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話題

說完，景承志走進宴會廳。世嘉老板邵靖宇親自迎上前，為他披上外套。

韓沛淵直到那兩人的身影進入盲區了，才狠狠呼出一口氣，脫力地靠在欄杆上。

僞裝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但任誰也不能在聽着自己的死訊的時候保持從容。

他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随意地松開領結，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韓沛淵撐着額頭，苦澀地笑了一下。南山公墓嗎？墓裏有什麽？飛機的殘骸深葬海底，更遑論一具屍體。

更何況，邵靖宇也不會讓這具屍體被打撈上來。原因如同墓碑上不會有逝者的姓名一樣。

身上的虛汗被夜風吹得生出些許涼意。韓沛淵不由得打了個噴嚏，秦深适時地端着一杯牛奶出現：“熱的。”

“我會以為你讓我喝了睡覺的。”韓沛淵笑着接了過來，卻沒有馬上喝，“再過兩天就是清明了，那天給你放假吧。”

“謝謝。我是打算回老家一趟，拜一下爺爺奶奶，準備明天跟你說的。”

“無妨。回去多待兩天也沒關系，反正我現在手頭也沒什麽工作。”

秦深點點頭，卻又欲言又止。

韓沛淵喝了口牛奶，兩手捧着杯子搭在欄杆上，半個身子探了出去：“你想說什麽？”

“剛剛跟你說話的，是世嘉的景影帝嗎？”

樓下，景承志似乎和邵靖宇起了什麽争執。他們因為顧忌着諸多來賓而把聲音壓得很低，卻忽略了頭頂上有人能把他們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韓沛淵看着景承志一個巴掌甩在邵靖宇的臉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啊。之前我打工的時候，在一家酒店當過一陣子服務生，湊巧認識了。是宋絢讓你來問的？”

秦深有點為難地皺着眉，還是點了點頭。

“沒什麽，這也不是不能說的事情，問就問吧。”

秦深示意了一下，又回到大廳裏找宋絢回複去了。韓沛淵看樓下那兩人已經離開，把剩下半杯牛奶一股腦兒全倒了下去。

上輩子的生命中，感情于事業各占一半。而現在，他将那一半的感情還回去。

與聽到邵靖宇的決定時的不甘不同，這一次，是他主動放開。

他其實從沒質疑過邵靖宇對他的感情，也不需質疑。否則，兩人六年的缱绻太過可笑。只是邵靖宇做為一個商人，在商業利益和感情之間做選擇的時候，終究是選了前者。

而這樣的感情，他韓沛淵也不需再留戀。

秦深第二天就回老家去了。韓沛淵不知道他老家在哪兒，只是要坐三四個小時汽車的樣子。秦深回去沒帶什麽東西，倒是給韓沛淵送了一些新鮮蔬菜來。

一把芹菜，一顆球菜，兩個番茄，兩個土豆，外加一個西葫蘆。

韓沛淵有些哭笑不得：“秦大哥，你這是還怕我餓着啊？”

“別吃方便面。”秦深嚴肅地交代，而後離開。

韓沛淵前段時間在網上買了個體重秤，據說是專為減肥而設計的。他開始不懂，等東西寄到了才發現，這秤不太準，偏輕。以增肥為目标的韓沛淵默默在心裏給數字加上二。

而此時的他正站在體重秤上，懷裏捧着電飯鍋內膽，一邊淘米一邊看數字。

69.5，嗯，再加個2，71.5，不錯不錯。然後心滿意足地下了秤，鑽進廚房捯饬晚飯了。

他下午回了學校一趟，找褚陽拿了之前拜托他幫忙借來的課堂筆記。現在他就盤個腿在茶幾邊上，一邊等飯一邊翻閱起筆記，偶爾也做一點摘抄。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韓沛淵看到來電顯示是唐文斌，有點奇怪地接起來。

“韓沛淵，不好了！你快上網看看！”

“怎麽了？不會是被掐了吧……”韓沛淵也跑進房間，拿了筆記本搜索劇名。

“上微博！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唐文斌氣吼吼地說完就挂了。

怎麽好像是自己惹到他了。韓沛淵莫名其妙地放下手機，轉而去開微博的界面。在經歷了天怒人怨的更新之後，在難看到死的新版微博界面他看到了排在第一的話題：#周薛#。

毫無疑問，周是指周藝洋，薛指薛航。

韓沛淵自己是個彎的，前世也圍觀過幾次他和邵靖宇被刷話題的場景，對這些專業術語是能融會貫通。但唐文斌他也能看懂？

他點進話題裏，就明白唐文斌為什麽也會知道的原因了。

雖然電視劇還只放了十來集，但已經有足夠的鏡頭讓這些女孩子們自己剪一個虐戀情深的小短片出來。這段視頻傳到了網上，大家争相轉發，還有人不嫌事兒地了他和唐文斌。

韓沛淵挺有耐心地看完整個視頻，看到周藝洋死去薛航痛不欲生的情節也雷了一下。

視頻網站上的彈屏刷的都快看不到臉了，這火爆程度也讓人汗顏。韓沛淵想了一下，給唐文斌回撥了電話：“你別誤會啊，我對你一點想法都沒有！”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唐文斌氣得跳腳，“為毛是我死啊！不對，重點是，我們會不會被查水表啊！”

“嗯……應該問題不大，我跟我經紀人說一下吧。”

“有經紀人了不起啊！”唐文斌又火氣沖天地挂了電話。

其實對于這種話題，韓沛淵是不排斥的，甚至也有借此博取關注度的想法。但看現在的發展，他卻覺得有些過了。

說到底，對這種話題有關注的大多都是年紀小的女生。這個群體存在一定盲目性，如果她們成為粉絲會非常給力。但戰鬥力太強同時也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這種敏感的話題太過頻繁地霸屏，很容易讓路人反感，更容易讓人将他和所謂的cp對象捆綁，這對他今後的發展并不利。

他撥通了徐高軒的電話。對方接起來，語氣卻是難得的客氣：“是小淵啊，我正想找你呢。什麽事？”

“徐經紀，網上關于周藝洋和薛航配對的話題，好像挺熱的。”

“哦，這個啊，我早就看到了，你別擔心。”

“那就好，我也就跟您說一聲。”

“你啊，也是剛進圈子，少見多怪。現在就算沒暧昧的情節，兩個男的都能被扯到一起去，更何況你們這個還真有點什麽呢！”

徐高軒乍聽親切卻似乎帶着點嘲諷的語氣，讓韓沛淵的臉冷了下來。不過對方當然沒可能隔着電話看到，還在繼續教育他：“別人要是碰上這樣的事，夢裏都要笑醒。行了，沒別的事我就挂了。”

“徐經紀前面說找我，是什麽事？”

“哦對對，差點忘了。有一個廣告商，指名要你來拍。過會兒我把資料發你郵箱，你準備準備，5號去試個鏡，也就走個過場，基本沒懸念。”

“好的，多謝徐經紀。”

廣告的事，韓沛淵倒是沒怎麽往心裏去。上次在公司碰到宋絢，他當時就提了一句，估計說的就是這個廣告，所以應該不用擔心。

倒是徐高軒，他的态度讓韓沛淵察覺點什麽。雖然他一進公司簽的就是B級約，但除了參加了一些培訓，這三個月下來也就是拍電視劇了，而且安排的經紀人也只是徐高軒之流。韓沛淵挑了挑眉，難道公司給他的定位只是偶像？

他重活一次，可不準備只是當個偶像。公司對此樂見其成，不代表他自己也能不為所動。

韓沛淵現在需要的，就是新作品、新形象。而且最好能少跟唐文斌扯上關系。

這麽一想，他頓時覺得那天沒跟他們一起看首播的決定非常明智，雖然當時因為缺席而在微博上被讨伐。

只是新作品的話……無論是電視劇還是電影，都有一定的制作周期，他等不起。倒是這則廣告，說不定是個切入點。

晚上，韓沛淵登進了郵箱，把徐高軒發給他的文件下載了下來。

這是一則調味品的廣告，基調溫馨，看來形象上的突破是不用指望了，但勝在夠接地氣、受衆夠廣。而廣告公司則是時代創媒，也是大手筆。

韓沛淵知道在《怒放的年華》播出後，網上很多人都叫自己“航航小天使”。如果這個廣告順利，不知道這名號會不會變成“淵淵小天使”。但不管怎麽說，不是壞事。

他給秦深發了條短信，告訴他有新工作，然後又查了一些關于調味品公司的資料。

入了夜，他躺在床上卻是怎麽也睡不着。

明天，有一場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