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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喻惟江接到姜霖電話的那一刻,正在gg代言的拍攝中。
“好,這一條先過,化妝師補妝!”導演叫停。
化妝師走進攝影棚給喻惟江補妝,小瑭拿着手機跑了過來,“喻哥,你的手機剛才響了好幾下,你看看,可能是什麽重要的電話。”
喻惟江接過手機,屏幕上顯示三個未接電話,都是他的前助理姜霖打來的。
喻惟江回撥了回去。
“喂?”姜霖很快就接了。
“什麽事?”
“喻先生,吳總她……出車禍了。”
姜霖口中的“吳總”是喻惟江的母親,喻惟江愣了一下。
化妝師用粉撲在喻惟江臉上脫妝的部位輕輕拍打,喻惟江擡手擋了一下:“不好意思,先停一下。”
“好的好的。”化妝師把手收了回去。
喻惟江走到一邊,冷靜地跟姜霖确認情況:“情況嚴重嗎?”
“具體情況不太清楚,吳總現在在醫院搶救。”
喻惟江感覺自己的心好像揪了一下,他閉緊了嘴唇,呼吸變得有些沉重:“我爸呢,去醫院了嗎?”
“喻董正在去的路上,是他讓我給您打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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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惟江的父親向來不願意跟喻惟江談及他的母親,就像喻惟江不願意對外人談及他的家庭一樣。
“喻先生,您……”
“我知道了。”喻惟江的語氣很平靜,“我今天的工作還沒完成,等拍攝結束我會過去。”
姜霖動了恻隐之心,說出的話不免帶上了人情味:“喻先生,這種特殊情況,推遲一下工作應該也沒事的……”
“幾十號人陪着我拍gg,我丢下他們現在趕到醫院去傻等着手術結束嗎?我不是醫生,早去晚去都不會改變手術結果。”喻惟江說,“姜霖,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越俎代庖。”
“對不起,先生。”
喻惟江挂斷了電話,拍攝繼續。
“怎麽了?什麽事啊?”刑骁走了過來。
喻惟江沒回答,只道:“能不能讓導演加快拍攝進度,争取天黑之前結束。”
“你有事啊?”
喻惟江點了點頭。
“行,一會我去溝通。”
時引放學到家後,發現家裏的燈關着,喻惟江還沒有回來。
他拿出手機想給喻惟江發消息,結果又收到了一條騷擾短信,時間顯示十分鐘前,那會時引還在地鐵上。
-你這幾天怎麽天天出校?不住校了嗎?
-寶寶,你今天的牛仔褲很好看,把你的腿襯得很長很直。
-你平時會自wei嗎?這幾天我經常想着你手yin。
時引惡心得快吐了,心道你手機倒是挺多。這一次,他既沒有回複,也沒有把對方拉黑。
這個人知道他這幾天沒住在學校,也知道他今天穿的什麽褲子,說明這個人就是學校裏的人,而且離他很近。
時引打開微信,在添加好友的搜索欄裏輸入了這個電話號碼,彈出來的賬號他并不認識,有兩種可能,要麽這個人他壓根就不認識,要麽這個賬號是小號。
時引将這個手機號碼添加到了通訊錄,在QQ添加好友的選項中點了“添加手機聯系人”。系統識別到了通訊錄好友的QQ賬號,等級很低,一目了然,這個賬號肯定也是小號,但是賬號顯示與時引有一位共同好友。
這位共同好友也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真的共同好友,二、是這個人的大號,不論哪種可能,都只有一個結果——這個人時引認識,而且是時引學校裏的人。
時引分析出了一點結果,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晚飯時間已經過了,喻惟江還沒有回來。
時引給喻惟江打了個電話。
“喂,工作還沒結束嗎?你吃飯了嗎?”
“我有點事,要晚一點回來。”
“怎麽了?”
喻惟江戴着無線耳機,正開車駛往醫院。
“我媽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做手術。”
“什麽?!”時引站了起來,“嚴重嗎?情況怎麽樣了?”
“不知道,還在手術。”
喻惟江很少提及他的家人,時引對他的了解也僅限于喻惟江這個人,喻惟江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察覺不出一分一毫的情緒變動,他這麽冷靜,時引反倒有些心神不寧。
“喻惟江,我可以過去嗎?”
喻惟江知道時引過去除了糟心不會遇到其他好事,但他尊重時引的意願。
“可以的。”喻惟江應道,跟他說了醫院地址。
吳敏出車禍,大概是目前為止,喻惟江人生中遭逢的最大意外。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聽到姜霖來電的那一刻的心情,心頭最先被震驚占滿,可能也有一點害怕,但他知道,自己肯定跟多數人不一樣,他不會像普通的兒子聽到母親出事的消息那樣,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奔赴過去。
吳敏從小沒有給喻惟江太多的愛,所以喻惟江也沒有很愛她。
“太多”這個修飾詞很體面,已經擡舉了吳敏。喻惟江對于他的母親而言,只不過是一個商業聯姻的産物。
手術室門口圍聚了很多人,都是吳家的人,還有吳式集團的幾位董事會成員。喻惟江的父親站在最外圈,一臉凝重。
“爸。”喻惟江朝他爸走去。
喻父轉過頭來:“來了。”
“情況怎麽樣?”
“手術還沒結束,暫時脫離危險了。”
喻惟江點了下頭,那一點害怕的感覺徹底消失了。他松開了手,掌心的汗暴露在空氣中,手心感受到了一陣涼意。
堵在手術門口的那群人轉過了身,喻惟江與他們對視了一眼。那些人眼中迸發着各種各樣的情緒,埋怨的、厭惡的、鄙夷的、失望的……他們的眼神戲很豐富,表情各異,但是目光鎖定的方向一致,怒目看着喻惟江,仿佛下一秒就要排成人牆碾過來集體聲讨喻惟江。
時引到得比喻惟江晚了一些,他奔向手術室的樓層。
“惟江,你是怎麽回事!”
時引剛到就聽到了聲讨喻惟江的聲音。
“你媽出車禍了,在醫院做手術,你倒好,一點不着急,我問你,你是有什麽天大的事啊?連你媽的命都不管了?”
此刻拍着喻惟江的胸脯聲淚俱下的是吳敏的姑姑,喻惟江的姑外祖母。她的女兒将她攙扶到一邊,替她抹去眼淚,埋怨喻惟江:“你媽是跟你爸離婚了,但她好歹生你一場,你這個兒子到底是怎麽當的,怎麽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惟江,不是我說你,再怎麽說她也是你的親生母親,有哪個兒子是像你這樣的!”
“他就是個白眼狼!阿敏跟他爸離婚後,你們看他回過母家一趟嗎!他有露過一次面嗎!”
“當大明星重要,拍戲重要,什麽都比你媽重要!”
時引看到喻惟江被一群長輩圍着推着,指着鼻子惡言斥責,頓時怒火中燒。他板着臉走了過去,喻惟江忽然開口,平靜又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
“各位是覺得我早來一刻,手術就能立刻結束嗎。”喻惟江的目光掃了一圈,“我為什麽要把工作的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等待上。”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有人呵斥了一聲。
喻惟江瞥了他一眼:“這裏是醫院,閉上你的嘴。”
“你——”
喻惟江的父親走上前,将他攔在自己身後,冷着臉道:“喻惟江姓喻,既然知道吳敏跟我已經離婚了,就應該明白我們本該跟她、跟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兒子還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
手術室門緩緩打開,主刀醫生帶着護士從裏面走了出來,一群人湧到了他的身邊,七嘴八舌地詢問情況。
“已經脫離危險了。”
時引跑到喻惟江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喻惟江的手心有點濕。
喻惟江轉過了頭,趁衆人都在往手術室張望的時候,時引捏了捏喻惟江的手指,在喻父轉頭的時候,他又很快松開了手。
時引不知道喻惟江跟他母親的關系如何,但他讨厭任何人在情感和道德上綁架他,更何況這些所謂的母家親戚有什麽資格。
“沒事了。”時引對喻惟江笑了笑。
喻惟江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問:“吃晚飯了嗎?”
兩小時後,吳敏轉入VIP病房,在這兩小時內,母家親戚和吳式集團的上層領導陸續離開,喻惟江吩咐姜霖給時引買了晚飯。
時引說沒有很餓,但喻惟江還是要求他填飽肚子。
“你不吃嗎?”時引坐在過道的椅子上吃一份打包的牛柳蓋澆飯,喻惟江的爸爸就在旁邊,他有點不好意思,吃得很拘謹。
“我不餓。”喻惟江說。
“朋友嗎?”喻父忽然問喻惟江。
時引嗆了一下:“咳咳……您好,叔叔。”
喻父點了點頭,起身道:“我進去看一眼。”
走廊裏就剩下喻惟江和時引,時引朝病房門口看了一眼,确定喻父走進去後,伸手抓了一下喻惟江的手。
“你的手好冷。”
喻惟江反手将他的手包住,手指錯進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兩個人什麽也沒說,直到喻惟江的父親從病房走出來,時引才緊張地松開了喻惟江的手。
“她想見你。”喻父對喻惟江說。
喻惟江起身走進了病房。
吳敏躺在病床上,額頭包着紗布,她虛弱地看了喻惟江一眼,情況看上去沒有喻惟江想象的那麽糟糕。
喻惟江畢竟是她親生的兒子,人在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刻,第一反應想到的還是自己的至親。
吳敏從來不否認自己對喻惟江的苛待,但她自私,也很冷漠,她在最脆弱的時候仍舊會以母親的身份綁架喻惟江:“這幾天……陪陪我吧。”
幾分鐘後,時引看到喻惟江跟喻父從裏面走了出來,喻父對喻惟江說:“我可以幫她請護工,你不用有負擔。”
“不用了,我照顧她。”
喻父皺了皺眉:“随你。”
喻父臨走前看了時引一眼,時引莫名緊張,跑過去問喻惟江:“你是不是要留下來陪她?”
“嗯。”
“你是不是……不喜歡她?”
“說不上不喜歡,只是沒什麽感情。”
“你其實可以讓護工照顧她的。”想到喻惟江被雪藏是因為他媽,時引就對她很反感,“你不要那麽心軟。”
喻惟江沒想到時引會說出這種話,不由得笑了一下:“我以為全天下最心軟的是你。”
“啊?”時引沒反應過來。
“我不心軟。”喻惟江終于忍不住吻了時引,熾熱、綿長。
喻惟江離開了他的嘴唇。
時引的呼吸有點重。
“說到底她還是我的親生母親,我要負起責任的人裏,她也算一個,”喻惟江看着時引,“但僅限現在。
“但是有些人要終身負責的,比如你。”
喻惟江的性格中有很多吸引人的特質,而強烈的原則性是他最迷人的特質之一,這種特質會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矛盾,有時候淡漠,有時候深情。
他會憎惡,也會敬愛。
他的內心棱角分明,但是時引願意緊緊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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