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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天色未亮，厲明軒又像往常一樣去上朝，項染見他一身蟒袍出來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巳時之後的宮中，貴妃安排了雅會，京中身份不高的姑娘都過來了。

她自然不是真心想給厲明軒娶親，不過是想給李玉和厲明軒添堵，所以找來的人不僅沒有背景，樣貌也不是好，只是這樣的人進宮，卻是連魏王也說不出什麽。

要是嫌出身不好，她一句“不過是個側妃。”也就擋過去了。

可貴妃想好了各種借口，就是沒有想到卻一個都沒有機會說出來，因為一直到午時，厲明軒都沒有過來，她派人去打聽才知道，人早已經下朝回府了。

“猖狂！走，咱們去找陛下，厲明軒以為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治得了他，本宮就非要治上一治！”

貴妃帶着小宮女們匆匆去了乾清宮。

……

李玉從酒館回來時，剛好在大門口以上了厲明軒，下意識的往他的身後看了一眼，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被他看到了。

厲明軒見她這副模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以為今天他會直接将人帶回來是嗎？

“看什麽？”

“沒什麽，就是看殿下回來的挺早，有些好奇。”

李玉笑笑嘻嘻的摸摸鼻尖，一臉心虛的樣子。

厲明軒也沒有戳破她的謊言，擡腳進了府門，李玉欲言又止的跟在他的身後，這段時間只要兩人都在府裏，就會一起吃飯，所以李玉這會兒也習慣性的跟在他的身後。

厲明軒停下腳步，轉身看着身後人，卻不料被她撞了個滿懷，他下意識的伸手攬住她的腰，這才使李玉站穩，沒有直接摔出去。

李玉一臉的驚恐，等着站穩之後才發現，她竟然跟着厲明軒來到了書房的門口。

“進來。”

厲明軒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将一個紫檀雕花的匣子緩緩打開，淡淡的檀香味迎面而來，明黃色的緞子上擺着一塊兒玉佩，李玉只是着看這個匣子，就知道厲明軒是有多麽寶貝這個玉佩。

“這是母後給孤的，這玉是外祖父親手雕刻，後來到孤的手裏。”

厲明軒眼神裏向來都是含冰帶霜，可這會兒看到這玉的時候，他的目光帶着溫情，帶着難以言說的溫柔，李玉有些心疼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以前孤常帶在身上，後來這玉差點沾染到血氣，所以就收了起來，今日想起孤還從未送過公主像樣的禮物，所以就将這玉佩送你。”

李玉捧着手裏的玉，突然覺得有萬斤之重，“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殿下還是趕緊收好吧。”

“不過是一塊兒羊脂玉，有何貴重，帶着就是，玉不沾人氣也是會失去水澤，就當是幫孤養養。”

他都這樣說了，李玉也不好再推辭，想着她也回去挑個貴重的送他。

……

翌日天亮之後，李玉照常的熟悉用膳準備出門進宮，走到春熙苑的門口時，薛雙兒追了出來。

“公主等等。”

李玉回頭一看，就見人跑的兩頰緋紅，手裏還抱着一個包袱，她站定在原地等着人走近。

“奴有一事想要勞煩公主一次，之前在宮中，奴從得一位嬷嬷的幫助，後來她得知她的處境不好，于是奴就常去給她送些東西，因為之前奴離宮之事過于危險，于是也沒有和她打招呼，只怕她還日日等着奴去。”

李玉看了一眼她手裏的包袱，再次看向了薛雙兒。

“你這是想讓本宮帶進去給她？”

薛雙兒有些羞愧的點點頭，“只是想讓公主幫忙說一聲，薛貴人沒了，以後不能給她送東西了，也別在門口苦等。”

自從救了奴嬌之後，李玉就覺得人應該出于本心，多做善事，送個東西也不費事。

“東西交給青梧吧，本宮會将話和東西帶到。”

雙兒沖着李玉的背影跪下，“奴叩謝公主。”

學習規矩李玉做的像模像樣，嬷嬷也更為疼愛她，這日走完一邊流程也不過一個半時辰，嬷嬷早早的放她離開。

到了禦花園，李玉沒有帶着人往回走，而是順着雙兒說的方向去了內宮。

這個時辰，所有的妃嫔都去了貴妃的宮裏請安，長長的宮道上沒有什麽人，偶爾路過一兩個小宮女，許是也不認得她，只是規矩的在一旁行禮，等着李玉走過。

繞了好大一圈，可以說是越走越荒涼，雖然來時候也沒有遇見什麽人，可多少還能感覺到人氣，可是眼下來的地方，風似乎都比之前的冷了二分。

李玉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的薄披風，在走到第三個巷子拐角處，終于找到了薛雙兒說的宮殿。

“公主，真的要過去嗎？奴怎麽感覺這裏似乎……有些不太對。”

青梧一身武藝倒是不怕什麽，可她卻覺得這裏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放在了身邊，那就信上一回兒。”

李玉走在前面，帶着人拐進了巷子，幾人站在破敗的門前，看着上面朱漆斑駁銅釘鏽爛，心裏越發覺得這裏不像是住着人。

青梧上前試着推了一下門，大門沒有鎖，上面的落塵紛紛落下。

應該是許久都沒有人開過了，李玉一手用衣袖掩住口鼻，一手輕輕揮開空氣裏的浮塵。

“有人嗎？”

她輕輕的問了一聲，卻沒有進去，院子裏沒有人回答她，這下就連李玉也開始懷疑雙兒了。

正準備回去好好質問一下雙兒，為何要如此戲耍她，突然耳邊聽到了一聲聲敲擊聲。

李玉撞着膽子進了門，“何人裝神弄鬼？既然在，為何本宮問話不應？”

走到院子裏，李玉才看清裏面的樣子，地磚都被人掀了起來，露出土壤的地方，亂糟糟的種植着一些菜，看着像是随意撒了一把種子，任其自由生長，院子裏的味道也有些難聞。

幾人猶豫着要不要離開，突然看到一個白發老妪走了出來，頭發有些散落，雙目緊閉帶着傷疤，她下意識的将耳朵朝着李玉等人，确定院子裏的确有人，冷着臉用手裏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本宮是受薛貴人所托，給你送些東西過來，只是以後薛貴人不會來了，因為宮裏走水，薛貴人不治而亡，以後都不回來了。”

老人聞言臉上帶着一絲的悲切，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顫抖着，站在原地依舊是不言不語。

李玉看着她的樣子，突然就有些心疼，她這樣子若是沒有人管，會不會什麽時候去世都沒有人知道？

她接過青梧手裏的包袱，往前走了兩步，“這個包袱是薛貴人最後叮囑本宮送來的。”

老人沒有接，而是顫抖着腰身微微鞠躬，随後伸出手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李玉皺眉看了一眼，最終還是選擇跟着進去，普一進門她就聞到了淡淡的檀香，還有酥油燈發出的香味，房間裏有些昏暗，梁上的帳簾破爛褪色，看着像是鬼屋，但四周是十分的幹淨，和院子裏完全不一樣。

跟着老人的腳步，她們來到了一間佛堂，裏面點着一盞長明燈照亮了屋子，李玉借着那盞燈光看到了牌位上的人名“成清雨”。

李玉看着這三個字，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什麽，老人已經轉過身，伸手示意她将包袱遞過去。

李玉沒有被她的無禮氣到，而是好奇老人要做什麽，包袱打開裏面有一紮線香，還有一小瓶燈油，剩下的就是幹糧。

老人摸出線香，用枯幹的像是樹枝的手去摸火苗，确認位置将香遞上點燃，有輕車熟路的插在香爐中。

做完這一切，她再次費力的彎下腰，像李玉行禮又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這裏有些詭異，李玉也不想多待，帶着人匆匆的離開，直到回府她都沒有說話，腦子裏都是那間昏暗的佛堂，還有牌位上的字。

她剛進府，一個內侍就迎了上來。

“奴見過公主，太子已經在正堂等着和公主用午膳。”

“好，本宮換件衣服就來。”

回到春熙苑，李玉讓人準備了新衣換上，摘下來的腰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奶白透亮的玉被碰出清脆的聲響。

李玉趕緊看了一眼玉佩，“以後動作輕一些，這玉是太子殿……”

話沒有說完，她的眼睛微微睜大，玉佩上刻着三個隽秀的字“成清雨”。

厲明軒得知李玉回來，就從書房移到了正堂等着，可等了一會兒不見人，想着找人去問問，卻見李玉憂心忡忡的走了進來。

“怎麽了？可是在宮裏遇到了什麽事兒？”

厲明軒皺眉擔憂的看着她，李玉看着他的眼睛，輕輕地咬住了下唇，猶豫了一下，擡手将玉佩放在了桌子上。

“殿下能和我講講關于皇後的事兒嗎？”

厲明軒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臉色淡淡的看着她，沉默許久才開了口。

“母後是世家出身，是家裏唯一的女兒，受家人喜愛受世人羨慕，可也是這樣的身份，讓她痛苦一生，陛下為了鞏固皇權，下旨封她為後，可母後不過是權利争奪的犧牲品，又怎麽會被疼惜憐愛，可那時候孤不懂，以為陛下是愛我們的，直到母後七竅流血死在宮裏，孤才從那個溫馨的夢中醒來。”

他說的不多，卻也說出來他最為心痛之事，他無數次後悔自己醒悟的太遲，沒有保護好母後。

“今日到底在宮裏遇到了什麽？是不是貴妃和你說了什麽？”

厲明軒說完皇後的事兒，整個人都像是疲憊極了，靠在椅子上沒有什麽精神的看向李玉。

“我在宮裏看到了……一位雙眼失明不能言語的嬷嬷，而她的房間裏供奉着一個牌位，上面的名字和玉佩上的一樣。”

厲明軒眼睛陡然帶上了銳利的光，緊緊的盯着李玉。

“奴拜見太子、公主，宮裏傳來了聖旨。”

李玉聞言下意識就覺得不知什麽好事……

……

要不怎麽說女人的第六感是個玄學，天黑之後太子府裏，下人們剛剛點亮了所有的燈，側面的角門就被推開，一頂玫紅色的轎子晃悠悠的進了府。

李玉看着轎子落地，下意識的尋找厲明軒，想要看看他現在開心激動的樣子。

卻發現黑漆漆的夜裏，身邊站着的只有項染。

“這可是陛下賞的妾侍，殿下不出來看看？今日也算是喜事吧。”

項染一臉奔喪的樣子，看着停下的轎子不知如何是好，“殿下從不重女色。”

李玉面色淡淡的，“人來都來了，先給殿下送屋裏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