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夢境 夢幻第四層

繞了一圈又一圈, 秦澆恨不得自己有透視，把整個訓練室都看穿，過了許久, 終于，她發現一道門。

這門通體瑩白, 不仔細看還真會瞧不見。

門上有和一層二層通往下層之門一樣的花紋，門邊還有個睡着的雪老虎，它可能是通往下一層的大門。

來不及尋思為什麽都說訓練中心只有三層卻出現了通往第四層的門, 眼看商破風快要追過來了, 她還是躲躲吧！

秦澆能猜到門口的雪老虎應該是這門的守門員, 她沖過去，拿起雪老虎的爪子就要按掌紋開門。

雪老虎早就注意到遠處來的人。

呵, 又一個送死的。

它在這裏守門三年，多少個三星級人想打敗它, 卻從來沒成功過。

因為它的能力很特殊, 不同于一層守門的傻狼和二層那只沒出息的獅子，它是真正的百獸之王, 擁有實力自不必說, 它還會從其他人身上學習技能。

任何一個試圖放大招來解決它的人，最終都會被它照貓畫虎學來的大招反解決。

雪老虎看秦澆沖過來，已經興奮得蠢蠢欲動，不知道這個不自量力的人類身上有什麽能讓它學習的好東西。

随後它就看秦澆沖了過來。

拉起它的手往掌紋感應器上一沖。

雪老虎懵逼半秒, 面如菜色, 馬上抽出爪子。

哇靠這個人類不按流程來！大招呢！不打它就妄圖用它的掌紋進入第四層？想得美！

雪老虎正慶幸自己及時收爪，沒讓這個該死的人類得逞，一轉頭……！！！

四層門開了。

剛才那個人類不見了。

不會是進去了吧？？

嗷嗷嗷嗷嗷嗷！！！

雪老虎直接要咽氣，自從三年前顧長官把它帶到這讓它看管第四層, 就下了死命令，這道門除了她，決不能放其他任何一個人進去。

它守了三年将無數圖謀不軌者堵在門外，從未失手，可今天，今天為什麽會！！

雪老虎努力回想，更加不解，不對啊，它剛才明明及時收爪了啊！它的爪子并沒有碰到掌紋感應器，四層的門為什麽會開？！

它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有一個人把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商破風愣在原地。

他本只想追上秦澆跟她打一架，再把她抓出去帶給學校，卻不想眼睜睜目睹這一幕——

當秦澆抓着雪老虎爪子去按掌紋器時，老虎爪子滑落瞬間，秦澆的手掌不小心碰到了掌紋器，然後，門開了。

早就聽聞訓練中心第四層裏關着基因人，這層從三年來那基因人關進去時無人能進，就算是軍方來了幾次，也沒有破解之法。

她怎麽能進去？

她到底是什麽人？

商破風瞬間決定趁第四層大門還未關閉之前，飛速沖進去。

悲傷至極的雪老虎沒注意商破風，等察覺不對時，四層大門已關閉。

剛、剛沒有什麽過去吧？

這雪場風大，應、應該是風吧？

商破風一步一個臺階走下去，剛走到最底，還未來得及細細欣賞這四層景色，四周的燭火突然全部熄滅。

四面八方全是寂靜的黑，陰風竄過他的每一寸皮膚。

商破風将左鐵爪利刃暗器備好，嚴陣以待。

随後便聽到一個耳熟的年輕男人的聲音驀然響起：

“呵呵，終于有人來陪我玩了。”

“三年了，再不殺人，我真的要瘋了。”

秦澆一進來地下四層就注意到這裏別有洞天。

黑夜，一棵棵巨大的榕樹将遠方的視野遮蓋，三五成群的螢火蟲從面前飛過，月光斜斜照落下來，将榕樹翠綠的枝葉勾勒出熒光閃閃的夢幻模樣。

像是在故事中看過的情景，像是跌入童話世界。

可這童話世界裏偏偏有個格格不入的人。

他坐在椅上，渾身綁滿繃帶，身形瘦弱幾乎像一副骷髅，銀白色的頭發遮住他半張臉，那瘦削的臉頰上毫無血色，是跟商破風如出一轍病态的白。

這人渾身有血色的地方，只有那雙眼睛。

擡起時，瞳孔發紅，目光裏包含着令人恐懼的笑意。

秦澆看着他，啧啧兩聲。

他比她還需要多吃幾碗食堂大爺大媽做的炸醬面和鹵雞腿飯。

這個瞳孔血紅的男人盯着秦澆，看她毫不害怕的模樣，嘴角微微勾起。

“膽子很大的小姑娘，我請你做個夢，好嗎？”

秦澆：？

聽秦澆不說話，這人又咯咯發出陰森的笑：“你會喜歡的。”

你會喜歡的，甚至沉浸其中，最後死去。

男人動動手指，秦澆這才發現周圍一切都變了。

仿佛腦海裏不受控被什麽東西填滿，秦澆發現自己的意志在一點點渙散。

她正準備阻攔這種事發生，卻忽然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連一直捏在手上的炒勺都丢在地上。

哦，秦澆忽然想起來，不會是她的因為她的感知力控制不穩，偏偏在這一刻全部減弱了吧。

哈哈，可真是時候。

知道自己無能為力，秦澆索性躺平，任由那血瞳男人用強大的精神力侵蝕自己。

等她再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進入一個陌生世界。

這裏是客廳，她正跪在地上，低頭，雙眼止不住流淚。

面前有一男一女，正站在她面前，焦急地走來走去，女的先開口對她道：“溫溫，已經第三年了，你跟我們保證，三年內一定會考上湎大，這次為什麽還不過？？”

秦澆也不知怎的，不受控制地覺得沮喪、懊悔、無力，她豆大的眼淚掉下來，不自覺開口：“媽媽，對不起，我本來已經覺得自己很努力了，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還考不上，對不起……對不起……”

“光說對不起有什麽用！”男人暴躁上前，“你知道為了你的學業，我們花了多少錢嗎，找最好的老師幫你提升感知力，找最好的教練教你格鬥，找名教授給你輔導文化課，可你呢！你怎麽這麽不争氣！”

秦澆依舊低着頭，好恨自己無能為力，為什麽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為什麽就是不通過！為什麽？！

她感覺自己快崩潰了。

“你說說你，一個湎大考三年考不上，讓別人知道了得笑話死！”

“以前咱胳膊住的小笨成績不如你，人家兩次就考上湎大了！”

“溫溫，我明明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你怎麽會越來越笨？”

……

父母的一言一語如尖針不斷戳着秦澆的心，秦澆心中已然囤積了巨大的悲傷和自責。

她沒法反駁她的父母，所有人把最好的都付出給她，換來的卻是她一次一次的失敗。

她就是個廢物！不該活在這世界上的廢物！

秦澆像瘋了一樣地沖向55層家中的陽臺，開窗，一只腳邁了出去。

血瞳男人一直注視着夢境中的秦澆，看到她已經一只腿伸出了窗戶，勾唇一笑。

很好，這女孩的生命已經要走到盡頭了。

那另一邊呢？

男人把目光移到一旁，商破風也在沉浸在夢中，站在大橋上，即将跳河。

他欣賞着這一幕。

只是還沒欣賞多久，他突然看到滿面絕望的商破風突然用自己的的左鐵爪，深深地刺進右肩。

右肩瞬間滲血，而男人的夢，一瞬間發出清脆的玻璃破碎聲。

是他為商破風勾勒的白日夢碎了。

夢碎後，商破風驚醒，落在地上喘息幾秒，捂着受傷的右肩，盯着血瞳男人深深注視着。

血瞳男人同樣盯着他。

随後商破風頭也不回離開了四層。

男人扯扯嘴角。

看來下次應該跟他安排個更厲害的夢才是。

小瞧他了。

不過……好在他還有另一個獵物。

他重新把目光聚焦于他為秦澆打造的死亡夢境中，想着那女孩應該跳樓死了。

但他卻沒料到。

秦澆居然把剛才伸出去的腿收了回來？？？

也是在即将跳樓的那一刻，秦澆恍惚一下。

她的确是個廢物。

但為啥是廢物就要自殺嘞？

秦澆忽然覺得沒琢磨明白。

她把腳收回來，看着已經被她跳樓動作吓傻的父母，拍拍他們的肩：“哦，我就吓唬吓唬你們，別在意。”

父母：？？

血瞳男人的腦袋猛震一下，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操控力居然從給秦澆勾勒的夢境中振出來了。

這是……什麽情況！

男人一咬牙，想要重新控制那夢境，卻被牢牢阻擋在外。

他進不了。

是這夢的主角把他踢出去，自己做了主宰。

怎麽會這樣？！

男人震驚，而後狠狠盯着夢境。

看來這小姑娘有點本事，但既然是他構建的夢境，即使控制不再，餘威仍存。

她能控制夢境發展又如何？她又不能改變角色設定，包括她自己的。

配角父母既定的命運就是向往湎星大學，而主角設定就是永遠不能考取大學，所以一家人存在巨大矛盾，就算這女孩能強行控制夢境往不考名校還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方向發展，那麽夢境會崩壞，她會比跳樓死得更慘。

就算他不能控制夢境裏，那也只是晚一點讓夢境殺了這女孩而已。

他平複心情，坐等秦澆自殺的好戲。

秦澆那邊。

“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不讓我們活了！”父母反應過來，又哭又罵。

秦澆走過去，拍着他們的肩膀，給倆人順毛：“放心，我肯定讓你們繼續活着。”

父母泣不成聲。

秦澆最後給他們安慰地手都酸了，躺在沙發上，看父母擦幹眼淚，指揮她爹：“我累了，給我倒杯水吧。”

她爹：“诶。”

給她倒完水放桌上，她爹好像才想起什麽：“小兔崽子還跟我擱這躺着？今年考不上湎大就滾去背書，明年再考！”

秦澆被他的話吓了一跳，但也只是抖了抖，就繼續鹹魚躺了。

她老娘也氣壞了，過去拿着雞毛撣子就要揍她：“還躺！還躺，覺得自己是廢物就不努力了嗎？”

秦澆躲了一下，又道：“我确實不想努力了。”

“不努力你幹什麽？”她媽道，“你說說你有什麽技能？考不上大學怎麽養家糊口？”

“可我真的努力了，确實考不上。”秦澆道。

“那就三年五年一直考，反正家裏也能養得起你，你考就行！”

秦澆：“家裏養得起我，那我就不用考大學養家糊口了。”

她爹媽聽到差點一口氣都上不來。

男人看着夢境中的秦澆一家三口，微微一笑。

矛盾果然又起來了。

看這個女孩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想必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她都不會想做主動考取名校的勤奮學生。

果然，有着巨大的心理感知力與洞察力的他，給這女孩選的劇本是合适的。

矛盾越大，自殺越快。

就算她掌控夢境又怎樣，父母對名校的追求和她考不上名校的巨大設定矛盾不解決，她一樣會陷入深淵，無論如何。

繼續看好戲。男人雙手交疊撐着下巴，非常悠然。

秦澆那邊仍然是雞飛狗跳。

“你今天不去學習也得去！必須給我考湎大！”

父母知道她不跳樓了，高壓再起：“你居然還拿假跳樓威脅我們？你長本事了！”

“湎大必須去！”

……

秦澆躺在沙發上被老兩口的唾沫星子噴了一臉，搓搓臉蛋這才道：“所以咱家不差錢？”

“不差錢你也得考湎大！”

秦澆又問：“你們就那麽喜歡湎大？”

“不然呢？四大軍校之一，還在咱們湎星上，湎星的人當然要上湎大！”

秦澆聽完，這才嘆口氣：“哦，那既然如此……”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話語。

血瞳男人已經能預想到她要說什麽，無非是再逼她她就自殺離家出走之類的話。

他眯眼欣賞着這出好戲，随後就聽秦澆道：“那你倆從今天開始準備考湎大吧。”

“什麽？！”兩位父母呆住。

連血瞳男人也是一愣。

她在說什麽？

秦澆鄭重道：“這是我的夢境吧，我幹什麽都可以吧，所以我不想努力，既然你倆喜歡湎大，那你倆去考吧。”

“你、你……”父母望着她說不出話來。

秦澆說：“反正咱家不差錢，我會給你們請最好的老師，請最優秀的廚師負責你們的夥食，放心吧，湎大在收學生方面沒有年齡限制，在學業方面，我會盡可能支持你們的。”

秦澆真誠地望着自己夢境中的兩位家長，家長們也看着她。

随後他們點點頭：“好像也行。”

血瞳男人：？？

夢境中秦澆他娘道：“我和你爸當年湎大落榜，确實一直想去……”

她爸握住秦澆的手：“好女兒，其實爸爸一直想考，但是拉不下老臉來，今天你終于把我和你媽的遮羞布揭了。”

秦澆點點頭：“你們放心，我強烈支持你們的一切夢想，錢不用擔心，你們有的是，我會幫你們好好花的。”

“謝謝我的好女兒！”她老娘上去跟她擁抱一下，甚至流下了感激的眼淚。

從那之後，秦澆的三口之家便進入了父母努力讀書，女兒躺屍（劃掉）休養生息的和諧畫面。

“靠！”看到這一幕幕，血瞳男人痛恨地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