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 14
天邊出現了幾抹淡淡的玫瑰紅,漸漸彙編成一條長長的紅絲綢,在地平線的遠端将海空連成一片。
Merlin一直跑到上氣不接下氣,這才停下來平複自己的呼吸,坐到了小游艇碼頭對面的凳子上,現在該是吃三明治的時候了。一陣輕風吹來,帆船的桅杆随之搖晃。Will出現在走道的盡頭,兩手插在口袋裏面。
“我就知道在這裏能找到你。”
“你是有一雙千裏眼呢,還是一路跟蹤我呢?”
“這個可不需要什麽神跡。”Will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我太了解你了,你知道的,只要不是在醫院或者在被子裏,你就一定是在跑步。”
“我是要放空自己!”
“那家夥就算了,那麽我呢,我,你最好的朋友,你也要把我排除在外嗎?為什麽你連我的電話也不接?”
“跟着我念,前任,不是‘那家夥’。別再來當說客了,Will,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再讨論這個話題。我的實習期到開學的時候為止,要想獲得機會成為住院醫師,我還有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去做。”
“你現在眼裏面就只有工作。自從那一次事故以來,一切都變了。”
Merlin把剩下的三明治全都扔進了廢紙箱,然後站起來綁好了運動鞋的鞋帶。
“我需要發洩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還想繼續跑一跑。”
“看來我只有跟你一起跑你才肯聽我說幾句話了。”
Merlin一言不發,轉身繼續向前跑去。
Will從椅子上站起來,跟在他後面跑着,嘴裏嚷着什麽。
過了沒多久,他們就跑過了防波堤。在防波堤的盡頭,還有兩位哥們并肩坐,面朝大海。海浪拍打着岸邊,泛着如油畫一般的光澤,天邊的雲朵被夕陽染紅,就好像是被火燒着了一樣。
“我可能是在為別人的閑事瞎操心吧,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要是真的沒有注意到,我想我還是提醒你一下吧:日落可是完完全全在另一個方向啊!”Arthur對他身邊的Gwaine如是說,他的這位好哥們此刻并沒有面朝大海,而是掉頭望着沙灘的方向。
Advertisement
“你這可不就是在管別人的閑事嘛!你的太陽明天早上無論如何都肯定會出現在那裏,而那邊那兩個姑娘,明天是不是還會出現,那可就說不定喽。”
Arthur順着他的眼睛看到了那邊那兩個坐在沙灘上的年輕姑娘,她們開心地談論着什麽。
一陣風撩起了其中一位姑娘的秀發,而另一位姑娘卻在揉着風吹進眼裏的沙子。
“吃龍蝦,這主意不錯。”Gwaine敲着Arthur的大腿喊了起來,“反正我最近吃肉吃太多了,換換口味吃魚那是最好不過了。”
夜裏最初的星星已經爬上了海灣的上空。在沙灘上,還有好幾對戀人缱绻纏綿,享受着這瞬間的寧靜。
接着,那兩個姑娘的身後,走過來兩個男人。
“龍蝦是貝殼類動物,又不是魚。”Arthur離開防波堤的時候說。
“這些龍蝦太能裝了!它們跟我說的可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不過先別管這個了,喏,左邊那位姑娘簡直就是我的菜啊,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卡通仙女一樣。至于你嘛,我打賭你比較喜歡右邊那個。”Gwaine一邊說着話,人已經走遠了。
“你以前發脾氣的時候讓人無法忍受,你現在不發脾氣,居然教人更加難以忍受。”Will抱怨道。
“我可沒有要求你們忍受我。”
“我們已經讨論過多少回了,你應該回歸正常的生活。”
“所以,正常是什麽?不正常又是什麽?他們給你給了多少錢,讓你也站在他們那邊?”
“上帝,你怎麽可以懷疑我,Merlin!”Will怒氣沖沖地嚷着,“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執意要你給我過生日,你就不會出車禍了,我很抱歉,你要聽我重複多少次才能原諒我?我甚至辭掉工作,搬回來住。我希望看到你過得不錯,Merlin,我是你朋友,我才不在乎你跟你男朋友到底怎麽回事兒。”
“前任,前任好嗎?還有,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Will,我沒有責怪過任何人。為什麽你們總認為如果那天我不是一個人就不會出事?命中注定的事情一定會發生,我可比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姑娘運氣好多了。說真的,你們對我的關心太過頭了。”
“但我們可全都是真心實意的!尤其是那家夥,前任,好吧,他可是為了你考了個心理學學位呢!”
“以便更好地研究我嗎?Will,你是認真的嗎?”
“我們真是無法理解,你們分分合合多少次了?怎麽這一次你就這麽……”
“打電話給他。”
Will愣住了。
Merlin表情平靜卻目光堅定地看着他。
Will茫然地撥給“被單身”的家夥。
對面問他為什麽不接電話,說自己的電影是獻給他的,說今晚的首映禮有多重要。
Merlin打斷了他。
“你留下的鑰匙副本不用再拿過來了,我已經把鎖換了。”
說完他就立刻挂斷了電話。
酒店的主人安排他們坐在面對海灣的玻璃窗前。Kara是Leon邀請來參加朋友聚會了,還帶上了另一個單身的姑娘Mithian。Kara癡癡地笑着聽Gwaine和Leon講故事。Leon跟Arthur相識于少年時,一起去上寄宿學校,一起念大學,一起遇見了Gwaine和Percival,之後他和Percival應征入伍,Gwaine就和Arthur一起奮鬥打拼,開了一個建築設計工作室……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故事,一直到兩位女客人都已經吃完了晚餐,Gwaine和Leon還停不了口。
Percival只是簡單應和一下,他們都是在博物館做半工時候認識的,他很早就退役了,做了高中橄榄球隊教練。
而Arthur始終保持沉默,眼光迷失在大洋的遠方。
當侍應領班把那巨大的龍蝦端上來的時候,Gwaine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坐在Arthur身邊的Mithian不想打斷Gwaine的故事,于是湊在Arthur耳邊小聲說。
“你可以講大點聲,否則,他們就聽不到我們說什麽了!對不起,你說得沒錯,我是有點分神了,因為我剛剛經歷了一場長途旅行,更何況他們講的這些故事,我在心裏都能背出來了,畢竟,我就是當事人啊!”
“那麽,每一次你們邀請女孩吃晚飯,你的朋友都會像這樣講同樣的故事嗎?”Mithian開着玩笑。
“他們會在這裏改一點,那裏改一點,時不時還會潤色一下我的角色,是的,他們總是這樣。”Arthur回答。
Mithian久久地審視着他。
“你是在想着某個人吧?這一點,從你的眼睛裏面就能夠明明白白地看出來。”她說道。
“其實只是附近這些地方太熟悉了,所以勾起了心中的一點回憶。”
“至于我嘛,失戀之後只要熬過漫長的六個星期估計就可以滿血複活了。人們不是說,談一場戀愛其中有一半的時間要用來療傷嘛。也不知道會是在哪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突然發現過去那段感情在心裏投下的重擔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好像施了魔法一樣。你簡直都無法想象,到那個時候啊,心情該有多麽輕松。就我自己而言吧,我感覺無拘無束的,就好像是自由的空氣一樣。”
Arthur把Mithian的手翻過來,仿佛是要讀懂她手心的紋路。
“你的運氣很不錯。”他說道。
“你呢?你失戀之後的這段療傷期持續了有多久啊?”
“好幾年了!”
“你們在一起都那麽久了啊?”年輕的女子似乎有些感動。
“我們在一起就四個月!”
Mithian垂下了眼睛,用手中的刀狠狠地切着盤子裏的龍蝦。
“說到底,他只不過是需要帶個人挽着他的手臂參加今晚的首映禮而已。還真是完全以自我為中心……而我嘛,我還要值班呢!”Merlin剛沖了澡,換了件印有St James醫院标志的藍襯衫出來。
Will坐在客廳沙發上吃着薯片。
“這次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兒,鬧這麽僵?你連他送你的CD都扔箱子裏了。”
“我差點忘了這事,你幫我把那個箱子郵給他吧,否則我就只能搬家了。”
“上帝,Merlin,你們距離上一次折騰完才過了幾天?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他吃完口香糖直接吐掉,沒有包在紙裏,這太惡心了。”
“Merlin……”
“聽我說完,Will。他認為我這麽說他很可笑。他說,我在醫院裏面看到的盡是那些恐怖的玩意,反倒是他的口香糖竟然令我覺得惡心了。我就告訴他,沒錯,正是這樣。”
“你真的讨厭他為什麽還要一次次複合呢?你們根本是離不開對方。所以能不能消停一點?”
“說到核心問題了,Will。哪一次複合不是你們逼的?”
“上帝,Merlin,我們全都是為了你好!沒有比他更在乎你的人了。我們只是希望你的生活能夠好起來,你能從陰影裏走出來。”
“像‘深度昏迷十個月奇跡蘇醒’的靈感素材一樣重視我嗎?還真是辛苦他了。我現在就是‘正常的我’,這樣生活讓我感覺不錯,并不是為了引起他對‘奇跡’‘靈感’的注意。我幾乎要懇求他別再研究我了,我可不是他的電影素材。”
“但是換個角度想,你現在在事業的關鍵時刻,能不能正式錄用就靠這幾個月了,你現在跟他分手又會有人說你情緒不穩,又會……”
“上一次你也是這麽說的,但我已經無法忍受了。對,現在面臨能否正式錄用。但是假如我錄用了呢?還有每年的考核,每個月的考核,每次手術的考核。而我只要分手,他們就會給我貼上情緒不穩的标簽,一旦有一點錯誤,立刻就會變成感情引起的。所以,是不是為了考核,為了別人的評價,我這輩子都要跟他綁在一起了?我到底要忍到什麽時候才能解脫?你們不能因為我當初沒有遇到愛情,腦袋壞掉跟他在一起了,就讓我一輩子都為此付出代價吧?”
Merlin穿上了外面的罩衣,對着鏡子調整着領口的位置。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上班,就能重新回到急診室那種氛圍裏面去,他的心情就會馬上好起來。
“如果你不被正式錄用怎麽辦?沒有時間讓你再選擇一家別的醫院重頭來過了。”
“那我就去養老院或者救濟院看看。”
“什麽?”
“我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不想讓你們擔心,從來沒告訴過你們。”
“但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
“沒有絕對的公平,也沒有絕對的不公平,Will。我已經盡我最大的努力了,如果還是不能被正式錄用的話,我也盡力了,我不後悔。好了,他既然來讓你當說客,你是不是今晚要去參加首映禮?你可以幫我把這個箱子給他。我不能留你喝茶了,我現在要去上班了。”
“不,我想我還是郵給他吧。再問你一遍,你不後悔?”
“如果這一次我再向姨媽投降,那才是我會後悔的。”
Merlin一把抓起放在餐具桌上的鑰匙,Will跟着他走出了房間。
他又一次關上房門,下到了停車場。Will自己打車回去了,幾分鐘之後,他就已經開着那輛雪鐵龍凱旋,重新飛馳在溫暖和煦的夜晚中。當他開車經過的時候,Osborne Rd上的路燈一盞接一盞地亮了起來,就好像是在向他致敬。這個念頭令他自己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老福特車跟在Leon的越野車後面爬着坡,一輪橘黃色的月亮明晃晃地照在海灣上。在把那兩個女子送回他們住的小旅店之後,Leon和Percival就回去了,Gwaine坐在老福特上再也沒有說話。
Arthur關掉了收音機,把車停在一個斷崖邊的平臺上。他熄了火,兩手握着膠木方向盤,下巴擱在手上。山崖下面,Igraine的那間屋子的輪廓已經清晰可辨。他搖下了車窗,讓漫山遍野的野薄荷香湧進車廂。
“你為什麽要擺出這樣一副臭臉?”Arthur問道。
“你把我當傻瓜了?”
Gwaine拍了一下他前面的儀表板。
“還有這輛車,你也打算把它賣了嗎?你這是要把所有的記憶全都抹掉啊!”
“你究竟在說什麽呢?”
“我算是明白你玩的這套把戲了,‘先去一趟墓園,然後去沙灘,接着嘛,還不如在外面吃龍蝦……’你以為拖到晚上我就看不到栅欄外面挂着‘此屋出售’的牌子了嗎?你是什麽時候做出這個決定的啊?”
“有幾個禮拜了,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什麽像樣的報價。”
“我是勸你把跟那個家夥的事情翻篇,但我也沒讓你把自己的過去一把火燒個一幹二淨啊。如果你真的就這麽離開Igraine待過的地方,将來你一定會感到後悔的。總有一天你會回來,沿着這個栅欄一直走到大門口摁響門鈴,為你開門的陌生人會帶着你參觀原本屬于你自己的屋子,而當他們終于陪你來到你那個充滿童年回憶的房間門口時,你一定會感到孤獨,非常非常孤獨。”
Arthur重新開動了車子,發動機立刻轟鳴起來。屋子的綠色大院門敞開着,Arthur很快把車停到了蘆葦架的下面,頂上的蘆葦杆就算是停車位的“頂棚”了。
“你簡直比驢子還更犟!”Gwaine一邊走下車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
“你跟驢子還經常打交道嗎?”
夜空無雲,在皎潔的月光下,Arthur依稀辨出了周圍的景象。他們沒有走馬路,而是順着旁邊的小路拾階而上。走過一半的路程,Arthur已經隐約可以看到在他右邊那玫瑰苗圃殘花敗葉的樣子。這個小花園雖然荒廢已久,但空氣中依然彌漫着各種香氣混雜的味道,此刻走的每一步,都在強烈喚醒Arthur心中對于往日味道的回憶。這個悄然安睡着的小屋依然保持着他上一次離開時的模樣——那是他跟Merlin在這裏度過的最後一個早晨。如今,正面牆上的百葉窗還緊閉着,看起來似乎更陳舊了,但屋頂的瓦片卻好像完全沒有受到時間的侵蝕。
Gwaine一直走到臺階跟前,幾步跨了上去,站在游廊裏回頭對Arthur說:“你有鑰匙嗎?”
“在中介那裏。你在這裏等一等我,屋子裏面還有一把備用鑰匙。”
“你是打算穿過這屋子的牆壁到裏面去拿鑰匙嗎?”
Arthur沒有回答,而是徑自走向了拐角的窗戶,他毫不猶豫地摘下了卡在百葉窗下面的一個小楔子,百葉窗繞着合頁轉了起來。然後,他稍稍撬起窗戶的插銷卡座,輕輕地把插銷從卡座裏掰出來,順着卡槽滑開。這樣一來,就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阻擋他進到屋子裏面去了。
小書房裏伸手不見五指,一片黑暗。但Arthur根本不需要燈光為他指路。童年的記憶猶在,這裏的每一個角落,都再熟悉不過了。他直接走向了櫥櫃,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會看到那張床。在櫥櫃面前,他打開櫃門,跪了下來,手剛伸進櫃子,就摸到了那個長期封存着Igraine各種秘密的小皮箱。他撥開兩個卡鎖,慢慢地掀起箱蓋,一陣香味撲鼻而來——Igraine喜歡把兩種香水混在一起用,箱子裏至今還放着一個表面用粗糙圓頭銀釘裝飾的黃色水晶大廣口瓶,裏面裝的就是這種Igraine專用的香水。此時此刻,勾起他回憶的已經不再僅僅是香水,關于母親昔日的點點滴滴一瞬間全部湧上了心頭。
Arthur拿到了那把長長的備用鑰匙,它依然躺在原來的位置——那一天,他最後一次離開這個家門,是想去追上剛剛帶走Merlin的警察。那位探員打算把他送回病房,然而,Arthur和Gwaine正是從那家醫院裏強行把已經被排上死亡日程的Merlin救出來,帶到了這裏。
Arthur從小書房裏出來,轉入走廊,開了燈。地板在腳下嘎吱作響,他把鑰匙插進鎖裏面,向相反的方向轉動。
Gwaine一進門就喊:“你瞧瞧咱們倆,現在這場景簡直就是湯姆·克魯斯在《碟中諜》裏的感覺嘛!”
兩人先後步入廚房。Arthur伸手到洗碗池下面扭開了煤氣瓶的開關,然後走到木頭大餐桌旁邊坐了下來。Gwaine整個人趴在煤氣竈前面,定睛看着在爐子上輕微顫動的意大利咖啡壺。怡人的芳香很快就在房間裏面擴散開來。Gwaine從旁邊的棕褐色木頭架子上取了兩個杯子,然後走到他朋友的對面也坐了下來。
“留着這四面牆,把那個男人從你的腦袋瓜子裏面趕出去吧,他已經在你這裏造成了太多的傷害。”
“我們就不要再談這個話題了吧?”
“剛才在那兩位夢中情人般的尤物面前擺出一副死人臉的,那可不是我而是你啊。我打賭Leon肯定還會再約Kara的。”Gwaine給自己斟上熱騰騰的咖啡,接着說道。
“是你的夢中情人,不是我的!我和Percival還打算用我們的沉默對付全世界呢。”
Gwaine馬上表示抗議。
“現在是時候讓你的生活重歸正軌了。你有了一個新的公寓,有一份自己喜愛的職業,有一個世界上最好的兄弟兼合夥人,還有那些我一心想要勾引的女孩子或者小夥子,他們眼睛雖然看着我,心裏卻在想,但願跟他們聊天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這是在說那個簡直想要用眼睛把你生吞下去的姑娘嗎?”
“我說的不是Kara,是另外那個!你沒見我多努力給Leon創造機會嗎?你現在應該好好開心一下了!”
“可是,我很開心啊。Gwaine,我可能跟你不一樣,但我的确也過得很開心。是,Merlin現在沒有跟我一起生活,但他早已經成為我生命當中的一分子。另外,我也跟你講過,我又不是說從此就不活了。這還是我從法國回來以後,我們兩個一起行動的第一個晚上吧?據我所知,今天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可不是沒有人陪哦。”
Gwaine不停地在咖啡杯裏轉動着他的小勺。
“你喝咖啡也不加點糖……”Arthur看出了好友的心不在焉,按住了他的手,“看起來Percival這幾年過得也不錯,你還打算冷戰到什麽時候?”
月明之夜,在英吉利海峽邊上這個老房子舒适惬意的廚房裏,兩位好搭檔靜悄悄地注視着對方。
“我有說過這件事我們再別提也再別想了嗎?好了,Pendragon先生,每次只要一想到我們經歷過的這一件荒唐的事情,我就忍不住會有一種要打你幾耳光的沖動,讓你徹徹底底地好好清醒清醒。”Gwaine岔開話題說,“好吧,就算你真的那麽瘋狂,竟然想要去再跟他見面,那麽到時候你打算怎麽跟他說呢?要知道,當初你告訴我這一切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就是要送你去檢查一下是不是腦子有病……別忘了,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啊!而他,他是一個醫生,如果你真的跑去跟他講出事實真相的話,你猜一猜,他讓人用捆綁精神病人的束縛帶把你綁起來的時候,他們會不會給你也戴上像漢尼拔·萊克特那樣的可怕面具呢?事實上,你已經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而這一點尤其令我感到欽佩。為了保護他,你一直堅持到了最後,真是勇氣可嘉啊。”
“我想我最好還是去床上睡覺吧,簡直累死了。”Arthur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
他都已經走到走廊裏面了,Gwaine突然又喊住了他,于是,Arthur的腦袋再度出現在門框裏。
“我是你的朋友,你知道吧?”Gwaine說。
“知道!”
Arthur從後門出去,繞着屋子轉了一圈。他輕撫游廊上已經鏽跡斑斑的搖椅架子,打量着周圍的一切:頭頂天花板上的板條紛紛脫離,而旁邊側面的木板,經過夏天烈日灼烤,冬天海霧侵蝕,有不少的地方已經如魚鱗般一塊塊地掉了皮,至于荒廢已久的花園,看上去更是滿目凄涼。一陣風突然吹了起來,Arthur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了一個信封,信封裏正是他前兩天坐在巴黎弗斯滕伯格廣場邊的長凳上開始寫的那一封信。在繼續寫完了這封信的最後一頁之後,他又把信重新裝入信封,放回到自己的口袋裏。
海峽上的薄霧在夜裏升起,如一層朦胧的面紗,一直延伸到了城市的中央。在醫院急診室對面空空如也的巴黎人咖啡館櫃臺前,Merlin正看着當天的菜單。
“大半夜的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一個人到我這裏來還能有什麽好事嗎?”餐館老板一邊遞給他蘇打汽水一邊問道。
“來你這裏透透氣,可以嗎?”
“今天晚上夠忙的哈?你瞧瞧你們那些救護車的汽笛聲,就跟演《天鵝湖》似的!”老板擦着酒杯繼續說,“整個地球都得靠你們來搭救了是吧?這感覺挺好的哈,不過,你有沒有認真想過,自己也得好好過一過日子啊?”
Merlin把身子前傾,就好像是要跟他說悄悄話。
“告訴我,你剛才講的這句話就是對我一個人講的呢,還是說,Gaius今天晚上也來了這裏吃飯?”
“他在那裏。”餐館老板指着大廳深處最裏面的方向,證實了Merlin的判斷。
Merlin離開了他的高腳凳,走進了Gaius教授所在的包廂。
“你如果還是要這麽對我擺臭臉的話,那我還是回到吧臺那邊去一個人吃飯吧。”Merlin把他的杯子擱在了臺面上。
“與其說這些傻裏傻氣的話,你還不如直接坐下來呢。”
“昨天晚上,你當着我的病人對我那一番說教,在我看來可沒什麽必要。那一會兒,你是把我當成你的小孫子了吧。”
“豈止是小孫子,你簡直就是我造出來的!在那次事故之後,我給你動手術的時候,可是全都重新縫合了一遍啊……”
“謝謝你沒有忘記把我腦袋殼兩邊釘着的螺絲全都取下來,教授。”
“這個嘛,我幹得比弗蘭肯斯坦更出色,嗯,要說有什麽缺陷嘛,可能就是性格設計方面沒搞好了。現在,你願意跟一個醫學老怪物分享這一碟煎餅,還有這些槭糖汁嗎?”
“如果是這麽說的話,好吧。”
“我們今天晚上處理了多少病人啊?”Gaius把碟子推向他問道。
“小一百吧。”Merlin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大塊煎餅,“你呢,怎麽還在這裏呢?你總不至于為了拿足糧饷還得兼職看大門吧?”
“幹得漂亮,這場星期六跟我的‘辯論賽’,你又得了一分。”Gaius把煎餅塞滿了自己的嘴巴。
在一家老掉牙的小餐館櫥窗後面,一位醫學老教授和他的學生一起吃飯,兩位搭檔正在品味他們這個忙碌之夜最後難得的平靜時光。
人行道對面,醫院急診室裏的其他人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暫時還不會發現教授和他的學生離開了醫院。
空蕩蕩的街道旁邊,閃爍的路燈漸漸熄滅,遠處的天際泛起了魚肚白,清晨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到來。
Arthur在搖椅上打着盹。太陽剛剛升起,這片地方整個都籠罩着溫暖舒适的晨光。他睜開眼睛,看着寧靜如同睡夢中一般的屋子。下方的海浪還在舔着岸邊的沙子,繼續昨夜沒有完成的工作。此刻,沙灘已經重新變得光滑而平坦,潔白無瑕。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然後快步走上臺階,穿過走廊,全速爬上了樓梯。奔上二樓以後,他猛地捶了幾下門,然後氣喘籲籲地推開了Gwaine的房門。
“你還在睡覺?”
Gwaine被吓了一跳,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他茫然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看到是Arthur站在門縫裏面。
“你給我回去重新躺下,現在就去!你最好忘記我的存在,直到這個鬧鐘的小小指針走到某個合适的數字,比如說11,那個時候,只有到了那個時候,你才可以過來對我問這個愚蠢的問題。”
Gwaine重新躺下翻了個身,整個腦袋都消失在了大枕頭裏。Arthur離開了房間,看着剛剛走過一半的走廊,又掉轉身原路返還。
“要不要我去買一根棍子面包當早餐?”
“滾出去!”Gwaine嘶吼着喊了起來。
Merlin離得老遠就啓動了車庫的自動門,剛把車停進去,他就立刻熄了火。
Kilgharrah對這輛凱旋車深惡痛絕,每次只要一聽到汽車馬達噼裏啪啦轟鳴的聲音,它就會忍不住咆哮起來。
Merlin由內部通道進了屋,三步并作兩步蹿上大樓梯,然後走進了自己的公寓。
煙囪上方的挂鐘上,指針此刻正指向早晨六點半。Kilgharrah從客廳沙發上站起來熱烈地歡迎它的主人,Merlin一下子把它抱在懷中。在跟Merlin親熱了一下之後,小狗又重新回到客廳中央的小墊子上,繼續着它昨夜沒有做完的美夢。而Merlin則走到吧臺的後面,為自己沖了一杯藥茶。冰箱的門上貼着一個小磁青蛙,下面壓着一張小紙條,紙條上是他姨媽的留言,她見過了Will,想跟他談談。Merlin嘆了口氣,走進房間,縮到了被子裏面。很快,他就睡着了。
Gwaine從樓梯上下來,手裏拿着自己的行李。他來到走廊當中,順手拿起了Arthur的箱子,告訴對方自己在外面等着。他徑自走向那輛福特汽車,先是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看了看四周,又吹了一下口哨,然後,小心翼翼地跨過變速杆,溜到了方向盤的後面。
Arthur從屋子裏面把大門關上,接着走進了Igraine的書房,打開櫥櫃,看着躺在裏面隔板上的那個黑色皮箱。他用手指輕輕撥開銅鎖扣,将那封一直藏在上衣口袋裏的信收進皮箱,然後把鑰匙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從窗戶裏鑽出來,在把那塊小木頭重新墊到百葉窗下面的時候,他仿佛聽到了媽媽的聲音——每次他們一起出門到城裏去買東西的時候,她都要大聲地抱怨,Ector為什麽老是修不好這個該死的百葉窗;他仿佛又看到了Igraine正站在花園的裏面,聳聳肩膀說,不管怎樣,房子也跟人一樣,總有老去的權利。對于Arthur來說,眼前這一塊頂在牆上的小木頭印證着一段永遠不會流逝的時光。
“快動起來吧!”他拉開車門對Gwaine說。
鑽進車廂的時候,Gwaine嗅了嗅鼻子。“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你聞到了嗎?”
Arthur發動了馬達,汽車沿着小路漸行漸遠,這時,Gwaine旁邊的窗戶搖了下來,他的手出現在車窗邊,手指頭捏着一個表面印了某家肉店标簽的塑料袋,在駛出這塊地界,轉上大路的時候,他的手指一松,塑料袋就掉到了路邊的一個垃圾桶裏。他們是在中午吃飯時間之前就出發的,這樣就能避過周末的返城高峰,估計到下午稍早的時候,他們就可以回到Portsmouth了。
TBC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