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 (1)
Merlin向着天花板伸了一個懶腰,然後不情願地離開了他的床和他的房間。就跟往常一樣,他先給小狗準備吃的,放在它的陶瓷大碗裏,接着做自己那一份早餐,然後走到客廳的小凹間坐下,早晨的陽光穿過窗戶,正好照到了這裏。從這個位置望出去,遠處的大橋就好像一道橫跨在港灣兩岸的連字符,還有丘陵上鱗次栉比的小矮屋,甚至連旁邊那個漁人碼頭都清晰可見,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美麗和平靜。唯有港灣裏等待起航的大貨輪在拉響霧笛,時不時還會傳來一陣陣海鷗鳴叫的聲音,彰顯着這個周日清晨的慵懶和萎靡。
在大口大口地吞下“豐盛”的早餐之後,他把餐盤放到洗碗池裏,然後走進了淋浴間。強勁的水流由花灑傾瀉下來,雖然永遠也不可能洗刷他皮膚上的傷疤,但卻足以令他從昏昏沉沉中徹底清醒。
“Kilgharrah,別再這樣不停地轉圈子了,我會帶你下去遛一遛的。”
Merlin不再折騰自己的頭發,直接打開衣櫃,套上了一條牛仔褲、一件T恤。他看了看表,姨媽一個小時之後才會到瑪麗娜格林公園跟他會合,而Kilgharrah這個時候又倒在那淺米色沙發椅上睡着了。于是,Merlin坐到了他的小狗旁邊,從小茶幾上胡亂堆放的一大摞材料當中,翻出了一本厚厚的神經外科指導手冊,然後咬着鉛筆,很快就沉浸到學習裏面去了。
福特車在Castle Rd停了下來。Gwaine從後排座椅上拿起背包,下了車。
“你今天晚上想去看電影嗎?”他在車門前彎下腰問Arthur。
“不可能啊,這個晚上已經有人跟我約好了。”
“是男的還是女的啊?”Gwaine不禁喊了起來,容光煥發。
“也就是跟人家一起看看電視而已!”
“哦,這可是個好消息啊。我并非冒昧無禮的人,只是想問一句,到底是誰啊?”
“可不就是你嘛!”
“什麽?”
“冒昧無禮的家夥!”
車子開在Kent Rd上,到了Old Bridge Rd路口的時候,Arthur停下車來,打算讓比他更先來到路口的那輛大卡車先過去。這時,原本跟在大卡車後面的一輛凱旋敞篷車大概是沒有看到路口的情況,直接繞到了前面,朝着南海公園的方向駛去。這輛綠色跑車的副駕駛位置上綁着的一只小狗,聲嘶力竭地不斷吠叫。然後,那輛卡車穿過了路口,而福特車也向“英吉利海峽高地”的丘陵開了過去。
不停晃動的尾巴表明Kilgharrah現在一定很高興。它非常嚴肅認真地在草叢裏嗅來嗅去,似乎想要查明究竟是哪個小動物竟然敢在它前面在這塊地界留下印跡。時不時地,它會擡起頭,飛奔去跟它的家人會合。它在Merlin和Nimueh的腿與腿之間繞上好幾個圈,然後又跑到前面去開路,去探索下一塊地界的奧秘了。而每當它對路上散步的夫婦或者是旁邊的孩子表現得過于熱情的時候,Merlin的姨媽就會大聲喝止,喊它回來。
“你看,它的髋部還是有點問題。”Merlin看着Kilgharrah跑遠的樣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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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老了!或許你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但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你這情緒好古怪,剛剛是不是打橋牌打輸了啊?”
“開玩笑,我把那些老姑娘都打敗了!我只是有點擔心你而已。”
“這個嘛,沒必要,你知道的,我有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基本上也不會再偏頭疼了,我現在過得很愉快。”
“是的,你說得對,我得多看到事物好的一面。這個禮拜過得蠻好的,而你也終于能夠抽出兩個小時好好照顧自己,真不錯!”
Merlin指着遠方在小港口前面防波堤上漫步的一個男人和女人。
“他,大概是這個樣子嗎?”他問自己的姨媽。
“誰?”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你又開始了,Merlin,Helen醫生的藥你有按時吃嗎?”
“別再給我提心理醫生,她的藥我可是一粒都不敢吃,她說的話呢,我也一個字都不想聽。嗯,你也就別再像以前我每次跟你聊這個的時候那樣岔開話題了吧。”
Nimueh嘆了口氣。
“關于這個,親愛的,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我也不知道這個去醫院看你的家夥到底是誰。他人很不錯,特別有禮貌,可能是因為疾病而煩惱的某個病人吧,他正好是在那個時候出現在了那裏而已。”
“病人可不會穿着呢子大衣在醫院的走廊裏晃來晃去。更何況,我還翻查了那一個時期在醫院的那個片區住院的所有病人資料,沒有一個是跟那個人的情況符合的。”
“你竟然還會去查這個東西?還真是夠固執的啊!你究竟是想要查什麽呢?”
“我想要查的是,你把我當傻瓜一樣瞞着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我想知道他是誰,為什麽他每一天都待在那裏。”
“這又有什麽意義呢!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Kilgharrah跑得有點遠,Merlin喊了一聲想把它喚回來。小狗掉轉頭,看了看它的主人,然後跑着沖了過來。
“當我從昏迷當中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在那裏;當我的手終于第一次能動彈的時候,他把我的手握在手心,給我鼓勵和安慰;夜裏,我每一次驚醒,哪怕是只有最輕微的動作,在旁邊立刻出現的依然是他……終于有一天,他跟我發誓說要告訴我一個難以置信的故事,然後,他就消失了。”
“這個男人其實是你為了逃避自己作為一個年輕人應有的豐富多彩的生活,為了讓自己只想着工作而編出來的借口。你這是把他想象成了你的白馬王子。去喜歡一個你永遠也摸不到夠不着的人,這簡直再容易不過了,因為你完全不需要為此而冒任何的風險。這就是你分手的原因嗎?”
“可是,你不正是這樣為了某個人浪費了整整20年的時間嗎?”
“如果你不是我的外甥,我一定要狠狠地抽你一耳光,相信我,要真是挨這一下,也絕對不委屈你!”
“你可真奇怪,姨媽,既然你從來也不懷疑我是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從昏迷中醒來,那麽現在我好端端地在過生活了,你為什麽卻反而對我這麽沒信心呢?到底能不能有那麽一次,我可以不用嚴格遵守所謂的生活常識、所謂的理性和邏輯,而是完完全全聽從發自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為什麽,每一次當我以為自己找到了那個人的時候,我的心就感覺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這難道還不值得我在自己的心裏畫一個大大的問號嗎?我很遺憾,我的爸爸媽媽離開我們消失了,他們離開了你,也離開了我,我也很難過,不過,這可不是什麽遺傳疾病,并不是說每一個人都會像他們這樣!”
Nimueh發出了一陣狂笑。她把手搭在外甥的肩膀上,從頭到腳打量着他。
“你這是要給我上課嗎?你,這個只有勇敢的男孩子才敢跟你約會的家夥!在他們的眼裏,你簡直就是治愈麻風病人的摩西,是他們人生中奇跡一般的存在!不管你幹了什麽,人家都離不開你,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爽啊?至于我嘛,至少我不會被童話故事給蒙蔽!生活就是這樣。”
“如果你不是我的姨媽,這下我絕對會直接走開。”
Nimueh繼續向前走,她打開袋子,取出一盒糖,拿了一顆遞給她的外甥,但Merlin并沒有接過來。
“你所說的這些東西裏面,唯一令我有所觸動的是,我發現盡管你的生活過得那麽無趣,但在你的內心深處竟然還有那麽一絲浪漫的火花,只可惜,就連這麽一丁點浪漫,也還是被幼稚的你完全毀掉了。你還在等什麽呢?如果這家夥真的是你的真命天子,他怎麽不來找你啊,我可憐的孩子!沒有人要把他趕走,他就那麽自己消失不見了。所以,你還是別再為了這麽個事情而痛恨整個地球,尤其是別再怪你的姨媽,別再把我當作替罪羊了吧。”
“他離開或許有他的理由。”
“也許是為了另一個家夥,還有他們的孩子?”Nimueh語帶譏諷。
或許有理由相信,此刻的Kilgharrah也已經受夠了這一對‘相依為命的家人’之間的緊張關系。它不知從哪裏撿來了一根棍子,跑來把它投到Merlin的腳下,然後在旁邊孜孜不倦地狂叫。Merlin抓起了這個小狗就地取材找來的“玩具”,一下子抛向了遠方。
“你這針鋒相對句句噎死人的本事還真是威力不減當年啊。好吧,我也別再耽誤工夫了,還是趕緊去讀一讀明天要用到的材料吧。”Merlin說道。
“你都那麽大歲數了,星期天竟然還要做功課?我就不明白了,你這時刻不停追逐成功的腳步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夠緩一緩呢?或許,你只是不想跟你的男朋友厮守終老,覺得這樣很無聊吧?哦不,我簡直是個白癡,你怎麽可能會感到無聊呢,就連星期天你都忙得很,要不就是做功課,要不就是在睡覺!”
Merlin猛地擋在他的姨媽跟前,怒視着她,心裏有股抑制不住的想要大喊“該死的巫婆”的沖動。
“真正愛我的人會因為我愛自己的職業而感到自豪的,他才不會去斤斤計較跟我待在一起的時間!而且,是前男友,前,這個別忘了。”已經出離憤怒的他,太陽穴都鼓了起來,青筋畢露。
“明天早上,我們要給一個小女孩開刀,把她腦袋裏的腫瘤取出來。”Merlin繼續說,“你可能會說,這種東西看起來微不足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是啊,別裝得好像你真的在乎。但你再想一想,這小小的腫瘤卻可能導致這個孩子失明。所以,在這麽重要的手術的前一天晚上,你說我是應該去看場電影,大嚼爆米花,外出尋找豔遇呢,還是應該回家去好好想一想明天手術的細節?”
Merlin吹了個口哨把他的小狗喚回來,然後離開了游艇港口旁邊的步道,向着停車場走去。
小狗跳上了副駕駛座位,Merlin把安全帶套在它的頸圈上,伴随着小狗一陣陣的吠叫,凱旋車離開了南海公園,
來到Castle Rd與Kent Rd路口時,Merlin放緩了車速,猶豫了一會兒是否停下來買一張影碟回家看看。他一直很想再看一遍妮可·基德曼主演的《小島驚魂》,可是轉念一想到明天上午的工作,他馬上換到二擋,踩油門加速,從停在錄像店門口的一輛1961款福特老爺車旁邊開了過去。
Arthur正在店裏逐個研究着武術類電影錄像的片名。
“今天晚上,我想給我的祖母一個驚喜。你能為我推薦些什麽嗎?”他問店裏的職員。
店員消失在櫃臺後面一會兒,然後一臉得意地用手托着一個小紙箱重新出現在Arthur面前。
他用裁紙刀劃開紙箱的外包裝,拿出一盒錄像帶給Arthur看。
“收藏版的《猛龍過江》!這裏面有三段武打戲簡直是太棒了!昨天剛剛到的貨,你把這個拿給你的祖母,她肯定要高興死了!”
“你确定嗎?”
“在她那個年代,李小龍的電影就是出品的保證,她肯定會着迷的!”
Arthur的臉上泛出了光彩。
“我要了!”
“順便問一句,你的祖母會不會這麽巧還有個孫女啊?”
他離開錄像店的時候心情很舒暢。這個晚上,開局很不錯嘛。回家的路上,他在一家熟食店停留了一會兒,選了幾樣菜,看起來一樣比一樣美味。在回到家的時候,他的心裏面久未有過的明朗。便把車停在Castle Rd
上到樓上,關好自己的公寓門,他立刻就把買回來的食品袋擱在廚房的櫃臺上,打開立體音響,把一張《紅磨坊》的原聲唱片塞了進去,然後兩手交叉搓了起來。
整個房間沉浸在這個夏夜暖暖的紅色燈光之中。《紅磨坊》結束後,Arthur又放進了Rasmus Seebach的專輯,用發音奇怪的丹麥語聲嘶力竭地幹吼着那一首《Hjemls》,在客廳當中的矮臺上擺好了兩套雅致的餐具。他開了一瓶1999年的墨爾樂紅酒,熱好了等下用來灑在意大利寬面條上的乳酪絲,然後把意大利冷菜拼盤分別放在了兩個白色的陶瓷餐碟上。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經過起居室,打開自家房門,來到公用樓梯平臺,轉身倚住門讓它保持敞開,然後穿過走廊,敲響了對面的房門,他那位女鄰居輕盈的腳步聲随即在房間裏面響了起來。
“我是很聾,但也不至于這麽聾!”老婦人滿臉堆着笑容迎接他說。
“你沒忘記我們約好了的吧?”Arthur問她。
“開玩笑,怎麽會!”
“你不帶小狗過來嗎?”
“Aithusa現在已經睡得死沉死沉的了。它跟我一樣老了,你知道的。”
“你可不像你自己說的那麽老,Finna小姐。”
“老了,老了,相信我吧!”她一邊說着一邊挽着他的手臂把他拖到了走廊裏。
Arthur讓Finna小姐舒舒服服地坐下,然後給她斟了一杯紅酒。
“我有一個驚喜要給你!”他掏出了那盒錄像帶。Finna小姐精致的臉上容光煥發。
“在碼頭的那一段武打戲真是值得回味啊!”
“你已經看過了?”
“都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還沒有看厭煩吧?”
“你以前看過李小龍光膀子的樣子嗎?”
Kilgharrah突然驚醒,一下子跳了起來,它用嘴巴追咬着自己的狗繩,拼命搖起尾巴,在客廳當中轉着圈圈。
Merlin蜷縮在沙發椅裏面,身上只是披了一件浴衣。他放下了手頭的工作,饒有興致地看着Kilgharrah就好像百足蟲那樣,四個爪子飛快地舞動。終于,Merlin合上了面前的神經外科論文,抱起他那只小狗的腦袋說:“我這就穿衣服帶你下去走走。”
幾分鐘之後,Kilgharrah蹦蹦跳跳地出現在Kent Rd,不遠的前方,在Castle Rd的人行道旁有一株小白楊,味道聞起來似乎特別棒,于是Kilgharrah就拖着他的主人朝着那個方向跑過去。Merlin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夜晚的風刮得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第二天的手術讓他有些擔心。他心裏面有種預感,覺得Gaius可能會安排他來主做這一臺手術。自從他決定年底退休以來,老教授就越來越頻繁地給他壓重擔,似乎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盡快把他培養出來。所以,等一會兒回到家之後,他打算躺床上,就着床頭燈再好好看看相關的材料和筆記,一遍不夠就再看一遍。
Finna小姐這個晚上愉快極了。她在廚房裏幫Arthur把洗過的碗碟好好擦拭了一遍。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想問就問呗。”
“你其實不喜歡空手道吧。可別告訴我,像你這樣的年輕小夥子,在星期天的晚上,竟然只能跟我這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做伴。”
“你剛才講的這一番話裏面,并沒有提出什麽問題啊,Finna小姐。”
老婦人把手搭在Arthur的手上,撇了撇嘴說:“哦不是的,這裏面有一個問題!那是不言而喻的,你自己心裏面其實很清楚。還有,別再一口一句‘Finna小姐’的了,你可以喊我Finna!”
“這個禮拜天的晚上有你做伴,我過得很愉快——這是為了回答你那個‘不言而喻’的問題。”
“你啊,我的大小夥子,看你那樣子就知道,你現在一定十分害怕孤獨!”
Arthur盯着Finna小姐看了半天。“你想不想讓我去給你遛狗啊?”
“這算是威脅,還是僅僅是一個問題?”Finna問道。
“都有!”
于是,Finna小姐就跟Arthur去喚醒了Aithusa,然後把小狗的頸圈遞給了他。
“你為什麽要給它起這麽個名字啊?”Arthur在帶着小狗走向門口的時候問道。
老婦人湊近他的耳朵講述了一個秘密:在她的情人裏面,最令她難以忘懷的那一個養的小狗就叫作Aithusa。
“……那個時候,我三十八歲,他比我小五歲,嗯,或者是十歲?唉,到了我這把年紀,記憶力時不時就會出狀況,能夠記起來的全都是經過自己美化的東西。事實上,那是一個很優秀的古巴人。他跳起舞來的時候簡直就跟神一樣,而且活力十足,比你現在牽着的這只傑克羅素梗犬9還機靈,相信我說的話吧,這一點也不誇張!”
“我願意相信你說的話。”Arthur緊緊拉住狗繩。小狗在走廊裏四腳刨地,張牙舞爪。
“啊,注意安全!”Finna小姐嘆着氣,關上了房門。
Arthur和Aithusa沿着Castle Rd前行。小狗在一株白楊樹跟前停了下來。由于某個Arthur完全無從知曉的原因,這棵樹突然激起了這只小狗強烈的興趣。Arthur把手插在口袋裏,靠在旁邊的矮牆上,任由Aithusa盡情享受這個難得的覺醒時光。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在他的口袋裏振動起來,他摁下了接聽。
“你今天晚上過得不錯吧?”Gwaine在電話那頭問。
“棒極了。”
“那麽現在,你在幹什麽呢?”
“在你看來,Gwaine,一只狗在一棵樹底下聞來聞去的究竟要折騰多久呢?”
“我得挂電話了。”Gwaine似乎有點困惑,“我必須趕緊上床睡覺,要不你又得問我下一個問題了!”
在跟Arthur所在位置相距兩個街區的Kent Rd高處有一幢維多利亞風格的小樓房,樓上第三層,某位年輕的神經外科醫生剛剛熄滅了房間裏的燈。
放在床頭櫃上的鬧鐘響了。Merlin睡得實在太深沉,聽到鈴聲的時候,就連睜開眼皮這麽簡單的動作,對他來說也是極度痛苦的事情。一整年忙忙碌碌積累下來的疲憊感,時不時會在某個早晨睡醒之後的幾個小時裏爆發,令他的心情極度灰暗。當Merlin開着他的凱旋車來到醫院的停車場裏停好,時間甚至還沒到七點。
十分鐘之後,他已經穿着工作服,離開了一樓的急診室,直奔307號房間而去。在房間裏面,有一只小猴子躲在長頸鹿的脖子底下安心睡大覺,而稍遠一點的地方,還有一頭白色的熊“站崗放哨”。小女孩Sophia的小動物們都在飄窗上呼呼大睡着呢。Merlin看了看牆上挂着的圖畫,對于一個已經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只能在睡夢和回憶裏看到這個世界的小姑娘來說,能畫成這個樣子真是相當不錯了。
Merlin坐到了床邊,輕撫着Sophia的額頭。她醒來了。
“你好啊。”Merlin開口說,“天已經亮了呀。”
“還沒有。”Sophia撐開了眼簾回答,“現在天還是黑的呢。”
“天不會再這麽黑下去了,親愛的,不用等太久,很快就會有人來帶你去做準備工作。”
“你會跟我在一起嗎?”Sophia看起來有點擔心。
“我也要去準備一下,不過我等一下就會在手術室門口等着你。”
“你會給我動手術嗎?”
“我會幫助Gaius教授,就是你說他講話特別嚴肅的那個人。”
“你害怕嗎?”小女孩問道。
“你搶了我的話。現在應該是我來問你問題才對。”
這孩子表示她并不害怕,因為她很有信心。
“那我先上去了,我們一會兒見。”
“今天晚上,我就贏了。”
“你贏了什麽?”
“我猜了一下你的眼睛是什麽顏色的,還把答案寫在了一張紙條上,折好放到了床頭櫃的抽屜裏面。動完手術之後,你跟我一起打開來看吧。”
“我保證會跟你一起看。”Merlin離開的時候說。
Sophia彎下了腰,她完全不知道Merlin在走出房間以後又倒了回來,在門口靜靜地看着這個孩子滑到了床底下。
“我知道你肯定是在哪個地方躲起來了。不過,你真的完全沒有必要害怕呀。”小女孩說。
她用手在地上摸索着,終于抓到了一個毛線公仔,她的手指輕撫着這個貓頭鷹身上的毛,然後把它正對着自己立了起來。
“你必須離開這裏,完全沒有必要害怕光啊。”小女孩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馬上就能告訴你顏色是什麽樣子。你相信我的,對嗎?現在,輪到我了。你以為我不害怕黑暗嗎,我啊?你知道嗎,很難跟你講白天是怎樣的,反正就是很美就對了。我更喜歡綠色,但是紅色,我也很喜歡啊。顏色都是有味道的,可以通過味道來分辨各種顏色啊。你等一下,別亂動,我這就做給你看。”
小姑娘從她藏身的地方爬起來,盡其所能地以最快速度向床頭櫃的方向靠近,從那裏拿出一個藏了許久的小碗,還有一個瓶子。然後,她又重新回到床架的下面,非常自豪地向他的毛線公仔展示着一個草莓:“這是紅色的。”“還有這個,是綠色的。”她一邊說一邊把裝薄荷糖的瓶子遞上前。“你瞧,這些顏色聞起來多香啊!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嘗一嘗,至于我嘛,我可不行,因為等一下還要動手術呢,我必須空着肚子才行。”
Merlin走向床邊。
“你在跟誰講話呢?”他問Sophia。
“我就知道你還在這裏。我在跟一個朋友講話,不過啊,我可不能告訴你他在哪裏。他總是愛躲起來,因為他很怕光,嗯,他也很怕見人。”
“他叫作什麽名字啊?”
“Aithusa!不過,你不可能聽到他在講什麽的。”
“為什麽呢?”
“因為你聽不懂啊。”
Merlin跪了下來。“我能到床下來跟你在一起嗎?”
“嗯,如果你不害怕黑暗的話。”
小姑娘挪了挪位置,讓Merlin擠到了床底下。
“我可以帶着他到上面去嗎?”
“不行啊,有一個很傻的老規矩,動物是不能進手術室的。不過,你別擔心,總有一天,這種情況會改變的。”
這一天,天色看起來很不錯。Arthur幹脆走着去了建築設計工作室。Gwaine已經在那裏等着他了。
“怎麽樣?”Gwaine打開門,一臉歡快的他剛在門縫裏面露出半個身子,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什麽怎麽樣?”Arthur進了門,摁着咖啡機上的按鍵反問。
“那條狗在那裏待了多久啊?”
“二十分鐘!”
“我多麽想擁有像你這麽充實的夜晚啊,我的老夥計!Leon上次帶來的那兩個姑娘,我跟她們通過電話了,而且今天晚上很樂意再和我們來一次聚餐。你如果擔心到時候會太悶的話,就帶着你那條小狗一起來吧。”
“Percival這次也來對嗎?”
Gwaine沒有回答,敲了敲自己手表的表面,差不多該出發了。他們兩個跟工作室的一個重要客戶約好了。
Merlin走進了消毒室,高舉着雙手,套進了旁邊一位護士為他張開的手術服。穿上袖子,系好背後的帶子,他朝着不鏽鋼洗手盆走去。這個年輕的神經外科醫生心裏還是有點忐忑不安,在水池前面仔仔細細地把雙手好好洗了一遍。等他把手晾幹以後,護士姑娘往他手心撒上了爽身粉,并為他撐開了一對無菌手套,Merlin馬上把手伸了進去。然後,他戴好淺藍色的手術帽,圍上口罩,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走進了手術室。
在手術室裏,神經功能成像專家已經坐到了操控臺的後面,正在調控超聲波檢查系統,做着手術前的準備工作。Sophia腦部的核磁共振膠片早已安放到了機器裏面。通過比較核磁共振膠片以及等一下手術過程中超聲波實時監控的畫面,電腦就可以分析并精确定位需要切除的腫瘤部分。
手術開始之後,神經功能成像專家将通過不斷輸出并随時更新的超聲波系統觀察小姑娘腦部的情況。幾分鐘之後,Gaius教授陪着他的同行、專門從London趕來的醫生走了進來。
受邀的醫生跟手術室裏的整個團隊點頭示意,然後坐到了神經導航儀的後面,兩手抓住了把手。與電腦主機連接的機械臂将會在醫生熟練而靈活的操縱下,分毫不差地切掉病變的腫塊。在整個手術過程中,外科醫生的每一個動作都要求極度精确。切割的時候,哪怕是最細微的小小偏差都可能導致Sophia喪失說話或者行走的能力,而與之相反,如果過于謹慎小心的話,手術的效果又可能會大打折扣。
此刻的Merlin很安靜,全神貫注,在腦袋裏一遍遍過着每一個細節和流程。手術馬上就要開始了,為此,他幾乎毫不停歇地準備了好幾個禮拜。
一直在旁邊的房間等着的Sophia終于被推進了手術室。她躺在一張擔架床上面,護士們小心翼翼地把她擡起來安放到手術臺上,然後把插在她手臂上的輸液管架了起來。
醫院最年長的護士長Alice告訴Sophia,她剛剛收養了一只熊貓小寶寶。
“可是,你是怎麽把它帶到這裏來的呢?你可以這麽做嗎?”Sophia問道。
“不是的。”Alice笑着回答,“它還待在家裏面,在中國,不過呢,我們會給照顧它的人提供一切必需的東西,一直到它斷奶為止。”
Alice告訴Sophia,她還沒想好應該給這個小動物取什麽名字,一只熊貓,它能叫什麽名字呢?
當小姑娘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Alice在他的胸腔位置安好了心電圖檢測所需的小圓片,與此同時,麻醉師把一個極細極小的針紮在了Sophia的食指上。通過這個“小探頭”,他就能實時監控病人血液裏氧氣的飽和度了。然後,麻醉師往輸液袋裏注入了麻藥,一邊向Sophia保證她可以在手術結束醒來之後再繼續去想那只熊貓寶寶的名字。而現在,她必須跟着他一起從一數到十。麻醉劑順着導管淌下來,一直流到了血管裏。Sophia在數到二和三之間的時候就已經睡着了。負責監護的醫師在不同的儀器上查看着病人的生命體征是否穩定。為了防止Sophia的頭在手術過程中晃動,Alice把她額頭上的頭罩合了起來。
Gaius教授就好像身經百戰的樂隊指揮一樣,用眼光掃了所有人一遍。每個參與這臺手術的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向他示意已經準備妥當。于是,Gaius給來自London的醫生發出了信號,後者抓住神經導航儀兩邊的把手,在Merlin專注的目光凝視下,機械臂開始動了起來。
9點27分,第一道切口完成,接下來,在這個小女孩大腦最深處的“遠航”将一直持續12個小時。
Gwaine和Arthur提出的建築方案看起來似乎令他們的客戶很滿意。會議室巨大的桃木實心桌子旁邊坐滿了這家財團的各個負責人,他們把Gwaine和Arthur招來,是想要讓他們建一個新的總公司大樓。一整個上午,Arthur都在詳盡地展示各種設計效果圖:未來的大堂、會議場所,還有內部的公共空間。到中午的時候,Gwaine把話題接了過去,他指着投射在背後屏幕上的各種圖表,逐一解讀。當牆上挂着的大鐘時針指向下午四點鐘時,主席開始發言,他先是對兩位建築師的工作表達了謝意,接着表示,公司董事會成員将從當天開始開會讨論,最遲在周末之前就會決定,在兩個進入決選的建築方案中,哪一個将贏得最終的勝利。
Arthur和Gwaine站起身,跟對方握手致意,然後就告退了。
在電梯裏,Gwaine長長地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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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