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闕昀腦子裏“嗡”的一聲，臉又變得通紅。

怎麽像是在打情罵俏了。

今天是他沖動在先，闕昀一動不動，任巫雲逸抱着，忍一時不是忍一世。

身後沉重的呼吸逐漸平複。

第二日下午，巫雲逸照約定，帶他出門去雲璟家。

雲家的歷史源遠流長，分為本家和分家，雲璟是上任家主的獨生子，名副其實的貴公子。

他成年後便會繼任家主位置，嫁給雲璟不僅意味着衣食無憂，也會受到萬千尊敬。

從小到大，雲璟從不少愛慕和追求者，但他最終迎娶的，是同雲家勢均力敵的林家唯一的女兒——林瑾。

那日演奏時，闕昀因過于驚訝沒認出來，隔天去了雲宅才發現是林瑾。

林瑾比雲璟小三歲，但讀書時跳級，所以和雲璟同級。

林瑾還有個弟弟，在林瑾結婚前，人人都說姐姐會繼承林家，在她結婚後，人們又說林瑾和雲璟在一起，是為了實現她自己的野心。

在這兩年，林瑾确實不斷促成林家和雲家的合作，開啓了兩家聯合的時代。

闕昀從南宮念那兒得知了這些，倒沒什麽不甘。

他現在要克服的，是自己從少時起，就對雲璟抱有的感情。

駛過一幢幢積木般羅列着的房屋，車子逐漸接近雲宅。

雲宅單指雲璟住着的連幢小樓和一個大花園，以雲宅為中心，附近三公裏內住着的人大多都姓雲，屬于雲家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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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昀的腦袋靠着窗戶，餘光瞥向在車上也在讀文件的巫雲逸。

巫雲逸厭惡的似乎不是雲璟，而是對雲家整體有看法。

關于巫雲逸和雲家如何交集上的，闕昀倒不清楚，或是生意上的聯系吧。

大門打開，車子開進了大道，通往雲宅主屋前。

一陣風吹起，粉色花瓣在空中旋轉飛舞，落了滿地像是鋪上了一層地毯。

上次來是幾年前，的确是久違了。

雲璟站在雲宅主樓外。

他穿着一身休閑裝，像是接待許久未見的朋友般，笑容溫柔：“雲逸，小昀，很久不見了。你們能來我們真的很開心。”

“歡迎，巫先生。”林瑾同巫雲逸握了握手，之後又同闕昀握手：“我一直聽雲璟提起你。”

巫雲逸說闕昀沒參加雲璟婚禮，因此這是闕昀第一次與林瑾交談。

女人很是熱情，雲璟咳了一聲：“小昀怕生。”

“那是以前。”闕昀笑接道。

林瑾似乎對闕昀比對巫雲逸感興趣，和他一起往裏走，留下雲璟和巫雲逸面對面站着，氣氛稍顯尴尬。

“雲逸，我們多久沒見了？”雲璟先開了口。

“上個月在企業論壇上不是見過了？”

“是啊，我在論壇結束後想找你，你卻走了。”雲璟笑道：“看來，你對我不看好你和小昀還是心懷不滿。”

“強加意志到別人身上是雲家一貫的作風。”巫雲逸也笑了：“可惜了你在倫敦的新生意。”

雲家在倫敦的生意受阻撓，巫雲逸承認他有插手。

兩人間的火藥味濃重，像是下一瞬就要爆炸。

良久，雲璟垂眸道：“或許有些晚，我對父親和雲家人給你和你母親帶去的不快感到抱歉。”

“确實晚了。”巫雲逸吐出兩個字。

雲璟的神情像是嘆了口氣。

“在得知你和小昀在一起後，我對你說的那番話是出自真心。”他注視着巫雲逸，語氣認真而平靜：“哪怕是現在，我依舊不看好。”

巫雲逸回視着他，緩緩道：“不是因為他，我這輩子不會再踏進這裏一步。”

花園裏，林瑾笑容燦爛。

“雖然這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不過我們以前在宴會上見過吧，那個時候都還在讀書呢。”

她給人一種親近感，大概是因為有弟弟，她對闕昀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姐姐。

闕昀點了下頭：“還有後來，和雲璟訂婚前。”

“嗯。我記得哦。”林瑾笑道：“大多街頭表演者水平一般，那天在廣場上聽到你和你朋友的恰爾達什舞曲時，我想這兩人一定是專業的，果不其然。”

侍者端來了茶，林瑾道謝後接過，端在手中：“聽雲璟說你身體不太好，一直在休養，現在怎麽樣了？”

“醫生說還要觀察。”

“我想你在異國他鄉生活，會更不容易吧。”林瑾喝了一口茶，漂亮的眼睛中透着關切：“和巫雲逸相處得還好嗎？”

沒想到她會問起他和巫雲逸的關系，闕昀楞了一下。

“挺好。”他問道：“你和他很熟嗎？”

那日在商場，也是林瑾先認出巫雲逸。

“嘛，我本科時的校友，傳奇般的人物，沒人不認識他，也沒想到現在會是這樣的關系。”林瑾幾句帶過，又道：“雲璟常說你和他親弟弟一般。當時出了那些事，你一個人回國，他本來打算把你接到這裏來，你卻突然說要結婚，還是和巫雲逸，我和雲璟都吓了一大跳呢。”

好像是想到當時的場景，林墐笑了起來。

“你能和他相處得好，真是太好了。”她放下了茶：“啊，一直都是我在說，抱歉。”

闕昀端着茶杯：“我結婚後一直在海外，和這裏朋友們的聯系少了很多。他能一直記着我，我真的很開心。”

如今回望過去，他才逐漸察覺到，他喜歡雲璟，雲璟也喜歡他。

但，兩人的喜歡是不同的。

親弟弟，這的确就是雲璟對他的看法了。從別人口中敢說出來，闕昀還是有些許難過。

不過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巫雲逸和林瑾是前後輩關系。

明明知道要見林瑾，巫雲逸怎麽什麽都沒提？說來，他根本沒怎麽提過他自己的事。

“那個時候我們還一直說呢，”林瑾拿起一小塊綠豆糕，“不知道巫學長會交給什麽樣的女朋友，沒想到是男朋友。啊，抱歉，沒有冒犯的意思，但你們看上去真的很般配！”

林瑾好似陷入了自己的情緒裏，闕昀稍微有些尴尬，但并不覺得她讨厭。

他不讨厭真性情的人。

“小昀，她性格就是這樣。”此刻雲璟走進客廳：“世界上沒有她讨厭的人，也沒有她不能愛的人。”

這話說得別有深意。

林瑾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就你一個人？”

“雲逸去散步了。”雲璟說道。

散步？連門都不進就去散步，他是要做什麽？

“那，我去找他。”闕昀即刻站起身來，朝林瑾點了點頭，帶着一絲逃跑的意圖離開了客廳。

聽到雲璟的聲音，他的心髒還是被揪緊。

客廳裏林瑾同雲璟的視線交彙。

“去吧。”林瑾一反方才的知性，笑容狡黠。

雲璟朝她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轉身離開客廳，追上了闕昀。

闕昀站在正門口，環顧周圍尋找巫雲逸。

“小昀。”雲璟走了出來。

闕昀微微握緊了手，看向他道：“感覺這兒都沒怎麽變。”

“是啊，不管世界如何變化，這裏好像永遠是同一個模樣。”雲璟邁開步子。

聽上去像是在感嘆什麽，這倒是和他知道的雲璟不同。

雲璟總是堅定地追求着自己想要的，只要不想要絕不會勉強，所以他會愛上誰并同那人結婚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不過，這也說明了林瑾是一個多麽神奇的女性。

“我還在想我打電話給你會不會太沖動了，畢竟你和雲逸在一起後，我們之間就沒怎麽聯系了。”雲璟笑容中有着一絲憂愁。

闕昀搖了搖頭，依舊看着別處，道：“不會。”

“你和他在一起還好嗎？認識不久就在一起，磨合過程中，還是會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雲璟繼續問道：“他欺負你了嗎？”

回想起這些日子，巫雲逸偶爾對他的捉弄，也不知算不算欺負。

闕昀搖了下頭：“你和林瑾有過不愉快嗎？”

他還是不自覺地問起他和林瑾的事。

“我和她傾向于避免沖突，有不愉快的苗頭時，就會尋求其他的解決辦法。”雲璟帶着闕昀朝後園走去：“你和雲逸都是喜歡把事壓在心裏的性格，積攢久了容易爆發，所以我還挺擔心的。”

“你和巫雲逸……很熟？”闕昀問道。

雲璟表情一時有些古怪，随即慣常笑容浮上面龐：“看來他和你說的不多，我要不要告訴你呢。”

闕昀沉默着未答。

他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嗎？就算他知道，現在也全都忘了。

“還是讓他和你說吧。”雲璟擡手要揉他的頭，他下意識地往旁邊閃去。

兩人動作一滞，雲璟臉上閃過一絲神傷。

“小昀，沒能在你家的事上幫到忙，我很抱歉……我一直把你當家人看待，無論遇到什麽都可以和我說，雲家永遠都有你的房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不能解決的事，不要讓自己不開心。”

這一瞬，闕昀覺得雲璟似乎知道他生病的事。雲璟的聲音是那麽溫柔，溫柔中帶着一種悲傷。

恍然間，闕昀察覺，他同林瑾說話時帶着的卻是一種輕松自如的調笑感。

他從不那樣與他人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