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雪災

孟君堯也沒去學校，因為雪太大了，根本就走不了，家裏沒電，沒自來水，幸好暖氣還正常。他跟着他爸一起去鏟了一天的雪，連飯都沒有，食堂做的飯先讓戰士吃了，車出不去，連水都沒有。

餓的忍不住了，又不想吃什麽方便面，從冰箱找出一盒午餐肉切了一小塊吃了，給阿花切了一塊，剩下留給他爸。

劉玉蘭要值班沒回家。

孟君堯用雪水燒的水洗漱，然後就躺在沙發上發愣。

“營房有幾處年頭久的房子都被壓塌了屋頂，不知道林晚禾家怎麽樣？他們家還是土坯房子呢！”

“應該沒事吧！那丫頭勤快地跟蜜蜂似的，生怕自己累不死呢，一定把屋頂掃了，估計院子也掃了，這會應該烤着爐子啃烤紅薯呢吧！”

“還好她家是煤礦的，煤炭管夠，不然她就該挨凍了。”

“跳級？幫她找找書吧！”

他想着就爬起來，拿着手電，去自己屋裏翻書去了。

魏明智此刻後悔沒回家！他們老師全都上班了，不是教課，而是除雪，整整一天啊！沒水沒電，校長不知從哪弄來的大面包，一人發了兩袋子，說是午飯和晚飯。

他兩個胳膊怎麽放都痛，真是無處安放，本來累的能倒頭大睡，可兩個胳膊疼得讓他熟不着覺。

大半夜，雪還在下呢！校長也不敢松懈，繼續除雪吧！于是睡了幾個小時的魏明智被喊醒，出來一看，雪又到了小腿處，直罵人！楊明累的也舉不起來鐵鍬，但心情不錯，還打算寫個詠雪的散文。

校園裏面的雪等着學生們來學校打掃，主要是屋頂的雪，不能攢着！還有就是穿梭在各建築物之間的通道挖起來相當費事，費力，費時間！

林晚禾同樣在後半夜起來了，穿的跟熊一樣，腳上都套着羊毛壓出的氈靴。

雪又到了小腿肚子那麽深了，屋頂上的雪已經被人清理幹淨了，林晚禾聽着動靜像是萬傑兄弟四個。有兒子的好處，這時候顯而易見地顯露出來了。她一直幹到快天亮，回去往爐膛裏填滿了碳，坐上化好的雪水桶，繼續回自己屋睡覺去了。

就這樣，一直持續到第兩天夜裏，雪停了。

Advertisement

這雪整整下了兩天三夜，矮點的人呆在壕溝裏只能看見兩邊的雪牆，要不是雪太軟，容易塌陷，去哪估計打洞會更快一點。

礦長帶着職工一直不停地清理拉煤路上的雪，不能等着來年雪化了再開工啊！賣不了煤炭，就沒有工資發，煤礦的職工都是一大家子，人多底子薄，可都沒老本吃，于是挖雪也排了班。

林晚禾就跟礦長說她替他爸班。礦長點頭了，林家特殊不是。

之前因為除雪頻次高，所以煤道的雪雖然也多，但沒有馬路上工作量大。

有人問礦長：“馬路上的雪誰來鏟？”

礦長看着像壓了座雪山一樣的馬路，也是啞口無言，誰鏟？他也不知道，沒人管？那拉煤車怎麽開來？

唉！他嘆口氣，揮揮手說：“加油幹，先把拉煤車走的路清理出來再說吧！”他可指望不上那些只管要煤礦的錢，不管任何事的農場。

這縣城北邊還有兩個縣城，那邊更冷，雪更大。三個縣城及各自轄區還有附近兩個兵團農場都遭了雪災。縣城停了電，停了水。

對于那個年代，能住上供着暖氣樓房的單位寥寥無幾，可這些單位都是政府或者事業單位，停了半天水電之後，領導們憂心不已，開始組織開會。

寒冬臘月出現這樣的事情，讓一衆處于上層領導不開心和抱怨。這些通過電話表達的“人民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斥責讓這些水電廠，火電廠，熱力廠的領導戰戰兢兢。

可是暴雪成災，沒有煤，火電廠發不了電，水電廠也發不了電，供暖的也堅持不了幾天，再過幾天供暖也停了，這是個連鎖反應。

到了三天後，道路阻斷，管轄的區域斷水，斷電，停暖氣，連通信都停了，就像雪國裏一個個被隔絕的孤島，彼此之間都斷了聯系。

幾個縣的領導層甚至更上一層的州領導都害怕了，終于意識到這是天災啊！一旦出了事，他們恐怕難逃其咎！

雪停後的幾個小時後，區上成立了救災委員會，下達了抗災救援的任務。

孟偉民忙碌之中抽空回家，帶了一大袋熱饅頭和一壺熱水，渾身透着疲憊。

阿花卧在暖氣上的棉墊上，眼睛都睜不開，仰着頭，眼眯成一條縫，朝他細細地懶洋洋地“喵”地一聲，一下把屋內寂靜而緊張的氣氛打破了。

屋裏父子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孟偉民把饅頭袋子遞給他說：“吃吧，我這有任務了，先把附近煤礦的道路打通，把煤運出來，鏟雪車已經到了縣城。你晚上不要等我了。”

孟君堯一聽：“爸，是先去三裏河煤礦嗎？”

“是，那丫頭是不是在那個煤礦？”孟偉民一下想起來林晚禾。

“是”孟君堯點頭：“我和你們一起去，我在家也是着急，睡不着。我把阿花送白楊家幾天，他媽沒潔癖”。

孟君堯不等他爸說啥，就穿上羽絨服，把阿花塞進懷裏，跑了。

孟偉民看看兒子的背影失笑地搖頭，坐下還沒兩分鐘，就感覺到一陣寒風襲來，頭也不回說：“穿厚點，把家裏的那幾箱方便面帶着給小吳他們。他們都沒吃飽。”

孟君堯笑着說：“是。”忙跑去自己屋裏，把厚衣服穿上，圍了一條黑色羊毛圍巾。

孟偉民坐沙發上看見孟君堯出來就樂了：“你這是去幫忙，還是打算逃荒！箱子裏裝的啥東西？”

“給他們父女兩個裝的厚衣服，你不是穿軍大衣嗎？羽絨服給他爸穿，我拿了件我媽的羽絨服給林晚禾。”

孟君堯說的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起來。

“好小子，我還以為你打算去做上門女婿啊！你這還沒咋地，胳膊肘往外拐了都。行了行了，少用什麽可憐人家的說辭敷衍我，你爸又不是老古板，不能耽誤學習啊！”孟偉民打趣兒子說。

“我沒那個意思，爸，你想多了，快走吧！”孟君堯不敢看他爸洞察一切鷹一般的眼睛，把箱子給了小吳，自己又跑去抱着兩箱方便面，背着書包飛快地跑了。

“這小子，帶書包幹啥？你真去長住啊！”孟偉民大喊。

“給她帶的書！”孟君堯回應。

孟偉民搞不懂這倆孩子咋那麽愛學習，聽程雲說這倆獨霸初一初二的成績榜第一名，還這麽不要命的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