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山外青山(七十九)

? 廿二的耐性不錯,一個多月來山野地裏行進都跟了上來,只是偶爾夜裏醒來看到偌大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有些滲人。

不過狗本來就是看家護院的,夜裏醒着也很正常。正墨安慰自己一番,也沒放在心上,白日裏行路左右不用擔心廿二跟丢,也着實省了不少力氣。

路上也不是沒有山野人家,只不過一來正墨依舊不喜人氣,二來他是仙人,凡人見着難免奇怪追問,正墨也懶得理會,故而平常處都是避開了人煙前行,如此一月有餘才又到了城鎮上。

洗漱一番順帶又将廿二丢進水裏,黃狗撲騰兩下嗚咽着低下頭,乖乖地趴在桶上讓正墨搓洗,洗完了自己跑到一旁抖着毛。正墨看了一眼,這狗也太聰明了吧。

從水裏撈出幾根細長的發絲,正墨看了片刻丢到一旁,拾起幹布收拾自己的頭發。

天氣雖然轉暖還是黑得早,入夜四周燈火漸滅,正墨束起頭發看着鑽到床上的廿二,對方阖着眼睛似已睡熟。

将奔流放到一旁,盤腿坐到床上。

春夜本該寒涼,卻又一陣陣暖風熏人,倦意漸起,迷迷糊糊間猛然睜開眼睛伸手往旁摸去卻無奔流蹤影,扭頭便看到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果然是你。”既然沒有奔流,便喚出了昊茗劍。

歐陽少恭一垂眼,看着碧青色的仙劍微微一笑,“是什麽時候發現的呢?”

“你的行徑,一直都很怪。”黃犬乖巧,身上卻太多詭異之處,不管是纏着自己寸步不離還是夜半窺探,種種行徑,總給人一種一樣的熟悉感,更何況,雖然他不會,但是化形術他還是知道的,只要身體的部分離開主體便會顯現原形。調整姿勢,意欲從床上下來,只是腿腳乏力,貿然移動,險些摔倒在床上,“你下藥了?”

“不做點什麽的話,你又會逃開吧。”歐陽少恭依舊淡定,臉上挂着笑,上身前傾,吓得正墨立刻往後靠,卻被抓住雙肩,對方也沒做什麽,反倒将他扶正,順帶将歪斜的小腿一并擺正,絲毫不去管架在脖子上的昊茗劍。

“歐陽少恭,出現在這裏,不怕我殺了你?”緊緊握着昊茗劍,就算沒有奔流,他也絕對不會束手就擒。

“那你為什麽不動手。”真的要殺他,直接砍下去就可以了吧,當初在青玉壇的時候就可以做到,當時自己并無防備,如今也是。長劍就架在他脖子上,刺人的劍氣貼着皮膚滲進血脈,卻沒有殺氣。“你根本就沒想過殺我。”

正墨一怔,随即低頭,“不殺你,是因為沒必要,若是你繼續為禍,我一定會殺了你。”

為什麽沒想過殺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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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知曉緣由,由他來為肇臨報仇理所當然,可是當時只想着脫身,既然可以騙他閉上眼睛下了禁锢的咒法,直接用昊茗劍乘其不意取其首級也可以一氣呵成的吧?

也許是他從未想過偷襲取勝;

也許是因為救命之恩未曾忘;

也許……只是不想殺人。

“如果你真的是因為師弟的死記恨與我,那麽,可以和我一起尋找死而複生……”

“閉嘴!”長劍揮舞,切開皮膚,便被絲絲縷縷的琴弦纏繞,歐陽少恭撥開劍刃,頸側傷口随即愈合。

少恭眼色一變,伸出一只手,盯着咬牙切齒的正墨,表情似要将他大卸八塊咬牙切齒道,“很痛啊,”只是伸手摸到正墨臉頰,又變成笑容,“不過你在氣頭上,我不怪你。”

語氣溫和,笑容親善。歐陽少恭撫着他的臉,即便被打開了手也不生氣,緩緩說道,“你和肇臨感情那麽好,若是他能複生,你該高興才是。”

“不要在殺了他之後再去打擾他輪回的路。”起生回生這種事,他一點也不想,只希望肇臨早早進入輪回,完結這一世孤苦。

“那你想怎樣?”歐陽少恭皺起眉頭,似是困惑。

“我什麽也不想,你到底為何還要糾纏……巽芳未死,你也不用繼續執迷長生不老藥了吧?我身上,應該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了。”

“不明白麽,我想要的東西。”目光灼灼,盯着眼前人。

“哼。”正墨冷笑,抽着昊茗劍發現被琴弦纏住不能自控,反倒直接撤了回來,昊茗劍一旦消散,那些琴弦也随之消失,而奔流,就在歐陽少恭身後。

“歐陽少恭,你休想再用花言巧語欺騙我,我蠢一次就夠了。要是想找個娈童小倌,不如另尋。”

對方又伸出了手,嘴角牽扯出一抹冷笑,“我看上的人,無論如何也要得到。”這一次,再沒了方才的溫存,金色的琴弦束縛着雙手,整個人被壓到在床鋪上,被迫接受。

“混蛋!”縱是本無殺意,如今也想一刀砍了眼前人,誰知雙手被縛,昊茗劍再無響應。“你做了什麽!”

掙紮身子不肯順從,歐陽少恭嘆口氣,壓住對方不住踢打的雙腿,緩緩說道,“你要是不怕別人聽見,可以叫得再大聲一點。”

正墨頓時語塞,這個樣子被人看見……

“端兒,我并不想你受傷,乖一點。”撫在臉上的手細膩溫熱,似是柔情深深,但是另一只卻解開了衣衫。

“你敢……”想要威脅,卻不料對方幹脆利落的剝去了衣衫直入*庭,頓時痛到不能言語。

狠狠咬着唇,對方仍舊溫聲細語的在耳旁呢喃,“痛的話可以說,強忍着對你沒好處。”

僞裝的再怎麽溫柔,本質上還是惡劣鬼畜。

眼淚稀裏嘩啦往外跑,前戲不足粗暴無理的闖入,正墨鍛煉的再怎麽好,有些地方還是脆弱的,撕裂的疼痛刺激着眼淚,對方似是有意淩虐,本就被動的正墨毫無抵抗之力,只好低着聲音懇求……“你……輕點……”

“叫我的名字。”少恭停下動作,語氣更顯溫柔,暧昧的暖風吹在耳旁,本該是誘惑,此時此刻,卻是變味的要挾。

“少恭……你,輕點……”既然開口求饒,骨氣什麽的早就抛下了。正墨從來都是吃軟怕硬的人,何況這個局面,反抗下去只有傷得更重。

正墨是怕痛的,所以少恭聽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自然放輕了許多,本該落在嘴唇的親吻被躲開,落在臉頰上依舊輕柔,正墨的性格始終如初,既然發現了,直接動手豈不是更好?

琴川,歐陽府。

正墨趴在樹下昏昏欲睡,被抱回去的揉着眼睛咕哝着。

“端兒,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下巴蹭着,對方宛若貓兒擰着腰在他懷裏掙紮翻動,最後還抱着少恭的肩膀落地,腦袋仍舊倚在他身上,“只是……有點怪怪的感覺。”

“難受就先睡會兒吧。”

“嗯。”點點頭,鑽進了被窩,并未注意到少恭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

那日之後,用法術壓制正墨的神智,總算是把人帶了回來,對方依舊乖巧聽話,只是咒法的副作用,終日半醒半睡,常有事情記不清楚,只要不離開自己,這些又算什麽……

可是,來人卻沒打算輕饒。

待正墨熟睡之後,少恭理理衣衫去前堂客廳。

從墨一襲青衣,慢攏衣袖,姿态娴靜而神色端莊。

“你來做什麽?”縱是如今,正墨也還記得他叫正墨,偶爾也會叫他改了端兒這個稱呼,可見無情觀對其影響之深。

“歐陽少恭,你說會照顧他我才讓你與他同路,你所謂的照顧,就是用強再用藥麽?”從墨開口,語帶嘲笑,斜斜一眼,殺氣畢露。

少恭一只手握緊又松開,道,“總之,我不會傷害他,更不會讓他離開我。”

“你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正在侵犯他麽?”從墨冷了臉,“至今為止一直沒有幹預你們是因為感情的事情必須他自己做主,但是你做到這個地步,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你是自己解除對昊茗劍的控制,還是要我動手。”

無情觀的人從來都不好惹,但是事及陵端……純陽琴若隐若現,若是和從墨正面沖突,他未必會輸,到時再将陵端帶離此處重新開始未嘗不可,只是恍惚間,眼前總是閃現陵端提起肇臨時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純陽琴顯形,金色的弦微微顫動,铮然作響。

從墨秀眉蹙起,手持拂塵撒開,純陽琴卻已不見。

“我可以放開昊茗劍,但是絕對不會讓他走。”

“這種事情,由他自己做主。”将拂塵收好,從墨一轉身,向裏去了。歐陽少恭并未直接對陵端用藥,而是在昊茗劍上下了咒法,昊茗劍是陵端的本命劍,與他魂魄息息相關,陵端若是受傷,昊茗劍必然受損且威力減弱,同樣,直接在昊茗劍上動手腳,也會讓他的魂魄受縛,如此隐秘的咒法,從墨又是如何得知,從千裏之外的無情觀趕到這裏來?

正墨從床上爬起,狠狠揉着太陽穴,結果身子不穩,一頭撞上了床鋪,鼻子碰撞在床板上,即便隔着厚厚的棉被仍舊撞得通紅。

揉着生疼的鼻子,正墨看着站在跟前的從墨開口有些委屈,“師姐,你怎麽也不扶我一下。”真是,還不如歐陽少恭,最起碼不會眼睜睜看着他撞下來。

“起來,問你話。”從墨用浮沉一抵正墨肩膀,正墨瞬間覺得冷汗淋漓。

你到底是不喜歡他,還是在生他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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