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宴會

秦深把零食給穆嘉玉他們送去後，就給韓沛淵打了電話過去。

他知道今天韓沛淵是去他叔叔家，但對于他們家的故事卻是沒聽韓沛淵提過，只是直覺要去保護他。

是的，保護。他叔叔家似乎很危險！

保镖大人在電話裏非常嚴肅地強調，自己一定要過去，他身為（劃掉）貼身保镖（/劃掉）助理必須在場。而後，終于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地址。

他挂了電話就出發。

其實秦深一直覺得小淵人太好了。他見過的好人不多，在部隊裏的時候班長算一個，後來表哥給他安排了工作，也是個好人，再然後就是小淵了。他還記得第一次碰見韓沛淵的時候，那個唐文斌是怎麽為難他的，而他非但沒往心裏去，現在還和對方相處得那麽好，還讓自己給送零食去吃。

也虧得秦深死心眼，不知道開拍前的培訓期間唐文斌是吃了什麽苦，才如此生怕什麽人都來欺負韓沛淵。

他這麽想着，內心的英雄情感快要爆棚。而韓沛淵來開門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張板得比平常更嚴肅的臉。

“來了？進來坐吧。”餘丹梅招呼着，正對上秦深的眼，立刻被它的凜然正氣攝得退了兩步。

秦深大步走向沙發，向右轉，立正，坐。

虎！虎！生！風！

韓沛淵大囧，這種過來砸場子的即視感是怎麽回事。“秦大哥，你午飯吃過了麽？”

秦深目光緩和了一點，搖搖頭，又立刻堅毅地點點頭。

韓沛淵笑笑：“這我叔叔嬸嬸，還有表妹。這是……嗯，秦大哥。”他刻意沒指明秦深的身份，倒是想瞧瞧餘丹梅能整出什麽花來。

秦深甫一出現，那氣場就把人吓了一下。現在又看他這麽四平八穩地坐着，韓沛淵一邊站着，立刻就猜測這人的身份了。

餘丹梅立刻就拉着韓雨馨的手在秦深邊上坐下：“秦先生，您看啊，這是咱們家馨馨，這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的，當明星一定能大火。您看，能讓她拍個電視劇什麽的不？”

秦深目光一掃，落在韓沛淵身上：“他們找你就是說這個？”

“哪裏，是嬸嬸特意喊我來吃飯的。”韓沛淵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他們逼你了？”

“說什麽逼不逼的呢，都是一家人，幫個忙，一句話的事。”

韓沛淵說得，韓雨馨都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了。秦深點點頭：“要是他們欺負你，跟我說。”後半句沒說出來——我做了他。

餘丹梅半聲沒敢吭，直拿眼神示意他丈夫說點什麽。但韓睿方也是個窩囊性子，只埋着頭，連看都不敢看。

韓沛淵看效果不錯，也見好就收：“那叔，嬸，要是沒其他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餘丹梅連忙應着，還不死心地讓韓雨馨送他們下樓。韓沛淵倒是沒拒絕。

等到了一樓，韓雨馨扭捏了一下：“哥，你不會生氣吧？”

“生什麽氣？”韓沛淵反問。

“其實我就是微博上看見你，挺自豪來着，結果回家就說漏嘴了。我也知道我媽就那樣。”

“你真想做這行？”

“你聽我媽說！她就是見不得別人家好。”韓雨馨撅了撅嘴，“雖然不像她說的北大沒問題，但按我正常發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你就看好吧。”

韓沛淵點點頭：“加油！”

回到家，當天的劇集已經播完了。

韓沛淵刷了一下微博，發現粉絲數又漲了兩三千，快突破兩萬了。他唯一的一條微博是應官方要求貼出劇照，評論和轉發數也高得吓人。再看微博首頁，熱搜話題榜前十裏，《怒放的年華》相關占了三個，#怒放的年華#還榮登榜首。

【#怒放的年華##薛航嫁我#啊啊啊啊啊啊啊航航帥哭了！】

【#周薛#尼瑪第一季就閃瞎我的眼！感覺女主好多餘[手動再見]】

【#怒放的年華#啥都不說了，刷臉的劇組，鑒定完畢。】

韓沛淵淡定地關了頁面。偶像劇必然難登大雅之堂，但做為他進軍娛樂圈的第一炮，無論是話題度還是吸粉效果，都是讓人滿意的。不過，兩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還不足以讓他驚訝。

驚訝的是，他燒了開水準備泡方便面當夜宵的時候，秦深端了碗馄饨來敲門。

“秦大哥？這是……”

“方便面吃多了不好。吃這個吧。”

韓沛淵笑笑：“你是怎麽知道我要吃夜宵的？”

“嗯，感覺你很容易餓。前兩天晚上也都聞到味了。”

這意思是自己吃的太多了。韓沛淵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把碗接了過來：“要不是我這麽吃，能長得胖麽！”

秦深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現在也沒長胖。”

“你等着！我胖給你看！”韓沛淵笑着，又從廚房裏拿了個空碗出來，撥了一半的馄饨遞給秦深，“一起吃。”

秦深也不推辭，一起在沙發上坐着，捧着碗。

吃了兩口，他放下勺子：“今天，錯過了。”

“怎麽拍的你都看了個遍，還想看電視上播的？”

“嗯，這是你演的第一部電視劇。”

韓沛淵的勺子盛着一個馄饨舉在半空，定住了似的。似乎是這馄饨的熱氣熏了眼，他的視線有點模糊。

那該是五年前吧……那也是自己拍出的第一部電視劇，首播那天，自己、小志，還有靖宇，一起邊吃馄饨，邊看電視，笑得滿屋子的歡樂。

那天邵靖宇也說了這麽一句話——這是你演的第一部電視劇。

五年，真快啊。但比時間更無常的，是感情。

“小淵，怎麽了？”

關切的詢問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韓沛淵笑笑，又嘆了口氣：“沒什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後不會了。”

“什麽？”秦深這句話沒頭沒尾，韓沛淵不解。

“以後，不會發生讓你傷心的事了。”

“我可沒有傷心。”韓沛淵挑眉，“還有，這種承諾可不要亂說。因為你無法保證能做到。”

影帝的演技，将他的心緒隐藏得無跡可尋。

他把自己對過去突然的回憶歸咎于水星逆行帶來的影響。但沒想到，水逆真正的大招還在後面。

4月1日，愚人節。但這一天也不僅僅是愚人節，恒娛的最大股東——實際上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孩——周淺的生日party，也在這一天。

但顯然，這個生日party不會是一群有着過剩荷爾蒙的少男少女的狂歡會。受邀的嘉賓，從商界到娛樂界，從泰鬥到新星，不一而足。韓沛淵接到邀請的時候還怕自己資歷不夠，施易君給出的理由是，得給小老板找個年齡相仿的伴。

宋絢在旁邊開玩笑，說施天王這又當爹又當媽的，當管家當秘書，還帶心理關懷。

看着他們說笑，自己出席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韓沛淵只覺得兩眼一抹黑：“那個……我可能沒有合适的衣服。”是的，就算現買也得五天過後他領到工資！

施易君不了解情況，宋絢卻是猜到了幾分：“秦深，你帶小淵去施天王常去的那家，賬算公司的。”

韓沛淵這才呼出一口氣。

不過跟秦深一起買衣服倒不是個愉快的經歷。

“這套怎樣？”

“好看！”

“跟剛那套比？”

思考。“都好看。”

“哪個更好看？”

思考，思考。“一樣好看。”

“跟最開始那套比呢？”

思考，思考，思考。“一樣好看。”

韓沛淵放棄了這個顧問，轉而問導購：“你說。”

“呃……三套一樣好看。”

韓沛淵怒了，賭氣地要了身上這套，也不去換了，穿着就出門。秦深趕緊去簽了單，拿着他換下的衣服追上去：“你怎麽生氣了？”

韓沛淵卻是突然笑起來：“有多好看？”

“嗯，比表哥穿的好看。”

其實倒不盡然，只不過施易君平時一直穿着正裝西服，而韓沛淵是突然換了一種風格，讓人眼前一亮。

韓沛淵倒也沒就真信了，而是接過自己的衣服：“這話待會兒到你表哥面前再說一次。”

秦深立刻糾結地皺緊了眉。韓沛淵強忍着笑，絲毫沒有開解他的打算。

酒會大廳裏滿是光鮮亮麗的倩影，韓沛淵有意去尋找周老板的身影，卻發現他并沒出現。

“怎麽回事？”

秦深搖搖頭。宋絢看到他們了，走過來說：“小老板鬧脾氣，不肯來。小淵你就管自己填飽肚子吧，等下我再給你引薦幾個導演制片人。”

于是韓沛淵便毫無壓力地吃開了，看得旁邊一群要保持身材的女明星眼神分外怨念。

他把手伸向最後一塊芝士蛋糕的時候，被另一只手搶了先。

“小志……”

對方驚愣地擡起頭，對上他的眼後卻皺起了眉：“你是？”

韓沛淵猛吸一口氣：“抱歉，認錯人了。你是景影帝吧，幸會。”

“你騙人。”景承志卻是瞪大了眼睛。

“這裏不方便說話。”韓沛淵掃視了一圈，“如果不介意，我們去露臺上吧。”

景承志猶豫了一下，回頭搜索了一下邵靖宇的身影，然後點點頭。

站在露臺上，可以俯視樓下一大片花園，景色很好。但現在兩人都沒有欣賞美景的閑情逸致。

“我是承念的朋友，其實沒見過幾次，可能他也沒跟你提過我。”這是韓沛淵的自我介紹。

景承志點點頭：“但是你能認出我是弟弟。”

“大概是氣質吧。”韓沛淵說着，仿佛自己也不信般地搖搖頭，“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一天，他就不再出現在娛樂報紙上、電視上、銀幕上，取而代之的是你。”

景承志低着頭咬着下唇，半天沒說話。韓沛淵也仿佛并不是想要他的一個解釋，只是單純地傾吐般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不知過了多久，景承志悠悠地開口：“我信你，因為你能分得清我們哥倆。全國上百萬的粉絲都分辨不出來。我哥，他死了。”

“什麽？”韓沛淵震驚地後退一步，似乎要站不穩。

“他死了，今年元旦的時候，飛往美國的那架飛機，失事。”景承志說着，漸漸帶上了哭腔，但卻是倔強地噙着淚水，把下唇咬得發白。

“抱歉，我……”

景承志抹了抹眼：“不用抱歉。不過這件事，還請幫忙保密。”

“自然，要說的話我三個月前就說了。”

“多謝。出來的有點久了，我該回去了。”

“能問一下，承念的墓在哪裏嗎？我想，去看看。”

景承志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南山公墓，不過你可能找不到。清明那天我會去。”

說完，他走進宴會廳。世嘉老板邵靖宇親自迎上前，為他披上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