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Chapter 24

一場蒙蒙細雨在城市裏海拔低的街區蔓延開來。Merlin離開他一直坐着的椅子,穿過了旁邊的街道,此刻,在他眼裏,仿佛一切盡是黑白。當他走到Osborne Rd上面的時候,城市的夜空中已是布滿烏雲。只不過一小會兒的工夫,淅淅瀝瀝的小雨就已經轉成了夏天才會有的雷暴。Merlin擡頭望天,一屁股坐到了旁邊圍起的一堵矮牆上,他在那裏一直待了很久很久,頂着頭上的狂風暴雨,呆呆地望着眼前“英吉利海峽高地”社區上面高高聳立的那一幢維多利亞式老房子。

雨終于停了,他走進大堂,爬上樓梯的臺階,回到了自己的家。

頭發已經徹底濕透了,他把脫下來的衣服甩在客廳裏,随手從廚房的挂鈎上拿了一塊抹布擦了擦頭發,順手把單人沙發椅背上的毛毯取下來裹在了身上。

接着又走回到廚房裏面,他打開壁櫥,拿了一瓶波爾多産的紅葡萄酒,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然後舉着酒杯一直走到了旁邊的凹室空間裏,默默地看着窗外下方廣場上面的轉塔。遠處的大海裏,一艘巨大的貨輪正在起航開往印度,汽笛聲響徹整個港灣。

Merlin瞄了一眼沙發,兩個扶手就好像伸出來的兩個手臂。他轉頭不去看它,而是毅然決然地向那個小書架走去。他從架子上拿下一本書,松手任它掉落在腳邊,接着又拿了另外一本,又丢在地上,然後心中油然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他幹脆猛地一下子把所有的書全都掃了下來。

架子上已是空空如也,他推開書架,露出了後面一直藏着的那個小窗戶。接着,他又開始跟沙發較勁,使出了渾身的氣力把它轉動了90度。然後,他搖搖晃晃地又走過去拿起了那個剛才擱在凹室窗口邊的酒杯,回來一屁股坐在沙發墊子上。Arthur說得對,從這個角度看出去,窗外一片屋頂,光彩奪目。他幾乎是一口就幹掉了手中的那杯酒。

街上還是濕漉漉的,有一個老婦人正在遛狗,她擡起頭看了看眼前的那一幢小屋子,在這陰郁的雨夜,樓上只剩下一扇窗戶還在向外滲着光線。屋子裏面,Merlin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他的手漸漸麻木,慢慢松開,空空的酒杯從他手心滾落,一直滾到了沙發腳下另一邊。

“我來帶他上手術室。”Freya對她面前的重症監護室住院實習醫生喊道。

“還是讓我先想想辦法增加病人血液裏的含氧量吧。”

“我們沒時間了。”

“Freya,在這裏我才是醫生。”

“Mordred醫生,你還穿着開裆褲的時候,我就已經是這裏的護士了。要不,我們一邊增加病人血液裏的含氧量一邊上樓去,怎麽樣?”

走廊裏,Freya推着病床,Mordred醫生緊跟在後面,手裏還拖着一個小推車,上面擺的是用于急救的設備。

“這是怎麽了?”Mordred問道,“病人的生命體征看起來很正常啊。”

“如果一切正常的話,他現在就應該還待在自己的病房裏,而且意識清醒得很才對!從今天早上開始,他就一直在昏睡。我本來是想給他上腦電波監控的,這,才是護士應該幹的活,至于說能不能搞明白他這是怎麽了,這,就應該是你們醫生才能幹的活!”

病床的四個輪子飛快轉動,眼看着前方電梯的門就要關上,Freya大喊了起來。

Advertisement

“等等我們,十萬火急!”

一位住院實習醫生伸手擋住了正在合上的電梯門,Freya推着病床猛地沖了進去,Mordred醫生不得不把那個裝着設備的小推車立起來,這才勉強也擠出了一個位置。

“為什麽要搞這麽急啊?”電梯裏的那位醫生很好奇地問。

Freya一臉不屑的樣子看着他說,當然是為了現在“躺在床上的這個家夥”,然後她就摁下了通往第五層的按鈕。

當電梯往上升的時候,她伸手到自己大褂的衣服口袋裏翻來翻去想掏手機,可是還沒等她找到,電梯門已經再次打開,神經外科就是這一層了。她拼命用力把病床推進走廊,手術室都在那邊的盡頭。只見Alator已經等候在手術準備室的入口處,他彎下了腰打量着病人。

“我們認識的,對吧?”

由于Arthur并沒有回答,Alator又轉過頭來看着Freya。

“我們認識他,對吧?”

“禮拜一剛給他做了大腦皮下止血消腫的手術。”

“啊,那看來這裏的确有點小問題,通知Gaius了嗎?”

“哈,他還在這裏啊,這家夥!”剛剛被點到名的神經外科醫生緊接着走了進來,“我們總不至于天天要給他做手術吧。”

“你們要是一次給他弄好,以後不就沒麻煩了!”Freya走出房間的時候咕哝了一句。

她在走廊裏開始跑起來,以最快速度下樓,回到了急診室接待處。

電話鈴聲把Merlin從睡夢中驚醒。他伸出手摸索着到處找電話。

“你終于接了!”電話裏是Freya的聲音,“我這都已經打第三遍了,你到底是在哪裏啊?”

“現在幾點了?”

“如果Gaius知道我竟然敢打電話通知你,那我這條小命估計就保不住了。”

Merlin一下子從沙發上坐了起來。Freya向他解釋了一番,告訴他最好還是上來307病房看一看,嗯,就是他之前剛給他動手術的那位病人。Merlin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可是,你為什麽要讓他那麽早就離開醫院呢?”Merlin很憤怒地質問。

“你在說什麽啊?”Freya感到莫名其妙。

“你們就不應該批準他今天早上離開醫院,你自己非常清楚我在說什麽,因為就是你告訴了他我住在哪裏!”

“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怎麽了?”

“你都在說些什麽啊?我一刻不停地照顧着你的這位病人,他今天根本就連自己的床都沒有離開過一步!況且,我也什麽都沒跟他說過啊。”

“可是,我中午才剛剛跟他一起吃午飯!”

電話那一頭沉寂了一陣子,然後是Freya的咳嗽聲。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看來我根本就不應該通知你!”

“不,你當然應該通知我,為什麽要這麽說呢?”

“因為據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會在半個小時之內趕過來,然後還醉得要死,結果什麽忙也幫不了,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Merlin望了一眼放在吧臺上的紅酒瓶,裏面還剩下不少,他頂多也就喝了滿滿一大杯。

“Freya,你跟我說的這個病人,就是……?”

“是啊!他從今天早上起就一直挂着監控設備躺在病床上,如果你非要說什麽你中午剛跟他一起吃飯的話,那等下你一過來,我就馬上讓人安排你住院,而且,肯定不會是跟那個人同一間病房!”

Freya挂了電話。Merlin擡頭望望他的周圍。沙發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上,所有的書全都散落在書架下面,看到這樣的場景,恐怕誰都會以為這套公寓剛剛被人入室盜竊了吧。他不能讓自己的思緒跟着心中那個荒唐的感覺繼續走下去。剛剛經歷的這一切,總會有可以合理解釋的理由,只要把它找出來就可以了,對,肯定講得通的!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卻一腳踩在了空酒杯上,腳後跟位置被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紅紅的血噴濺在椰子纖維材質的地毯上。

“哈,可不就是只差這個了嘛。”

他單腳跳到了衛生間裏,可是,打開水龍頭卻沒有水。他把自己的腳擱到浴缸裏面,伸出手去夠急救藥包,從裏面掏出一瓶消毒酒精,整瓶倒在了傷口上。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他深深地吸了好幾大口氣,讓自己不要暈過去,然後一片一片地把嵌在腳上皮膚裏的玻璃碎片拔了個幹淨。給別人治病是一回事,在自己的身體上“動刀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十分鐘的時間就這麽流逝,腳上的血還在不停地往下淌。他觀察了一下傷口的情況,看來僅僅靠手來擠壓并不能達到止血的效果,要想把流血的部位包住,恐怕還是不得不縫針了。他站起身,把旁邊擱板上所有的瓶瓶罐罐全都掃了下來,想看看有沒有裝消毒紗布的盒子,結果卻是徒勞無功。于是,他拿起一條浴巾,纏在了自己的腳踝上,又打了一個結,使出最大的勁拼命拉緊,然後一瘸一拐地跛着腳朝衣櫥的方向走去。

“他睡得好安詳,就像個天使!”Alator說道。

Gaius檢查了一下核磁共振輸出的影像。

“我原來還擔心是不是那個我上次手術沒有動的小異塊出現了什麽問題,不過還好,看起來不是那麽回事。腦部還是有點滲血,我們之前把導流管拔得太早了一點。他這也就是有點顱內高壓而已,我給他設個管子引流解壓一下,估計就沒什麽事了。給我一個小時的麻醉時間吧。”

“樂意之至,我親愛的同事。”Alator接過話茬,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

“我本來想安排他周一就出院,可是現在倒好,他至少還要在我們這裏再待一個禮拜,這完完全全就是給我添麻煩嘛。”Gaius一邊開始動手術一邊咕哝了一句。

“嗯,何出此言呢?”Alator時刻觀察着監控器上顯示的生命體征數值。

“我有我的理由。”教授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就連換一條牛仔褲都已經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胡亂披上一件套頭衫,一只腳穿着鞋,另一只腳就這麽光着,Merlin鎖上了公寓的房門。原來再正常不過的樓梯如今在他眼前卻突然變得無比兇險起來。勉強撐着來到第二層樓梯的轉角,他已經疼得站都站不起來了,幹脆一屁股坐下來,順着臺階慢慢往下溜。多麽混亂的一天啊,還能比這更糟糕嗎?他拖着腳一路跛行到車子那裏,摁下遙控鍵,打開了車庫的大門。天空中依然是烏雲密布,暴雨如注,一輛老款的凱旋車朝着Portsmouth St James醫院的方向飛駛。每一次換擋的時候,腳部的傷口都好像針紮一樣,疼得他死去活來,幾乎要昏過去。于是,他就搖下車窗,讓自己能夠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Gwaine開着薩博,沿大街一路飛奔。自從他們離開餐廳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這一次,Percival堅持要和他一起去醫院,他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路上一直在安慰他。

“別擔心,可能情況也沒有那麽嚴重。”

Gwaine始終沒有回答,他轉進了Portsmouth Rd,繼續向A3號公路駛去。他們兩個剛才還在High St吃飯,就是在那個時候,Gwaine的手機響了起來。一位護士通知他說,Arthur Pendragon的身體狀況突然惡化,病人必須立即動手術,但以他現在的情況顯然無法自己決定是否接受這樣的安排。由于在病人的入院信息登記表上的緊急聯系人一欄留下的是Gwaine的名字,所以他必須盡快趕來醫院簽署手術同意書。于是,他首先在電話裏授權對方可以開始手術,接着馬上離開了餐廳,在Percival的陪伴下,開着車在夜色下狂奔。

那輛凱旋終于停在了急診室大廳門口的雨篷下面。一位安保主管走上前來,湊近車門告訴車上的司機,這個地方是不能停車的。Merlin回答對方說他是這家醫院的醫生,而且還受了傷,話都沒說完,他就已經在駕駛位上昏了過去,安保主管趕緊通過步話機呼叫支援。

Alator彎腰去看他前面的監測器顯示屏,Gaius立刻注意到,在這位麻醉師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擔憂的神情。

“你那裏有什麽問題嗎?”神經外科專家問。

“有點輕微的心律不齊,你越快做完手術越好,我希望能盡量早一點讓他醒過來。”

“我盡力吧,親愛的同事。”

在旁邊玻璃牆的後面,Freya仔細地看着手術室裏正在發生的一切。她幾分鐘之前剛剛讓人替了班,然後就趕到了這裏。Freya看了看自己的手表,Merlin早就應該來了啊。

Gwaine跑進了急診室大廳,在接待處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值班的護士請他耐心在旁邊的候診室裏等一下,因為負責此事的在值護士Freya剛剛到樓上去了,她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

Percival伸手攬住他的肩膀,帶他走到椅子上坐下來。然後,他走到一邊讓他自己平靜一下。Percival把一枚硬幣塞進了熱飲機的投幣口,他選了不加糖的濃縮咖啡,手裏面端着杯子,又回到了Gwaine的身邊。

“拿去。”他的聲音帶有安撫人心的魅力,“你在餐廳的時候沒來得及喝這個。”

“今天晚上搞成這樣我很抱歉。”Gwaine仍盯着地板,有些悲傷。

“也沒什麽值得你抱歉的,Arthur也是我的朋友,更何況,那裏的咖啡也不怎麽好喝。”

“真的嗎?”Gwaine看起來有點擔心,“我很抱歉選了這樣一個地方。”

“沒有啦。不過啊,在這裏也好,在那裏也罷,今天晚上我畢竟還是在你身邊了嘛。喝吧,再不喝就要冷了。”

“怎麽偏偏在我不能來看他的這一天就出狀況了呢!”

Percival的手慢慢放在他的頭頂,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頭發。Gwaine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一個迷失在大人世界裏的孩童。

“我不能失去他,我的身邊只有他了。”

Percival默默地承受了這沉重的一擊,什麽話也沒有說,坐到他的身邊,攬住了他的肩膀。

“在烏克蘭有一首歌是這麽唱的:只要心裏面時刻想着一個人,那他就永遠不會死去。所以,你現在就想着他吧,不要再去想你的痛苦了。”

Mordred醫生進了2號診療室,一直走到床頭,拿起了病人的入院登記表。

“你的臉,看起來好熟啊。”他說。

“我在這裏工作呢。”Merlin回答。

“是嗎?我倒是新來的,上個禮拜五,我還在Shipley當住院實習醫生呢。”

“那麽,我們應該從來沒見過,我被強制性休假到現在已經有八天了,而且我的腳也從來沒踏進過Shipley半步。”

“說到你的腳嘛,情況還真是挺糟糕的呢,你是怎麽搞的,傷得這麽重啊?”

“白癡呗!”

“嗯,還有呢?”

“踩到了一個玻璃杯上……光着腳!”

“嗯,那玻璃杯裏面原來裝着的東西現在是不是都到你的胃裏面去了?”

“也可以這麽說吧。”

“你的血樣分析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我倒是多少還能在你體內的酒裏面找出那麽一點點血來。”

“也別太誇張了嘛,”Merlin試圖站起來,“我也就是喝了幾口波爾多産的紅酒而已。”

頭怎麽這麽暈,他感到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上來了,Mordred醫生趕緊給他拿了一個小臉盆過來,還遞給他一張紙巾,然後就笑了起來。

“我有點懷疑哦,親愛的同事,根據我手頭掌握的血樣分析數據,我敢說你大概是吞下了整個Portsmouth海灣一大半的螃蟹,而且還一個人幹掉了一大瓶赤霞珠紅葡萄酒吧。我得告訴你,在同一個晚上把兩種不同顏色的葡萄酒一起混到胃裏面,這可絕對不是什麽好主意。正所謂先紅後白,馬上完蛋啊!”

“你剛才說什麽?”Merlin問道。

“我?什麽也沒有啊,相反,你的胃裏倒是……”

Merlin躺倒在床上,雙手抱着頭,完全不明白現在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盡力而為吧。”Mordred繼續說,“不過我現在先要給你縫一下傷口,然後你還得打好幾針破傷風。你是希望局部麻醉呢,還是……”

Merlin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只想讓他盡快把傷口縫好。于是,年輕的外科住院實習醫生就去拿了縫合包,過來坐到了Merlin旁邊的小圓凳上。當他縫到第三針的時候,Freya走進了診療室。

“你這是怎麽了?”Freya一進來就問。

“喝醉了吧,我想應該是!”Mordred搶先回答。

“這該死的傷口。”Freya看着Mordred正在縫針的腳。

“他怎麽樣了?”Merlin沒去理會他眼前的這位住院實習醫生。

“我剛剛才從手術室下來,手術還在進行當中呢,不過我想他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應該是手術後腦積水,導流管拔得太早了一點。”

“Freya,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難道我還有的選嗎?”

Merlin抓住Mordred醫生正在縫針的手,請他出去,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兒。外科醫生還想堅持先完成他的任務,但Freya一把從他手裏抓過了針線,說讓她親自來給Merlin縫針,因為在急診室大廳裏還有一堆病人,他們比Merlin更需要Mordred醫生的照顧。

Mordred看了一眼Freya,從圓凳子上站了起來,反正剩下給她做的也不過就是包紮一下,然後打打破傷風針了。

Freya坐到了Merlin身邊。

“你說吧,我聽着。”她表示。

“我知道我要問你的事情聽起來有那麽一點奇怪,不過,307號病房的病人有沒有可能今天白天出去了,而你沒有留意到呢?我發誓,你跟我講的我一定不會傳出去。”

“你把問題說清楚點!”Freya的聲音裏似乎已經帶有一絲怒意。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有沒有可能擺一個長枕頭在床上,讓人以為他一直沒走開,實際上卻悄悄溜出去幾個小時,而你一直沒有發現?他看起來在這方面好像應該是挺擅長的,對不對?”

Freya掃了一眼擺在洗手盆旁邊的那個小臉盆,然後眼睛往上一擡,翻了翻白眼。

“我真為你感到羞恥啊,親愛的!”

Mordred又重新出現在診療室裏。

“你真的确定我們以前沒有在哪裏碰到過嗎?五年前,我曾經來這裏實習……”

“出去!”Freya命令道。

Gaius教授看了看手表。

“55分鐘!你現在可以開始喚醒程序了。”說完,Gaius就離開了手術臺。

這位神經外科醫生向麻醉師點頭示意,然後就走出了手術室,看起來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他這是怎麽了?”Alator感到很奇怪。

“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很疲倦了。”Alice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悲傷。

護士開始包紮手術創口,Alator開始讓Arthur恢複生氣。

電梯門在急診室這一層打開了。Gaius穿過走廊,腳步有點匆匆。旁邊一間診療室裏傳出來的說話聲音引起了他的關注,心裏已經有點懷疑的他把頭伸到簾子裏面,果然看到是Merlin正坐在床上跟Freya聊着天。

“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啊?不是跟你說了不準你踏進醫院半步嗎?該死的!你還沒有恢複醫生的職權,怎麽能夠回來呢!”

“我這次回來的身份不是醫生而是病人。”

Gaius望着他,眼神中充滿了懷疑。Merlin甚至是略微有點驕傲地把他的腳高高擡到半空中,Freya趕緊向教授彙報說剛剛才給他的腳縫了七針。Gaius低聲罵了一句。

“為了跟我作對,你可真是什麽都敢做啊。”

Merlin很想予以反擊,但Freya,背朝着教授,瞪圓了眼睛示意他不要再說話。Gaius轉身離開了,他的腳步聲在走廊裏面回響,穿過大堂的時候,他語氣威嚴地告訴門口值班的護士,他現在馬上回家,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不要再打攪他了,就算是市長大人在健身的時候撕爛了自己的嘴巴,那他也不管了。

“我到底對他做過些什麽,他要這樣對我?”Merlin的心情難以平靜。

“他是巴不得天天有你作陪啊!自從把你暫時停職以後,他就好像整個地球都欠了他似的。在我們這裏,他看到每個人都會不高興,只有你除外。”

“啊哈,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還是少一點跟他作對喽,你剛才聽到了他是怎麽說我的吧?”

Freya卷起沒用完的繃帶,把它擺到了旁邊小推車的抽屜裏面。

“這個嘛,親愛的,我覺得你這文字游戲還玩得挺漂亮的,大概都可以去吟詩作對了!我已經給你包紮完畢,你現在愛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吧,只是千萬別在這家醫院裏面到處亂蹦跶就行。”

“你覺得他是不是已經被送回病房了呢?”

“誰?”Freya回答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假,她順手關上了醫藥箱。

“Freya!”

“我可以去看一看,不過你必須跟我保證,只要我把你需要的‘情報’帶回來,你就馬上離開這裏。”

Merlin點了點頭表示肯定,Freya走出了診療室。

Gaius從停車場裏面穿過。在距離他的車子還有幾米的時候,一陣劇烈的疼痛再次湧了上來。這還是病魔第一次在他動手術的過程中發作。他知道Alice肯定從他臉上的表情猜到了當時在他下腹部如針紮一般的刺痛有多麽難受。事實上,他抓緊時間在手術的過程中硬擠出來的那十分鐘不僅對病人很關鍵,對他自己來說,也是就好像救命一樣。現在,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一層層滲出來,每往前跨一步,他覺得自己的視線就更模糊一分。口裏面突然冒起一股金屬的味道。他彎下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緊接着他就是好一陣咳嗽,血順着他的手指淌了下來。就只剩下幾米的距離了,Gaius心裏面在祈禱,但願停車場的保安沒有看到他這個樣子。終于,背靠在了車門上,他伸手到口袋裏去掏車門的遙控開關。憑着身體裏最後僅存的一絲氣力,他勉強坐進了駕駛座,在那裏等待着這一波苦難過去。一陣天昏地暗,整個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層陰郁的面紗,在他的眼裏逐漸消失殆盡。

Freya不在這裏。Merlin閃身進了走廊,一瘸一拐地朝着更衣室走去。他打開一個柳條筐,順手拿起上面第一件大褂,然後跟進來的時候一樣蹑手蹑腳地走了出去。回到走廊裏面,他拉開了一扇醫務人員專用的小門,穿過一條上面安有各種管子的狹長通道,出現在這棟大樓另一翼,那是兒科的所在地,從這裏,他搭上醫院西塔的電梯直抵四樓,接着又沿着相反的方向再次經過技術通道,最後終于來到了神經科的住院部。在307號病房門口,他停下了腳步。

Gwaine一下子彈了起來,臉上寫滿了不安與焦慮。不過,當看到朝他走過來的Freya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心中懸着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

“最糟糕的情況已經過去了。”她說。

手術進展得不錯,Arthur已經回到自己的病房裏面休息了,甚至都不需要留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今天晚上出現的狀況只是手術後偶發的一次小紊亂,不會有什麽嚴重後果的。如果願意的話,他明天就可以上去看他。Gwaine倒是情願待在他的身邊守一整夜,可是Freya再次請他放寬心,因為他實在沒有任何理由再繼續為這個擔憂了。況且,她還有他的電話號碼,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她肯定會通知他的。

“那麽,你能跟我保證,肯定不會發生任何嚴重的事情嗎?”Gwaine的聲音裏依然帶着一絲焦慮。

“來吧,”Percival攬住他的肩膀,“我送你回家吧。”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Freya确切地表示,“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看你這臉色簡直比紙漿還要白,好好睡一覺比什麽都強。我會看着他的。”

Gwaine一把抓過護士的手,使勁地握着,一邊連聲道謝,嘴裏還不停地說着抱歉。

Percival幾乎是強行把他拖出醫院大門的。

Gwaine坐在駕駛位上,很疑惑地望着停在他們旁邊的那輛車。

“怎麽了?”Percival 感到很奇怪。

“你看看右邊的這個家夥,他好像看起來不是很妥哦。”

“我們現在是在醫院的停車場裏面,而且你又不是醫生!你給家裏面那條聖伯納狗裝狗糧的小桶這會兒早就已經空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這輛薩博離開了停車位,在街角轉了個彎就消失不見了。

Merlin推開門,走進了病房。房間裏面十分安靜,光線很暗,他幾乎看不清當中的情形。Arthur的眼睛微微睜開,他好像是沖着Merlin笑了一下,但很快又睡過去了。

Merlin一直走到床腳,就那麽看着他,十分地專注。某個句子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不記得自己成年後有什麽時間讀過那些優美的散文或詩集,畢竟他的全部時間和精力都用來鑽研他的醫科書籍了,然而這一句卻如此清晰,如此真實地印在某一張書頁上,那頁紙繼而被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假如人生只是一段漫長的休眠,唯有人與人之間的愛才能帶我們來到夢醒的邊緣。”

Merlin向前一步走進了陰影裏面,他把嘴巴湊到Arthur的耳朵跟前,用很小的聲音說道:“我今天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醒過來以後,我還一直想着能不能回到夢裏面,我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麽,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我好想再看到你,就在你的夢裏面。”

他在Arthur額頭印下了一個吻,然後轉身離開,房間門在他的身後緩緩關閉。

TBC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