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祭我的父親,洗漱間有飲用水龍頭和杯子,水放個三分鐘,就能喝了。”

田芮奇不拿自己當外人,已經在沙發上打了個滾。

蘇臣觀察着簡桦的房間,突然問:“那是邵續霖嗎?”

簡桦順着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寫字臺的案板下壓了一張照片。是幾年前回衛星城休假的時候照的,養父坐在中間,他和邵續霖站在養父的身後。邵續霖不喜歡照相,臉上的表情像鬧了別扭一樣。那時候,簡桦伸手搭上了邵續霖的肩膀,問:“幹嘛不笑?”

才有了這張照片上,邵續霖腼腆又青澀的笑容。

“嗯”簡桦說,走過去,掀起玻璃案板,取出了那張照片,手指摸過上面邵續霖的臉。

“我從小就聽過他的名字,”蘇臣說,“黃老師常常提起他,說邵元帥的兒子會和他父親一樣成為一個偉人。讓我們未來要好好輔佐他。”

“是啊,”田芮奇在旁邊幫腔,“每天都說每天都說,聽得我煩死了。後來看到他,覺得也就那個樣子嘛!有什麽了不起!”

簡桦看着他,暗自好笑,總算明白田芮奇對邵續霖的敵意是從哪裏來的了。

蘇臣卻是嘆了一口氣:“黃老師一直希望把邵續霖接到北方城去。”

簡桦知道,但是在他心目中,和黃遠有深仇大恨。于是也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

此時,樓下卻傳來了車輛發動機的聲音。

簡桦三人都是一驚。

從環境看,這裏已經一年多沒有人來過了。他們才剛剛回來,難道這麽快就被人發現了。

蘇臣和田芮奇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與衛星城為敵,兩個人的表情立刻嚴峻起來。

簡桦走到窗邊,聽從正門處傳來的動靜。

“把門上的封條摘掉,門鎖打開吧,”居然是劉光的聲音,“這裏的主人馬上要回來了。”

——他不是在首都嗎?怎麽會到衛星城來?

田芮奇還好,畢竟他曾跟随劉光數年,蘇臣的表情馬上變得難看。

“咔嚓”一聲,封閉将軍府的門鎖被打開了,同時電源接通,房間裏的幾個開關都輕輕閃爍了一下。

“把這裏好好打掃一下。”這次傳來的,是虞飛城的聲音。

簡桦松了一口氣。他也看了有關邵續霖審判的直播,至少在哪個時刻,劉光和虞飛城都是幫助邵續霖的。或許連虞飛城都還可以當成朋友。

原本他可以馬上出去招呼他們,但是看了看旁邊的田芮奇和蘇臣,他還是揮揮手,讓兩個人躲到了隐蔽的角落。

劉光和虞飛城像是帶了不少勤務兵過來,他們打開窗戶,拍打客廳沙發上落上的灰塵,揭開每一個房間門上的封條。

聽着腳步聲到了這個房間前,簡桦看着面色嚴峻的田芮奇和蘇臣,想着要如何幫他們脫困。

“算了,這個房間還是繼續封着吧。”

千鈞一發之際,劉光說。

“是的長官!”勤務兵立正行了個禮,轉身回了二樓。

可是劉光沒有走,他在房間門口站了很久,長長地嘆了口氣。

“聽說你不讓他們打掃三樓?”虞飛城也走了過來,說。

“這是簡桦的房間。”劉光說。

“哦……”

簡桦靠近了門口,屏住呼吸,聽他們的對話。

“其實我很喜歡簡桦,”一段時間之後,虞飛城說,“是個聰明人,而且講情意,有時候我倒羨慕邵續霖有這麽個哥哥。當隊友,他撐得起場面,又背得了黑鍋。”

“是啊,”說到了簡桦,劉光聲音也多了幾分傷感,“你自己殺了特使,把罪名扣到他頭上,他也沒有生氣。”

“他告訴你了?”虞飛城半點沒有緊張,說,“聽到他死了,我一方面松了口氣,覺得再也不會有人追究特使的事情了,衛星城我能讓它變得更好。另一方居然也有那麽一點點的難過。”

劉光知道簡桦沒有死,但是他也不方便告訴虞飛城,只是頗高深地冷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也松了口氣?”但虞飛城卻沒有放過他,話題語氣急轉直下,“你知道邵續霖和他是什麽關系,我和簡桦交情不深,但是他好像是把你當兄長看待的。如今他屍骨都還沒有找到,你就一個勁兒的撮合邵續霖和公主殿下。你腦子裏在想什麽?”

簡桦靠着門坐下,對于劉光最近的舉措,他也感到奇怪。劉光明明知道邵續霖跟王室有深仇大恨,為什麽還一再讓邵續霖和殺父仇人的女兒扯在一起。

“公主喜歡邵續霖。”劉光聲音低低的,像是他自己也不太能确定,“邵續霖也會喜歡上公主吧。”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屋裏屋外的人都認真聽他的聲音。

“我也很猶豫,”劉光繼續說,“在我看來,邵續霖是個不安定分子,如果他投向了北方城一邊,內戰就會更早的爆發。那時候,帝國內外交困,敵軍如果這時趁機攻擊,我們未必能抵擋得了一時半刻。”

“雖然在這次的審判中我在保護邵續霖,但說句真心話,我一直不希望簡桦和他在一起。他的特殊身份,一旦爆發,會毀了他自己,順便也毀了簡桦。”

——他說的是真的,前世,一切都是按照劉光的預言發展的。

簡桦低下了頭。

“但是公主就不同了,”劉光說,加快了語速,“如果邵續霖跟公主結婚了,那他的特殊身份反而成為了促進首都和北方城和解的一項武器。也許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邵續霖哪怕只是放下一點點的仇恨,我們就有避免內戰的機會。或者推遲內戰。至少等我們把外敵都給趕出去以後再打。那時候我一定不參戰,帶着我暴風谷的小夥子們遠遠的躲在邊境。”

虞飛城默然了一會兒,似乎也看見了內戰的前景,說:“你真天真。”

劉光又嘆氣:“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我想保衛我的祖國,現在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它一步步向內戰前進。”

“你我都知道,”虞飛城說,“內戰不可避免,首都和北方城勢不兩立,你讓邵續霖娶公主,能改變的東西,恐怕有限吧?”

“公主人不錯,為了救邵續霖也吃了很多苦,邵續霖遲早會喜歡她。”劉光最後說。

“所以,簡桦死得好!”虞飛城嘲諷地問,“不死,邵續霖無論如何不會對公主有興趣。對嗎?”

很久都沒有聽見劉光的聲音。

“算了,”虞飛城的聲音也變回了平常的冷靜淡定,“我們誰也別說誰,反正都對不起他。”

“走吧,”虞飛城說,擡頭看屋頂繁複的吊燈,“這裏還是太冷清了,明天邵續霖就要回來,這個屋子要有主人了,你的主意其實不錯,有個新的女主人,或許這裏就沒那麽多悲劇了。”

過了很久,最後一點動靜消失。轎車又帶走了所有的人。大宅裏恢複了平靜。

蘇臣走到簡桦的身邊,也坐到了地上。

“明天邵續霖就要回來了,”他輕聲問,“你要留下來見他嗎?”

簡桦沉默良久,明明心裏百味陳雜,卻只能呆板地笑了一下:“都這樣了,我沒必要留下了吧。”

“憑什麽啊?”田芮奇最先暴躁地跳了起來,“我以前覺得劉光長官是個光明磊落的人!這次你看看!他幹的這叫什麽事!這麽多彎彎繞繞,他腦子有病吧!”

“閉嘴!”簡桦打斷了他。簡桦不喜歡聽別人批評劉光。

田芮奇順從地閉了嘴,但還是滿臉不服氣的表情。

蘇臣拍了拍他的肩,問簡桦:“那你打算裝多久的死?”

簡桦啞然失笑,沉思了半天,說:“取決于邵續霖到底是不是打算娶公主。”

田芮奇撇了撇嘴。

“我們走吧,”簡桦扶着門把站起了身,“晚上不在這裏住了,誰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不遠有個我朋友家,他出遠門了,我們去那住吧。……田芮奇你別開門!我們還從窗戶出去!”

簡桦回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把那張合影收到了口袋中。

……“這叫什麽事嘛!”

……“這叫什麽破事嘛!”

下山的路上,田芮奇還在一路憤怒地發着牢騷,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怒火。

簡桦走在前面,悶不吭聲,低着頭一直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聲一點!”蘇臣提醒田芮奇。他們是北方城的戰士,目前他們在衛星城的地盤。

“為什麽小聲一點!”田芮奇立起了眉毛,“那群無恥小人還不能被罵了?”

蘇臣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拍醒了他:“讓你小聲點!”

田芮奇這才收斂了氣焰,摸着自己的腦袋,放低聲音說:“我見不得他們這樣對他!”

蘇臣看向簡桦,見他低着頭,像是心不在焉沒有聽見的樣子,無奈地看回了田芮奇,搖了搖頭。

走到山腳下,他們借來的車子停在路邊。

“你休息一會兒,”田芮奇搶先坐到了駕駛座上,對邵續霖說,“我來開車把,今天一整天你辛苦了。你來指路就行。”

簡桦也沒說什麽,順從安排坐到了副駕駛上。

“不用擔心我的開車技術!”田芮奇說,“我可是開過機甲的人!這種身高不足兩米的機器讓我開,真是屈才了你們知道不知道!”

說着,他發動了汽車,排氣管發出了雷鳴一般的聲響。

“你們看!”還沒來得及上車的蘇臣忽然說道。

“怎麽了?別廢話快上車!”田芮奇不耐煩地轉過頭去,随即也換上了震驚的表情。

在他們身後,岔路口的另一邊,一輛吉普車風馳電掣而來。車上只有一個人,赫然是邵續霖。

——剛才劉光說他明天回來,想不到提前一天就趕到了。

他沒有看見車上的田芮奇和簡桦,車外站着的蘇臣又是他不認識的人。

吉普車駛到簡桦他們身後不遠處,轉頭,上了去将軍府的岔路。

“邵……”田芮奇話只說了一個字,他身邊,簡桦已經拉開了車門,下了車。

田芮奇看着簡桦,心中又難過,又有一種古怪的情愫。

邵續霖車開得很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道路的彎角。

邵續霖看着他遠去的方向,不由自主地追上前了兩步。

最終,停下了腳步。

風從他的身邊呼呼地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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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續霖拒絕了衛星城的高級官員們為他接風的宴會,一個人開着車回到了家中。

時候已經到了深夜。他一個人,行駛在靜谧的山路上。

周圍只有風吹動密葉的發出的沙沙的聲音。

上一次,他回家的時候,坐的是養父的專車。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聽後座養父和簡桦的聲音。

他們總是聊一些諸如“青年堡壘的李指揮又胖了”、“王指揮向您問好”等等諸如此類無聊的話題。但總能讓邵續霖的心平靜下來。好像是在一步步接近安定平和幸福的生活。

現在再也不可能了,所有關于平靜生活的想象,都已經成為了噩夢。

他把車停在了大宅的正門。

現在,他是這所大宅唯一的主人了。養父死了,哥哥也死了,現在是他繼承了衛星城老将軍所有的遺産。

夜色中,大宅像是一塊黑黝黝的沉重的墓碑,壓在他所有關于少年時代的回憶上。

像是被人檢修了一番,他走到門口,感應燈自動啓動,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

拿出鑰匙,打開門,裏面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

好像是他年少時,放學歸來,走過家中的長廊,養父在客廳和來訪的客人高談闊論,每個看見邵續霖的客人都會禮貌而又和善地向他微笑。

簡桦站在樓梯口,手裏拿着各式各樣稀奇古怪地東西,在那兒自娛自樂的玩耍。

“續霖你回來了?”幻覺中,少年時候的簡桦忽然擡起頭,看着邵續霖說,“這是電子模型,我從學校拿了兩個回來,還有一個在我抽屜裏,帶給你的,你自己去拿。”

少年時候的簡桦就有一張英俊秀氣的臉,邵續霖看着,忍不住就想伸手過去摸一摸他的眼睛。可是只觸到了一片虛無。

所有的幻像,都在這一刻消失了。

偌大的建築物,只有他了,只剩他了。

邵續霖拖着沉重的腳步,慢慢地走到了三樓。簡桦的房間門上,還貼着封條。

——劉光和虞飛城說他們會先來這裏整理檢查下。

這麽看來,他們大約是不希望邵續霖進簡桦的房間。

可是邵續霖懶得管這些,他自己随手撕開了封條,打開了這扇門。

裏面一股濃重的黴味。但還有隐隐約約的風。

邵續霖走到窗邊,打開了窗。讓風一下子灌了進來,拂開了床上罩着的布。

……“還有一個在我抽屜裏,帶給你的,你自己去拿。”

似乎又聽見了簡桦的聲音,邵續霖來到簡桦的寫字臺邊,拉開了他的抽屜。

最下面一個抽屜,是他和簡桦少年時候的各種紀念品。

有簡桦參加童軍演習的紀念徽章,有邵續霖在運動會上獲勝後獲得的獎品。擺在最上面的,是一個金色的相框。相框裏面是一張泛黃的紙,上面畫着一些粗略的線條。

那是十幾年前,他才來到衛星城不久。眼睛才開始治療。

“你能看見光嗎?”簡桦在他身邊,憂心忡忡地問。

那時他嫌簡桦煩。

——在流浪時,他已經見過很多出于一時興趣對他好的人,最終無一不是抛棄了他。

那時他覺得簡桦也只是這樣的一個無聊之人,很快,簡桦就會像別人一樣把他趕出去,重新在街頭流浪。

他原本不想理簡桦,但是沒想到簡桦居然這麽煩,幾乎是時時刻刻圍在他身邊,用手量他的體溫,小心翼翼看他的眼睛。

“你煩不煩啊!”他忍不住了的時候,曾經這樣大聲吼簡桦,拍開了簡桦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

用了很大的力氣,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即便那時候他看不見,都感受到簡桦愣住了。

不知為什麽,明明已經習慣了被抛棄,但那時候,他還是覺察到了懼怕和後悔,就好像擔心簡桦會生氣一樣。

“我瞎了又怎麽樣,”他硬着頭皮,鼓起了氣,粗聲粗氣地說,“我瞎不瞎,你都可以扔了我!”

他那時才8歲,8歲小孩子的色厲內荏,不知道簡桦有沒有看出來。

說完以後,他就在等待簡桦的發怒。

可是沒有。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聽見簡桦輕輕地笑了,說:“怎麽會扔了你,我只是在想,你眼睛這麽漂亮,要是看不見該多可惜。”

沒有料到簡桦這樣的回答。年少的邵續霖心裏的怒氣都恍惚一掃而空。

“我看得見!”他說。他沒有說謊,雖然只有隐約的光感。

“這得看了醫生才知道。”簡桦笑着說。

“我說我看得見。”邵續霖又生氣了,他自己的眼睛,為什麽要醫生說了才算?

他們那時就坐在簡桦房間的寫字臺邊。生氣的邵續霖抓起面前的筆,随手在紙上劃了幾筆。

“這是什麽?”簡桦看着紙上亂七八糟的線條,猶豫地問。

“你。”邵續霖氣鼓鼓地說。

——我就長這個摸樣?

但是簡桦什麽都沒說,笑着說,“畫得真不錯,我會好好收藏的。”

邵續霖拿着手中的相框,握緊貼近了自己的胸膛。

他沒有回自己已經收拾好的房間,在簡桦的房間了枯坐了一夜。仿佛他還在他身邊。

==========================================

“回到衛星城的感覺怎麽樣?”立體投影中,黃遠的幻影問邵續霖。

邵續霖并不喜歡黃遠,他對跟黃遠的寒暄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一般。”邵續霖皺着眉頭說。

黃遠看出了邵續霖的不耐煩,淡淡地一笑,說:“那我們就直接切入正題吧?你還是不願在衛星城動手嗎?”

——他們計劃找機會把女王一派的人馬全部幹掉。舉國上下都要求給邵續霖應得的榮譽,為了補償邵續霖所受到的冤屈和侮辱,女王決定在衛星城給邵續霖舉辦授勳儀式。這或許是個不錯的機會。

“不要把衛星城卷進來!”邵續霖粗聲說。衛星城是簡桦在意的東西,他不能破壞它。

黃遠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在首都動手了。沒關系,在首都,我們也有一個不錯的機會。”

“聽着邵續霖,我在首都的眼線告訴我,女王那個小丫頭希望你能同意跟公主殿下的婚事。”

“哼。”邵續霖發出了一聲嘲諷般的冷笑。

“你不同意在授勳儀式上動手,那就只有在你的訂婚禮上了。”黃遠說。

“為什麽我要跟陳方訂婚,你們的計劃能不能別這麽龌龊?”邵續霖說,應該是受簡桦的影響,他在面對黃遠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聲音就會嚴厲兇狠起來。

“有不龌龊的計劃,”和他相比,黃遠的聲音總是不緊不慢,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在衛星城的授勳儀式上動手。”

邵續霖瞪着黃遠。

“聽我說邵續霖,”每當說服不了邵續霖的時候,黃遠就會祭出他父親的死亡,如今,還加上了簡桦的死亡,“那時候首都的特使就在沙漠上,他們為什麽不救簡桦,只要他們拖住一點時間,你和簡桦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他們那時做了什麽?”

——他們襲擊了正在躲避巨獸的簡桦。

“我們遠沒有王室龌龊。你不想給簡桦報仇了嗎?可是那位公主暴露了你們的行蹤,你有沒有想過,她可能是故意的?”

黃遠擅長說服,他能把一切線索推導出最像真相的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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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邵續霖去了趟城郊的軍人墓地。

養父的墓在前方最顯眼的地方。高高地俯瞰着他一生的心血衛星城。

隔幾步遠是陶順的墓,邵續霖在那裏看見了陶京楠,高個子的冷淡女性。

兩個人遠遠的相互點了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

原本劉光和虞飛城想陪他一起來。但是被邵續霖給拒絕了。他記得虞飛城把自己的殺人罪名嫁禍到簡桦的頭上,還記得劉光遲到一步,沒有救下簡桦。

養父的墓碑一塵不染,旁邊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

他在養父墓前站了很久。

相比起後來遇見的很多人,養父對他就算只有三分真心,也比其他人好多了。可惜他直到養父過世以後才知道。

上一次,他在這裏時,聲名掃地、狼狽不堪,只有簡桦相信他、保護他。

這一次回來,他有榮譽、有尊重,可是卻失去了唯一的簡桦。

守墓的老人從旁邊經過,好像也認出了大名鼎鼎的戰鬥英雄,十分驚喜:“經常有人來看你的父親。”

老人說着,熟練地用手拔掉野花叢中長出來的荒草:“今天天還沒亮就有幾個人來過了。”

“天沒亮就來?”邵續霖稍稍有些納悶。

“是啊!”老人說,也沒有停下手中的活,“是個臉上有傷疤的陌生人,我以前也從來沒見過,跟兩個漂亮的小夥子一起。說是從外地來的,聽說老将軍過世了,趕過來拜祭下。”

“一年多了,”老人感慨地說,“老将軍一直被人記挂着。”

原本簡桦打算盡快離開衛星城。這裏認識他的人太多了,他還是殺害首都特使的通緝犯,随時都有可能被人發現。

可是聽說幾天後的授勳儀式,他猶豫了。

“在暴風谷,我們那麽辛辛苦苦殺死了一堆巨獸,打了那麽大一個勝仗,也沒見女王陛下重視成這樣啊!”作為暴風谷內有名的刺頭,到了衛星城,田芮奇也不放過任何抱怨的機會,“邵續霖在首都幹掉一只巨獸,我的天,他天下聞名了啊?從中尉直接跳到中校,而且馬上還要有爵位了啊?”

“你少說幾句,”蘇臣在旁邊說,“暴風谷授勳的時候不也沒他嗎,就當是補他暴風谷的功勞吧。而且他是辛辛苦苦打出來的功勳。”

“誰知道呢,”田芮奇嘟嘟囔囔地說,“也許是為了讓他娶公主而擡高的了。”

簡桦心煩意外,聽到這話,也不跟田芮奇争執,擡腳走出了屋外。

田芮奇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灰溜溜地幾天都夾起了尾巴做人。

很快,幾天後,就到了盛大的授勳儀式。

而且已經傳開了,邵續霖是女王陛下看中的妹婿人選。授勳儀式結束後,他就要啓程再去首都,跟公主殿下訂婚。

“只是流言吧,”田芮奇這幾天一直小心翼翼,“公主殿下訂婚,怎麽着也是個大事,至少要大半年吧?哪有這麽快就決定的?”

“不提了,”簡桦好像十分平靜,“再幫我畫上傷疤,我想去看看授勳儀式。”

“沒問題,”田芮奇終于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我是搞特工的嗎!化妝易容什麽的我最熟悉了!上次連那個看墳老頭都認不出你來……”

授勳儀式結束後,邵續霖回到豪華的大型彩車上,松開了禮服領口的扣子。

劉光也在車上,回過頭看着他笑:“怎麽樣?看到你在那兒被首都那群老不死的禮官給擺弄來擺弄去,差點沒把我笑死,現在你知道了吧?公爵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邵續霖不說話,低下了頭。

“把你那滿臉不樂意的表情收一收,”劉光說,“接下來你就要在衛星城群衆的歡呼聲中,出發前往首都了。女王陛下和公主殿下剛才就出發了,先一步回首都,在那兒等你。”

邵續霖的臉色更加陰郁。

“按照禮節,你應該到車外的平臺上,向熱情的群衆和士兵們揮手致謝道別。”劉光說,他家裏的大貴族,熟悉一切首都的繁文缛節。

“把你送到首都,我就應該回暴風谷去了,”劉光繼續說,“在你這個臭小子身上我費了夠久的時間了,這次回暴風谷,我這輩子不會再來首都了。诶……你真的不打算回應外面的民衆嗎?”劉光打開車子內的投影設備,顯示出車外歡呼的人群,“你看看他們,都是為你歡呼的。”

——投影裏顯出興奮的民衆,他們是真心實意地在為邵續霖驕傲;也是他們,一年多之前,在養父的墳墓前,真心實意地對邵續霖拳腳相向。

“等一下!”邵續霖突然說話了,聲音急切。

劉光驚訝地看向他,只見邵續霖已經站起了身:“怎麽了?”

“暫停監控!”邵續霖說。

劉光愣了一下,命令操控人員按照邵續霖的指令行動。

投影的畫面定格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人們高舉着雙手,天空中飄下花瓣和彩帶。

“這一點放大。”邵續霖指着投影的右上角說。

畫面向他指的地方放大,那裏同樣是雀躍的人群,有個年輕的父親,把自己的孩子舉過了頭頂,指給他看這光榮的一刻。

畫面再放大就模糊了。

邵續霖焦躁地跺腳,問:“有沒有清晰一點的數據可以替換?”

自從認識以來,劉光第一次看見這樣焦躁不安的邵續霖。即使在面對巨獸的時候,他也是平靜而冷淡的。

“你到底在找什麽?”劉光忍不住問。

邵續霖沒有回答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投影,生怕自己剛才看見的,又只是一個幻覺。

--這樣的幻覺已經出現過無數次了,他離不開簡桦,在簡桦剛剛離開的那些日子裏,他時常覺得簡桦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但沒有一次的幻像,有剛才那半秒那麽真實。

監視器的主控電腦“滴滴答答”的運算着,又過幾秒鐘,呆板的機械人聲說:“數據已替換成功。是否切換?”

“快點!”邵續霖大聲說,聲音裏有他自己才察覺的到的顫抖。

投影裏的畫面切換,比剛才清晰了很多。畫面回到那位父親舉起自己的孩子之前。

在那位父親的身後,劉光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我靠!田芮奇!”劉光喝道。田芮奇在簡桦失蹤後不久,也離開了暴風谷,劉光一直以為他是陷入了對簡桦的盲目崇拜,偶像死亡以後,對自己的軍人生涯也産生懷疑,才會離開。現在在衛星城又看見他,讓劉光不由大吃一驚。

“停車!”邵續霖說。

“嗯?”前方的司機沒有聽清邵續霖的話。

“我命令你停車!”邵續霖重複了一遍,他不愛說話,很少有這麽嚴厲的時候。

劉光有些納悶,邵續霖和田芮奇的關系明明很一般,為什麽他看見田芮奇會激動到失去鎮靜。

劉光心中好像被撥動了一下,猛然明白了些什麽,看田芮奇的身邊,站着另一個人,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膚色黝黑。——倒像是用油彩畫出來的。

有了邵續霖的提示,劉光也恍然大悟地認出了他。

“後面的車子還在開呀,”司機緊張又害怕地說,“我們貿然停下會被撞上的”。

他話音還未落,邵續霖已經踹開門,從行駛的車上跳了下去,瘋了一般穿過後面的車隊,向人群跑去。

劉光幾乎已經能聽到邵續霖這一舉動會帶來的軒然大波了。

“唉!”他靠到了座位上,覺得太陽穴在一陣陣抽疼。

“劉長官,您也要跳車嗎?”被邵續霖吓過一回的司機小心翼翼地問劉光。

“我又不是瘋子!”劉光沒好聲氣地回答,“打信號,讓車隊到前面慢慢停下!”

劉光知道,他的計劃完蛋了。借邵續霖和公主的聯姻來推遲內戰的計劃,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反而輕松了很多。

“臭小子,怎麽瘦這麽多……”看着定格的投影中簡桦的臉,劉光自言自語地說。

☆、火燒森林宮·4

陳方公主和女王陛下在游行開始前就坐上了返回首都的飛船。

兩姐妹的關系從小就好,坐在一起時一個眼神就能明白互相的所思所想。

她們的面前是盛大游行的投影,侍衛們都在稍遠的地方,不打擾姐妹倆的聊天。投影裏是歡呼着的人群,原本邵續霖作為英雄應該出現在車外的平臺上向歡呼的民衆揮手。可是在震天的歡呼聲中,懸滿鮮花和氣球的彩車上始終沒有人影出現。

“你的心上人脾氣好奇怪。”女王說,話語中有些不滿。在她看來,自己的妹妹要嫁給某個人,那個人應該痛哭流涕的跪在妹妹的腳邊,親吻她的裙角一萬遍。

“他有時候也很随和。”陳方尴尬地回答。

投影中,眼看主角遲遲不出現,現場的導播只好把鏡頭對準了路邊的人群。他們在歡呼邵續霖的名字,間或還能聽見呼喊老城主的聲音。

“你真的要嫁給他?”女王問,挑起了眉頭,“母親會非常、非常、非常生氣。”她連說了三個非常,在老國王過世以後,帝國的諸多事務全部由母親掌控,直到最近,女王才借由邵續霖的事件搶回了一些權力。但是母親這麽多年積威,她還是不太願意讓母親不快。

“我喜歡他,”陳方大大方方地說,看着姐姐突然促狹起來的眼神,她自己也笑了,“你看他脾氣古怪,可是他笑起來特別好看……”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臉也變得有些陰郁。邵續霖笑起來特別好看,但是陳方只見過兩次。那時候,邵續霖眼裏的人是他的哥哥。

“怎麽了?”女王雖然疼愛妹妹,但是從小衆星拱月的身份讓她不擅長看別人的情緒,她仿佛沒有感受到妹妹的沉郁,還興致勃勃地問,“除了這個呢?”

陳方看姐姐好奇又歡欣的眼神,不想讓她掃興,及時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在暴風谷打仗的時候,別人看我都是女人,他看我是戰士。”

她的話讓女王迷惑不解。陳方自己也不明白那是怎樣彎彎繞繞的情緒,只好又說:“在戰場上,我擅自沖出了保護圈,別人罵我是大麻煩,他對我說小心點。”

“這有什麽?”女王還是迷惑不解。

陳方笑了笑,低下了頭。

女王看着妹妹,許久許久,嘆口氣說:“我明白了,就算媽媽不高興,我也會為你們掃平前路的所有障礙,為你們主婚。”

“哇!”投影的歡呼聲像是一瞬間提高了幾百個分貝。女王和陳方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投影的方向。

邵續霖出現在鏡頭中,但不是站在車上揮手向衆人示意,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從行駛中的車上跳了下來。

圍繞在四周的列隊行駛的車輛都是一陣大亂,為了避開邵續霖,整齊的車隊扭成了各種奇怪的形狀。但是邵續霖沒有在意這些,他向車隊後方的人群跑過去。

投影的鏡頭拉近向邵續霖,他漲紅了臉,一副匆忙又急躁的模樣。

“出什麽事了?”飛船中的陳方公主站起身,沖到了投影邊,也焦急地盯着投影裏被放大了無數倍的邵續霖的面孔。

“公主殿下,”有侍衛頭領快步走過來,到陳方身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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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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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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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