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無情觀(五十八)
? 為何如此?
天雷劫他經歷過,有多痛苦他知道。
受了天雷刑罰,二者皆亡,卻還不能釋然。
一者化作往生花,默默等待;一者遙望,欲見不能。
“師姐,天庭為何要降下如此刑罰,他們不過是相戀。”
“神仙之所以是神仙,就是要棄小愛而成大愛,阿正,你應該知道,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只要是人就不能避免,就算到了師父這個境地,當初為了潑墨也會教你委屈,甚至讓你被天墉城誤會,而神明要做到端正,就不能偏袒任何人。月神愛上了師父,就已經做出了太多偏袒,甚至最後将神明的力量都給了師父,這是天庭大忌。”
“那……這麽說……還不如死了。”太難過了,即便他還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甘願為誰死,可是這樣相戀不能相見,還要相互折磨,往生花在等最後一面,師父在怕最後一面。
“若是哪一日,師父能夠放下,或許就不用害怕了。”
“放下什麽?”
“放下月神,去見她最後一面,這樣月神可以化作塵息,飄散于天地間,沒了期盼,再不用日日夜夜的思念等待,師父也不用想去不敢去,備受煎熬。”
“師姐,這些我們都懂,師父他不懂麽?”
“他當然懂,他只是放不下,放不下月神,遲遲下不了決心去見最後一面。”
“師姐……這樣,太痛苦了。”
“痛苦是痛苦,不過這是師父的選擇,月神無怨無悔等了他這麽多年,他也心心念念了這麽多年,或許有着月神在,師父才能坐鎮無情觀許多年,才能好好心有向往好好活着。”
“到最後,還不是要放下。”不管月神等到哪一天,不管師父煎熬到哪一天,想要放下,還是要等到非白去看往生花的那一日。
“等師父能放下,也許他就沒了執念,這件事還要師父自己決定,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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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啊,喜歡一個人,有這麽難放下麽。”
“你有喜歡過麽?”從墨看着陵端笑。
陵端抓抓頭,“以前我喜歡過小師妹,但是和師父這種的不同。”
“那就不要問了,有些事,你經歷過才會明白,說也說不清。”從墨瞧着天色已經大亮,又問道,“要不要你再想想?”
“啊,不用啦,想也白想,我自己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想師父的事情也沒用,師姐,我們走吧。”還是自己修行比較重要。
從墨笑着轉身,帶着陵端就去了門裏。
期初都是從墨去吸引妖怪過來,都是經過了選擇,雖然也不好打,但是可以确定沒什麽危險,現在都是帶着陵端往深處走,遇到了什麽妖怪就打什麽妖怪,偶爾遇到能說人話的,從墨也會客客氣氣行着抱拳禮道,我們是過來巡邏的,你也是麽?
對方點點頭,辛苦辛苦。
每次看到這種狀況,陵端都忍不住捂臉,師姐,你說起謊真是臉不紅心不跳,若不是陵端一路跟着知道是來刷怪的,簡直連陵端都要以為從墨只是普通巡邏而已。
“別多想,就算是魔界這邊的巡邏遇到了擅自來到邊界的魔物也是要勸回的。”
“勸不回呢?”大部分到邊上來的魔物根本聽不懂人話啊!
“那就殺了。”
“殺不了呢……”
“就交給我們來殺。”從墨答得理所當然,魔界這邊巡邏通常法力都不高,一是沒必要,而是有意放縱,魔界法力高的都在魔界深處,極少來到邊界,真來了就是想要硬闖,這時候普通的巡邏兵也沒什麽用,最多起警報作用。
“因為魔界到人間,只有四個門,不管是哪個,外面都是我們的人,沒有文書,格殺勿論。”所以從墨也就習慣了魔界那邊近乎敷衍的态度,“阿正,你要知道,魔界內部的紛争遠比魔界和人間的紛争雜亂強大。”
“魔界有那麽亂?不是有魔界十元老麽?”
“魔界十元老只管兩件事,一是不能打到他們的封地,二是不能擅自出兵到外界,只有魔界內部怎麽亂,他們是不管的,魔尊随便換。”
“魔尊随便換……這樣一來,不是更亂麽!”
“魔界本就是欲念放縱之地,只要你有法力,不管是殺人屠城,還是傳播教化,都是你的法則,魔界最基本的就是弱肉強食,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只要夠厲害,就能在魔界立足,低等魔物不是供高級魔物差遣就是玩樂,這就是魔界的秩序。”
這哪裏有什麽秩序!
“阿正,魔界和我們這裏是不一樣的,你若是好奇,可以去更深處看看。”
“不用啦師姐,我還是繼續好好修煉吧。”光聽着也是夠亂了,他一點去的興趣都沒有。
起初碰到的都還好辦,随着深入,陵端逐漸有些吃力,從墨每次都自顧自的吹着笛子。陵端承認笛子是很好聽,但是呢,你倒是過來幫忙呀!面對陵端求助,從墨從來笑而不語,繼續吹自己的笛子。
遇到從墨這樣的師姐,陵端很無奈,師父讓你幫我修行,你就是來玩我的麽?陵端有時候會忽然想有從墨在還不如不在!剛好從墨被弟子叫走,陵端把奔流一挂自己往更深處走去,反正從墨在于不在沒有多大分別。
細細的觸角裹滿五色的黏液,從地表縫隙探出來往陵端的腳踝纏去。陵端低頭看了一眼,故作不知,只是一手扶住奔流的劍柄待到觸手觸快要碰到自己的靴子才猛地一腳踩下去,順手拔出奔流來,真要刺中觸手就發現奔流劍柄忽而間變得滾燙且沉重,瞬間從陵端手間脫落,陵端吃了一驚,一時不察便被觸手纏住拖入了地穴。
陵端揚起手,準備用亂劍訣,卻開始好奇下面的地穴,便握緊了拳頭等自己落地。滿地都是蠕動的觸須,樹根一樣的粗大暗褐色的觸手裹滿黏液,站着泥土帶着刺鼻的氣息,原本纏在足踝上的觸手蜿蜒而上,竟然爬上大腿,還有幾條直往陵端衣服裏鑽。
覺得惡心,一揮手便斬斷了這些觸須,用手将自己褲子上的肉腳扒了下來,不想着觸須帶着倒刺,陵端一撕撕下來一大塊布料,頓時覺得大腿一片寒涼。
不太好的預感。周圍被斬斷的觸手雖然不動了,但是從地穴深處跑出來越更多粗壯的觸手,陵端指揮着飛劍砍斷的觸手已經堆滿了地穴,看着阻礙視線的觸手,陵端皺了眉,他下來是為了鏟除這個妖怪,可不是被偷襲的,不過,他也不只是會劍術。陵端淩空畫符,淡金色的符咒憑借陵端的法力聚集在半空中,待陵端一掌拍到觸須上,頓時燃起火焰,青藍色的冥火,無聲無息吞噬了那些觸須,将地穴清理出來,陵端看着空出來的地方抓起奔流,這一次奔流沒在拒絕他。
事有異變,陵端有些猶豫,看着這些觸手,根據以前從墨教授的魔物分類,這一種通常腦子都很好使,必須要砍掉腦袋才能解決,想要砍掉腦袋就要去地穴深處。陵端站在入口處什麽也看不到,但是心中有種奇妙的感覺,這個洞穴很深,而且很惡心。
青哥從陵端的袖口爬出,啄着陵端的臉頰,
“青哥,你上去,看到師姐跟她說我在這裏。”陵端可以等,但是他不相等,反正一直都是自己在動手,他相等從墨來的時候給他看看,沒她在自己一樣可以很厲害。
青哥從縫隙飛出,陵端看着黯淡的白光,忽而一陣暈眩。又是那張很熟悉的臉,只是這次沒有小,一臉嚴肅的看着他,似乎在擔心什麽,開口說話聲音不大,但是陵端終于能聽到,他說,“前面很危險。”
“你是誰?”
“你知道……”
“我不知道,告訴我你是誰?”
“你知道的……你只是不知道我的名字。”
“那就告訴我你叫什麽。”
“昊茗,我的名字,再往前,你會需要我的。”
耳畔還回響着昊茗二字,眼前的男子已經消失,陵端看着淡淡日光和空氣裏彌漫的灰塵,覺得有些氣悶,吸了兩口氣繼續向洞穴深處走去。
奔流為什麽不能用了?昊茗到底誰?昊茗說陵端知道他是誰,陵端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呼之欲出,卻說不清,到底是誰?昊茗的名字,他的确是第一次聽說,那為何,覺得很熟悉?
走在洞穴裏,光線愈加黯淡起來,陵端從懷中掏出一截備用的火折,點亮了卻是幽藍的狐火,與方才灼燒觸手的火焰同為妖界産物,并不熱,只是狐火是依靠陵端的法力才發出光亮,并不能灼燒。
地穴深處有着粗重的喘息,匍匐于地的“人”啃咬着方才纏住陵端的觸手,将那一片衣角一起吞下,吞下後長嘯一聲,喘息聲更重。
嘯聲回蕩在地穴裏,泥土紛紛掉落,陵端揮揮手,裏面怎麽會這樣熱?本來褲子被撕碎的時候還覺得寒涼,走到裏面陵端都想脫了衣服,不過他也只敢褪下外衫搭在胳膊上,師姐最重儀表,一會兒看到他衣冠不整,一定會罵,所以有些熱,他也還穿着衣服。
聽着嘯聲,陵端也不知道是什麽魔物,只是覺得,一定很惡心,地上滿是黏液,好在陵端不需要直接踩着地面,淩空飛向深處。
洞穴深處,泥腥味裏帶着一股濃厚的騷味,若是不仔細,都難以注意到地上趴着一個人。陵端都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個人,人身上不會有這麽多惡心的觸手,也不會與泥土同色,但說他不是一個人,卻四肢軀幹頭顱俱全,那“人”擡起頭,看不清輪廓的兩只眼睛閃着幽光,張開嘴竟然說話。
“沒想到會來了個童子,你的元陽,我就收下了。”
陵端更想吐了,采取女子陰元和男子陽元的修煉方式他一直都知道,但是從心底認為此舉下作,就連從墨跟他說起這種妖魔的時候,陵端都不願意,但是從墨說,你必須要聽,很多修行者都是被這種魔物打敗的,行走魔界,你必須要注意。
他忽然想,要是從墨在就好了,不是他怕輸,而是覺得惡心,地上這個“人”他看着想吐,地穴裏的味道,他聞着想吐。
他拿起奔流,奔流卻在發燙,奔流也不愛這個魔,不愛到不願意觸碰,陵端從地上跳起,奔流落地,那些埋在地下的觸手湧動的時候裹住了奔流,結果被劍氣削得七零八碎……至少不用擔心地面了。
可是從洞穴左右上方,都探出來無處觸手,每一根都粗如手腕。
“小娃娃,你居然敢進來,放心吧,我也不會虧待你,你是不是很熱啊?”聲音沙啞,卻帶着莫名的誘惑,陵端本來就熱,被他一說就覺得更熱了,恨不得馬上脫了衣服,而且身體的反應很不好。
至少不該是在這裏對這樣一個不能稱之為人的東西産生這種反應,事實上渡過雷劫,他已經兩年沒有這種感覺了,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會有□□。
亂劍訣揮起,那些觸手不能靠近他,他也不能靠近那個“人”,因為粗大的觸手竟然交纏成了一堵牆,亂劍訣是自己的劍氣凝成的劍支,在濃厚的魔力下,無法穿透那堵牆,更何況陵端還要兼顧左右上方的襲擊。
沒有奔流在手,陵端很快就累了,氣喘如牛,陵端心裏明白,自己不光是累了,還有被這個“人”不知道用什麽手法催化出來的□□,這些都在消耗他的體力,如果奔流在就好了。
所以他朝奔流看去,奔流劍身發出紅黑色的光芒阻斷了地面的觸手,但是後來那些觸手已經學會避開奔流所在朝他襲來。
回去吧……這樣下去他會難以自持,可是,他一回頭,就發現身後也是一堵牆,一堵觸手纏繞成的肉牆,紛紛在蠕動上,還有暴起的青筋,陵端看着這些腦子裏的畫面更加糟糕……他更想吐了,但是到底忍住了。
相反,他落了地,如果有奔流,這些觸手都不是問題。
陵端下來,是為了拿起奔流,然而那些觸手卻開始不顧奔流的劍氣開始拼命的裹住奔流,眼看着兵器在眼前卻被觸手阻礙,陵端想也不想指揮亂劍訣斬斷觸手,然後去拿奔流。
護手上的鐵片散發着亮黃色光芒,忽的一下刺着陵端的眼睛一片慘白,等陵端可以事物,那些惡心的觸手已經纏住了他的手腕。
奔流!你就那麽讨厭我,不惜幫助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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