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柔美的月華灑在窗下的地板,銀輝皎潔無暇。武媚娘有些局促地低了頭,月光之下,她蛾眉輕斂,目中羞怯含情,如此綽約動人。
入夢多年的秀美倩影就在眼前了。高陽素手輕探,觸碰到武媚娘身側拘謹的手背,觸手微涼。她在緊張。
她值得最小心深情的對待。高陽直起身,環住她如細絹一般柔滑精致的腰身,頓時柔腸百結:“阿武……”
嘆息一般的輕喚,讓人心神俱顫。武媚娘輕咬下唇,擡手捧起高陽的臉頰,如霜雪般潔白的肌膚觸碰着掌心,武媚娘覺得,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可以讓她忘卻生死,抛棄一切,便只有殿下。她彎身,嘴唇試探地磨蹭高陽柔軟的雙唇,只一下,便再也分不開。
唇齒相依,交纏不息,腰上的玉臂收緊,摩擦羅衣之下敏感的腰肢,武媚娘聲息漸重,情眸朦胧,如江上霧霭,脆弱而充滿誘惑。
高陽緩緩站起身,吻從她的唇上一直往下。每一寸肌膚,都深情地吸吮,呼吸逐漸變得濕熱,殿中的氣氛漸漸暧昧。濕熱的吻終于到了那玉山高處,凝脂暗香,粉滴擁雪,稍一觸碰,便是滿山緋紅。
高陽紅了臉,美人蘭胸,她從未這般亵渎過誰,但那滋味卻是如此的讓人沉醉。淫、靡至此的情懷,高陽羞赧不已,又恐武媚娘會有所不适,強忍着不舍,微微退開一點,仰頭去看武媚娘的神色。
武媚娘面容酡紅,瞳眸剪水,觸上高陽壓抑着欲、望的探尋目光,頓時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貞靜的容顏,她眼底那一抹縱容與順從,再明了不過了。
輕袍緩帶洩于地。
高陽牽起她的手,帶着她,在月光朦胧之下,終于躺倒在那張榻上。
再也無需顧忌,再也不必遲疑。武媚娘微微仰首,高陽濕熱的唇舌包含着她胸房上的玉芽,腹間蔓延起羞人到極致的無法疏解。她只好輕喚:“殿下……”一出口,那聲音之中滿含依戀,她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洩的絕佳之法,一聲一聲,仿佛來自靈魂,仿佛奉若信仰:“殿下……我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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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苦短。
清晨鳥啼空靈,墨綠枝葉猶帶露水。
皎潔的月退去,蓬勃日晖斜照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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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睜眼,稍一轉首便見身側睡顏沉靜的美人。她不由輕笑,輕手輕腳地坐起,正欲呼人侍候,想到阿武還睡着,且她們這樣最好不要讓人看到,便止住了。并非怕讓人見到她們相依而眠,她府邸中侍候的奴仆皆是她用久的人,忠心可鑒,并不必怕有人将府中的情形傳出去,但這樣的事,極私密,還是莫多添奴婢們的談資了。
高陽悄然起身,穿上袍裳,洗漱過後,坐于銅鏡之前。
武媚娘醒來,便見小軒窗下,殿下盈盈背影,對着銅鏡梳妝描眉。她宛然一笑,眉眼間風情更盛,稍稍坐起一點,身上便有隐隐的不适。昨夜情形歷歷在目,武媚娘臉頰彤紅,想了想,便輕輕地披衣而起,踮着瑩潤小巧的玉足,悄悄走到高陽的身後,俯身從背後擁住了她。
“殿下。”武媚娘伏在她的肩上。
好像比昨日更為親昵随意了。高陽望着銅鏡中武媚娘的身影笑道:“餓了沒有,先去梳洗過。”
武媚娘嗯了一聲,卻并未動:“殿下,我還不知你的名字。”
高陽嫣然一笑,牽過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一筆一畫,極為認真地寫下一個琬字。武媚娘偏頭看着,掌心輕輕癢癢的,待她寫完,便握住她的手,抿唇而笑,十分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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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飯,高陽令人領着武媚娘在府中四下走走,自己駕車入宮。
宮中朝會未散,果然有言官參高陽長公主置先帝诏書于無物,私自接先帝嫔妃回府。言辭激烈,上綱上線。奏到一半,氣勢恢宏的大殿之外,高陽長公主閑緩地走了來。
衆臣目瞪口呆。
高陽懶懶道:“首次在這殿上聽聞我的名號,竟是參我的。”
生生将那言官的後半截話噎在嘴裏。皇帝正聽得滿頭瞌睡,大臣們所奏之事,他都不知道,本該由本章,本章卻被長孫無忌等人收着,他這皇帝想看,那些大臣還推三阻四,讓皇帝十分懷疑他們的居心。
這下高陽來了,打斷了言官的奏禀,皇帝頗為幸災樂禍。
那言官回過身來,正義淩然地斥道:“這裏豈是長公主能來的地方!”
言官好誇大,多是沽名釣譽之輩。高陽興味寡淡:“又豈是孤想來的,不過途經此地,隐約聽見大人正義正言辭地參奏孤。不知道也就罷了,既聽到了,自然是要來辯一辯的。”說着給堂上端坐的皇帝行參拜之禮:“臣妹拜見陛下。”
“十七娘勉禮。”皇帝頓時興致盎然,與左右道:“快,給長公主設座。”
左右未及動作,便聽長孫無忌毫不留情地高聲駁回:“陛下,廟堂肅穆,無女子之座!”
皇帝十二旒後的面色一沉,很不痛快。
好可憐,真是處處受制。高陽看了皇帝一眼,淡淡一笑:“不坐也罷,臣妹站着就是,這位大人接着說啊。”
還說什麽?本來是代表正義控訴長公主仗着身份尊貴不遵先帝诏書,現在被她一攪倒像是背後說人壞話被抓個正着。言官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頗惱怒道:“此處無殿下立足之地。”
高陽一臉正色:“若照君之言,孤豈不是白受誣無處辯?未免有失公正。”
言官仰着頭瞪她,高陽氣定神閑。
衆人皆是跪坐的,就高陽一個站着,誰要與她說話,便得仰頭,很是氣弱,先前陛下要設座,還不如就允了,與她一席榻,至少此時也不顯得那麽被動。
長孫無忌看不下去了,出列傲慢道:“朝中自有規矩,斷不會讓殿下吃虧,殿下且退下,再呈本章上奏自辯。”
他積威已久,說來的話,重如千鈞,令人生畏。皇帝急,生怕高陽就這麽走了,忙道:“既來了,便無須再寫本章,顯得拖沓,不如讓長公主當殿自辯罷。”使眼色給高陽,讓她快說。
适才已駁了皇帝一次,再駁,未免顯得輕慢君主,長孫無忌等人面有惱色,卻終究未言。
高陽就說了:“大人說孤不遵先帝之诏,真是血口噴人。凡事總有個先後,武氏于數年前就為先帝所廢,已不是帝妃,此為先帝前谕,無子妃嫔皆沒入感業寺出家,是為後诏,大人顧後不顧前,揪片面而欲定人罪,如此颠倒是非,果真磊落耶?”
告訴他們,武媚娘早不是太宗嫔妃了,她是太宗親口廢為宮婢的。
言官氣死了,他做禦史多年,就沒見過如此詭辯還倒打一耙的:“武氏縱使成了宮婢,也先為天子妃,受太宗雨露,不入感業寺,難道還當作尋常宮人,将來放出宮去,再行婚嫁?”本就是慣例,但凡受過帝幸的,一同論處,偏偏公主要揪着身份上的漏洞。
高陽還就不讓步了,緊抓說武氏已非妃嫔,而先帝诏書中說的範圍是“妃嫔無子者”。然後言官便引經據典說明,但凡召幸過的,即便被廢,也是一視同仁的,舉了數個先例。
辯了一陣,高陽便一臉“你很賴皮,我才不要與你多費口舌”,道:“既如此,武氏為先帝妃嫔,那便是孤的庶母,孤欲盡孝心,奉庶母頤養天年,這也有罪?”
言官:“……”還能說什麽?費了好大力氣将武氏身份定位為先帝遺妃,自然就是長公主的庶母了,長公主嫡母生母都沒了,現在要奉養庶母,又有什麽錯處?兩可之間的事,只要陛下準了便成,陛下顯然是贊同的。
殿下,你贏了。
之後要治高陽闖殿之罪,也不過禁足一月。高陽愉快地回府,一個月都在府中與武媚娘沒羞沒臊地卿卿我我。
經此一事,高陽長公主算是揚名了,同時長公主府上的那位為公主所奉養的武宮人也為人所知。往後皇帝欲掩人耳目不聲不響地将武媚娘迎回宮是萬不可能的。
更讓高陽揚名的不是當殿的詭辯,而是一月後,那參劾她的言官為人揭發,齊暴斂橫財,縱奴殺人等數罪,經所查為實,奪官入罪,抄沒家産,流放嶺南,家人皆為所累。
揭發他的人名楊綝,一年前由高陽公主所薦出仕,時任八品監察禦史。楊綝受何人之命不言而喻。此事一出,物議沸騰,總歸将高陽長公主不好惹的名聲從宮中揚至朝廷,衆臣更以高陽公主睚眦必報,心胸狹隘。
楊綝因此事連躍三級,累進大理丞,正六品下。
陛下諸子尚幼,先帝諸王皆在封地,長安忽有高陽長公主橫空出世,手段強勢,插足朝政,不少人開始鑽營長公主府的門路。
長孫無忌等人還不致因此事與高陽過不去。且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皇帝他要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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