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下馬威
坐在床上的是個刺猬頭,看年紀不大,估計在初中部。那脆弱的床板在他锲而不舍的摧殘下發出陣陣痛苦的低吟,連接的床鋪也跟着一起搖晃。
“她憑什麽跑了!她怎麽就能跑了!”刺猬頭邊吼邊拍,脖子上爆起一排青筋。
旁邊的少年顯然比他冷靜許多,只抱臂站着,眼皮都沒動一下。他右額角長了個指甲大小的痦子,黑色的還挺吓人,即便留了半邊斜劉海,也遮擋不住。
痦子輕蔑道:“跑就跑了呗,你有多少歲她就被捆了多少年,是我我也受不住。”
“彭鳴你他媽會不會說話!敢情跑的不是你媽是不是!”
“那我能怎麽辦?”叫做彭鳴的少年滿臉不耐煩,“你要不是我兄弟,我他媽才懶得管你。”
這倆人,毛都沒長齊,就一口一個他媽的,仿佛哪裏跑出來的二流子,看得人心生厭煩。
雖說沈觀跟彭鳴有些相像,都喜歡拉着個臉裝深沉,仿佛看誰都不順眼的模樣。但人家沈觀好歹也是生在讀書人家,就算不爽也會克制自己,頂多臉色不好看罷了,也從來沒這麽渾身戾氣地罵過人。
刺猬頭:“我爸前幾天發動村子裏的人去找了,沒找到,估計跟着班車跑出去了,媽的!”
彭鳴嗤笑一聲:“還是那句話,跑就跑了,你爹不是有錢?大不了再買一個啊。”
“你以為買一個那麽容易啊!”刺猬頭“噌”一下站起來。
也就這一下,旁若無人吵着架的兩人才終于發現這宿舍裏不止他們,刺猬頭“操”了一聲:“你倆誰啊?”
彭鳴:“廢話,肯定是新搬來的啊。”
他明顯很早就看到傅羽舒了,要不然在門口也不會退那一步。只是如傅羽舒所說,他倆是熟人,還可能是那種不怎麽互相待見的熟人,在傅羽舒差點磕破腦袋的時候,連拉一把的都懶得伸手。
彭鳴越過傅羽舒,走到沈觀面前,自來熟道:“兄弟,新來的?”
沈觀掀了掀眼皮:“嗯。”
Advertisement
“高中部啊?”
彭鳴上下打量着沈觀,見人穿得跟模特似的,心裏默默将村子裏所有的人都過了一遍,也沒猜出是誰家的。
他瞬間在心裏做了判斷,臉上的審視的态度一變,轉而化作一個狀似拉攏的笑意:“以前沒見過,從城裏轉學來的吧?我叫彭鳴,鎮上唯一一座衛生所的彭醫生是我爸,咱們既然住在同一個宿舍,那就是有緣,以後有事直接找我!”
彭鳴比沈觀還小,估計正處在變聲期,聲音宛如破鑼一般,既沙啞又刺耳。可他本人還不覺得,端得一副大哥大作派,挺胸擡頭打算迎接沈觀加入自己的組織。
這種坐落在鄉野間的校園裏,多的是拉幫結派,有事沒事就聚在一起幹一些不正經的事兒。況且十幾歲的孩子正是躁動的時候,幾乎很少人能在這種環境下幹幹淨淨的不惹事。
尤其是男孩。
現在彭鳴的這一番話,既是下馬威,也是橄榄枝。
“好說。”沈觀點點頭,也沒說答不答應,轉身踩着階梯往床鋪上去了。
刺猬頭人如其名,登時就要爆炸,結果被彭鳴一把攔住。他耐着性子轉過頭,就看見後者微微使了個眼色。
傅羽舒自始至終都游離在話題外——當倆人一口一個“他媽的”時,他剛把背包裏的東西拿出來分類整理好;當刺猬頭發現沈觀時,傅羽舒的床鋪已經鋪成了形;等彭鳴試圖拉攏沈觀,而後失敗時,傅羽舒已經端着盆兒打算出去洗澡了。
宿舍樓一層樓有十間,公共的洗浴室卻只有一間,還是敞開的,走進去連簾子都沒拉。據說校方覺得男孩光着屁股在一起洗澡沒什麽,就沒有安排隔間。
傅羽舒不想讓自己的眼睛早早瞎掉,打算趁着天還沒黑,先解決掉衛生問題。結果一轉頭,宿舍門口就被人堵住了。
刺猬頭——陳凱,在破舊的門框上凹了個泡妞造型,輕佻地吹了個口哨:“傅妹妹,去洗澡啊。”
傅羽舒黑沉沉的眼底劃過一絲厭惡,可也只是轉瞬即逝。
他雖然長得瘦小,骨骼還沒發育開,但也比陳凱矮不了多少。但一個人堵在門口,硬闖是闖不過去的。
更不用說人家還有倆人。
這個彭鳴……還有陳凱,在學校裏是出了名的刺兒頭,老師在的時候會收斂一點,私底下欺負弱小、要保護費、考試作弊、聚衆鬥毆,什麽事都幹。
再加上人家家裏有點小錢,一個富一個惡,兩人組合成天就在學校裏橫着走。
傅羽舒沒少被他們主動找麻煩,現在倒好,分到一個宿舍,人家還不用主動找了。
“傅妹妹,怎麽不說話啊?”陳凱用一種下流的眼神望着傅羽舒,“要不要跟我們一起洗?”
“好啊。”傅羽舒頭一歪,眯着眼笑道,“陳凱哥哥喜歡用什麽味道的香皂啊?”
陳凱看他的眼神驀然變了,從赤裸裸的侵犯,變成厭惡與惡心。
傅羽舒知道,他們用這麽成人的目光看他,并不是真的對他産生某種欲望。
這般年紀的少年,喜歡從人格上對弱者進行侮辱。在他們眼裏,女生就是小丫頭子,就是什麽也不懂的娘們,傅羽舒一個男生,長得跟娘們似的,想要打擊他,就要從這上面入手。
“洗澡還用香皂,果然是個娘們。”陳凱皮笑肉不笑地罵道。
傅羽舒臉色不變,保持着那副天真笑意:“可是很香啊,也很幹淨,陳凱哥哥,你真的不試試?”
說着,竟作勢上前去捉陳凱的袖子。
可陳凱以為傅羽舒是想來握他的手,頓時吓得臉色鐵青,手忙腳亂地往回退:“你他娘的別過來!”
也不知是不是倒黴,慌亂間,這人不小心踩到門後的某個東西,腳下一滑。随着一聲慘叫,放在宿舍門口的衣架、立櫃、摞起來的書本叮鈴哐啷砸了陳凱滿臉。
彭鳴臉色驟變,趕緊跳過去把人撈起來。剛打算指着鼻子罵傅羽舒一通,對面的人竟率先哽咽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說着哽咽,其實也就是眼眶紅了些,聲音啞了些,只是這副表情放在傅羽舒臉上,顯得人楚楚可憐。
彭鳴準備好的髒話霎時被堵了回去。
傅羽舒身體還在往前傾,配合着林黛玉般的蹙眉表情:“陳凱哥哥怎麽樣?沒有摔傷吧,要不要我看看……”
本來想借着收拾傅羽舒來做給沈觀看,結果威沒立起來,自己倒是摔了個屁股墩。
陳凱咬牙切齒:“你給我滾!”
傅羽舒步伐輕快地滾了。
如他所料,此時的洗浴室裏空無一人,只有昏黃的燈泡挂在天花板的正中心,茍延殘喘地亮着。
水槽是長長的一條,平日是用來洗衣服的。傅羽舒站在臺階上,任水龍頭嘩啦啦響,直到剛才碰到陳凱的那根手指搓得通紅泛血,才滿意地關了水龍頭。
傅羽舒再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卻沒人開燈,他借着月光摸回到自己的床鋪。
聽聲音,剛才找茬的兩人并不在宿舍,傅羽舒覺得有些無趣。他輕手輕腳地收拾完,打算舒舒服服地窩在被子裏,卻聽得下鋪傳來一聲輕微的嗤笑。
很輕,卻如同在黑暗裏有人劃破了一根火柴。
于是傅羽舒重新順着臺階走下來,蹲在沈觀的床邊。
月色有些涼意,樹梢、窗臺、甚至是傅羽舒的腳邊,都漫了一層淺淺的霜色。他思索了片刻,伸出手指“噗”一下戳到沈觀的被子上。
沈觀翻了個身,沒搭理他。
傅羽舒锲而不舍,繼續“噗噗噗”,直戳得沈觀不得不掀開被子坐起來:“你想幹什麽?”
傅羽舒一把捂住沈觀的嘴:“噓——”
“有人在睡覺,小聲點。”
剛才窗邊那哥們兒自始至終都沒動過,估計正睡得熟。
沈觀深吸一口氣,黑暗裏,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格外清晰:“你還知道有人在睡覺。”
雖然不爽,但好歹是主動放低了音量。
做賊似的,傅羽舒用氣聲道:“鑒于你剛才救了我,我想給你個建議——離他倆遠點。”
“就你?”沈觀顯然對此不屑一顧。
他剛才看了全程,雖然對彭鳴陳凱二人感到不恥,但也沒覺得傅羽舒的回擊有多正大光明。
思至此,沈觀免不了多說了幾句:“你這樣對付他們,到頭來有麻煩的還是你自己。”
“那你會幫我嗎?”
“你覺得呢?”
那就是不會了。
每當沈觀用反問句,傅羽舒都能在裏面聽出深深的嘲諷之意,但他一點不在乎,反而在黑暗裏輕笑起來。
“小觀哥哥,你很久沒回來,可能對義村不太了解……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窮山惡水出刁民。”
“哦?有多刁?”
“你聽見陳凱說的了嗎?他的媽媽……”
“不用你說。”沈觀驀然打斷他,方才還正常的聲音也宛如裹了一層寒冰,“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你這點把戲,根本對他們造成不了傷害。”
話音落下,沈觀只覺得身前人呼吸一頓。
月光還是有用的,至少,能讓沈觀在所有聲音都消失的時候,還能依稀看見傅羽舒的存在。
倏地,他聽見傅羽舒清淺地笑了一聲,像水滴飛進水面,轉瞬即逝:“真的嗎?”
沈觀:“?”
傅羽舒:“偷偷告訴你,陳凱媽媽的事,是我幹的哦。”
作者有話說:
雀兒:^_^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