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鋒芒

“一個最簡單的法子,做我的女人,如何?”

簿天崖內。

粗露的石壁在晚霞的映照下卻似是個琉璃一般,逼近的人,像是一只露出獠牙的狼虎,帶了幾分狂傲與噬血的顏色。

一旁的哀魚聽着神色猶有驚愕的擡頭望向了自己的族長,又有餘愕的望向了姜嫱。

“我還有一個更簡單的法子。”

姜嫱被逼着背倚着石壁,卻是神色卻有變化的望着眼前逼近的男人,眸色微有眯起,深中隐有帶了些危險,“俯首跪下,拜我為臣,我會考慮在這一年的冬天分一杯羹給娑沙的子民。”

姜嫱說罷,抵膝往對方的要害叩殺過去!

“啪!”

預料之中的被攔住。

“讓我跪地為臣,怕你擔當不起。”娑遠厄扣住了她的手臂,一貫狂傲的眼裏有幾分輕嘲。

兩力膠着。

姜嫱擡眸說道,“失了這一次機會,怕只怕他日你跪下求我,我也只視你為一宿蝼蛄。”

“我卻不知原來姜氏之人竟生得如此狂妄。”那雙猶如野獸一般似笑非笑的眸似是染了冰霜一般,深邃的透着寒氣。

膠着的絞力下,兩方視線卻是誰也不甘示弱。

“眼下你已見着了。”姜嫱道。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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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拆了幾招,只這一次姜嫱末了走步甩身而去拉開了距離,擰身之間卻見長鞭自腰間抽出,一旁的哀魚見着瞳色一驚,不及勸聲間,但見她長鞭如蛇卷只是一鎖便鎖住了娑遠厄的喉!

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娑遠厄順着她揮鞭的勢勁擰身一轉,右手徑直的扼向了她的頸!

“呃!——”

“咳!”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沒有任何的預兆,快的沒有任何的跡象,雙方皆是一如迅雷閃電一般端落的一氣呵成只在一眨眼一瞬間。

“住手!”哀魚在怔愣中猛地回過神來沖了過去。

姜嫱未動,只是眸色生冷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絲毫不為那只扼着自己的手所動。

娑遠厄亦未動,眸色同樣沾了幾分寒的望着,縱時自己的喉正被對方的長鞭牢牢地鎖住。

“此事是我娑沙多有冒犯,哀魚在此代族長請罪。”哀魚躬身托手而禮低頭道。

長光照向了那一面琉璃壁,簿天崖內正是一片劍拔弩張之勢,眼見着兩人卻是依舊未有所動,只是眸色生冷的望着對方,手下雖然都有停手卻雙方都未見有半分和緩之勢,依舊是一人鎖喉不動,一人扼頸不放。

“族長!”哀魚喝道。

“……”

“……”

娑遠厄眸色深了幾分,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緩緩地松開了扼住她頸的那只手,也正是在他松手的時候,那根鎖喉的長鞭揮收入袖。

“我不殺你們,但并非不能殺你們。”姜嫱道。

“你可以一試。”娑遠厄側過頭,“看是誰先死在誰的手上。”

“族長!”一旁的哀魚唯恐兩人又生鋒芒,喝聲之間死死地拽住了娑遠厄,低聲道,“此下我們在山月部,與她有任何沖突皆是有害無利。”

“……”

娑遠厄神色不動的望着眼前的無鹽女,對上她那雙在暮色下有些妖詭的眸子,雖然眸中的狂色未減,卻也不再出言針鋒相對。

哀魚見他聽進了自己的話,随即立在了他的面前再一次躬身托肩一禮,“娑沙已明白山月部的訴求,哀魚只有一問,座上當真要與與悅心霁為敵甚至是開戰嗎?”

“不殺他我以何顏面去見那些被獻祭掉的族人?”姜嫱收鞭入袖神色冷然。

“……”

哀魚低着頭,有那麽一瞬間的沉默,卻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事,只是面色有些哀然,但也只是一瞬,他托肩向她再行了一個敬山禮,“但請恕我直言,座上方方即位,在這山月部中更是根基未固,這個時候還要與悅心霁為敵實在不智。”

姜嫱望向了他。

哀魚道,“悅心霁此人多謀多計,實為一個高深難測的詭士,招惹上他恐難全身而退,以一族興亡棄而不度只為已死之人強争一口氣。”

說到這裏,哀魚擡起頭對上了她的視線,緩緩道,“為一族族長,萬不該如此。”

很從久之前,姜嫱就聽過哀魚之名。

做為隐匿在深林最深處的娑沙一族當中最深的一個人,做為族長的智囊與策師,他是娑林百年難得一出的輔臣之材。

如洞觀火,極為清醒而又理智的剖析要害。

“還請座上三思而行。”見她只是久久地望着自己沒有說話,哀魚再一次低頭托手向她一禮。

就這樣沉默了許久。

“悅心霁為什麽會找上山月部與娑沙部?”姜嫱突然開口問。

哀魚聽着一愣。

“你知道嗎?”姜嫱問。

“不知。”哀魚搖頭,“我說過,悅心霁此人高深難測,旁的人很難摸清楚他的心思。”

“你何以保證,此一事是結束,而不是另一個開始?”姜嫱望着他眸色轉深。

哀魚愣住了。

姜嫱道,“你無法保證不是嗎?”

哀魚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時沉默了下去。

晚霞最後的一束光照在了她身後的山壁之上,澄澈的像一碗琉璃盞,那最後一抹昏色的光流轉在山石之上,打在了她的發上,微染上她鬓上绾起的山滕花蔓,于她那一身青墨的長衣上一點一點的歸于深暗。

夜晚,終将還是來了。

在最後一抹霞光隐于山峰之後,整個逐月峰是深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不,似乎有什麽東西依舊還在發着光。

哀魚擡頭望着眼前的女子,像是穿過了那無盡的黑暗,望向了她那一雙深色的眸子,那眸子有些奇異甚至于有些妖詭,但在這黑暗中閃爍着懾人心魂的光色。

那是一雙仿佛就是為黑暗而生的眼睛,只在這樣的夜色下才能看見當中別于他色的奇異瑰麗。

哀魚不覺望得出神,隐有怔忡。

姜嫱道,“既然別有用心的找上了我們,事未有完,娑沙當真以為可以置身事外嗎?”

明凰城的夜晚在一只長飛掠過的黑鴉嘯聲中拉開的帷幕。

白月下。

只見着旋飛的黑羽悄然飄落下來。

深色的籠巷中但在定睛間才得瞧見有一個身穿勁衣的女子拉低了低外衣的帽兜,随即低頭繼續疾步走着,陰影下有些看不清她的樣貌。直到走進了一方荒蕪頹敗滿是蛛網的院子,遲疑了一刻,随即提步走了進去。

果然不出意外的,院中正立着一個人,男人。

“見過悅先生。”

這處偏僻的院落只餘得一片枯敗的花草與瘋長的雜草相揉相雜,隙間的蛛網密織生灰,經久未有修葺的瓦片見着不少的裂紋,只在月光下發着森冷的光。

于那森冷的月光下,束着三才冠的詭士轉過了身來,比起之前的幾次露面這一次卻是清楚的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張比女人還要生豔魅惑的臉,玉瓷般的肌裏更是生的比月光還要白皙幾分。

悅心霁笑起來的時候總會有幾分魅惑之色,“曦罂既然不來,想着怕是已醉死在美人懷了。”

“還請悅先生相救我主!”

那女子不顧他的似笑非笑的輕谑之言,只在見到他後似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向他一揖,疾聲道“六殿下如今身陷囹圄,若真扣落得個通敵叛國的罪名,恐落得萬劫不複之地!”

“欽榮。”悅心霁負手道,“我曾說過,行如此兵險之招,自是失之一足便落千地之底。”

“悅先生……”

“曦瀾确是坐勢日大更有靖湘王與右相蔣桢坐靠,但想除她的方式有很多種,她不願接受我開出的條件執意要與愚國凜王相間,想攬坐半個愚國之兵,呵。”輕挑的唇半染輕笑,側眸下半是含笑,“我曾幾次與她說過,境外的男人可不是你們女國這些無用的玩寵之物,就是有一兩個昏了頭腦的蠢貨,但想以愚國親王凜樹冶一人便借奪整個愚國,以此擴女國疆野,可實為是太過于癡心妄想。”

“那是先生開口就要三軍之權也太——”

“欽榮,你是她的副帥,應當知道眼下國中之局,三皇女曦瀾坐勢如日中天,曦罂她縱是握着三軍之權又如何?”悅心霁笑道。

“……”

“将力不存,威有不立,縱使空握高權,也不過是形如虛設,倒不如予我一搏。”

月光下,他那一身素白色的長衣落身,見着妖冶中浮現着一抹清絕之色,只在負手中道,“我的條件依舊只有一個,交出三軍之權的兵符,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三軍之将聽我號令,我便為曦罂覆手翻盤。”

“既然軍中無立勝不立威。”欽榮突然道,“縱我代六殿下将兵符交于先生,先生有言我主無威難令三軍,那先生又以何來讓三軍信服?以一介外境之人,一個男人之身?”

悅心霁微微側頭望着她,輕笑道,“應不應在你,能不能用以及如何用便在我了。”

欽榮握緊了緊拳,唇色幾有微顫,似有幾次欲言又止。

悅心霁側眸望了她一會兒,許久後笑道,“不若我再送你一份大禮罷。”

“什麽?”欽榮一怔,有些疑惑。

“五日後三皇女曦瀾治水無能私吞糧饷而得以廢號之罪入獄。”薄唇微染似笑非笑,“如何?”

“……”

欽榮望着眼前清豔似妖的男人,這個男人有一雙狹長的眸子,總染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迷離之色,教人望不真切,只覺得那眸子生得多情,卻又見的涼薄。

這個男人便是生的如鬼魅一般的懾人心魄。

“敢問先生……”欽榮面上已有松動,對上了他側視而下的眸,問道,“若兵符在手,先生是想要做什麽?”

“逐月峰中百年盤踞着寄山族一脈,其中更有娑沙部藏匿最深。”

見她神色中的疑惑不減,悅心霁笑道,“也是,現今說起寄山族一脈你們許是有幾分陌生了。”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眸色更深了幾分,“但若說起绀牧部的餘孽……”

“?!”欽榮聞言神色猛然一震。

“不比靖湘王嫡女之身又有右相蔣桢為靠的曦瀾,想立身這場奪位之勢,有什麽會比徹底剿除绀牧部的餘孽,要更能立信立威的呢?”悅心霁眸色更深了,“對于女皇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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