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準備離開

林晚禾和魏明麗先去準備飯了，吳姨和梁晴在屋裏拉話。

“小草那丫頭還去礦上裝煤車掙錢，一天掙十五塊錢，說了也不聽，那孩子懂事，又學習好，五月份，農場場長的丫頭找人給她灌了一瓶牛奶。她對牛奶過敏，小時候她媽奶水少，喝了一勺奶都差點死掉。那個丫頭嫉妒小草，找了小混子給她灌了一瓶牛奶，嚴重過敏，送了醫院，就從這”

吳姨連哭比劃着脖子，

“割開，插的管子，那場長就不是好東西，你爸平反的賠償都吞了，還有你弟弟教書的名額也被他兒子搶了，還有草兒媽工傷的賠償也扣住不批。”

這都過的什麽日子！梁晴更加內疚了，比起對梁文和梁麗的冷漠，梁晴似乎抑制不住地對林思雲親近，可能是了解了他的不幸，看到了他的貧困，感到了他的艱難，才會激起她隐藏在內心深處的那點溫情。

或者是對于已故父親的愧疚，對于母親當年做的那些事情的補償，梁晴要做的就是彌補過去的錯，讓林晚禾上最好的中學，讓弟弟多活幾年，幫助這家好心人過上好點的日子。

吃了飯，梁晴就回了隔壁弟弟家。

房子裏很冷，一進門的屋子看來是冬天做飯的地方，東西都擺的整整齊齊的用白麻布蓋着。牆上糊着報紙，地上的紅磚擦的幹幹淨淨。

魏明麗笑：“雖然簡陋，但孩子愛幹淨，收拾的很好！”

梁晴笑着點頭。

明麗指了最裏面挂着梅花門簾的門洞說：“姑，那是晚禾的房間，你把東西放她屋裏。”

魏明麗掀開簾子，梁晴跟着進來，環視一圈，點頭說：“她很喜歡看書，挺好的。”

她把箱子放到床頭的空地處，掀開書架的白紗簾，一眼看見了他父親寫的那本“莊子”，這書幾年前又重新印刷發布增訂版，每年都會按照她媽媽給弟弟電郵一筆錢。她以為弟弟一家有了這筆錢，日子也會過的好一些，誰知道這都被那個該死的場長貪污了，還把他弟弟弄到煤礦挖煤，如果沒有那些粉塵，弟弟也不至于的這樣的肺病。想着，她又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魏明麗也跟着哭了起來。

林晚禾和魏明智挑水回來的路上，不斷有人問她家裏來的是誰啊。走到小路的拐彎，就看見嚴華，小四，萬傑一群和她一起上過學的人圍着她家門口那輛嶄新的藍色小轎車看。

嚴華知道她在BJ的姑媽來了掃了，羨慕地拉着她的夥伴想和她說話。

小四連蹦帶跳地跑過來，先拉住她，快要哭出來了：“聽說你姑媽來了，是不是要帶你離開了?我爸說你們要回BJ了。”

林晚禾難受地摟着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說：“嗯，小四，我姑媽說明天走，我先給你寫信的，你就知道我在哪了，就像現在一樣，給你寄資料，你不能忘了學習。”

小四狠狠點頭：“我一定上高中，考上大學找你去。晚禾，你一定要給我寫信。”

晚禾點頭，說：“你晚上來我家，我有些東西要送給你。”

吳姨和女兒在屋裏準備晚上的菜。

魏明智在一旁和他媽說了梁晴昨晚上的話，吳姨很高興，農場一起來的同鄉大多退休都回了老家，年底老伴也退休了，如果兩個孩子回老家有工作，那就拜托人家幫幫忙給弄回去。

晚上，梁晴和他們一起吃了簡單的飯之後，對魏家說了許多感謝的話。

林晚禾把屋裏的爐子燒熱，燒了很多熱水，讓梁晴在她屋裏洗頭，擦擦身上的汗。當夜，她和林晚禾早早睡在了大床上，好好地談了一下，把将來可能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希望她能在這種艱難的處境下成長起來，勇敢地面對現實。

想起剛才那個叫小四的小姑娘和晚禾抱在一起哭的天昏地暗的情景，梁晴笑起來，摸摸她的頭說：“三國演義第一回 第一句話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成長的路上也一樣，來來往往的人和朋友很多，分不開的只有血緣，別看姑媽在首都，這麽多年一直想着你們，大人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和膽怯。晚禾，不管将來你爸爸的病發展成什麽樣，姑媽會一直陪着你，給你別人有的和沒有的，不會再讓你受苦，不會讓你去挑水，裝煤.....所以你要記住遇到什麽為難的，困難的，或絕望的事情，都要和我說。”

林晚禾乖巧地點頭。

晚上她已經将屋裏的能用的東西，還有一群雞都送給了魏叔，不好用的，不好送人的就原地留在了屋裏。

翌日她從箱子取出一個泛白的軍綠色的拉鏈包取出來，有些感慨的說：“這是爺爺留下的，好多年了。”

梁晴盯着包看，含淚笑着說：“是很老。說不定你奶奶還認識，帶着吧。”

她把花布包放進自己的皮箱裏，又把侄女的幾件衣服裝進皮箱裏。

梁晴說：“你說君堯的大伯父幫着咱們查了農場的場長？”

林晚禾點頭，就把來龍去脈告訴了姑媽，心裏對孟君堯道了一聲謝謝，微微嘆了口氣，惹得梁晴笑起來：“你這丫頭嘆什麽氣。我想魏家幫我們太多，原來我想留點錢，現在想錢和他們的善心比起來太俗氣了，所以我會幫着他們在老家安頓下來。你要想見一面你的小夥伴孟君堯，我們也可以先去西安，見一面，吃個飯，我們再回北京。”

“可以麽？”林晚禾眼睛亮了起來，這樣是不是就能見他一面了，心裏雀躍起來。

梁晴自然是沒問題，說：“當然可以，他們幫了我們那麽多，我們也要知恩圖報，我也想當面謝謝他們。到了西安，我們住一夜，這樣晚上就有時間聚一聚，後天一早回北京，不晚。”

林晚禾腦袋跟小雞吃米似地點頭，滿口同意。

梁晴失笑說：“小草，本來大人們都不希望你們和異性同學接觸太多，以免早戀分散了注意力。但我知道那孩子一定很特別，在你心裏的地位很重要，姑媽希望你們在學習上互相鼓勵，努力地往一個目标前進，這才是為了對方考慮的正确方式。”

林晚禾羞紅了臉，可覺得姑媽說的對，鄭重地說：“姑媽，您放心，我們不會耽誤學習，跳級也是他鼓勵我去試試的。還有我的很多學習資料都是他送的。您見到他就知道了。”

梁晴不知道說什麽好，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想阻止孩子喜歡這個男孩子，這是她心裏最美好的東西，将來思雲出了事，只有這個男孩子能幫她走出低谷。她同樣也有自己的打算，說不準以後就有可能在西安發展一個分公司，現成有這麽好的人脈，當然也要經營下去。

她笑着說：“好好，姑媽不幹涉但也不鼓勵。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斷是好事，而且你現在也處理的很好。來吧！寶貝，我們把書好好捆一下，重要的就跟着行李走，不重要的就到郵局郵寄到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