整個人寫滿了，孤單，無助，可憐！

漢尼拔今晚自然是出不去了。

鏟屎官得在家陪伴他敏感又脆弱的貓，雖然這只貓任性暴力起來能單挑一個成年男人，但在漢尼拔面前，莎莉總是柔軟又可愛。

“我們21號離開。”

漢尼拔理順莎莉揉亂的頭發，恍然發現小姑娘的頭發長長許多，在那個獸醫的診所第一次變成女孩時，發梢才到肩膀。

現在已經長到腰際了。

她緊緊抱着漢尼拔，前所未有的在意親昵。

仿佛明日太陽一升起，他又離開了。

“你可以和你的朋友們告別，莎莉。”

漢尼拔貼了貼莎莉軟軟的小臉，“我們不會回來了。”

漢尼拔八歲那年失去了父母以及他所擁有的一切，其後的人生裏他輾轉各地，他當過老師，醫生，也當過廚師園丁，圖書管理員，也在孤兒院裏生活過一段黑暗的日子。

一個老套的，每一個反派總有一個悲慘又血腥的童年。

雖然漢尼拔從未将自己的成長歸咎于童年的遭遇。

生來罪惡。

漢尼拔定了21號早上的票，四張。

但能否人員到齊，不到那一天誰也不确定，漢尼拔也不确定，但他總期望，威爾會繼續向他引導的方向前進。

威爾是個很優秀的人才。

漢尼拔是個惜才的人。

但天才總多半夭折。

莎莉這幾晚一直沒睡不好，但她聽進去了漢尼拔的建議，她想，她确實應該和她的朋友們告別。

20號那天，莎莉去拜訪了瑞克的家，自瑞克媽媽死後，瑞克少了從前的活潑，本來就是個腼腆的男孩子，現在更寡言少語了。

他休學了一個學期，瑞克爸爸說瑞克現在的精神狀況不适合去學校學習。

“但你應該能讓他好一些，瑞克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了。”

瑞克爸爸羅伯特領着莎莉進門，“瑞克從小不是很活潑，也不愛和同齡人玩，這次他媽媽……”

羅伯特有些憔悴，但已經逐漸走了出來，“如果可以的話，拜托你多安慰安慰他。”

房門打開，屋子裏有一扇大大的窗戶，外頭陽光明媚，瑞克一人坐在地上看書，他似乎是沒料想到莎莉會這時候過來，愣住了，碧色的眼睛微微睜大，也許是背着光的緣故，顏色有些灰暗。

羅伯特關了門，讓兩個小孩安靜的相處一會兒。

莎莉也學着瑞克在地上坐了下來，她看了眼書皮的封面，手肘擱在膝蓋上，托着腮，“你在看什麽啊，瑞克？”

莎莉的話讓瑞克迅速回神，他低下頭，有些慌亂的合上書頁，“我……我只是看些沒什麽用的……”

他把書藏了起來。

瑞克還是第一次在莎莉面前隐藏他自己。

小貓好奇心可重，可任性的小姑娘面對她難得的小夥伴忍住了。

“漢尼拔說看書能擴展知識，雖然莎莉不愛看，但瑞克你喜歡應該很棒，瑞克長大後一定很聰明！”

嗯，莎莉發誓，這是她用盡了她畢生誇獎人的功力！

所幸，瑞克很給面子的害羞的笑了。

金發軟軟的貼在腦袋上，小正太皮膚很白，笑起來時，那雙熠熠生輝的碧色眼睛很好看。

莎莉忽然感到有點難過。

她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莎莉好不容易交的朋友。

也許新家那裏會有和瑞克一樣可愛的朋友？

莎莉陪着瑞克玩了會兒樂高和游戲，在太陽逐漸西斜時，她說：“莎莉明天要離開這了。”

瑞克一時沒聽懂，茫然的看着莎莉。

“漢尼拔要搬家了，莎莉也跟他一起走。”

瑞克：“……哦。”

瑞克反應很奇怪，或許并不奇怪，只是他長大了，成長了。

學會了隐忍和将情緒藏在心裏。

莎莉從沒見過她的媽媽，她不理解瑞克的心情。

失去親人是什麽樣的，哪天如果莎莉離開了漢尼拔，莎莉也會變得和瑞克一樣嗎？

小貓驚恐的抱着自己的腦袋，不要！才不要！！

“也許等長大了，我們還會見面的。”

莎莉很樂觀，小貓的腦袋從不思考過于深沉的東西，她天真又容易自我滿足，任性妄為從來不虧待自己。

她并不覺得這次她和瑞克會是永別。

來自于小動物的直覺。

所以莎莉并沒有在這多待，她送了瑞克她早前費了力氣拼好的一副拼圖，就離開了。

莎莉回家時，正巧碰到站在公寓門口躊躇不定的傑克，他似乎顧忌着什麽，但又有什麽原因趨勢着他不得不邁出這一步，就在他剛剛慢吞吞的邁上一步臺階時，莎莉忽然從他視野中出現，把傑克這個FBI老油條吓個不輕。

“莎莉……”

傑克無奈道：“我可不是威爾，你和我玩這個游戲，我年紀大了很容易被吓到的。”

莎莉今日穿了身很休閑的衣服，墨綠色的襯衫，襯的小貓軟嫩的肌膚白的像凝固的牛奶，小姑娘難得沒穿裙子，一截短褲，露着兩條脆生生的腿，青春靓麗活潑，和漢尼拔那個深沉的人完全相反。

他不清楚漢尼拔為什麽今晚邀請他用餐，世人眼裏，切薩皮克開膛手已經定案，兇手就是那死去的希爾頓，而這種情況下，知曉真相的，除了他和威爾，就只剩下兇手本人了。

可能是他敏感了，也可能是FBI探員的直覺，他總覺得今晚很危險。

但莎莉一出現，讓傑克稍微輕松了些，有孩子在，漢尼拔不至于會在莎莉面前做些什麽，他可是很清楚漢尼拔多疼愛莎莉。

“你怎麽又來了。”

小姑娘一臉的“你怎麽又來蹭飯”的表情。

傑克無奈：“你叔叔邀請我來的，莎莉，你知道漢尼拔今晚有什麽事嗎？”

莎莉搖頭，漢尼拔并沒有和她提過這個，她甚至不知道今晚傑克會過來。

這幾天漢尼拔一直在處理他在巴爾的摩的一切。

日暮西垂，很快，夜色籠罩城市。

傑克和莎莉一前一後的進了家門。

莎莉蹦蹦跳跳的沖進廚房，抱着漢尼拔的後腰，悶着臉，也不說話。

漢尼拔突然被一個貓抱，手上的鹽放多了量，漢尼拔沉默兩秒，對傑克道：“看來今晚的晚餐口味會重一些。”

傑克站在料理臺後，視線自煎鍋上掠過，一塊還帶着血絲的牛排，如果真的是牛排的話。

“沒事，我能接受。”

事實上，真的只是一塊牛排。

否則，莎莉是不會這麽親昵的抱着漢尼拔的。

莎莉還在抱着。

漢尼拔行走有些困難，他試圖把莎莉的爪子扒下來，“你在做什麽，莎莉。”

“在抱抱。”

莎莉擡起濕漉漉的藍眼睛，“漢尼拔，你不會讓莎莉變成流浪貓的對嗎？”

小姑娘話聲像貓咪呼吸的氣音一樣又輕又軟。

傑克并未聽清莎莉在說什麽。

漢尼拔無法空出手去安撫他的貓，莎莉近期一直在焦躁不安。

“你不會的，莎莉。”

漢尼拔不知第多少次這樣承諾莎莉。

然而他的貓依舊無法安心。

小動物在某些方面總比人類更警覺敏銳，近乎神跡。

傑克道：“你們關系真好。”

良久，傑克又道：“莎莉她知道嗎？”

傑克在試探漢尼拔。

但漢尼拔并未回應傑克的問題。

他将牛排裝盤，洗手擦幹，然後握着莎莉的小手，讓她站好，“家裏沒紅酒了，莎莉，去酒莊拿一瓶酒，他知道該給你什麽酒。”

漢尼拔離開廚房，從他那堆名片裏找出一張酒莊主人的名片遞給莎莉，并捏了捏她的臉，輕笑：“晚上給你準備生肉，你會喜歡的，莎莉，別哭了。”

莎莉下意識低頭擦眼睛，幹燥的很，“莎莉沒哭啊。”

漢尼拔此時的表情很溫柔。

溫柔到耍小性子的莎莉也不想拒絕他。

“也就你能讓莎莉做這種跑腿的事了。”

雖然漢尼拔在家裏的藏酒多到一年都喝不完。

但聰明的小貓，不會在家裏還有客人的時候問這種問題。

顯然，漢尼拔也清楚這一點。

兩人都知道漢尼拔在說謊。

但莎莉還是癟着嘴，乖巧的握着名片出門去了。

酒莊地址不遠，來回路程約莫半個小時。

莎莉走後。

漢尼拔放了首傑克喜歡聽的音樂，歉意道：“香料不夠用了，莎莉一向不喜歡我在家裏種這些，準确點說，是不喜歡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她很任性吧，傑克。”

傑克：“唔……還好，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總是這樣的，莎莉挺乖。”

一句客套話。

倒是漢尼拔由衷的說道：“莎莉确實很乖。”

沒有哪只貓能像莎莉這樣了。

漢尼拔并非對所有的貓都十分鐘愛。

他只是對叫莎莉的小貓格外偏愛而已。

因為她是莎莉。

“請稍等片刻。”

傑克：“無妨。”

漢尼拔離開了客廳。

而傑克也未曾案件的在這聽音樂。

他想，他不能總被漢尼拔牽着鼻子走，也許他能在漢尼拔家裏找到些什麽。

在漢尼拔回來之前。

傑克的想法猶如前些日子貝芙麗的想法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可能有點血腥_(:з」∠)_但作者會把控在不會被鎖的邊緣瘋狂試探的_(:з」∠)_

以及，接下來還會有一更，可能在淩晨兩點三點這樣？小天使們可以在早上起床後再看√早點睡覺喲~~~

PS：順便問下你們，作者在樂乎捉到一只十分擅長畫拔叔的太太，超超超超NICE！麥子叔本人了！！萌發出想請她畫定制本的封面的想法，沒錯，莎莉可能會出定制本_(:з」∠)_當然，本子裏會新增小車車和支線番外，比如威爾，小蜘蛛支線hhhh最近超萌荷蘭弟_(:з」∠)_你們的想法是怎樣的？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