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挑刺

“大表姐，你走這樣快是要去哪裏？”

“表妹，你可知你被選去做龍女也是那賤婦做的好事？”張嫒突然回頭對孫紫說。

“知道，可那又如何？她又不是紫兒的親姨母。”孫紫馬上裝可憐。

“哼，我不會讓她如願的。”

“大表姐，你要做什麽？你要帶我逃跑？”

“逃跑？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說？違抗聖旨是要抄家滅族的！”

“那大表姐你有什麽好辦法？”

“……”

顯然張娥被高估了，孫紫決定親自出馬。

“大表姐，紫兒倒有個主意。”

“快說，你有什麽好主意？”張娥大喜，忙揮退跟随的丫頭，拉着孫紫到太湖石旁邊的木椅子上坐下。她現在對孫紫是沒來由的信任，完全忘記在一個時辰之前她對這個無依無靠的表妹根本就不屑一顧。

“如今有祖母為大太太撐腰，紫兒去做龍女的好處是不得不落在她身上了，但另有一樁好處是不能再讓她得去，否則表哥将來怕是要受她挾制了。”

“另一樁什麽好處？”

“今天的太子選妃。”

“這個不必擔心，七丫頭根本沒可能。”

“我說的不是七妹妹。”

“不是七妹妹，那是……，不可能，五丫頭是訂了岳家的。”

“大表姐，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呢。”孫紫拿出帕子假裝抹淚。

“到底是何事？你哭什麽呀？”

“大表姐，你可知三表姐命我繡的西茜國的雲錦紗衣？五妹妹不知在何處得知後，就來紅梅院強借了去，聽說是要在今天太子爺來府之際穿著的，這樣一來，紫兒可就真死無葬身之地了！我受罰倒也罷了，只是今日在祖母的壽宴上，祖母還有二老爺，二太太原本就是為六妹妹打算的，六妹妹也置了雲錦紗衣，要是兩個人一起穿着，以五妹妹的美貌，我想大表姐也很預料結果如何。”

“你說五丫頭拿走我三妹妹的雲錦紗衣要在今日穿著？這絕對不行，媛丫頭可以去做太子妃，五丫頭就絕對不行，一定得阻止她！”

這裏頭的緣故嫁給書香門第的張娥再清楚不過，且不說張娴已經允下了武定候岳家，就說姐妹二人同嫁皇帝父子二人，貴則貴矣，但在背地裏絕對會被人看不起的，不但将軍府不好看，連帶她們這些出嫁了的都讓人瞧不起，張娥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另外則是，張建是大房唯一嫡子，大夫人只有兩個女兒，到最後爵位和家産自然會落到張建頭上，但若是張娴或是張姒有一個做了太子妃或者将來做了皇後，以目前張娥幾個與大夫人之間的緊張關系，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麽事來呢。

就算是張建将來娶了沐王府的郡主，那也是婆婆大如山，再加上太子妃的親娘，張建決讨不了好去。

“我這就禀告祖母去！”張娥站起來就要走，孫紫忙上前拉住。

“大表姐為何也這般着急？今天是什麽日子？你忘了剛才的事？如今這事須得這般才能既不惹祖母生氣，也不傷了姐妹和氣，還大夫人也說不出話來。”

孫紫附在張娥耳邊一陣低語，張娥聽得頻頻點頭，臉上露出笑容。

“你這主意極好，就這樣辦。表妹，從前是大表姐不好，疏忽了你，如今我們姐妹好不容易能在一起說上話，你又要去龍女……。不過，表妹這般聰明，決不會有事，一定是最後出來的那個人，到時候大表姐一定為你張羅個好婆家，以慰母親的在天之靈。”張娥拉着孫紫的手有點傷感，孫紫裝着害羞，卻在心裏嘀咕，現在說這些有屁用，早都幹嘛去了呢？

“翠兒，把我的妝奁盒子拿過來，表妹，你的妝容太素淡了，要添些首飾才行。”

張娥親自挑了支紫色鑲金玉簪插在孫紫頭上，又指着盒子內镯子讓她自己挑。

孫紫一眼看中了一對金鳳镯，心想着這個将來可換不少銀子的，剛要伸手去拿，孫白又傳魔音，“不識貨的土包子，旁邊那血玉镯可買一匣子金镯子！”

孫紫回頭狠狠地盯了孫白一眼，吓得孫白直往素月懷裏鑽，孫紫又對看着她的張娥笑笑，拿起血玉镯飛快地戴手上，生怕張娥後悔。

張娥見孫紫拿了她最貴重的血玉镯，有點肉痛，但話已說出去，也不好改口，只是奇怪這表妹大門不得出，二門不得邁，亦沒人教導，居然如此識貨。

“謝謝大表姐，我們現在就去海棠院吧。”

海棠院在将軍府正房的東邊，緊挨着大夫人的榮慶堂，因院內房舍較多，且整齊規矩，從前住了大小姐張娥和三小姐張嬌，兩位出嫁後，就由大夫人的親生女兒五小姐張娴，七小姐張姒住着。

張娥帶着孫紫，領了顧家帶來的一衆丫環婆子熟門熟路地進了海棠院，不等人通報直接去了東廂張娴閨房。

張娴正在細心妝扮，誓要在壽宴中衆賓客命婦面前拔得頭籌，忽聽得大姑奶奶來了，忙起身相迎奉茶。

“五妹妹不必客套，因今日賓客衆多，你母親忙亂不堪，祖母讓我來看看你們的妝扮是否妥當，在今天這種日子可不能失禮于人前。”

“又讓祖母操心了，不過，大姐姐來者是客，怎好意思麻煩大姐姐來操心這種小事？幸好平時母親有教導過我們如何穿戴，且還有母親派來的從宮裏出來的梳頭嬷嬷親自在一旁指導，當不至于出差池的。”張娴不慌不忙地說，這幾句話說得倒是進退有據。

“宮裏梳頭嬷嬷的技藝自是不會差的，只是今天來的俱都是貴客，我是怕你們有了不當的穿着，損了将軍府的體面，掃了祖母的興，到時候恐怕連你們母親都擔待不起。翠兒去問問我那七妹妹妝扮好沒有？若妝扮好了就過來讓我這大姐姐先看一看，五妹妹，你也別站着了，你繼續梳頭吧，我在一旁看着。”張娥來海棠院的目的就是來搗亂的，說完便在張娴妝臺旁邊坐下，準備一邊喝茶，一邊行使她的職責。

孫紫看在剛得了張娥一副镯子的情分上，在一旁很貼心地為張娥揉肩膀，這可是孫紫前世最拿手的推拿技藝，一般人享受不到，除了孤兒院的院長伯伯。

張娴只得無奈地坐下，梳頭婆子剛拿起一支累絲八寶攢金步搖要為張娴插上，張娴在一旁說話了，“這步搖太厚重，不适未出閣的姑娘，換了。”

婆子只得另挑一支，張娴氣得銀牙緊咬，算是明白張娥來海棠院的目的。

“羊脂白玉簪子不喜慶，換了。”

“新鮮的海棠花太輕佻，換了。”

“胭脂太豔，今天來的大多是上了歲數的命婦，不适合。”

“粉太薄，不夠隆重。”

“這衫子的樣式太奇怪，不合将軍府小姐的身份。”

“……”

不管張娴如何妝扮，張娥總有諸多挑刺，最後弄得梳頭婆子都不知如何下手了。張娴一氣之下，拔掉頭上所有飾物，淨了面，也學孫紫頭上插一朵小紅花。

“大姐姐，我學孫表姐一樣，這樣可行？”張娥看了孫紫一眼，才算沒了話說。可惜的是張娴天生麗質，就算素面朝天，也是容色燦燦，美豔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