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更) (7)

,最後盛榮川在火苗即将被點燃之前适時收手,指腹安撫似的捏了捏鄭藝的後頸:“進屋去吧,還要見你爸。”

他們倆昨天還在車裏玩過,刺激的餘韻尚未過去,鄭藝一時間沒能走出來,不免有些沉淪,面上的薄紅緩了好半晌才逐漸褪去,只不過氣息依舊不穩,回應得有氣無力:“好。”

鄭夫人愛貓,家裏養了三只大緬因,每天傍晚吃過晚飯都會随它們一道去花園裏逛逛,這會兒剛從客廳出來,便與兩名青年打了個照面。

盛榮川手裏提着不少禮品盒,見到鄭夫人時不慌不亂地露出一抹微笑:“阿姨。”

鄭夫人見過盛榮川,也知道他和自己的兒子關系匪淺,只是沒料到他會來家裏,不免有些詫異:“你好。”

三只大貓已經跑遠,鄭夫人忙叫人去照看,自己則轉身進屋,吩咐家裏的傭人替盛榮川看茶。

在客廳尴尬靜坐幾分鐘之後,鄭藝開口了:“媽,榮川是來給爸祝壽的,我帶他去書房見見爸。”

鄭夫人微微一愣,臉上寫着“黃鼠狼給雞拜年”幾個字。礙于禮儀,她仍舊笑着點頭:“去吧。不過你爸喝了點酒,說話注意點,別惹他不高興。”

她的提示夠明顯的了,盛家和鄭家不對付,今日盛榮川前來本就出人意料,老爺子領不領這份情還很難說。

“知道了。”鄭藝說完就給盛榮川遞了個眼神,兩人一起往樓上書房走去。

盛榮川的到來令鄭夫人心神不寧,她在客廳坐了幾分鐘後準備出去花園裏接回那三只小寶貝,誰知人還沒走出玄關,就聽到書房裏傳來一陣暴.動,像極了老鄭平時發脾氣摔東西的情境。

此刻也顧不上貓了,鄭夫人連忙往書房趕去,推門一瞧,地上躺着一地瓷器碎片,正是老鄭最愛的那只明代法式菊花紋瓶。

盛榮川和鄭藝一左一右地站在鄭栗軍的身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屋內的氣氛冷到呼氣成冰的地步,鄭夫人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進退維谷。

她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狀況,便聽鄭栗軍指着他兒子震怒道:“逆子,你再說一遍!”

鄭藝雙手攥緊,幾秒之後擡頭與他老爹對視:“我喜歡盛榮川,我想跟他結婚!”

鄭夫人腦袋嗡了一聲,她看向自己的兒子,再看向丈夫,最後看向那個沉默不語的青年,仿佛被人兜頭潑了一盆陳年狗血,好久緩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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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栗軍那句“再說一遍”不過是氣話,沒想到他兒子還真說了,當下氣得從書櫃上摸來一條鞭子,在酒精的催促下,“啪啦”一身抽在鄭藝的身上。

——這條鞭子已經十多年沒開過葷了,此番沾上皮肉,如刺刀刮過,疼得鄭藝眼淚汪汪。

鄭栗軍在氣頭上,鞭子破空的聲音再度響起,鄭藝顫顫巍巍地閉上眼,結果預期中的疼痛沒落下來,反而貼在一堵堅實的懷抱裏。

那鞭子最終落在了盛榮川的身上。

鄭栗軍眼底火花蹭蹭往外冒:“讓開,這是我的家事!”

盛榮川微微側首,盡管穿着厚厚的羽絨服,可是這一鞭子還是讓他吃得夠嗆:“叔叔即使有氣也不該這麽打他。”

鄭栗軍氣得差點後仰過去:“我教訓我兒子,有你什麽事?!再不讓開,我連你一塊打!”

鄭藝推他,沒有推動。

老爺子見他倆當着自己的面還卿卿我我,氣得接連抖了三鞭子,将盛榮川的羽絨服直接抽裂開。

鄭夫人被幾道鞭聲抽回神了,連忙過去勸架:“老鄭,別打了!”

鄭栗軍的手被她扒着,只能就此作罷,轉而對鄭藝說道:“你喜歡男的我不管,但是盛家的人不可以。”

鄭藝眼眶有些微紅:“憑什麽!你們老一輩的恩怨幹嘛扯到我們身上來!我就要和盛榮川在一起,你分不開我們的!都什麽年代了,你還這麽□□!”

鄭栗軍差點被兒子氣出心髒病,抖着鞭子作勢又要抽過來。

不等母親開口,鄭藝直接将腦袋從盛榮川的懷裏露出來,沖他爹說道:“打吧打吧。實不相瞞,我懷孕了,孩子是盛榮川的。不過我可不敢保證您這一鞭子下來會不會一屍兩命。”

這下不光是鄭栗軍心髒不好,連脾氣溫和的鄭夫人也有些遭不住了,她瞪向鄭藝,斥道:“胡說什麽呢你!男人怎麽可能懷孕!”

鄭藝哼了一聲:“怎麽不可能?我用科技懷上的,想不到吧?你們要是不同意,我就把這事在網上說開,不出三天,保證家喻戶曉。”

鄭栗軍氣得直翻白眼:“你還要不要臉?!”

“我幾時要過臉?”

盛榮川垂眼凝視着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隔着羽絨服被抽出來的傷開始作痛,盛榮川微微擰眉,将所有情緒都掩藏起來,轉身對鄭栗軍承諾道:“叔叔,我會好好對鄭藝的,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

鄭栗軍倒吸一口涼氣,雙手微微發抖。鄭夫人見勢不對,立馬抱住丈夫,頭也不回地對盛榮川說道:“別說了,你們倆先出去吧!”

盛榮川聞出了屋內的酒氣,知道此刻不是争辯的時候,拉着鄭藝走出書房。

兩人大概早已預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所以都欣然接受,如今壽也祝了,鄭藝也不想繼續留在家裏,和盛榮川十指相扣地往外走。

行至玄關處,鄭栗軍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兔崽子,你要去哪?!”

鄭藝回頭和他爹對峙:“私奔。”

鄭栗軍這輩子受的氣都沒今天受的多,若非身旁有扶手,恐怕他已經站不穩了。好半晌之後,他厲聲開口:“你今日要是敢踏出這扇門,以後就別認我這個爹!”

鄭夫人一聽,連忙勸兒子:“小藝聽話,趕緊回房間去!”

鄭藝想也不想掉頭就走,卻被盛榮川一把拉住了。

“你幹嘛?”

盛榮川柔聲說道:“先回去,別忤逆你爸。”

鄭藝不悅:“你不想和我走?”

盛榮川扣緊他的手:“我只是不願你和家裏人鬧僵,感情最重要的是得到父母的支持,眼下不是和長輩鬧脾氣的時候。你放心,我會讓你爸接受我的。今天是你爸的生日,惹他生氣是我的錯,回去替我好好道個歉——聽話。”

他原打算像平時那般親昵地去摸鄭藝的臉,順便給他一個吻,可是現在很明顯不是做這些事的時候,老爺子虎視眈眈的視線比任何冷兵器都要森然,恨不得給誘拐他兒子的罪魁禍首戳滿窟窿。

鄭藝松開他的手,不情不願地回到了卧室裏。

然而沒有料到的是鄭栗軍竟然把他鎖在卧室裏了,并且沒收了所有通訊設備,讓他一夜之間變成山頂洞人,除了看電視之外,找不到任何消遣方式。

鄭藝想鬧,可是他連自己的卧室都出不去,根本沒地方可鬧。

兩天後的夜裏,他趁着大夥都睡着了,學着電影裏的做派,用床單拼接成一條逃生用的繩索,然後系在床腳上,順着窗戶偷偷溜下樓。

計劃實施得很快,夜裏特別适合用來逃跑。

可是滑到半路時他猛然想起自己房間下面是一口池塘,大冬天的,掉下去不被淹死也要被凍死。

冷風飕飕地往脖頸裏灌,鄭藝吊在半空舉步維艱、進退兩難。

媽的,為什麽別人的愛情那麽順利,到我這兒就虐戀情深了!

鄭藝忍不住啐了一口,咬咬牙,最終只能狠心爬回屋裏去。

又僵持了兩天,鄭夫人不知第幾次來勸自己的兒子:“兒啊,你就別和你爸置氣了,好好跟他認個錯這件事就算翻篇了。盛家公子那種類型的在江城一抓一大把,你若真心喜歡,媽給你安排相親,又何必吊着盛家那棵樹不松手呢?”

鄭藝嘆氣:“媽,您不懂,我就看中盛榮川了,其他的一概不入我眼。”

“你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鄭夫人握住兒子的手,面上盡是為難之色,“咱們和盛家的關系非一朝一夕能改變,你和盛榮川的事莫說你爸不同意,恐怕盛家那邊也不會輕易松口,就算你和盛榮川在一起了,盛家的人還是會為難你,你讓爸爸和媽媽怎麽放心得下?”

鄭藝垂眼,小聲嘟囔道:“我和盛榮川過日子,又不是和他父母過,管他們會不會為難我,到時候不去盛家露面不就沒事了?”

鄭夫人無奈地搖頭:“天真。自從上次你爸生日之後,盛榮川就再也沒來過了,你在他心裏,興許沒那麽重要。”

這話倒是叫鄭藝心頭一震,不過盛榮川的性子他最清楚,輕易不會做出始亂終棄的事來。

遲遲不露面,定是在謀劃什麽。

呵呵,這個男人,精明得很呢。

周六的清晨,鄭藝尚在睡夢中,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吵醒,他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去開門,一股淡雅的香水氣味撲面而來。

鄭夫人妝容精致、衣着亮麗地站在門外,溫聲叮囑道:“盛家來人了,你趕緊洗漱之後到樓下來。”

被關了十天,這是鄭藝第一次走出卧室。

此番除了盛榮川之外,盛家那兩位長輩也來了。

盛父開門見山,連客套話都沒多說:“鄭總,我夫妻二人此行攜犬子過來提親,不知您有何高見?”

鄭栗軍的臉比鍋底還黑:“做夢!”

鄭藝覺得他爸好不講理,卻又不敢在這個當口忤逆犯上,只能默默記在心裏,等客人走後再和他爸清賬。

盛父的性格和盛榮川有幾分相似,仿佛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面上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笑:“不急,孩子們都還年輕,鄭總可以多考慮些日子。”

這次提親毫無疑問失敗了,鄭栗軍絲毫不想和盛家化解矛盾,也不想與盛家攀上親戚關系,冷嘲熱諷幾句後就把人攆走了。

鄭夫人倒是覺得挺意外的,盛家夫妻不僅同意了兩個孩子的事,居然還親自登門來提親。

和父親理論無果,鄭藝又回到了關禁閉的孤苦生涯。不過盛榮川臨走之前偷偷給他塞了個手機,裏面有個新申請的微信賬號,可以避開老爺子的監視搞地下情。

小寶貝:川,你是怎麽勸服你爸媽的?

盛榮川:我說你懷了我的孩子,如今盛家的骨血流浪在外,急需他二老解救。

小寶貝:……

小寶貝:能不能正經點?

很快,盛榮川老實交代道:我的婚事他們不會幹預,但是也不願意來鄭家和你爸談,我磨了他們好幾天才見成效,怎麽樣,夠誠意吧?

小寶貝:……誠。

那又怎樣,最後還不是被他爸給轟走了。

鄭藝想想就氣,覺得爸爸太封建,簡直是個□□□□的暴君!

本以為此事會黃,誰知盛父竟每天堵在鄭栗軍的公司門口,一見到老鄭就不停念叨着兩個孩子的婚事,還說婚期都看好了,只等鄭家點頭。

起初鄭栗軍是不願搭理的,誰知盛家那老東西居然不要臉到找人拉橫幅,不用鄭藝在網上大肆宣揚就已經弄得人盡皆知了。

鄭栗軍受不住,只能點頭應下。

鄭藝得知此事後笑得在地上打滾,誰能想到沉穩有度的盛榮川居然有個老頑童的爹,還拉橫幅!簡直不要太小學雞行為!

于是滾着滾着,他滾到了鄭栗軍的腳邊。

鄭藝:“……”

鄭栗軍:“……”

作者有話要說:

可惡,又嘴嗨了!我對男人生子是有多執著!

51、番外二

七月的草原美得像一幅墜落在人間的油畫,風卷綠浪時,廣袤無垠的濃墨重彩仿佛從天際鋪來。

晨露挂在草尖,清風中裹挾着厚厚的芳草清香,蒙古包的四周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在金燦燦的朝陽中綻放笑臉。

蕭嶼頂着蓬松的頭發被人從蒙古包裏拉出來,臉上還挂着朦胧的睡意,漂亮的眉頭擠成團,顯然是起床氣帶來的不悅。

“誰出來旅游像你這樣,晚上睡不夠,白天還要繼續睡的。”慕靖用手指替他梳理頭發,隐隐有埋怨之意,“咱們去吃點東西,一會兒就去祭拜敖包。”

蕭嶼不滿地盯着他:“不是度蜜月嗎,怎麽變成旅游了?”

慕靖被他氣笑了:“所以,在你心裏度蜜月就是換個地方睡懶覺?”

蕭嶼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

吃過早餐,包車司機準時來接他們。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微微發福的臉上帶着草原人民特有的熱情,一路上都在說敖包的相關事宜。蕭嶼沒有來過草原,對許多事情都充滿了好奇,倒是聽得格外認真。

敖包建在草原的最高處,遠遠地就能看見上面系滿了五彩的綢帶,寄予着天神的祝福。

蕭嶼從車上下來後便駐足凝望着不遠處的石堆子,直到被一只暖而有力的手牽住,他才從愣怔中回過神來。

草原的夏風清涼而又放肆,在衆多歡笑聲和祈禱聲中撩動着游客們的鬓發。

蕭嶼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按壓着額前的碎發,盡量讓自己的發型看起來是爽酷的。餘光瞥見一臉肅穆的慕靖,便忍不住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很快就引來了對方的注意。

“在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祈禱啊。”慕靖握緊那只蠢蠢欲動的手,“來敖包不就是祈求天神庇佑的麽?”

蕭嶼輕嗤一聲,按着頭發繼續往前走。

慕靖的視線停在他的身上,問道:“難道蕭老板就無所求?”

“當然有。”

“是什麽?”

“你又不是天神,我幹嘛告訴你?”

“那我猜猜看——是不是祈求與我恩愛到老、不離不棄、夜夜笙歌、雲雨不斷?”

蕭嶼耳廓驟然變紅,璨若星辰的眸子正冒着火光:“穿條褲子吧,別騷了!”

兩人拜完敖包,又去觀景臺走了一遭,中午便随着當地的車隊趕往滿洲裏。

燦爛的日光照在額爾古納河上,映出一片耀眼的光輝。青蔥翠郁的草地上栖滿羊群,仿佛蔚藍天空的雲朵降落人間。

蜿蜒的草原公路向遠方伸展,蕭嶼趴在車窗上欣賞着窗外的風景,鵝黃色的T恤被風吹得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勁瘦的腰身。

慕靖視線黏在他身上,喉間微微發澀。

“阿嶼,”穿着襯衫的男人神情有些不自在,“我好久沒開葷了。”

蕭嶼回頭看他:“那咱們晚上吃烤全羊,我請你。”

慕靖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好半晌才從喉嚨裏滑出一個字:“嗯。”

抵達目的地後,兩人便将歇腳地點選在了套娃酒店,辦理好入住手續已經是傍晚六點半。慕靖本想洗個澡再出去吃飯,但考慮到蕭嶼這一路都在嚷嚷吃的,便只能以他為先。

滿洲裏與俄羅斯接壤,城內有不少俄式餐廳,其中當以盧布裏西餐廳最為著名。客人一進到餐廳,立馬就有身着異域風情長裙的俄羅斯姑娘過來迎接。

餐廳內富麗堂皇,無論是餐盤桌椅還是各類擺件,都頗有濃濃的俄羅斯風味,仔細看去,仿若一副抽象的異國油畫。

這個時間段有不少客人在此用餐,他們倆來得正是時候,樓上恰好空出了一間包廂,倒是免去了嘈雜與紛嚷。

包廂裏異常靜谧,餐桌上的花瓶裏插着一支嬌豔欲滴的粉雪山,在昏黃暧昧的燈光熏托下,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着芬芳馥郁的玫瑰氣息。

服務生貼心地為他二人拉開座椅,随即遞來菜單。

蕭嶼現在很餓,但是又不想将就,拿着菜單揣摩許久才點了幾道滿意的菜品。

盧布裏奶酪包和碳烤香腸以及皇後沙拉是餐廳的招牌,紅菜湯及烤串自然也不能落下,最後佐以自釀啤酒,便算是不負此行。

服務生說等餐需要半個小時左右,蕭嶼眼下已經餓得頭暈眼花,趴在桌上一動不動。慕靖從兜裏摸出一塊巧克力遞過去,蕭嶼吃完,這才勉強有了點活人的氣息。

“晚上想去哪玩?”

“emmm……我想想……國門、北湖公園、婚禮宮、猛犸象公園、呼……”擡眼對上慕靖微眯的雙眼,蕭嶼硬生生将後面的話給咽下去了,“那回酒店睡覺吧。”

慕靖的神色頓時雲開霧散。

蕭嶼忍不住白他一眼:呵,狗男人,壞心思全寫在臉上,估計現在去搜身都能從他兜裏搜出兩個套子來!

七點三刻,大廚進包廂上菜。

盧布裏餐廳的大廚是俄羅斯人,冷白皮、身材颀長,五官俊朗深邃,有着戰鬥民族特有的勃發英姿。

蕭嶼被食物的香氣引誘着,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位俄羅斯大廚在注視自己,直到頭頂飄來一句“Are you Chinese tourists?”他才疑惑地擡起腦袋,與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對視,并機械地點了點頭。

大廚很紳士地彎腰,在他手上落下一個極輕的吻:“很榮幸為您服務,我的先生。”

蕭嶼被他蹩腳的中文哽住,匆忙抽回手,扯出一抹禮貌的微笑:“客、客氣了。”

大廚離開後,蕭嶼打開一罐啤酒遞給慕靖,卻發現對方臉色極為難看,不由關切道:“你怎麽了?餓了?那趕緊吃,吃點東西再喝酒。”

慕靖接過啤酒放在一旁,笑吟吟地說道:“阿嶼招蜂引蝶的本事還是這麽厲害。”

蕭嶼此刻并不想同他計較,兀自悶頭吃吃喝喝,盡量把嘴巴塞滿,這樣才沒有機會吵架。

摘除病根後蕭嶼便過得比較放肆,明明酒量不好,卻偏偏又愛喝,兩聽啤酒下肚就開始找不着北。

離開餐廳的時候那位俄羅斯大廚特意過來同他打招呼,蕭嶼還沒來得及回應,便聽慕靖用俄語叽裏咕嚕和對方說了句什麽,并把他的手舉了起來。

大廚道了聲抱歉便離開了,蕭嶼沒搞清楚狀況,不免有些好奇:“你倆說什麽呢?”

慕靖摟着他往外走,語氣隐隐有些不快:“你覺得我會跟他說什麽?”

蕭嶼就着酒後的暈乎勁兒靠在他身上,輕笑道:“老公你醋勁兒真大。”

慕靖:“……”

此時臨近八點,天光還未褪去,這座充滿文藝複興味道的城市就已經蒙上了金燦燦的燈影,微涼的夜風穿梭其中,攪弄起紙醉金迷的氣息。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啤酒味兒,不知不覺間又增添了幾抹醉意,蕭嶼頓覺腦袋昏沉得厲害,索性撲在慕靖懷裏耍賴,不打算走了。

慕靖将人摟住,準備攔車回酒店。

“不坐車,我頭暈。”蕭嶼把整張臉都埋在對方的胸膛裏,呼出的熱氣隔着薄薄的衣料鑽進心口,撩得那人心神不穩。

慕靖問他:“這裏離酒店有五公裏,難不成你打算讓我抱着你走回去?”

蕭嶼豁然擡頭,雙眸蒙上一層水汽,像兩顆剝了皮的葡萄,晶瑩剔透:“背我。”

兩人的身高差別并不明顯,此番蕭嶼呈半依偎的姿勢趴在慕靖的懷裏,倒是将這份身高差拉得格外大。尤其是仰頭與人說話的時候,像極了在撒嬌。

——他喝醉之後确實喜歡撒嬌,有着平時輕易見不到的引誘。

慕靖沒有拒絕他,卻也沒有忘記做等價交換:“背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微頓後,他誘哄道:“但是,今晚我提出的所有要求你都得答應。”

蕭嶼大腦運轉速度減緩,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這個男人用在他身上的手段大致已經見識過了,刺激的溫和的都玩過,着實沒有必要畏懼,是以蕭嶼很輕快地答應下來。

雙方達成協議後,慕靖當即轉身微微下蹲,方便讓那個小混蛋趴上來。

“可不能反悔的。”

“誰反悔誰是小狗!”

夜色漸濃,冷風從曠野吹來,将這座城市的溫差拉到最大。空氣中彌漫着從遠處攜來的青草芬芳,盎然的盛夏氣息在星空下氤氲,勾動着靈魂深處的怦然心動。

蕭嶼垂下腦袋,将臉貼在慕靖的脖頸裏,用鼻尖觸碰着他的耳廓,微微啓唇,熱氣也一并噴灑而出:“親愛的。”

“嗯?”

“慕靖。”

“怎麽了?”

“慕靖。”

“嗯,我在。”

“慕靖。”

“在呢。”

“慕靖慕靖慕靖。”

“在呢在呢在呢。”

暗黃的路燈洋洋灑灑,映出些許陳年的質感,蕭嶼把頭埋得更低了,躲在陰影深處,縱使睫毛沾滿水霧也不易被人察覺。

兩人的身影重疊,在燈光下拉得格外細長。

他叫了幾聲之後便不再說話,慕靖也沒細問,就這麽背着他安安靜靜往酒店行去,一路上倒是收獲了不少年輕女孩如狼似虎的目光。

五公裏的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徒步走回去本來就累人,此番還要哼哧哼哧背個一百多斤的大男人,就算慕靖是超人男主也會乏力。

最後蕭嶼實在是不忍心,掙紮着從他的背上下來了。

九點半左右,磨磨蹭蹭的兩個人總算是回到了酒店裏,即使夜裏涼爽,蕭嶼仍然走出了一身薄汗,一進到房間裏他便迫不及待地溜進浴室準備洗澡。

毫不意外,慕靖也跟了進來。

又毫不意外的,兩人在裏面點燃了火。

誠如慕靖所言,他确實有許久不曾開葷了。上個月月底蕭嶼剛做完手術,剛恢複沒多久便輾轉來到了草原。在此期間,他們做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過來。

兩人在浴室裏折騰了半天,出來後蕭嶼已經沒有力氣了,雙腿因長時間的站立幾近酸軟至麻木,一沾上床便迫不及待地用被褥把自己緊緊裹住,并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慕靖,生怕他梅開二度。

慕靖笑着在他眼睑上落下一個吻,語氣似鴻羽輕柔:“你說過,今晚會答應我所有要求的。”

“都來三次了,你不腎虧我還虛呢!”那雙漂亮的眼睛還未從情.欲中脫離,泛紅的眼尾帶着幾許薄薄的水霧,随着眼睫的顫動而勾人心弦。

慕靖只簡單地在腰上裹了一條浴巾,撐在床上的時候将他上半身的線條拉到極致。

蕭嶼盯着他看了幾眼,濃郁的荷爾蒙撞進大腦,體內殘存的酒氣似乎也在這一刻被催發,熏得他迷糊眩暈。

為保明天能正常行走,蕭嶼及時挪開視線并用被子捂緊了腦袋,避免火焰再度燃燒起來。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撐在床頭的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蕭嶼疑惑地探頭張望,不出幾秒,那人又赤着上半身回來了,只不過手裏多了一個小小的工具箱。

“這是什麽?”蕭嶼納悶,旋即臉色大變,驚詫道,“你想殺了我?!”

慕靖沒有理他,只将箱子放在床上,而後從容不迫地将其打開,露出一堆令人捉摸不透的工具。

蕭嶼好奇地伸長脖子,問道:“這是什麽?”

慕靖擡眼,視線落在他滿是吻痕的肌膚上,淡淡應道:“紋身用的東西。”

“……”蕭嶼木讷地縮進被子裏,“你打算給我弄?”

“嗯。”

“不要!疼!”

“你說過,會答應……”

“我反悔了!你玩得這麽野,恕我不能奉陪!”

慕靖往他跟前湊近,一把将他拽進懷裏,柔聲細語地哄道:“寶貝兒,你不能言而無信。”

“我……”

“你是我的玫瑰,我想讓你的身上也留下一朵玫瑰的痕跡。”慕靖低頭去吻他,細碎的話語斷斷續續地從唇齒間溢出,“紋在我一低頭就能看見的地方。”

蕭嶼被吻得五迷三道的,隐隐有了妥協的勢頭:“可是,會疼……”

“不疼。”慕靖結束這個吻,繼續用沉啞的嗓音蠱惑他,“就紋一朵,好不好?”

蕭嶼咬牙:“紋在哪?”

所謂一低頭就能看見的地方,那可真是多了去了……

慕靖揚唇:“腿根,或者腰後。”

蕭嶼:“……你他媽!”

滾燙的火焰從耳根上燒開,一路蔓延至脖頸處。

最後,他選擇紋在後腰處。

紋身會疼,不過這種痛感在蕭嶼能忍受的範圍之內,他安安靜靜地趴在床上,手指攥緊床單,咬牙承受着。

他的背上布滿了暧昧的紅痕,如一朵朵綻放在初春時節的桃花,昳麗而又明豔。

不過相比那朵逐漸成型的火紅玫瑰而言,這些顏色委實太過淺淡和庸俗。

時間悄然而逝,蕭嶼的耐力逐漸被耗盡,他忍不住回頭催促:“好了沒啊?”

“別動。”慕靖用腕骨輕輕壓了壓,“馬上就好了。”

蕭嶼重新趴下,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你怎麽連這個技能也會?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慕靖笑道:“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學。”

蕭嶼:“……”

一朵濃豔嬌麗的紅玫瑰在腰窩處綻放,仿若雪中紅梅,嬌豔欲滴。

——刺在這裏,便是每日一低頭就能見到。

兩人在滿洲裏玩了三天,又回草原待了幾日,轉而啓程往東行進,在東北游玩近半個月才返回江城。

江城的夏季酷熱難耐,回城後蕭嶼便極少出門,偶爾去工作室一趟,或是回蕭家小住幾日,企圖挨過最熱的一個月。

林煙煙的漫畫還在連載,蕭嶼昏迷的那幾個月裏,她将故事改成了兩個主角的生離,劇情線陡然轉虐,在網上引起了一陣激烈的讨論,很快便蓋起了高樓,甚至還占了兩個熱搜,其熱度和裴景舟的新戲不相上下。

由于這些天漫畫主角就在身邊,林煙煙抓緊機會深挖劇情,卯足力氣去撒糖。

蕭家別墅臨山,入夜後氣溫格外涼爽。今天陳茹華吃過晚飯後難得沒有出去打麻将,而是牽着她新養的小薩摩在花園散步。

花園裏開滿了應季鮮花,五顏六色的,在庭院路燈的映照下格外瑰麗。

小薩摩精力充足,一個勁兒地奔跑撒野,陳茹華對它格外放縱,即使不小心毀了她心愛的花兒也不會埋怨怪罪,偶爾還會用肉幹去獎勵它。

不知何時,蕭嶼也來到了花園裏,小薩摩撒歡撒到他腳下,得到撫摸後索性躺在地面上露出柔軟的肚皮讓他盡情摸個夠。

陳茹華穿旗袍走路的時候格外優雅,就連面上的笑容都多了幾分矜貴的氣息:“怎麽不去和你哥玩游戲?”

“他在書房加班,我不想打擾。”

陳茹華腳步頓住,似是在極力尋找話題,幾秒後又問道:“慕靖今晚過來嗎?”

“嗯,來。”蕭嶼輕輕揉搓小狗的肚子,“融禾最近又在競标,他挺忙的,估計很晚才會下班。”

起身時見陳茹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疑惑道:“媽,您怎麽了?”

陳茹華望向他,眼底有粼粼水光:“阿嶼,當初那件事,其實我——”

“媽。”大概猜到她要說什麽,蕭嶼及時打斷,“我和慕靖過得挺好的,您別擔心。”

陳茹華神色微閃,含笑拍了拍他的胳膊:“那就好。”

兩人的話被夜色隐沒,同樣被夜色隐去的,還有那件陳年舊事。

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江城在這三年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步行街的商圈修建完畢,并于去年年底正式投入使用,西城的幾個項目也陸續被融禾競争下,加上有政府的支持,進展得十分迅速。

蕭嶼的工作室擴大了好幾倍,如今已經成為一個小公司了,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清閑,如今諸多時間都待在公司裏。

盛榮川和鄭藝現下定居在倫敦,短時間沒有回國的打算,蕭嶼除了和他倆視頻聊天之外,便只能在游戲裏碰頭。

吃過晚飯後,蕭嶼給遠在東南亞的慕靖打了通視頻電話。

今年年初,融禾在新加坡成立了分公司,由于新公司前景未知,需得慕靖親自坐鎮,這一去就是四個多月。

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慕靖滿頭大汗地出現在鏡頭裏,頸間還挂着一條毛巾,看樣子是剛健完身。

蕭嶼忍不住打趣他:“你本來就挺累的,每天不多補補覺,反而把時間浪費在健身上,傻不傻啊。”

慕靖打開一罐功能飲料喝下,一本正經道:“我都三十多了,不把身材保養好,怎麽留得住你的身和心?”

“……”

慕靖這個人比較悶騷,不擅長說葷話,一般有什麽想法直接在床上使出來,對于他來說,這種程度的暧昧話便與葷話無異了,所以蕭嶼聽完耳根不由自主地發紅,連帶着脖子都變了個色。

待他喝完飲料,兩人又随便寒暄了幾句,很快,蕭嶼将話題引上正軌:“近幾年電競行業發展得挺好,我想創建一個戰隊。”

這事慕靖聽他說過好幾回,應道:“嗯,可以。”

“你沒有什麽意見給我嗎?”

“意見沒有,錢倒是挺多的,你要不要?”

“……”

見他吃癟,慕靖不再逗弄,正色道:“說真的,我想入股你的戰隊。”

“為什麽?”

慕靖失笑:“咱們是兩口子,擁有一份共同的産業不是合情合理的麽。”

蕭嶼不說話,權當是默認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直到最後蕭嶼的手機電量耗盡方才結束通話。

眼下已經過了十點,蕭嶼洗完澡準備睡覺,猛然想起再過兩天就是慕靖的生日,思索片刻,他立刻從床頭櫃上摸來手機,訂了一張飛往新加坡的機票。

江城飛往新加坡的航班只有兩趟,蕭嶼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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