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傍晚時分,衆人安營紮寨休息下來的時候,時隔半個多月,李桃再一次主動找到吳起。
李桃找過來的時候,吳起正請了許明德過來請教一些練兵上面的事情,聽到門口通傳的時候,吳起看了一眼絲毫沒有波瀾的許明德,忍不住想到之前這位大人差人過來交代傳達的事情。
之前一直沒有想起來這件事情還好,現在突然兩個人都湊到了自己的跟前,吳起便不由得問出了心裏的疑惑:“許将軍,這姓木的小子到底是什麽來頭?”
許明德放下手裏的盛着半碗酒的瓷碗,沒有回答。
說實在的,他其實也不太清楚老上司心底的想法,說是重視這姓木的小子吧,他直接将人丢在了右軍,不聞不問,可若是說他不重視吧,他又再三交代下來讓底下人給這小子足夠的自由度。
許明德雖然一直是在京城當中任文職,但是想也能猜測到即便是自小長在軍營當中的郭二,怕是也沒有這份自由度。
許明德出神的瞬間,李桃瘦小已經出現在了營帳當中。
看着眼前弱不禁風的小子,許明德仔仔細細的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還是沒能看出來這人到底哪裏值得老将軍側顏。
難道就僅僅是因為那本奇書?不應該啊!
“你想跟着中軍?”聽到李桃表明來意之後,吳起沒有說話,反而是眼巴巴的看着左邊的許明德,這小子從右軍走了也好,這一天天的留在右軍,他操練也不是,不操練也不是,還得要人給人、要物給物,想着,吳起看向許明德的眼神裏便多了幾分的期待:還是期望許大人做主直接将人送走吧。
“也不是不可以,那便把你調去中軍。”許明德略一思索,便答應了下來。
雖說為了防止軍心不穩,大楚三軍将士之間很少會有調動,但是北上的軍隊當中,許明德有絕對的話語權,只是調一個人而已,他這麽直接答應下來倒也沒有多大的影響,而且,估計老上司在這裏,也會同意,這麽想來,他便更沒有了反對的必要。
沒曾想,卻并不是兩人想的那個意思,李桃不輕不重的聲音緩緩響起,抛出另一個意思:“不,不是調我去中軍,而是我留在右軍,但是作戰行動的時候,我和我的人得跟着中軍。”
這下,還沒等許明德說話,吳起便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着李桃的鼻子毫不客氣的說道:“臭小子,老子警告你,這裏不是你能胡鬧的地方!”
這小子以為這裏是什麽的地方,三番五次的在這裏尋開心?真當他老吳的脾氣好?
李桃直視吳起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認真道:“不是胡鬧,我的人适合跟着中軍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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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起嗤笑一聲:“這還不是胡鬧?中軍就是中軍,右軍就是右軍,我大楚幾百年,從來沒有右軍将士去中軍瞎摻和的先例!中軍的人千挑百選你以為是老子和你鬧着玩的?”
“先例而已,有先就有例。”吳起怒火中燒,然而引發這一切的源頭卻仿似完全沒有将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甚至還頗有閑心的沖着前面思索狀态的許明德點了點頭,這樣一番對比下來顯得倒像是吳起在胡攪蠻纏不講道理。
轉頭看着眼前面紅耳赤的吳起,李桃這麽多天來第一次主動和腦海當中的001搭話:“聽說這人行軍打仗倒是一把好手,可這性子還是有的磨啊。”
001欣喜的準備接茬附和,話還沒說出口就發現自己又被執行者99號禁言了……
李桃說罷,還認認真真的搖了搖頭,這樣子在本就生氣的吳起看來便瞬間有了挑釁的意味。若是此刻營帳內沒有其他的人,吳起覺得自己怕是會直接掄起袖子上去和這小子親熱親熱,可憋屈的就是眼下營帳內還有一個許明德。
吳起是個五大三粗的性子,讓他訓斥那些小兵崽子還行,真要是遇上了這種倔種,他還真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吵。
所以,狠狠地瞪了李桃一會兒之後,吳起只能氣沖沖的将球抛給了坐在一旁的許明德:“許将軍,您怎麽看?”
說完,還兇巴巴的瞪了一眼一副事不關己狀态的李桃。
原本以為許明德應當是完全站在自己這一方的,卻沒想到許明德看着李桃說了一句毫無相關的話:“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何解?”
吳起是一個大老粗,所有的作戰知識都來源于實際經驗,所以在聽到許明德拗口的話之後,一臉的不解,然後他就聽見眼前極其讨人厭的小子說了一句更加拗口的話:“有用者,不可借;不能用者,求借。”
然後,一臉不解的吳起就聽見許明德道:“你可以帶着右軍的人去中軍,但是你得讓我們看到這樣做的價值。”
李桃點頭:“這是自然。”
若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她也不用常年挂在源空間執行者榜首了,直接沉睡自我毀滅算了。
目的達成之後,李桃便也沒有再留下來看吳起瞪大雙眼“傻乎乎”的樣子,直接作揖離開的吳起的營帳。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吳起才問:“許将軍,您怎麽就這麽答應他了?”
許明德虛虛解釋了一句:“有些事情,看上去可以用,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卻難度很大,但是有些事情,看上去不能用,但是往往卻會有奇效。”
吳起皺眉。這些話單拎出來他都能聽懂,但是為什麽現在放在一起就這麽繞呢?
所以說,這才文臣出身的人最讨厭了,好好的一句話非是不好好的說。
知道許明德離開,自己在腦海當中繞了很久之後,吳起才反應過來,許明德剛剛那話應該是在告訴自己讓姓木的小子帶人去中軍,可能會有意料之外的驚喜出現。
雖說想明白了意思,但吳起還是忍不住在心底又吐槽了幾句許明德,就這直說多好?繞來繞去的有意思嗎?
吐槽歸吐槽,不影響事情的繼續向前發展,第二日一大早,吳起便将李桃和二十個稚氣未退的少年帶去了中軍,将人交給一個絡腮胡子之後,吳起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之後,便縱身上馬離開。
眼前的絡腮胡子,重重的拍了拍李桃的肩膀:“你就是他們說的木先生吧?這身子骨雖然弱了點,但是也是好樣的。”
言罷,環視了一圈周圍的衆人,爽朗的笑道:“你們也都不差。”
一句話,瞬間拉足了眼前這些人的好感度,就在李桃在心裏想着這人應當是個鼓舞士氣的好苗子的時候,就聽見他交代道:“咱們中軍也沒有什麽作戰技巧,對敵的時候盡管沖上去打就是了。”
說罷,又重重的拍了拍李桃的肩膀。
又交代了到時候作戰的時候,李桃等人跟着自己行動就行之後,這位自稱老李的絡腮胡子便被人叫走了。
留下來的衆人看着李桃,等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李桃揮手:“行了,照往常練就行。”
語畢,衆人這才松下了一直僵着的身子,慢慢的散了開來。李桃則繼續不緊不慢的跟着衆人前行。
昨天開始,大軍便有意無意的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想來應當是前線戰事不容樂觀……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大軍還在行進的途中,便看到了數裏外滾滾的濃煙,領軍的郭康下令全速前進。
一時之間軍中的氣氛都變得嚴肅了起來,被完全分撥給李桃的二十個人也全部回到了李桃的跟前。
看着眼前這些年紀還沒有自己這副身體大,卻神色緊繃的少年們,李桃安撫的拍了拍其中一個人的肩膀:“讓你們準備的箭矢都準備好了?”
衆人點頭:“大人,您放心吧,這又不是往常那種幾斤重的東西,大家每個人都背了不少。”
李桃象征性的安撫了幾句之後,便不再言語。既然面對的是不知名的戰場,那麽總不可能是一路平和的,既然避無可避,倒不如幫助他們去面對。
這些天的訓練,已經是李桃能給到的最大幫助了,接下來,便應該将主場交到這些人的受傷。
原本就已經到了居峽關外不遠的地方,所以在大軍全速前進的狀态下,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便趕到了居峽關。
斑駁的老城牆堅強的立在獵獵黃沙當中,周圍不見一處草木的存在,滾滾的濃煙下掩蓋着的是屍橫遍野的慘烈景象。
衆人趕來的時候,不少穿着楚軍作戰服的人在打掃戰場,或多或少的這些人的身上都帶了傷。
很顯然,這裏方才結束了一場惡戰。
原本打掃戰場的楚軍在聽到馬蹄聲之後便開始警惕的向後方聚攏,手裏的兵器死死的攥在手中,臉上是帶着必死的戰意。
直到看清楚來人也是楚軍,而且是不少人都不陌生的郭康,這些人這才松懈了下來。
李桃的位置距離大軍的先鋒部隊不遠,再加上八卦小能手二蛋的存在,所以前面發生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李桃的耳中。
李桃一邊根據二蛋帶回來的消息整合着居峽關這裏現在的局勢,一邊開始思索接下來應當如何去做。
這是一個已經有了完整自我體系的高級世界,作為執行者李桃的唯一任務就是“教化世人”簡單的四個字,可是就這做起來卻是極其的困難。
先不說她所在的大楚外有內患,就是眼下衆人的思想,十有七八都是重武輕文,這樣下來,原本便不清楚的任務便變得更加的不确定。這也是為什麽,李桃在最初的時候會選擇之間投身到軍營當中。
居峽關和它的名字一樣,身居險地,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地方。
兩方人馬簡單的交涉之後,原本留下來打掃戰場的人繼續留着打掃戰場,其餘一衆将士則是朝着居峽關的方向繼續前進。
越往前走,便愈是蕭瑟,常年飽經風霜的城門,在漫天黃沙的掩蓋之下愈發顯得破敗,原本留在這裏的百姓在将士們退守到這裏之前便已經南下逃離,偌大的城裏只有為了擋住來勢洶洶的北涼而駐守在這裏的将士。
接連的戰敗以及長久的防守,讓這些人的眼裏都不由自主的帶着濃重的散不開的擔憂。誰都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們要面對的會是什麽,但是卻又都無可奈何。就連見到援軍,這些人的臉上也沒能漏出幾分的喜色。
自從這一次和北涼交戰以來,朝廷已經不止一次派了援軍北上,但是每一次迎接他們的都是失敗,一次次的看着并肩作戰的戰友倒在自己的面前,那種無能為力、那種恐慌時時刻刻圍繞在這些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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