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她想 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存僥幸

馮明蕊第二天手術, 她需要準備媽媽術後用的東西,等手術後她可能要回去住一段時間。

在超市裏買東西的時候,接到盧阿姨的電話, 馮豫年的印象裏,她一直是個很有涵養的人, 說話文文靜靜的,脾氣也很好, 和馮明蕊的性格完全不同。

此刻,她哭着說:“年年,你爸身體出問題了, 他這段時間一直不舒服……”

馮豫年聽的心裏一慌, 問:“他怎麽了?”

“腸胃一直不舒服……”

馮豫年手裏提着消毒液, 站在超市的貨架旁茫然四顧, 一時間不知道要去哪裏。

她用最短的時間讓自己鎮定下來, 安排盧阿姨:“我晚上給爸爸打電話,你幫他準備一下行李,然後你們盡快買票, 讓他來北京。先不要慌, 把檢查結果一并都帶着。”

等她回醫院,陳叔帶着阿姨和陳堯都來了。連同陳璨也來了,陳堯和陳璨比較親近, 兩個人膩在一起,陳堯想玩游戲, 馮明蕊不肯給他手機,他就湊在陳璨身邊,用她的手機玩游戲。

病房裏熱鬧成一片。

她提着東西進來,阿姨起身趕緊給她幫忙, 她笑笑也不說話。

馮明蕊和陳叔聊天讨論說,手術後,過三四天就能回家,這也不是大手術,問題不大。

馮豫年聽着也不說話,在想去哪個醫院挂號,哪個醫院的消化科比較好。

馮明蕊見沒人應她的話,問馮豫年:“你明天有時間嗎?”

馮豫年擡頭見大家都看着她,說:“有時間。”

馮明蕊見她臉色不好,難得的安慰她說:“就是個小手術,你也不用這麽興師動衆,你要是忙的話,明天就不用過來了。”

馮豫年笑笑:“我沒什麽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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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晚上沒有陪床,特意回去了一趟,地鐵上給梁登義打電話,老梁人還在店裏,已經收攤了,正和市場裏的鄰居們聊天。

馮豫年問:“你體檢是怎麽回事?”

梁登義抱怨:“你盧姨也是多嘴。”

馮豫年激動說:“生病了就治,什麽多嘴?我幫你買票,你過兩天就過來,認真檢查一下。”

梁登義打斷她的話:“我能有什麽事,沒有的事。咱們這兒的醫院也挺好的。”

地鐵到站了,梁登義聽見地鐵裏的語音,問:“大晚上你一個人怎麽還在外面?路上注意安全,別瞎操心。”

馮豫年出了地鐵,忍着淚意,和他說:“爸,我預約了醫生。你過來檢查一下。就當是為了讓我放心。你又不是前些年一窮二白的一個人混日子。你現在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人都指望着你,你別不當回事。”

梁登義聽的眼一熱,頓時說不出話來。

隔了老半天,才聽見他和旁邊喝酒的鄰居說,我就喜歡女兒,還是女兒貼心。

馮豫年回去就開始在網上查醫院,預約醫生,各大醫院的專家號太滿了,已經都排到下個月了。她在微信群裏看了圈,在上次雲南鄉下的幾個人的小群裏問:“誰認識消化科的專家?我想挂個號。”

楊淵最先看到,私聊她:「你給誰看?」

她回:「家裏親戚。」

随後,葉潮在群裏問:「誰生病了?」

馮豫年在群裏統一回複:「家裏親戚。」

沈南賀回了句:「我有個同學好像在301,我幫你問問。」

等她躺床上又開始研究各大醫院的消化科的時候,李劭忱的電話過來了,她躺着接了電話問:“什麽事?”

李劭忱不像在家裏,身邊還有聲音,他問:“給誰看病?”

“說了,家裏親戚。”

他也不多話,只說:“李殊逸的姑姑在第一醫院,算是權威的內科專家。你親戚到了給我打電話,我直接帶你過去。”

馮豫年的話他半句都不信,他太了解她了。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向他們開口。

他本人還在下面的工廠,重工機械制造業的每一項研發耗資巨大。他雖然在外面被人稱一句小李董,但是他比其他經理責任要大,工作也多的多。

本來可以休息半天,但還是連夜回來了。馮豫年睡眼惺忪的開門,問:“醫生半夜都不下班嗎?”

李劭忱見她狀态還好,伸手想摸摸她腦袋,被她瞪了一眼,手又收回去了。

他也不說自己半夜從下面的工廠趕回來的,,馮豫年心裏有事,也沒發現他眼睛發紅,有些擔憂問:“挂號已經排不上了,能先見見醫生就好。殊逸的姑姑?”

李劭忱安慰她:“這個我來聯系,你不要怕。”

馮豫年聽的苦笑。怎麽可能不怕,這一生,最大大牽挂無非就是家人,尤其是關于父母。

李劭忱半夜來了一趟,半夜又走了。

第二天一早,再給馮豫年打電話時,她人已經到了醫院,這幾天她過的簡直心力交瘁。

馮明蕊膽子小,進手術室前,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明知道是個小手術,但是還是害怕。

馮豫年哄了又哄,把自己也哄哭了。

三個小時後出來,手術半麻,出來的時候她人還是清醒的。整個人還處在緊張的狀态,一動不敢動,說話都不敢大聲。

馮豫年也沒想到,馮明蕊做完手術會這麽嬌氣,吸管杯裏的水,偏熱偏冷都不喝,枕頭太低不想枕,陳叔沒辦法回家給她取了家裏的枕頭。

等麻藥散了後,她開始哼哼,一直喊疼,馮豫年如臨大敵,吓得隔一個小時就去請一次醫生,管床醫生是個年輕小夥子,過來看了兩趟後委婉的和她解釋,病人因為過度緊張,就會放大感官感受。

她這才舒了口氣。

這兩三天之間,她根本連聯系梁登義的精力都沒有。

等馮明蕊出院回家的時候,家裏有阿姨和陳叔在,她才回家一趟,梁登義确實将店托付給妹妹梁容,和盧一文一起到了北京。馮豫年打電話才知道他們正在火車上,她急急忙忙的從西四院直接坐地鐵去接人。

兩人出了車站,在外面的快餐店吃東西等着她。

馮豫年一進去,就看到他們了,梁登義穿了件舊的灰色外套,背對着她坐在門口的位置。他身量高,微微偻着肩,看起來讓馮豫年沒來由的心酸。

她接了行李箱,招呼兩個人:“跟我先回去,胃不好不能吃些,咱們先回去吃點別的,明天早上去醫院。”

梁登義見她來了,站起來說:“你忙你的,我們自己去醫院。”

馮豫年見盧姨有些拘謹,就招呼說:“這個先別吃了,等午飯咱們吃點好消化的。”

她帶着兩個人在回去的路上,中途的商場裏給兩人買了身衣服。

梁登義心情好,竟然難得沒拒絕,盧姨不好意思,一直拒絕說:“不用花這個錢,我們有衣服,你爸嫌新的衣服穿着不舒服。”

馮豫年笑着哄說:“就當讨個吉利,一人買一件新的。”

事實上她給兩人買了兩身從內到外換洗的衣服。順便在商場裏吃了午飯。

等回到家,梁登義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問女兒:“這個位置的房子什麽價?”

馮豫年聽的笑起來,開玩笑說:“你要給我買嗎?那你得好好看病,養好身體,加把勁好好賺錢才行。”

盧一文聽的笑起來,轉了一圈,知道這房子不得了。這地段可不一般。

兩室的房子,收拾的幹幹淨淨,一看就很有格調,和普通的裝修不一樣。

馮豫年把次卧收拾出來,安排兩人睡午覺去了。借口出門,給李劭忱打電話,結果電話一直沒人接。

陳璨本來不準備回家,結果被陳輝同打電話教育了一通。這才大清早起來,收拾好回家走到半路才想起要帶禮物,就半路上進了商場,她沒想到會在商場裏看到馮豫年。她帶着一對夫妻在商場裏買衣服。

她直覺那就是馮豫年的爸爸。馮豫年很大部分像她爸爸,因為她身高将近一米七。比馮姨高一截。

馮明蕊因為傷口有些隐隐的疼,雖然手術并沒有開刀,但是她還是有些怕。馮豫年又不在身邊,心情就很沮喪。

陳輝同端着湯進來勸她:“沒有大事,醫生說過半個月去複查一次。再隔三個月再去複查一次。”

“年年呢?”

陳輝同順口就說:“聽璨璨說在商場遇見她和她爸了。她也沒時間。家裏有我和阿姨在,孩子們讓她們忙她們自己的事吧。”

這一句徹底惹急了馮明蕊。

她怔怔的看着陳輝同,半晌都沒說話。

等老陳出去後,她給馮豫年打電話問:“你在哪呢?”

馮豫年正在等李劭忱,李劭忱正在給她聯系醫生。

被馮明蕊問的一窒,才問:“您怎麽了?哪不舒服嗎?”

馮明蕊見她不回答,繼續問:“你現在在哪裏?和誰在一起?”

馮豫年:“我在等一個朋友。”

馮明蕊覺得她此刻還在撒謊,太過分了,氣憤說:“你現在回來。”

馮豫年還要等消息,第二天一早要帶梁登義去醫院,就哄她:“你哪裏不舒服嗎?陳叔在家嗎?”

馮明蕊聽的眼淚都出來了,哭着說:“我算是白生你了,你不想回來以後都別回來了。”,說完就挂了電話。

馮豫年吓得給陳輝同打電話問:“我媽怎麽了?”

陳輝同還不知道,愣愣說:“沒怎麽啊,她好好的。中午的湯也喝了,你別擔心,家裏有我和阿姨,你忙你的,別操心家裏。”

李劭忱給她聯系的很詳細,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在來接她的路上了,下午就帶他們過去看看。

李劭忱的助理姓趙,比他大兩歲,人很細心。

開車來的路上,李劭忱交代:我下午有個會,你陪他們先去,等我開完會給你打電話。

馮豫年站在馬路上,等人來了,她就先說:“我怎麽聯系醫生?”

趙助理見她滿臉倦色,安慰說:“李董這幾天一直在工廠,下午有個會要主持,不能缺席。我帶你們直接去。大夫就在辦公室裏,你帶着片子和檢查結果就可以了。”

馮豫年松了口氣,點點頭說:“那麻煩你了,我下午再聯系李劭忱。”

等醫院出來,她的情緒已經繃不住了。

醫生只看了眼片子和檢查結果,甚至都沒有開其他的檢查項目。

就直接确診,胃癌,盡快安排住院,其他項目等住院後再進一步檢查。

她當時一個人站在消防通道門口閉着眼,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手裏握着單據,手一直都忍不住的發抖。

小趙執着的不肯先走,一定要送他們到家。

直到晚上,李劭忱的電話都沒來,他在微信上通知她:「我今晚走不開了,我明天過來。」

馮豫年看着消息,突然覺得這個情景好熟悉,和幾年前很像。。

可惜,誰也不能依靠着誰。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存僥幸。

她回複「你忙你的吧,沒什麽大事,虛驚一場。」

李劭忱再沒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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