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 禁足

【如果沒有了未來，人生也就只剩下記憶。】

青峰大輝違背赤司的旨意公然和火神一對一，還對自己管理不善得了急性肺炎，盡管桃井五月再三求情，作為王者一般存在的赤司還是下令把阿大軟禁了起來。

于是青峰大輝的公寓大門門框上懸着一把剪刀，剪刀上挂了兩尺卷軸，上書“除五月和醫護人員禁止出入，違令者死”幾個大字，右下角上還印着赤司征十郎的紅色印章。

黃濑涼太想青峰想得眼窩都深了，在門口躊躇了幾圈後終究還是沒敢進去，只含着眼淚隔着門喊了幾句：“小青峰加油！我還會再來看你的！”之後，就趕在赤司發現之前開着土豪跑車溜之大吉了。

紫原敦倒是百無禁忌，拖了一個裝滿送檢食品樣品的行李箱就往裏沖，空出的一只手還不忘從口袋裏掏出薯片往嘴裏塞。只可惜一個大步跨進去，額頭正撞在赤司懸在門框的剪刀上，想想赤司嚴肅又美味的臉，難得覺悟一次的大塊頭居然扔下行李箱後又退了出來。臨走還不忘蹲下來把自己落下的薯片渣渣撿起，徹底來個毀屍滅跡。

黃濑憧憬青峰、紫原神經大條也就罷了，事情奇就奇在向來自诩聰明人的大蛙神綠間也來看青峰。他倒從來就沒想忤逆赤司，所以壓根兒沒想着要進去。只帶了一套葫蘆兄弟的手辦給青峰作吉祥物，并托五月轉告他：“再不好起來奇基集團就不再幫你擔負醫療費用，所有錢都會從你的薪水裏扣除。”

最後的最後，赤司還是來了。绛紅色的和服處在青峰的一室清冷之中微微有些違和感，濃烈的色彩卻襯得赤司越發面冠如玉。他站在青峰陳設簡單的公寓裏，頗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氣勢。房間灰白色的基調和落寞的氣氛讓本就不茍言笑的臉孔更嚴肅了幾分。

如果不是被眼前的這個變态禁足，老子早就趁他來之前跟五月一起溜之大吉了。青峰大輝在心裏暗暗地想着。

“阿大，”赤司一開口，房間裏的氣溫又下降了十個攝氏度，“你的公寓除了溫度略高之外，其它已經和停屍房別無二致了。”

青峰大輝腹诽：“你再多說兩句話，這裏就徹底跟停屍房一樣了。”

“你房間的氣氛取決你的生活狀态，而不是我說幾句話。”赤司仿佛聽到了青峰大輝的腹诽，卻又仿佛毫不在意。

青峰想自己真是病糊塗了，怎麽忘了這變态讀心術好到可以去拍X戰警呢，安全起見，還是不要腹诽了。

“既然是不能說出口的話，當然是最好想都不要想。”

掃清腦子裏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青峰切入正題，“如果是赤司的話，應該能夠理解我為什麽會接受火神的挑戰吧？”

赤司垂下眼簾，“借用一句真太郎常說的話，‘并不是因為人類的智商比猩猩高就一定能夠理解猩猩所做的事。’阿大，不要讓我對自己的王牌失望。”

“這樣的賭注，絕對不能輸，更何況不戰而退？！”想到自己拼了命也要證明的東西，青峰的情緒不由得激動起來，手指不覺間攥緊了床單，在平整的布料上攥出一條條溝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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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自信的人才會對輸贏斤斤計較，勝利對于你來說是理所應當的。”赤司的目光跟他的語氣一樣透着“理所應當”的堅定。

偏偏那個把“能夠戰勝我的只有我自己”這種話挂在嘴邊的家夥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沒有了自信，“眼睜睜地看着他跟別人走了，一走就是六年，現在再說‘自信’什麽的不是很可笑麽？”

“阿大，這是你和哲也之間的事。我本不應該置喙，但我希望你能跟他好好談一談，抛開比賽，抛開籃球。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赤司征十郎不着痕跡地嘆氣，他的擔心生來就比別人少，今天算是讓青峰用掉了一大塊——太專注于一件事，太專注于一個人，果然都不好。

“談？”青峰嗤笑，“他現在開口閉口都跟火神并稱‘我們’，我還能跟他談出什麽一二三四來？”

“阿大，成熟一點，不要因為幾句話就像中學生一樣賭氣，那樣很中二。”仿佛這個詞與自己無關一樣，赤司竟然能施施然地把“中二”說出來。

“哲的合約跟火神的一樣，都是只簽了一個賽季，同進同退、出雙入對到這種程度，還輪得到我來賭氣嗎？赤司，我只有這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一過哲就回美國了，到時候我……”

赤司淡淡地打斷他：“阿大，我不記得我所帶領的奇基的王牌是這樣一個膽小的家夥。既然哲也已經回到了日本，再想去美國……哼。”金色的異瞳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芒。

青峰才要問他變态隊長你是不是第二人格出現了，就見赤司舉起一本不用猜也知道是誰的護照。赤司勾起左側的嘴角将護照抛向空中，緊接着又将一把玫瑰金的剪刀向上抛去……

剪刀再次穩穩地落回赤司手中後，印有黑子照片和各種出入境記錄的的小冊子已經像大片的雪花一樣從半空中飄落下來。

連一向做事沒輕重的青峰都有些驚呆了，變态赤司……果然從各種意義上都是他們的隊長啊！

“我可從來不記得讓我的隊員把‘坐以待斃’這種話放在字典裏。”

“赤司，你、你、你……”因為一時實在是想不出什麽褒義詞來，青峰吃了半晌螺絲也沒說出一句整話。

赤司取出懷表，三點一刻。

俊秀的眉毛微微蹙起，又到下午茶時間，那個身長兩米有餘的巨型天然呆一定又開始在實驗室制造狀況了。“你休息吧，我走了。順便告訴五月不用一直躲着我，是誰一直在制造麻煩我很清楚，不會遷怒于她。”

看着赤司離去的背影，青峰煩躁地靠在床頭，是不是真的像赤司說的那樣，跟黑子聊一聊比較好啊，要不要告個白什麽的？

啊！啊！啊！啊！青峰大輝你腦子裏都是寶礦力嗎？！被他忽悠兩句就準備告白了嗎？！變态赤司你不去組織傳銷真是可惜了啊！

晚些時候青峰大輝又在自己已經成為病房的公寓裏見到了他最不想見到的人——鳳鏡夜派來的主治醫師。

“即使堅持要保守治療，青峰君也還是住在醫院裏比較好，雖然不比在家裏舒适惬意，但診療儀器和醫護人員畢竟不方便都帶過來。”年近五十歲的深澤醫師自認為正是事業的巅峰時期，平時也頗受總裁和院長的賞識，不知道走了什麽黴運居然被派來治療這個史上最不配合的病人。脾氣倔、要求多也就算了，還要他堂堂的腦外科一把刀冒充一個骨科大夫！

“深澤醫師，為什麽我最近頭疼和暈厥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青峰大輝手肘杵在床頭櫃上反手撐着頭，目光渙散。

因為你不肯住院治療啊混蛋！你以為腦淤血是感冒曬曬太陽就會自己好了嗎？！深澤醫師在心中咆哮，嘴上卻說：“淤血壓迫神經越來越嚴重，症狀就會加劇，如果不及早入院治療，青峰君的情況很可能還會進一步惡化。”

一抹典型的“青峰大輝式”的自嘲笑容掠過臉頰，“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居然還能更糟？”

當然能，說出來吓尿你啊小兔崽子，再不住院你就要瞎了信不信啊！以上是深澤醫師的心聲。

“淤血壓迫到視覺神經之後，青峰君可能會失明，情況的确說不上樂觀。”以上是深澤醫師的表述。

“嘛嘛，能堅持到全國聯賽就好。剩下的日子嘛，瞎不瞎都一樣的。”青峰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微微低下了頭。

“青峰君還年輕，身體素質也很好，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只要及早入院治療，康複的幾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意思就是，小混蛋少仗着年輕就作死，身體底子再好這麽拖下去也得玩兒完！

“康複？深澤醫師，從你的角度上講什麽才是真正的康複呢？會丢掉一部分記憶這種事，真的可以叫做康複嗎？”青峰閉上眼，腦海中浮現的全是黑子哲也各種各樣的神情。訓練時的一絲不茍、比賽時的全力以赴、勝利時的喜不自勝，被黃濑和綠間逗樂時的忍俊不禁、被桃井纏着時的溫暖平和、被紫原惹怒時的鄭重其事，以及最終決定離開青峰跟火神去美國時的——斷然決然。

“這……”深澤醫師語塞，連腦子裏怒吼的那位都語塞了。

“也許對有的人來說，看得見、活下去比一些可有可無的記憶要重要吧。如果過去和未來一樣精彩或者一樣無聊，那麽我也肯定會選擇犧牲掉一部分記憶去換取更有價值的視力甚至是生命。可是有些過去是絕版的，無法再創造的，它已經被另一個當事人放在記憶的垃圾桶了，如果連我也把它丢棄掉，它就不能算是真的存在過了吧？就好像心愛的絕版球鞋，工廠已經停産了，怎麽舍得再把唯一的藏品割舍呢？”

(⊙_⊙?)深澤醫師托住搖搖欲墜的眼鏡……毫不誇張地說，他現在的心情簡直比四歲時第一次發現用來打豆漿的黃豆居然在水裏泡了兩天之後就長出豆芽來還要驚奇。一個一百九十多公分，每天說着“俺”、“俺”的大老爺們兒居然眼圈泛紅、帶着鼻音地說了一番資深文青才說得出騷詞？看來他該看的不是腦外科也不是骨科，是精神分裂科啊！

不過出于醫者的父母心，深澤醫師還是好心規勸，“心愛的球鞋固然珍貴，可是工廠要不要繼續生産的決定權并不掌握在別人手中。青峰君，一味地貪戀過去只能是‘守’，不放棄希望才有創造未來的可能。別忘了，你的位置可是大前鋒！”

青峰大輝聞言一愣，像被突然飛來的籃球砸中腦袋一樣，愕然地看着眼前的老醫師，似乎又想起帝光三年黑子哲也一次次傳球給自己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