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閉關
聽到這聲音,褚雲辰擡眼望去,果然在不遠處樹下看見那個本應該呆在帳中休息的人。眼看着那人神态自然地款款走過人群,在高臺前站定,微微揚頭望着臺上揚起了嘴角。瞅着那人明亮的眼神,他心底泛起點點悸動,也默認了何文淵接下來的種種行為。
何文淵見褚雲辰沒有阻止他的打算,便笑着回過頭,将首排的士兵從頭掃到腳,時而扶額時而托腮,有時還會在士兵身上拍上一拍。一時間士兵們人人自危,就怕何文淵站在自己面前研究出什麽花樣來。
直到第一排最後一位士兵時,何文淵才摸着下巴,道:“若我所料沒錯……”他故意頓了頓,瞬間将手指對準了中間的位置,“你們兩個是宰相派來的。”
那倆被點名的士兵心中一慌便想動手,借此機會跳上高臺取那褚雲辰的性命,可這一動手就發現這宰相大人賜予給他們的無邊神力消失無蹤了,更是坐實了他們倆動機不純的猜疑,褚雲辰當即下令将兩人當場斬殺。
如此一來,終于有幾個士兵忍不住站了出來,之後便有越來越多的士兵自己站出隊伍,粗略一數,倒是有整整一小隊人馬。每一位站出隊伍的士兵都被站在一旁的何文淵拍到了肩膀,有些膽小的立刻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地将刺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何文淵繞過依舊跪在地上哆嗦的小兵,走到高臺邊坐下想要緩解一下從方才起就有些暈的腦袋。不知不覺就這麽睡了過去,模糊中褚雲辰似乎站在那裏又說了些什麽,随後便是滔天般的口號聲震得他耳朵都有些嗡嗡作響。
再醒來時,他人已經在營帳中了,帳外天色也已是星光閃耀。從服侍他的煙羽口中得知,就在黃昏時分褚淩天便帶着一隊兵馬匆匆趕來,一來便進了褚雲辰的主營帳,到現在兩人都沒有出來過。之前是褚雲辰将他背回營帳,并囑咐煙羽伺候在側,說是他今日受了傷需要好生照看。
何文淵晃了晃還有些暈的腦袋,當即做了決定。他這忽然間的嗜睡原因為何,他心知肚明,自然不是白日裏受傷的原因,而是他今日仙法使用過度造成的不良後果。之前,他也忌諱這在凡間濫用仙術的懲罰,倒是沒想到這懲罰竟是加速他仙力消耗,折騰得他疲憊不堪。他一連在這凡間呆了三年,體內鬼氣得不到滋養補充,更需要時不時動用仙法,對身體也造成了一定負擔。看來,也是時候回去休息一段時間了,順便盡快将他之前在書籍上找到的那法子試一下。
不過在那之前……
“二弟,父親和三弟已經直接帶着大隊兵馬朝着北邊去了,我走得快些,便在此處與你彙合,一同北上對抗農民起義軍。”褚淩天見褚雲辰沒有吭聲,便接着說道:“大哥知道,你始終不願見到無謂的犧牲,但是這次我們既然要借此機會起兵,那起義兵的領袖必然要死。”
何文淵一進主營帳便聽到了褚淩天的這句話,不經有一種偷聽了軍事機密的錯覺。
“誰?”
褚雲辰第一時間發現了進帳的何文淵,背對着帳口的褚淩天也立刻反應過來,一雙淩厲的眼眸即刻鎖定了來人,當看清是何文淵時才放松下來。這也難怪,就他們方才的對話,被旁人聽了去,眼下也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何文淵心中也嘀咕道:這門口的士兵明知道裏頭在談重大事情,怎的他進來都不阻攔一下。
這也難怪門口兩木樁子一般的士兵,這幾人今日都見到褚雲辰是怎樣将人抱進主營帳,又如何火急火燎地叫了大夫。又在午後被褚雲辰親口吩咐,往後此人可以自由進出主營帳,他們哪還會攔着人不讓進呢。
“我不知你們在談事情,那我一會兒來。”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何文淵便想先退出帳營,不料褚淩天先一步撩起了帳簾,道:“要說的也說完了,我就先走了。”說着對何文淵行了個禮便離開了主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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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變成兩人獨處,四周倒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何文淵有些緊張,杵在帳簾邊站了許久也沒組織好語言,倒還是褚雲辰先開了口。
“身體如何了?”
“沒有大礙。”
“你是怎麽知道哪些人是宰相派來的?”
“那些人身上氣息獨特,我自是有手段能夠辨別出來。”
褚雲辰見那人只是站在門口,也不走近,便站起身向他走去,總是不放心。就像午後,就知道這人是強撐着身子起身的,竟然就那樣靠着高臺睡着了,還說自己沒事。
豈料他還沒開口,嘴上便傳來了柔軟的觸感,何文淵的臉在自己眼前無限放大,就連那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貼在唇上的柔軟似乎還帶着一絲微涼的氣息,順着他的咽喉蔓延至全身,撫平了心頭的悶痛。褚雲辰情不自禁的閉上了雙眼,雙手不自主的撫上那人的脊背。
不夠。
他想要更多。
但就在此時,那雙唇毫不留戀地離他遠去。何文淵頭也不回的離開主營帳,臨走前說:“別多想,只是一個玩笑。”
若是忽略掉那人離開時通紅的耳垂,褚雲辰倒是真願意相信他的話,他笑着目視那個幾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帳簾之後,這才回到案桌前批閱起公文來。
當天夜裏,他夢到了當年救他的那個道士,但是與往常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真真實實地看清了那位“何道士”的臉,那分明是何文淵的臉。緊接着,他又夢見十五歲那年生辰晚上做到的那個夢,那雙豆腐般溫涼的唇,還有那張羞紅的臉。
第二天,他翻看被子一看,也只敢暗罵自己一句罷了。以至于之後數日,他都不敢特意去找那人。
而被他惦記着的某人,卻早已身處地府。
那天夜裏,何文淵一醒來就決定暫時回到地府休養生息,便動了心思在離開前再渡一次鬼氣給褚雲辰。至于之後為何鬼使神差的用嘴渡氣,就連何文淵自己也說不清楚。
直到回到地府,何文淵還時不時無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唇,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而陪在一旁的送行的判官就這麽看着自家閻王一路傻笑着走進鼎殿。
“判官,這傳音鏡我就交給你了,若是那頭出事了,你便立刻前來喚我。”
判官沉默的接受了閻王一路第無數次吩咐,木着臉接下了閻王終于舍得交出的傳音鏡,将人送進殿中。不多時,殿門外就設起了結節,若無要事,任何人無法擅闖。
設了結界之後,何文淵觀賞一般的走過放置在殿中大小不一的爐鼎,擡頭便對上了正前方最大的爐鼎,裏面常年燃燒着報廢的魂魄,散發出幽幽的冷光。在那爐鼎前還鋪着幾個蒲團,何文淵随意挑了一個便盤膝坐下,斂神修煉起來。
這鬼氣,說到底也不過是魂魄身上的死氣陰氣,這鼎殿也本就是報廢魂魄銷毀的地方,久而久之,自然鬼氣充裕。若鬼差想要修煉鬼氣以提升階品,便會進入這鼎殿之中閉關個數年。不過作為閻羅王的何文淵倒是一次也沒有進過這鼎殿。他本就無心做這上仙,也就不願在工作之餘還擠着時間來修煉鬼氣。他那一身的鬼氣也不過是前任閻羅王走之前渡給他的,如今消耗的所剩無幾,他也只能來此處修煉一番。
再睜眼,已是一年之後。
感受到體內充盈的鬼氣,何文淵終于知道,前任閻王也是一個懶貨!這做了八百年的閻羅王,渡給他的鬼氣也不過是他一年來的幾倍罷了,可見這前任閻羅王是多少的懶惰。
想着這番應當再能撐上一段時間,何文淵衣袖一揮便破了結界走出鼎殿。一踏出殿門,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判官手中的傳音鏡有沒有傳來過消息。
當初他離開前便将另一只傳音鏡交給了鳶兒,并再三囑咐一定要留在褚雲辰身邊,一旦出事便以此來聯系他。也給褚雲辰留下了字條,想必這一年過去,那人怕也是等急了吧。
踏着輕快地步子來到閻王殿,輕咳一聲,道:“判官,那頭可有消息啊?”
哪知他等了許久沒見人回應,瞅着那被公文堆得見不到人影的案桌,何文淵奇怪地探頭向裏望,還在奇怪這個時間點,判官怎麽會不在這裏。
沒想到,他這一探頭,就在公文堆裏見到了一具半死不活的屍體。只見那具“屍體”抽了抽,那腦袋機械性的轉過來,一雙熊貓眼就這麽突兀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噗,先把傳音鏡還我。”
何文淵一手拿過判官顫巍巍掏出來的傳音鏡,對着鏡子喊了半天也沒人回應,心底有些不安。
“判官,你也別太累了,我先去凡間了。”說着,何文淵腳底抹油,頃刻間便沒了人影,空留判官一人在公文海中無力掙紮。從來不抱怨的判官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了想要甩手不幹的沖動。然而,只是沖動罷了。
懷揣着隐隐不安的何文淵一個騰雲便趕到了當時他們要剿滅的起義兵所在之處,卻只見到了勤懇耕作的農民。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褚雲辰又怎會還沒有解決起義軍的問題。他随即跑到土地廟,将這裏的徒弟揪了上來。
“土地,這裏一年前靈寶天尊的轉世是否來過。”
被何文淵一把提溜上來的土地還滿腦子暈乎乎的,好不容易看清來人,這才慢慢行了個禮,道:“大仙的确來過。”
何文淵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來的太急,應當去轉世鏡中尋找一下褚雲辰的大致方位再上來的。現在眼前這個白發土地一臉慢悠悠的樣子,看着就堵氣。
“那他現在去哪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閻王這典型的撩完就跑,不負責任!
何文淵:這還不是你寫的!等等,我撩你了嗎?(看向褚雲辰)
褚雲辰:……你不負責任沒關系,我負責任。
何文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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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創世★水寒喂養的地雷,過來給你一個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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